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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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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就在那一刹那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刘根正都大半个身子入土了,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他的前半生虽谈不上大富大贵,可也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幸福总是眷顾有心的人。有天上午他正在地里刨土。太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他身上的酸臭味,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在田埂上一块靠荫的地方坐了下来准备喝几口茶。这时从地东头走过来两人,是他们村的刘二和赵胜。他们嘴里叽咕着,好像在说什么招工的事情。刘根正是个热情的小伙子,忙招呼他俩过来喝茶。
“两位大哥这么急着是去哪里啊?”
“你还不知道啊,城里招工呢。我们去碰碰运气。”刘二和赵胜的眼神交汇了一下,似乎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哪里招工,把我也带上去碰碰运气行不?”
“就在幸福桥那边,贴了告示的,你去瞧仔细了,要人的工厂多着呢。” 刘二接过刘根正递过的茶,喝了一口。
他们在这里东拉西扯,一支烟的功夫,赵胜呆不住了,他拉着刘二说,我们先走一步,在桥那里等你,你快点来哦。
刘根正下午没有来地里。他在家洗了个澡,换上洁白的确良衬衣,向幸福桥走去。幸福桥真是通向幸福的桥啊!现在想起来,刘根正都觉得幸福有时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当时他迟疑片刻,不肯迈出这一步,就不会有今天的刘根正了。
1970年在他二十多岁跟他同龄的大多数农村孩子还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时候,他很幸运地被东风机械厂招工进城当了一名合同制工人。
不知道是他为人做事踏实苦干,还是外形俊朗可爱,或是两者皆而有之,进厂不到两年就转正。27岁那年他依然幸运地被夏厂长的千金夏金华看上,并很快地成了夏厂长的乘龙快婿。本来他是在车间做模具的,这活其实干起来也不是很累,虽然那年代基本还是手工制造。可是他的老婆夏金华却瞧不起这工种。我夏金华是谁啊,堂堂一厂之长的掌上明珠,东风机械厂的厂花,找个老公整天在车间里敲敲打打,面子上怎么过得去啊!夏金华三天两头地回娘家,游说她的老爹提拔刘根正。夏厂长虽然工人阶级出身,兢兢业业,刚正务实的名声在外,可是过不了多久,刘根正还是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基层小工人摇身一变成了一车间的工段长,很快地,由段长到车间副主任、主任,副厂长,一路走来,终于在他不惑之年走向了他事业的巅峰——坐上了东风机械厂第一把交椅。刘根正坚信吃得苦中苦方得人上人的祖训,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10年,获得的地市县级先进劳模证书装了几麻袋。
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中国处于经济大萧条时期。大部分企业破产,大量的工人下岗。刘根正虽然这一辈子获奖无数,还是被市场经济的浪花淹没了,提前退休回家做起了闲人。那一年他55岁。他的老婆夏金华早在5年前就从厂宣传科副科长的位置上退下来,成天跟一群老娘们唱歌跳舞,摸牌搓麻,生活真是丰富多彩。而刘根正却仿佛一下子从云端坠入了地狱,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满腹的牢骚,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有气。有一天他为了一道菜少放了盐和夏金华吵了个不休。夏金华也不是软柿子,她把盘子一甩,指着刘根正的鼻子骂到,好你个刘根正,当初吃香喝辣的你也没让我享你的福,如今退了还要受你的气,你把我夏金华当什么啦?你以为你是哪个?没本事混下去了,就是你自己没那个能耐,不要总把气撒在别人身上!你自己对着镜子照照这张老脸,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你这辈子够幸福了,该知足了,不要给点颜色你就开染房,给点阳光你就灿烂,没有我夏金华有你刘根正的今天吗?
夏金华一阵怒吼让刘根正感觉如鲠在喉,怔在那里良久。凭心而论,夏金华除了有点泼辣,还算得上一个贤妻良母。两个孩子的养育,家里一切事务的巨细,夏金华几乎都包揽了下来,从来没让刘根正操过一分心。夏金华在家庭开支上永远精打细算。这一点继承了他丈母娘的优良传统。据说他丈母娘是童养媳出身,过惯了穷苦日子,嫁给夏厂长后仍不忘本。每每出去开会,夏厂长脱开干净整齐的外衣,人们总能看到里面补丁摞补丁的内衣。夏厂长总是自嘲说这是孩子他妈给他缝的万国旗。夏金华从小耳濡目染,逐渐把勤俭持家当作女人的一种美德。就拿生火做饭的燃料来说吧。刚结婚那会儿,为了节省家用,他们家用木柴烧缸灶。夏金华经常一个人跑到工厂附近的郊区去拾柴火,纤纤十指渐渐布满了血口子。刘根正心疼她,劝她别去了,买点柴多省事啊或者让他和她一起去。她总是说你管好你的工作就行了家里这点破事别管。后来柴草供应不上了大家都改用煤炉。夏金华也把买煤运煤的力气活承担了下来,坚决不让刘根正插手。这10多年,燃气灶的使用在城镇家庭普及。刚开始没有送气到家这项服务,夏金华经常把煤气罐搬上搬下,俨然一个粗壮的劳动妇女了。这几年生活条件好了,夏金华才逐渐的从繁重的家务劳动中解脱出来,有了自己的休闲时间。尽管如此,她还是每天把家里料理的井井有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饭菜端到他手上,洗脸水给他打好,衣柜里永远备着散发着太阳味的干净衣服,让刘根正时时刻刻都感觉到家的温馨。这种温馨虽然不够浪漫却真实,它展示着他和他的家人所拥有的幸福。
是啊,我刘根正这辈子够幸福了,该知足了——一个农村出来的土老冒,走了狗屎运讨了个鲜花一样的老婆服侍了自己大半辈子,还靠着点裙带关系做了10年的企业一把手,有多少乡下人享受过我这种待遇,我在城里享福的时候他们还在地里刨庄稼呢。不就是个市场经济嘛,不就是个提前退休嘛,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不想干了呢!这么想着,刘根正心里似乎舒缓了许多。这以后,刘根正每天早饭后提笼架鸟,徜徉于花鸟鱼市中。中午饭后休息片刻,下午和楼下的刘老头将几军。晚上就看看报纸电视,一天的时间就这样打发了。何必要整天忙忙碌碌呢?何必要往自己脖子上套枷锁呢?有句歌词叫什么来着?平平淡淡才是真!有时候平淡也是一种幸福啊!
可是谁能想到这种平淡的幸福只不过持续了5年。那一天,正好是他60岁生日。他和老伴一大早就起来忙活准备了一大桌饭菜。女儿儿子和女婿媳妇还有孙辈们都回来了,大家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庆祝他的寿辰。平时子女们都很忙,难得在一起聚会,老两口都很高兴。已戒酒3年的夏金华也喝了一小杯黑米酒。饭后,夏金华说头晕,就到卧室里躺下了。她就这样一直睡到傍晚还没醒来。直到刘根正去叫她,才发现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夏金华走了,刘根正就像一个刚失去母亲的孩子,胸中除了无尽的伤感和孤独,还有莫名的烦躁和无助。他似乎又回到了刚退休的那段时间,没有了夏金华的唠叨,家中的一把椅子一个茶杯都成了他发泄愤懑的对象。他现在几乎不出门,除了冰箱里没有菜非上街不可。有时候他像个菩萨一样在家里枯坐一天。他一遍又一遍地翻看他和夏金华过去的照片,完全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有时竟忘记了吃饭。到了夜晚,他总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虽然上了年纪的人很容易失眠,可是这样的夜晚出现的频率似乎也太高了,所以他索性等到电视屏幕上每个电视台都变成雪花点才上床。即便如此,他顶多也就睡两三个小时就醒了,中间有大部分时间还在做梦。梦中他站在一个悬崖上,身后黑乎乎的一片原野,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一个穿白衣服的长发女人站在对岸的悬崖上朝他挥手。她的脸纯净而安详,淡定的目光里透露着女人特有的温柔。她是谁呢?虽然这个女人无数次在他梦中出现,但他可以确定她不是这辈子跟他最亲近的女人夏金华。他知道她是谁。
梦中的女神
由于家大口阔,经常揭不开锅,16岁初中毕业后,刘根正放弃了读高中的机会回乡务农。那时候的穷小子刘根正白天拼命地在田间地头干活,晚上就躺在破烂的棉被里幻想着自己有一天怎样地出人头地。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这时的刘根正似乎与一般的花季少年有些不同,直到有一天她的出现。
那时候正值初秋。村里要建几间土坯屋用来放一些农用机械。每天天不亮,大家就开始挖土夯砖,忙得热火朝天。为了多挣几个工分,刘根正总是挑选大家都不愿意干的活干。比如用架子车拉砖。这一般都是村里的青壮年劳力干的。不出十天半月,刘根正的双肩双手都磨出了血泡,但他咬咬牙硬撑了过来。就在生产队要庆祝房子建成的那天,出了点意外。刘根正扛着铁锹朝新建的房子飞奔的时候,不小心踩中了一根钉子,钉子刺穿了他的布鞋,戳破了他的脚底板,顿时鲜血直流。刘根正蹲了下来,双手捧着流血的脚,感到钻心似的的疼。村里的赤脚医生刘半农闻讯赶了过来。他看了看刘根正的脚,摇摇头说:“不行,我这里看不了,你这要打破伤风的预防针,去乡里应该可以。”
村里离乡卫生所有大约三里路。村支书派了刘根正的表哥张旺背他去。张旺一路小跑着到了乡卫生所。到了那里,只有一个年老的护士坐在那里嗑瓜子。她看见他们来了,忙招呼他俩坐下,“哟,真不巧了,今天医生们都下乡去了,只有一个新来的王医生,她今天休息,就住咱们所里,我现在就去叫她。”不一会儿,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的穿白大褂的20多岁的女医生走了进来。她仔细地查看了刘根正的脚,接过护士递过来的药棉和药水,麻利地给刘根正清洗起伤口来。她的动作虽然很有力道,却让他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舒适。她大概是刚洗过头,乌黑的长发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她有一张白净的瓜子脸,纯净而安详,一双大而明亮的眸子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她的嘴唇像山上的野果鲜艳欲滴的样子,红得自然而清新。他从来没有和哪位异性靠得如此之近,也没有见过如此令人动情的姑娘。当她给他包扎好伤口,直起身子,有几缕发丝扫过他的脸时,他似乎有一阵眩晕的感觉,脸上还有点莫名的发烧。后来她还对他说了些什么,他也没听进去,只觉得她的声音像百灵鸟一样婉转动听。等他回过神来,那个护士已经帮他脱掉一边裤子,朝他屁股上扎了一针,这就是传说中的破伤风预防针吧。
后来才知道,她是下乡知青,乡卫生所新来的医生,出生于医学世家,芳名雪莲。谁也不会想到,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她像一朵盛开的雪莲,悄然在刘根正的心里扎下了根。
刘根正从此不再做出人头地的美梦。他的梦中多了一个穿白衣服的长发美丽女人。
虽然他一生几乎从未与她说过只言片语,但是他跟她确实还真有点缘,或者用现在时髦的话说他对她一直都是单恋。
第二次见到她是刘根正的姐姐刘香兰生孩子的时候,刘根正和老娘一起提了一罐鸡汤去乡卫生所看她。刘香兰是第二次生孩子。所以大家都没有上次他第一个侄子出生时那么兴奋。刘根正逗了一下那个刚出生的小肉团,不一会小侄子就在姐姐的怀抱里睡着了。他一时感觉尿急。正他方便后出来的时候,一对青年夫妇怀抱一名小男孩哭喊着跑了进来。听到呼救后,医生、护士们立即围拢了过来。只见那孩子全身抽搐,脸色发紫,差点没有了呼吸。原来他们给他喂鸡蛋羹,不慎有一小块呛进了他的气管。几个医生采用拍背、挤腹等催吐方法想让小孩吐出窒息物,但均无济于事,小男孩仍牙关紧闭,双目上翻。有个护士建议用吸管吸痰,但没有一个医生理会她。这时,从那边病房里飞奔出一个人来,是她!刘根正的眼前一亮,全身的血似乎沸腾了起来。她拨开人群,果断地俯下身子,采用口对口的方法,用嘴从孩子的喉部吸出了大量的痰液及窒息物。人群一片哗然。他们大概也没有想到此举竟出自一个如此漂亮年轻的女医生。随着一声呛咳,小男孩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脸色也慢慢红润了。年轻夫妇连连向她道谢。她淡淡地笑了笑,轻声地嘱咐他们回去以后要小心照顾好孩子。然后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去别的病房照看病人去了。
这以后他有好几年没有见过她。听说她嫁给了乡党委书记的儿子,后来两人不知道为什么离婚,就调走了。他再次听到她的消息是在进城10年以后。有一天夜里,他的大女儿晓兰发高烧,夫妻俩抱着晓兰直奔县医院。当时正逢国庆节假期,又是半夜三更的,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和一个小护士在那里。那女医生长的鸠形鹄面,表情冷冷的。她用听筒听了听晓兰的胸口,又给她查了一*温,说没什么大碍,挂点盐水吃点退烧药就可以了。接着,开单子,划价,拿药,打针。那个小护士倒是挺热心的,她说天冷,注射室没暖气,你们就在我们值班室里挂针吧,这里有火盆。值班室面积不大,总共还不到10平米,进门摆放着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靠近窗子那里有一张床。床边有一个陶瓷火盆,里面的木炭烧得正旺,红红的炭火映着小护士粉红的小脸,给清冷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暖暖的春意。护士把床铺好,示意他们把孩子抱到床上去。晓兰刚扎完针,哭闹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夏金华搂着孩子坐到床上去,刘根正则默默的坐在一旁。这时,鸠形鹄面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她几乎不正眼瞧他们一家三口,只跟小护士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聊天。
“哎,你知道吗?听说王雪莲交了辞职书,准备开私人诊所去。”当王雪莲那三个字从鸠形鹄面的嘴里蹦出来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此时他还不能确定就是她。
“王医生这个人待病人很不错的,医术也高,怎么要走了呢?”
“还不是因为她跟外科的那个马大夫的事情。听说她以前是下面一个乡里书记的儿媳妇,就是因为马大夫的关系才跟那原来的丈夫离了婚到我们院里来的。这马大夫也太不近人情了。人家等了他10来年,他还是不肯跟他老婆离婚。现在东窗事发了吧,听说他老婆都告到院长那里去了。你想,她王雪莲能呆下去吗?”
原来真的是她!他拿着女儿外套的手不自然地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朝夏金华望了望,她正眯着眼,好像并没有把两人的对话听进去。
“那是,那是。不过大家都很同情王医生的。马大夫那人,长的油头粉面,估计不是什么好人。”
“呵呵。是不是好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年头长得好看的不一定是好人,长得难看的也不一定就是坏人。女人啊,结婚找对象之前一定要擦亮自己的眼睛,要不就像王雪莲一样,这一辈子的幸福就毁在一个男人手上多可惜啊!”
“这么说来王医生走也许是好事。现在好多医生都出来自己单干呢。像她这样既了却了一段感情,又能赚到钱,多好!”
“那是的,能赚到钱就更好了, 比我们这点死工资强多了。她这一走,她们妇产科的好多人恨不得敲锣打鼓呢,那些女人见不得别人比她们强!”
他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前年冬天。
有天上午,他打开电视看当地的新闻,这是他退休以后每日必做的功课。中间他上了一次厕所,裤子还没扣好,就听见夏金华在客厅嚷嚷:“快来看啊,老刘,她被抓了!”“谁被抓了?叫什么啊,怕别人听不着啊。”刘根正嗔怪着老伴,出来一看,只见电视屏幕上一排醒目的字体显示着:本县妇幼保健中心院长王雪莲因经济问题被双规。
又是她,怎么会呢?他喃喃自语着。
夏金华不知内情,继续嚷着:“怎么就不会是她?我们有个姐妹找她看过好几回病呢!这人医术是高明,道德估计不怎样。我那个姐妹有几次就碰见她和她的合伙人吵架,好像是为了分钱的事情。”
“这个不好说,说不定有人诬告她呢。经济问题,没有确凿的证据谁都不能乱讲。”
“你这死老头子,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没问题?敢情你是同情人家啦。”
“我可什么都没说,就是叫你别乱讲。”他的脸上有点讪讪的。
“你不知道当初我们有帮姐妹多羡慕她呢。她从公办单位出来后,就和原来的丈夫复了婚。她丈夫对她好着呢,听说天天早上刷牙的牙膏都给她挤好。她开私人医院这么多年估计也发了。” 夏金华一边说着,一边换上衣服出去跳舞去了。
看完新闻,他心里有点乱。
过了半月。有天早晨,夏金华说家里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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