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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只是微一犹豫，田路就点头道：“虽然我现在是一名外科医生，但是因为前面的研究已经有了很好的开头，所以希望能够继续下去。至于来咱们研究所，主要是希望能够借用一个实验室，然后可以便利的利用实验大楼里面的仪器设备就可以了。”

田路说的实验大楼里的仪器设备，自然是指的整个实验楼，而不是神经生物学研究所占用的第五层。实际上，在来之前田路就了解了一下，神经生物学研究所的规模不大，设备也不全，反而是同楼的干细胞研究中心，分子生物学实验室等单位的规模大得多，而且实力极为雄厚。

当然，同属一栋大楼，又是一个学校，就像当年在圣地亚哥一样，在别人闲暇的时候用一下仪器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就看要不要付费了。

“这个肯定没有问题！”

心里明白田路意思的童向阳痛快地点了点头道：“我们研究所占了一整层楼，但是人数确实不多，分出一间实验室肯定是没问题的，而且我们和其他研究所和实验室都有协议，可以免费使用他们的大型仪器！只不过……”

说到这里，童向阳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难色。

“只不过什么？”

田路刚刚心头一突，冷冽却早已急着追问道。

脸上显出无奈之色，童向阳双手一摊道：“只不过要想免费使用他们的设备，必须是我们研究所自己的人才行啊！”

“老童，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下子，冷冽童主任也不叫了，惊讶道：“前些日子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情况发生变化了嘛！”

童向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因为小田的事情和他们沟通了一下，这才知道的。而且说句实话，我们是可以提供实验室，但是实验室里那些基本的设施怎么办？小田来了之后连个烧杯都没有，怎么做实验？”

冷冽和田路两人都愣住了。

条件反射一般，田路心里已经在盘算建立一个简单的实验室要花多少钱的时候，冷冽却是从连连叹气，状似极为惭愧的童向阳身上，听到了奸诈无比的阴笑声！

……

“这只老狐狸！”

坐在驾驶位上，冷冽一拍方向盘，恨恨地说道：“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咱们来的时候才说，他肯定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对于冷冽的气愤，田路暗暗好笑地摇了摇头道：“算了冷老师，占了人家的地方，用了人家的设备，不给些好处确实是说不过去的！”

“这叫给些好处？”

冷冽瞪大了眼睛叫道：“研究所作为第一作者单位，这还叫给些？”

“人家不也答应给我配足设备，还有一个实验技术人员嘛。而且还给了每年十万的研究经费，这确实算是出了大力气了的。”

田路笑了笑道。

“那也太过分了！”

冷冽依旧愤愤不平地说道：“怎么说你也是咱们神经外科的人，如果不是你先答应了，我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这老小子是得寸进尺，我看他话里行间那一丝，恐怕是想把你要过去，那第一作者干脆也是他们的了！”

其实冷冽心里也明白，童向阳这般的表现倒不是真的故意刁难，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田路给挖过去罢了，不过因为冷冽在场的缘故，这话不好直接说，而且田路的表现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只不过，本来打算再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田路却是一口答应了，这让冷冽胸中的一口闷气，怎么都出不来了。

当然，田路身为研究的发起人，也是设计者，第一作者的身份肯定是跑不了的，但是对于神经外科来说，名字放前还是放后却是有着本质的区别，在这一点上，虽然田路才是研究者，但是作为神经外科的一员，却让冷冽着实有些不满了。

“冷老师，我想您是误会了。”

田路也隐隐的发现了冷冽的不满，不过还是笑了笑道：“关于血脑屏障的后续研究，确实是有一些没有公开发表过的东西，而且也比较容易做出成果出来。但是我没打算在这方面花费太多的精力，以后的工作，计划主要还是交给研究所他们完成，所以说，从这方面来说，人家作为第一单位不算过分的。”

“啊？你……什么意思？”

冷冽听了田路的话，一时间愣住了。

打不打算继续血脑屏障的研究，那你联系实验室干什么？

淡淡笑了笑，田路看着窗外的实验大楼，悠然道：“怎么说，我现在都是一名神经外科医生，就算是进行基础研究，当然也要是和本职工作有关的才行嘛……”

第90章　新计划

现在要做什么，将来要做什么，田路心里明明白白的有着一个计划表。

不错，血脑屏障的生理机制研究对他来说非常的重要，可以说，这是他长远规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也是能够直接奠定他在神经医学基础领域学术地位的一环！

但是，这并不是现在要完成的工作。

如果只是阐述血脑屏障的生理机制，那是很简单的事情，田路只需要把系统中这一部分的内容直接发表出来即可。但是问题是，即使他写出来，没有大量的实验数据，没有无数的前提结论，这些文字终究只能归于猜测，甚至连推论都算不上。

即使有杂志愿意冒险发表他的文章，将来也能够在现实中得到一一的验证，但是终究并不是正途。基础医学不是物理学，爱因斯坦可以在做邮递员的时候就创出足以拿到诺贝尔奖的理论，但是一个合格的基础医学研究者，绝对不能凭着凭空的想象来创建一个理论！

最佳的方案，自然是做出一个开头，让大家看到成功的希望，然后再抛出正确的研究思路和设计方案，让全世界的研究者们为他冲锋陷阵，做出足够的积累。

这就像一个庞大而复杂的拼图，人们事先并不知道这个最终的图案是个什么模样，而要完整的把它给拼出来，靠一个人，或者说一个机构是不太可能的。但是田路先拼出了几小块儿，然后告诉大家，你们可以试试研究一下拼图的颜色，把相同颜色的碎片放在一起，然后再去研究这些碎片的边缘曲线，慢慢的找到契合的位置……

等到大家埋头工作，一点一点，一片一片，把所有的碎片渐渐地汇聚成一个个大一些板块的时候，有着完整拼图模样的田路，就可以站在全局的角度上，把这些大的板块拼合在一起！

即使有一些小的碎片还没有找到位置也没有关系，这时候的猜测，已经完全可以作为推论，甚至结论来看了。大家可能会怀疑，但是只要把碎片放进去一试，自然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这是一个很长期的过程，田路并不着急。

他做了开头，提出了方案，将来有最大的可能拼合整个图形，那么中间拼出一个或者几个小版块的成绩，让出去又如何？

更何况，即使是研究所的成绩，他也是第一作者！

田路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一位神经外科医师，是一个临床医生，而不是基础医学的研究者。这就意味着，他在基础领域的研究并不能给他在临床领域带来太多的好处，要想实现自己的目标，必须尽快的拿出临床的成果出来……

“接下来，我的研究目标是癫痫。”

面对着冷冽的质疑，田路淡淡地说道。

“癫痫？”

冷冽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是的。”

田路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在美国当住院医师的七年中，作为助手或者主刀，前后参与了二十几例癫痫手术，阅读了旧金山医学中心数百例癫痫患者的病历和手术报告，也关注了这些年来发表的研究论文，偶然间，从中发现了一些若隐若现的规律，所以回国后的第一个课题，我决定选癫痫病灶的定位！”

看着田路一脸的自信，冷冽心中顿时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癫痫，俗称羊角风，或者羊癫疯，是因为大脑神经元的突然放电，导致短暂大脑功能障碍的一种慢性疾病，也是一种极为常见的神经系统疾病。导致癫痫的原因有很多，也很复杂，比如与遗传有关的原发性癫痫，和肿瘤、脑外伤、感染等造成的继发性感染等。

仅在国内，就有近千万的癫痫患者，随着新药物不断出现，一般来说，大多数人可以由药物控制的，但是也有少部分，大约百分之二十左右的人经过药物治疗之后，并没有能得到有效地控制，成为难治性，也叫顽固性癫痫。

这就是为什么以前在电视上，或者报纸上总是能看到“羊癫疯”的医疗广告的原因。

医疗广告，是最常见，也是最不能信任的广告之一。

正如真正的处方药不会面向大众做广告一样，真正有名，有实力的大医院，是绝对不会去做商业广告的。凡是在电视或者报纸上看到的广告，无不是一些民营医院，或者是名气不显的医院。

这类广告，或是男科病、性病、或者无痛人流之类的，病人难以启齿或者说不愿光明正大去医院的疾病，一类就是像白癜风，银屑病，乙肝或者癫痫之类的难治性疾病。

为了吸引那些长期被病痛折磨，四处奔波而久治不愈的病人，这些机构往往会打出一些极为唬人的名号，比如国外最新科技，什么分子治疗，生物治疗之类的，让外行的普通人似乎是看到了一丝丝希望，进而义无反顾的再起跑过去。

癫痫病人的痛苦，一般人是很难想象的，而且每一次发作，都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最后甚至可以导致痴呆。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苦，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尤其是在世人别样的眼光中生活，对大多数癫痫患者来说都是那样的难以承受。

难治性癫痫中至少有一半人还有最后一个希望，那就是手术治疗。

事实上，手术治疗在现在也不是很可靠，复发率很高，而难治性癫痫的手术治疗，精准锁定病灶位置是关键！很多时候，就是因为癫痫的定位不够准确，或者是多个病灶并没有完全检查出来，造成手术的效果不够好，术后再次复发。

田路选定的第一个临床课题，就是难治性癫痫病灶的定位研究。

“他怎么就有这么强烈的自信心？”

看着田路一脸的平静，冷冽心中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仿佛田路不是在和自己谈论自己将来的打算，而是在说出一个即将到来的事实一样！

虽然心里对田路的自信抱有极为强烈的疑惑，但是鬼使神差的，冷冽还是用一种热切的语气问道：“有把握吗？”

“您就放心好了！”

田路轻轻一笑，淡淡的笑容下，依旧是那让人心安无比的平静。

“我这个人，很少说大话的。”

第91章　失落

与新盖成不到两年，气派无比的住院部大楼相比，附二院的门诊楼就显得寒酸多了，外观老旧，里面装修也极为过时，与周围医院的其他的建筑相比起来，显得极不相称。

周五下午，来看门诊的病人数量也明显少了许多，尤其是与平时早上挂号处和分诊处排起的长龙相比，甚至显得有些冷清。不过在踏进二楼外科门诊区域的时候，田路还是感觉到了一股仿若超级市场一般的气氛。

附二院的外科总体实力极强，像普外，胸外，泌尿外等专业，在京都都是排的上号的强势科室，因此即使是在周五的下午，来就诊的病人依旧极多，走廊两旁的排椅上坐满了病人和家属，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一点的到来。

走过一排泌尿外科诊室，走到走廊的尽头，推开仅有的一间标有“神经外科诊室”的房门，诊室里设置极为简单，一张桌之，三把椅子，墙上一个观片灯，只是稍稍看了一下，田路在桌子后面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田老师，时间还早，您先喝口水！”

一进门，张倩倩就赶忙先去饮水机那里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把一次性杯子地放在田路身前的桌子上，一张小脸笑的跟朵花似的。要说这小妮子长相确实招人喜欢，瓜子脸，马尾辫，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娇俏可爱，身材也高挑修长，就连宽松的白大褂穿在她的身上，不但不显臃肿，反而更显得身材傲人了。

心头一乐，田路笑着说道：“小张，用不着这么殷勤，我这人说话向来是算数的，不过这个周末真的是没有时间，你再求也是无用的！”

“田老师……”

张倩倩的声音就像是粘牙的麦芽糖似的，甜的腻人：“我都跟同学们打了保票了，说您这周末就去，您这么一来，不是要陷我于不义吗？”

“陷你于不义？”

瞧着张倩倩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田路失笑道：“你这话说的也太夸张了吧？再说了，这话用这里也不合适吧？”

见田路仍然没有答应的意思，张倩倩苦着一张脸，双手合什道：“您就别管合适不合适了，田老师，您就救救我吧，这周末不去的话，他们肯定会杀了我的！”

说完，这丫头低下头，双手在身前上下的晃动着，一副极为诚恳的模样。

手上准备着一会儿看病人所需要的东西，田路摇了摇头道：“我就不明白了，多等一周就不行吗？我明后天是真有事儿，时间上腾不开的。”

“可是下周我就要去胸外了！”

心里一急，张倩倩心中的话脱口而出了。

听到这个理由，田路顿时恍然大悟。下周张倩倩和林俊在神外的实习就结束了，心里生怕人走茶凉，田路转头就不认账了。

“好吧。”

心里算了一下时间，田路只好无奈地点头道：“不过事先说好，我只有明天晚上才有时间，如果你们不能迁就的话就真的只能下周了！”

“没问题，没问题！”

见田路终于答应了下来，张倩倩立时大喜，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准备明天晚上讲课的教室！”

说完，张倩倩立刻便掏出手机，就要给同学打电话，不过却被田路给制止了：“先别急，马上就一点了，你跟我来是见习门诊的，先集中精力工作！”

对张倩倩来说，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门诊见习，但是对田路而言，这次门诊的意义却是绝对非同一般！

在旧金山的时候，虽然到了最后两年，主治医师们对他已经极为放心了，但是碍于制度的规定，田路的门诊病历最后还是必须要交给主治们，由他们来做最后的审查，签字后才能生效。

今天，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独立门诊！

心里满是期待，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激动，这对田路来说，已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过的心情了，这让他对下午的门诊工作格外的重视起来。

做好了准备工作，很快，墙上挂着的时钟走到了一点的位置。

得得得……

分诊台的护士踩着一点的时间点儿，走到了最后的神经外科诊室，在门口的小台子上放下了一摞病历本。

已经见习过好几次门诊的张倩倩很知机地走到门口，拿起台子上的病历本，叫了最上面的一个人名：“张德发，请进来吧！”

说完，张倩倩转身进屋，先走到田路的桌前，把张德发的病历本放下，然后低声道：“田老师，如果后面没有新病人的话，下午总共也就五个号，工作应该是很轻松啊。”

田路还没有答话，两个人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白发苍苍，至少也是六七十岁的年纪，女的却是只有四十岁的模样，看样子两人应该是父女关系。老年男子的行动很慢，走路的时候还需要中年女子搀扶着，一副步履蹒跚的模样。

见到病人已经进来，田路连忙抛开了心中对只有五个病人的惊讶，微笑着开口道：“两位，请坐吧。”

两人坐下之后，田路拿起手边的病历本，笑着问道：“张老先生，哪里不舒服？”

老年男子犹豫了一下，看向了身边的中年妇女，而中年妇女的表情也是忸怩了一下，一开口便是一股浓浓的东北口音：“大夫，能帮我们开一张那什么核磁共振的单子么？”

“开单子？”

田路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怎么病情还没说，医生还没有做出判断，病人倒是自己要求开检查的单子了？

“是这样。”

见田路一脸的不解，中年妇女连忙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解释道：“我爸这段时间老是头疼，不舒服，所以我就想给我爸做一下脑袋的检查，想请您帮忙开一张检查的单子。”

“可是我还什么都没问啊？”

中年妇女的解释并没有让田路明白过来，他依旧满脸困惑地问道。

“这……”

老年男子依旧一副漠然的样子，倒是中年妇女有些哀求地说道：“大夫，您就帮帮忙吧，真的是太谢谢您啦！”

“你们是在其他医院看过了吧？做检查需要等的时间太长？”

正当田路心中越发疑惑的时候，一边的张倩倩突然开口，皱着眉头问道。

张倩倩这么一说，中年妇女的表情越发地尴尬，而田路也顿时明白了。因为病人太多的缘故，往往有些大医院的某些检查项目需要排队，有的要等待数周，甚至数月之久，而往往这个时候病人们都会选择另外的道路，比如去第二个医院做检查，然后拿着结果再回到第一个医院就诊。

有关系的，自然可以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