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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残存的记忆-爱让人如此寂寞-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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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练成金钟罩、铁布衫,雨雪不侵,刀枪不入。

  “那你先去洗吧?”我客套了一下,章天果然嬉皮笑脸:“小的怎敢?当然是姐姐大人先请啦。”

  这家伙!就会油嘴滑舌。我横他一眼,自己拿了睡衣去洗澡。

  出来的时候章天已经不在客厅里,房间门则虚掩着。我走过去。那本是我的房间,小时候我们曾一起住,但他升到初中妈就命令我去跟她睡,这里就独属于章天了。后来他考上重点高中住校,我又搬回来,只在他每次寒暑假回家才不得不再去跟妈挤一张床。

  “我进来了哦?”我叩叩门,还没及推他就拉开,笑容满面地让在一旁:“请进。”

  我很想再横他一眼,可惜角度不合适。走进去,他居然现在就开始摆弄他那台天文望远镜,这是他高考前以考上“一本”为条件跟妈要来的礼物。

  我看着床跟书桌间本就很拥挤的地板上到处散着的组装元件,还有横亘其间的三角架,而那个大行李居然还在床上一动也没动过……

  “我说,你干嘛不先收拾了东西再弄这玩意儿?”

  “很久没见了,想先亲近亲近嘛。”他坐在桌缘上看我,目不转睛的注视一时让我非常尴尬。我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天下帅哥那么多,这可是你弟弟!可我也觉得挺委曲,没事儿乱放电干嘛这小子!

  “你还是先别跟它亲近了,赶紧洗去吧,你洗完我还洗衣服呢!”我没好气的说完就出房门,一出去又想起来,不对呀,我是进来拿羽巾被的。我的卧具都在妈床上,她现在正火大,我才不去触这个霉头。今晚还是在沙发上将就一夜好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4
章天见我出去又进来,竟笑,真是莫名其妙。我懒得理他,自顾爬上小架子床,斜探出身子够上面的阁楼。我记得里面还存着几床旧的羽巾被。

  “干嘛呢?爬高上低的?”

  “找床毛巾被。”我继续够,本来平时上阁楼都用梯子,可梯子现在在妈卧室里的阳台上,难不成我还得跳窗到阳台上去搬?这可是四楼,一脚不慎我就直接驾鹤西去了。

  “早说,我来呀。”章天自告奋勇的要来帮忙:“你先下来吧我的姑奶奶,别没找着东西把腿跌折了。”

  “谁是你姑奶奶!”我啐他,这小子嘿嘿笑:

  “我这不是尊称嘛,不过话说好像还真没见过咱家的姑奶奶,改天把族谱翻出来看看。”

  “族谱?咱家有那东西吗?”我好奇的问。反正我是从没听说过。

  “你不知道?那年爸回老家去给奶奶奔丧,好像就带回来过一本。”章天一边说一边站到床边,他个子高,手臂也长,很轻松就拉住橱门上那对铜门环,往外一带。

  橱门霍然开了,却只听见“哗啦”一声杂响,不知是些什么纸张书本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向我当头倾泻下来。其中一本字典正砸在我头上,眼前顿时金花四溅,我本能的蹲了下去。

  “章黎!!喂!!”虽然脑子里嗡嗡作响,可我还是很清楚的听见章天的声音,他似乎直接从上面的架子床跳下来,落在我面前用力掐住我的肩。

  他手上力道很大,我疼得叫起来。

  “什么嘛,还会叫啊。”他手上一松,长舒了口气。

  “你用那么大劲,当然疼了!”我有点恼火的甩开他,一看肩膀,都红了。

  他却笑,站起来摸摸我的头,活像宠物主人的样子:“好啦好啦,我不是怕你被砸成傻瓜了吗?要养你一辈子,我可就惨喽!”

  “谁叫你养!”我恨恨的抓起手头的东西就砸过去,他一闪,不怀好意的笑,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我横他一眼,揉了揉头上被砸中的地方。还好,除了有点闷疼之外没什么事儿。

  “还好吗?”章天也走来问。

  我没好气的说:“放心,还没变傻瓜!”

  他没接话,倒是很正经的问:“没觉得有哪儿不舒服?像是恶心啊,头晕啊?”

  我知道他关心,也不再恶言相向,只摇摇头说:“真没事儿,不就是砸了一下吗,人的脑袋可是全身最坚硬的地方。”

  章天“噗哧”一乐,又把手放在我头顶上摩了摩说:“被砸了还说自己脑袋硬,你到底是不是淑女啊……”

  “谁爱当淑女谁去当!”我不客气的一把挥开他的手,忽然想起来件事,沉下脸睨视着他问:“你小子,刚才是不是叫‘章黎’了?胆敢直呼长姐名讳啊?!”

  他似乎一怔,沉默下去,蹲在地上开始收拾散了一地的东西。我没想到这种话居然可以打击到他,不禁得意,拿起那本砸过我的字典也把他头敲一下,拉腔拉调的说:“姑且念你年幼无知,这次就小具警戒,若敢再犯,必打五十大板!”

  “戚!”他终于笑,一扭身把我的字典夺走扔在一边,倒像个长辈似的教训说:“你也赶紧来帮忙啦,只知道玩!”

  还敢以下犯上,长幼不遵?算了。我不与他一般见识。两人一起收拾东西。

  掉出来的好像都是我和章天小时候用过的课本和草稿纸之类的,这才真是奇怪,阁楼我前天还打开过,明明好好的啊?这些本来应该塞在最里面的书纸怎么会突然都堆在门口了呢?

  “咦?姐!快看这是什么!”章天叫起来,转手把一本很旧的破书递给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疑惑地接来一看,是本线书,居然还是从右往左翻的。蓝色的封皮只剩下被线缀住的一小截,第一页是泛黄的白纸。我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名字。

  “族谱?”

  “不然还能是什么?”章天倒是对这东西很感兴趣。我却索然,递还给他:“你拿去看好了,我要赶紧收拾。”

  他也不客气,拿过去就坐在地板上翻起来。不过我也本来就没指望他能帮什么忙,就是在家计最困难的那几年里,妈也从不让章天沾手干家务。家务都是我的,那时候爸妈刚离婚,家里突然少了一多半的泾济来源变得非常窘迫。而且那几年恰好是我高中课业最繁重的时候,可妈却从不肯让弟弟帮忙我,只要看见,挨揍的必是我。

  “真奇怪,这上面怎么没你的名字啊姐?”章天突然凑过来,我瞄一眼那页,不以为然的继续干我的活。

  “这有什么好奇怪,妈不是一直重男轻女吗,再说这种封建余毒上大概都不会写女儿名字的吧。”

  “可别人家都有写哦,咱家姑奶奶的名讳叫做‘章玉芳’,嘿,居然不叫章黎呐!”

  我送他两只白眼。可是心却在慢慢沉下去。也许……我真的不是爸的孩子。

  早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就听人议论,说我不是爸的亲生,是我妈跟别的野男人的私生子。当时我听到后气疯了,跟造谣的那小孩打了一架,鼻青脸肿的回来质问妈。我妈正在做饭,没听我说完就操起锅铲打我,边打边破口骂我是个“丧门星、祸种”。打完又出门,然后过很久,像我一样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后来我听说她那次出去,找到那家小孩的妈把人家骂了个狗血淋头,那家的男人不答应,把她凑了一顿。可即使被打成那样,她也没掉一颗泪。我妈是坚强的人,她很了不起,尽管她从没爱过我,而我也并不爱她。

  “你说,你会不会真是妈捡回来的孩子?”章天盘腿坐在床边,一边翻那本破书一边好像漫不经心似的问。我不理他,把收拾好的书纸摞在一边,命令他:“明天记得上阁楼把这些东西放回去。”

  章天看我,又像中午那样目不转睛的看。我头皮发麻,尽量不动声色的俯视他:“看什么看?我脸上开着花儿吗?”

  “你知道吗,”他笑笑,慢吞吞的说:“我同学都不相信你是我姐姐。”

  “那还不是因为我长得年轻,像是你妹妹吧?”我故意说笑,如果是平常,这小子绝对要泼我西伯利亚冰水,可今天倒没有,他只是盯着我看,眼珠随着我的移动向左向右。

  “叶蕾都一直很热心在打听你呢。”他又突然冒出一句,我一怔:叶蕾?……哦,那个米白洋装的漂亮女孩。

  “那不是很正常吗,聪明的女孩都懂得先讨好婆婆和大姑小姑。”

  “可她一直以为你是我女朋友,我怎么解释她都不信。”

  我一诧,扭头看他:“你们闹别扭了?这可不行,要不要我亲自出面去跟她解释一下?”

  章天转瞬不移的盯着我,就好像我是说谎做戏的人。可是很快,他挪开视线,笑了笑说:“现在还不用,放心吧老姐,你弟弟我是谁呀,这种小事还摆不平?”

  他恢复到本来放脱不羁的模样,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站起来,拿起准备好的毛巾和换洗衣服走出房间:“我去洗了,”说完又回头,压低声音:“今晚我睡沙发,这点绅士风度你老弟我还是有的。”

  “可……”

  “妈不会怎么样的,”他说:“老妈那边我摆平,你安心睡吧,衣服我等会儿洗,别看我现在,衣服洗得可干净呢。”他笑嘻嘻的,言底辞面却流露不容反驳的语气:“啊对了,还有,夜里如果觉得头晕或恶心,一定要起来叫我!”

  他笃然说着,最后定定得看我一眼,反手带上门。

  我承认,从他会说话,会叫“姐姐”的那一天起,他就是我的支柱。在这个家还没裂散之前,虽然爸也很疼我,可他是懦弱的人。而且即使他求妈,妈只会骂得很凶,只有小天有那张“佛面”,能让妈妈每次在怒火初起时不了了之。

  是的,他是我的支柱,最珍贵的人。

5
第二天一大早,妈就叫醒我,说她买了车票,要出去几天。我本来还以为她要责骂我让弟弟睡在沙发上,可很奇怪,她竟没说什么。也许小天真的把她摆平了吧。我问她要去哪儿,她头一次支支唔唔的,说昨天接到老家电话,要回去一趟。

  “老家?可爷爷奶奶不是都不在了吗?”章天多嘴的问。

  果然妈脸色一寒:“就算有人在也不去!以后不许提他们家!”

  小天讨好地吐吐舌头。妈从她卧房里拎出行李,我跟章天送她到门边。她回头看了我一眼,背对着外面刺眼的阳光,我突然发现她老了。不只是年华老去,连过去那些凶悍的气势、钢铁般的意志,都仿佛在一瞬间松懈、垮掉。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真正的“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大多数的人,或随波逐流,或历经艰难,磕磕绊绊地活过半辈子,曾经的轻狂换作了敬畏,还剩下几人敢仍是那样少年轻狂慷慨激昂的说:“我一生都在与命运搏斗,它正被我掌握在手心里!”

  可是我的母亲,我曾以为她,即使到了七老八十,老得牙也松了、腰也弯了、腿也颤了,可她一定还会指天骂地,无所畏惧。

  是什么,在摧垮她?她本是那样坚不可摧的!

  “妈,”我觉得鼻头发酸,勉强抑住,第一次大胆得拉着她衣袖,从她无数次厌恶的甩开我的亲近后,我便自觉地离她远远的了。“让小天陪你去吧。”我说,我是真的担心她。

  “是呀妈,你说的老家难道是我外婆?我长这么大都没去过呢!”

  “不用。”妈紧绷的唇角微微松驰,虽然依然没有笑容,但眼中已是温柔慈软。

  “你就留在家,好不容易回来度个假,找同学去玩玩儿吧。”她慈爱地抬手抚着儿子的脸,很多次我都忍不住想,妈一定患有精神分裂之类的病,不然她怎么能够对一个孩子如此怜爱,却对另一个那么苛毒呢?即使我真的是她与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可我毕竟是她的亲骨肉啊。

  “可是,妈,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想吃你做的饭嘛。”这家伙撒娇起来。明明都这么大了,真不害臊!我恨恨得瞥他一眼。妈却笑起来,唇边氲开一道暖意融融的笑纹:

  “妈几天就回来。这几天你玩什么都行,但是不能游泳。”

  不知道为什么,妈对章天什么都纵容,就是不许他游泳。有一次他瞒着妈跟小伙伴去水库玩,被妈知道回来操起大棍,却竟然打不下去。最后妈跑到卧室哭了一夜,这招比打骂都管用,后来章天就再不敢动弹了。虽然他对游泳渴望得要命。

  “唉呀,安啦老娘,像我这种称砣,哪儿敢往水里钻啊,您老就放心吧!”

  见他满口应承,妈很是满意的摸摸他的脸,又转眼看我,脸上的笑立刻就不见了。严厉与慈爱像两张面具,可以在她脸上随意变换,根本不需要场间休息的时间。

  “这几天你要照顾好弟弟,知道吗?”

  我点头。她忍了忍,可还是没忍住说:“还有你跟段峰分手的事,等我回来再跟你算帐!”一提这事她更虎起脸,语速不由自主就快起来: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吃了八辈子倒霉药了你!你以为你是谁?!就你这样子,一个乡下柴禾妞,别以为上个大专就能变成城里人!你就是个穷命!人家段峰能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你哪点儿配得上他!还不知好歹的说什么‘分手’?!你以为你是天上的嫦娥啊!醒醒吧你!别把那猪油蒙了心你的!死丫头!!”

  她说着说着手指就直戳到我脸上来,章天一见,忙嬉皮笑脸地拉开她,拎起她的行李说:“妈,妈,你看时间都不早了,我送你去车站吧?你几号回来?我跟姐去站上接你……”

  “谁要她接!”

  “那我去接你,让人家都看说,哟这是哪儿来的辣妈,儿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靓啊……”

  “你呀,就知道嘴甜!”

  “哼,我嘴甜也只对家里人,您去学校问问,您儿子在学校酷得很咧。”

  “是不是啊……”

  我站在原地,看他们母子二人携手去远,一瞬神驰,仿佛魂魄都飘浮起来。

  母亲与孩子,就应该是像这样吧……像这样才应该是母子吧。那我呢?我又是什么?我又算什么呢……

  去到银行,正巧在门口遇到段蓉。她很大方的跟送我来的小天打招呼,可章天一听说她是段峰的妹子,态度一下就冷淡下去。

  “那我先走了姐,中午我买菜,你早点回来做就行。”章天一偏腿跨上车,腰一猫冲出去,可没两米又突然刹住,回头来问我:“你今天,也没觉得不舒服吧?”

  我啐他一口:“闭上你的乌鸦嘴!”他一笑,骑上车跑了。

  回过头,段蓉正看我,微微笑着,并无介蒂的样子。

  “小时候,别人都羡慕我有个哥哥。我也一直觉得很得意。可看到你们,我突然觉得,有个弟弟也挺好的。”

  我笑:“给别人看到的都是最好的,你可不知道我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听我这么一说,段蓉也大笑。她本就是开朗活泼的性格,跟小天很像。我是由衷喜欢她的。

  都说性格互补的人之间容易产生吸引力,其实只是普通的向往吧。我是多么渴望自己也能有段蓉一样灿烂的笑容,有她一样干净明澈、充满光明的双瞳。可我知道,那得需要爱她的家人多少年的灌溉才能形成?只愿我今生能赎得前世罪,到了下一次投生,也能拥有严父慈母,在一个正常而温馨的家庭里单纯快乐得长大。

  “哦对了黎姐,我把那首《你的背包》放进我mp3了,你要不要听?”

  上午忙过一阵后,段蓉忽然问我。其实我对要不要听这些歌并没有热切的期望,但她竟如此热心,我怎能不领情。

  “好啊,不过可别让‘孙二娘’发现……”我们俩钻在显示器后面相对偷笑,像又回到躲在课桌底下跟好朋友偷偷递纸条的小学时代。那时候我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不管在家里受了什么样的委曲,一见到她,便都能忘记。可惜她的家庭比我家破裂得还早,小学没毕业她就跟她妈走了。

  我时常会思念她,想到她也跟我一样在炮火连天的家庭中生活,却始终保持那么甜美的笑容,每念及此,我总会忽然就有了面对生活的勇气。

  只可惜上午总有事做一直没能听到那首“背包”,我似乎与它总有只错一步的缘份。

  中午下班时段蓉说要借mp3给我听,我婉拒了她的好意。如果没有段峰这层关系,我一定会请她去我家吃饭。但我想,也许今后,很久很久以后,若再遇见,我还是会请她来,跟她成为朋友。因为这世上,本没有任何恩怨能抵得过时间。

  中午吃饭的时候,章天突然被一个电话叫出去,说是他一个高中铁哥儿,不知道发的什么飙,居然开了辆四个轮子的回来过暑假,要拉他下午出去兜风。

  我本不想他去,毕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还不知道有没有驾照呢,那汽车可不比自行车,撞倒了还能爬起来跑。可看到他兴冲冲的样子,到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6
“你要提醒他小心,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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