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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深处有人家-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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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你指这个。”袁飞飞打了个哈欠,道:“我在想晚上吃啥。”

    张平:“。。。。。。”

    袁飞飞:“你呢,你说心里有事,是什么事。”

    张平看着她。

    【我也在想晚上吃什么。】

    袁飞飞:“。。。。。。”

    “哈哈哈哈!”停了一下,袁飞飞大笑起来,她乐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边笑一边狠狠地拍张平的腿。“好好好,老爷你真好!”

    张平面容温和,却不见轻松。怔忪之中,忽然觉得一只凉凉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额间。他抬眼,看见袁飞飞笑着看着他。

    “老爷,你今日皱眉皱得多了。”

    张平没有动。

    “我虽去了金楼,但却与你厌恶的那些事情不沾干系,你昨日见到的凌花,我五年前在认识裴芸的时候便认识她了。”袁飞飞放下手臂,拉住张平的手。

    张平的手指忽然不可见地颤了颤。

    袁飞飞将认识凌花的过程,和这些年与她结交的事简单同张平说了一遍,张平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袁飞飞同张平说的都是实话,对凌花半分的美言都没有。

    “那个小蹄子说她是个卖身不卖艺的,因为她没艺可卖。”袁飞飞笑道,“不过,她对我的胃口。”

    张平抬眼,袁飞飞看着他,道:“老爷,下次我再去金楼,会知会你一声的。”

    张平皱了皱眉,抬手——

    【你要答应我,去那里,只能见两个人。】

    袁飞飞:“裴芸和凌花,其余我谁也不理会。”

    张平想了想,还是放不下心,抬手比划了一堆,嘱咐诸多事宜,看得袁飞飞都要睡着了。

    “好了好了。”袁飞飞赶紧握住张平的手,“知道了。”

    张平知道刚刚一番话袁飞飞听进去三成都算多,他无奈地一叹气,放下了手。

    袁飞飞低头,看着她与张平握在一起的手。她的手比张平的小了很多,她两只手一起,才勉强能包住张平一个拳头。

    “还有,老爷。。。。。。”

    张平抬眼看她。

    袁飞飞也抬起头,带着一丝歉意地笑着看着张平。

    “昨夜将你丢下,是我的错,今后再也不会了。”

    张平惊讶地微微张口,袁飞飞低声道:“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袁飞飞觉得手上一紧,原来是张平轻松挣开了自己的手,袁飞飞:“我是说真——”还没等袁飞飞说完,便觉得头上一沉,她一缩脖子,发现张平一只大手按在自己的头顶。

    张平平时也喜欢按她的头,只不过很多时候她带着头巾,张平只能按在后脑,今日下午同狗八去城外摸鱼的时候,她已经将头巾摘了,将头发随意卷了几圈绑在脑后。

    张平这一按,将她整个天灵盖包了进去。

    “呀呀,脖子要折了。”袁飞飞揪着张平的胳膊,叫道:“放下放下。”她叫唤完,没见张平松开手,反而自己身子一晃,被张平带了过去。

    张平盘起腿,将袁飞飞抱了过去,放在腿上。

    袁飞飞:“唷,我都多大了,还这么玩。”

    小时候,每次袁飞飞不老实了,张平总是不由分说地将她圈在腿上,她想跑也跑不了。如今袁飞飞长大了些,但同张平比起来还是小孩身材,张平手臂微微一挡,袁飞飞又被圈起来了。

    好在袁飞飞也不想挣开,她枕在张平有力的胳膊上,然后两人一起发呆。

    过了一会,袁飞飞想起一事,道:“老爷,你若有空,打柄匕首给我。”

    张平在她上方摇摇头。

    【我说过,你不能带着那么危险的东西。】

    袁飞飞一点都不惊讶张平的反应。他曾经拒绝过她一次。

    两年前,城中一个大户家的武夫登门拜访,托张平打一柄长剑。张平接下那个活计后,整整两个多月的时间,什么都没有做,只专注打造一柄剑。

    铸成之日,袁飞飞瞧了一眼。

    那柄剑外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低调之级,但是那锋利的剑刃,只需远远一看,便觉寒气扑面而来。

    袁飞飞忽然就觉得那剑美丽之至,她同张平说,她也想要一柄。张平只是把她抱起来,淡淡地摇摇头。

    【兵器乃凶器,我不允你沾手。】

    袁飞飞懒洋洋地一蹬腿,道:“放心,不是我用,我想送人的。”

    张平垂头看她。

    袁飞飞道:“狗八。”

    张平挑眉,看似是想起了是谁。他静默片刻,袁飞飞知道他在思索,也不打扰,过了一会,张平点头。

    【可以。】

    袁飞飞一笑,换了个姿势,接着躺着。

    张平在寂静之中,回想了一下狗八。是那个乞丐。。。。。。他知道这个乞丐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同袁飞飞认识了。甚至比他还要早。。。。。。

    其实,张平想到狗八的身形,心中暗道,可能对于那个乞儿来说,短刀比匕首更适用一些。只不过,朝廷有规矩,不论长刀短刀,都是不能私营的。

    明月高悬,张平有所决定,开始在脑中勾画短刀形态。

    不多时,他觉得手臂一沉,回过神低头一看。

    袁飞飞已经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收敛了狡猾的面孔,显得格外纤细柔和。

    张平伸出一根手指,将袁飞飞额前的头发拨开。

    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将动作放缓,可依旧觉得不够轻柔。

    他不禁问自己——

    【这究竟,算是怎样的一种情义。】

 第四十一章

    入夜;张平抱着袁飞飞回房休息。

    袁飞飞睡得死死的;张平给她脱了鞋子,抱到床上。

    在为她脱衣的时候;张平的手顿了顿。

    不知为何,五年来一直做得习惯的事情,今日突然变得有些生分。

    袁飞飞坐着不舒服;往张平身上靠。

    “啊。。。。。。”袁飞飞在睡梦之中嘎巴嘎巴嘴;喃喃地低语着什么。张平凑过去;细细听;听见袁飞飞有一句没一句地念着鸡蛋。

    张平轻笑一声,脱去袁飞飞的外衣,轻轻放倒;又盖了一层薄被。

    夜里,袁飞飞睡得很不安稳,她翻来复去,伸胳膊蹬腿。张平本就心中有事,加之袁飞飞这一闹腾,彻底睡不着了。

    他在床上坐起身,双目微闭,稍做休憩。

    没一会,袁飞飞一个扫堂腿,搭在张平大腿上,脚丫子踩着张平的膝盖,还不时地揉搓一下。

    张平看着已经睡横过来的袁飞飞,长叹一口气,又将眼睛闭上。

    来来回回,一直到黎明时分,张平才浅浅入睡。

    袁飞飞睡得好,大清早起身,看见张平还在床上躺着,她爬过去,扒在张平的身上,迷糊道:“老爷。。。。。。”

    张平动了动,转了个身,接着睡。

    袁飞飞又往前扒了扒。

    “老爷,你还不起么。”

    张平摇摇头,他正背对着袁飞飞,袁飞飞看了他一眼,靠在张平的后背上,又捡起他两缕头发,拿在手里玩。

    张平的背就像一面山一样,结实稳重,又散着淡淡的热晕,袁飞飞靠了一会,舒服极了,差点在晨光中又睡过去。

    “哦哦,我得起了。”袁飞飞拍拍自己的脸,爬起来下地。穿好衣裳后,一转头看见张平半睁着眼睛看着她。袁飞飞道:“老爷,我出去了。”

    张平无言,袁飞飞道:“今日我可能要晚些回来。”

    张平闭上眼,翻过身去。

    袁飞飞:“。。。。。。”

    她看着这样半睡半醒地张平,心里一乐,走过去拉住张平的胳膊。

    “那我就早点回来。”

    张平这才同她点点头。

    袁飞飞出门前去火房看了一眼,发现剩的饭菜都吃光了,也不在意,直接出了门。

    她要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裴府。

    来到裴府的时候,袁飞飞敏感地察觉到,气氛有些奇怪。平日喜欢同她打招呼的小厮们一个个的都低着头不说话,只管干自己的活。袁飞飞想问问怎么了,不过看见人家并不是想开口的样子,也就识趣地闭嘴了。

    好在,一路上没人阻碍。

    不过,等她刚上二楼,就看见小六手端着盘子,跪在裴芸的房门口,一旁站着侍卫杨立。

    看见杨立,袁飞飞稍稍诧异了一下。这个沉默的侍卫现面的次数并不多,而且每次都一个表情,活像个石头。

    袁飞飞走过去,问小六道:“这是唱哪出,跪这干什么。”

    小六见了袁飞飞像见了活菩萨一样,手里东西放到一边,先给袁飞飞磕了两个头。袁飞飞吓了一跳,道:“起来起来,别折本公子的寿。”

    “袁公子,你可帮帮小的吧!”小六至今也不知袁飞飞是女儿身,一直公子公子地叫。袁飞飞道:“先起来,把话说清楚,你家主子又闹什么毛病了。”

    小六的眼睛红肿着,胀得几乎睁不开了。

    “袁公子,我们当家的。。。。。。过世了。”

    袁飞飞怔在当场。

    当家的。。。。。。金楼当家的,金兰珠?

    她伸手,把小六从地上拉起来,到角落中,皱眉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小六哽咽道:“金府二爷办满月酒,夫人去贺喜,可昨个宴席上。。。。。。”他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袁飞飞拍他一下,道:“挑关键的说。”

    小六吸了一把鼻涕,道:“大伙吃完了宴席,去荷花池边放灯祈福,夫人因为醉了酒,就留在了房里。谁知。。。。。。谁知厅房竟然塌了啊。”

    袁飞飞凝眉。

    小六泣不成声,“夫人啊。。。。。。夫人啊。。。。。。”

    袁飞飞最不喜听这些闹人的叫嚎声,但人在悲头上,她也不好说什么。这时,侍卫杨立走了过来,袁飞飞第一次这么近地面对他,见到他面容平静,但也难掩其中苍白。

    杨立来到小六身边,低沉道:“够了。”

    小六被他一说,嚎得更大声了,他扑通一下跪在袁飞飞面前,抱着袁飞飞的腿,道:“可怜我们少爷,昨晚听见消息到现在都没出过房门,袁公子,少爷自小就你一个朋友,小的求你劝劝他吧。。。。。。”

    袁飞飞嗯了一声,朝屋子走去,刚走两步忽然想起一事,停下转头,问道:“那房子塌了,只压死了金夫人?”

    小六哭着要说什么,杨立拦下了他,对袁飞飞道:“还是我来说吧。袁公子,昨晚出事,除了夫人以外,还有金府二爷,也被砸死了。”

    袁飞飞:“。。。。。。”

    “哈?”袁飞飞挑眉,道:“那个办满月酒的二爷?”

    杨立点点头。

    要不是这时气氛太过凝重,袁飞飞差点乐了出来。这世道。。。。。。她摇了摇头,来到裴芸房门口,小六跟在她身后,小声道:“少爷把自己锁在屋里了,小的叫了整整一晚,少爷都没出来。小的才请来杨侍卫想办法。

    袁飞飞到门口,敲了敲门。

    屋里没动静。

    袁飞飞又敲了敲。

    里面还是寂静无声。

    小六吓得浑身哆嗦,“少爷该不会、该不会。。。。。。”

    杨立一竖眉,“休得胡说!”

    小六缩起脖子,不敢再想下去。

    袁飞飞叹了口气,对小六道:“你们先下去。”

    小六还想说什么,杨立已经点头,拉着小六下楼去。袁飞飞再一次轻轻敲门,低声道:

    “裴芸,开门。”

    她说完这两句,再没有其他动作,手掌覆在门上,面无表情地等待。

    过了一会,门被打开了。

    袁飞飞抬头,看见裴云淡淡地看着她。

    “你来了。”

    若不是门口摆着的饭菜盘子,袁飞飞几乎会认为刚刚小六和杨立根本不曾存在。

    裴云穿着一身白衣,头发梳理妥当,不见一丝一毫地凌乱。

    袁飞飞进屋,关好门。

    屋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桌子上摆着基本摊开的书,还有裴芸不离手的琉璃香盏。此时香盏里点了香,又是之前袁飞飞常常嗅到的那种刺人心脾的冷香。

    袁飞飞转过身,看着裴芸。

    “吃饭了么,我刚刚看见小六端着饭菜,没怎么动。”

    裴芸摇摇头,低声道:“我吃不下。”

    他缓步来到书桌前,坐下,手掌摩挲着琉璃盏,目光映出盏身上七彩流转的光芒。

    袁飞飞站到裴芸身边。

    “喂。”

    裴芸抬头,袁飞飞微微垂首看着他。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心。

    纵是块石头,也会有草在缝隙中生长。

    袁飞飞:“裴芸,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

    裴芸:“记得。”

    袁飞飞:“我有些记不清了。”

    裴芸甚至淡淡地笑了出来,“你不愿记住过去,我明白。”

    袁飞飞:“我只记得那天你好似被我打哭了。”

    裴芸嗯了一声,“你小时,凶得很。”

    袁飞飞:“我厌极了哭的人。”

    裴芸又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袁飞飞忽然伸出手,揽住裴芸的后脑,将他的头压在自己的身上。这一个安慰人的动作,袁飞飞做得僵硬果断,半分的温柔都没有。

    裴芸脖子硬硬的,过了好久,才颤抖着双臂,抱紧袁飞飞。

    夏日炎热,大家穿的衣裳都薄,袁飞飞清晰地感受到裴芸的颤栗,还有透过衣衫,渗入里衣的眼泪。

    她没有说话,盯着桌子上的琉璃盏发呆。

    “昨晚有人告诉我,我娘去世了。。。。。。”裴芸声音很低,很轻。“他同我说,娘会葬在金家的祖坟里,我不能去。”

    袁飞飞感觉到自己的衣裳被攥得很紧。

    “我娘死了,但他们不让我去看她。”

    袁飞飞并没有从裴芸的声音中听见哭腔,也许他也同自己一样,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没能完全接受。或者,他接受了这个消息,却没有真正理解其中的含义。

    “所有人都会离开我。”

    袁飞飞低头,看见裴芸慢慢从她身上直起腰来。袁飞飞看着裴芸泛着淡淡猩红的眼角,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你哭了。”

    裴芸淡淡一笑,“一年零三个月。”

    袁飞飞回想了一下,道:“是我弄丢你送我的松石耳坠的那次。”她看着裴芸,道:“那是你太过小题大做,我弄丢东西又不是一次两次。”

    裴芸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袁飞飞凝神看了裴芸半响,道:“你这样不行。”

    裴芸转头。

    袁飞飞:“死的总归不是你,那一切还好说。”

    裴芸听见死字,手指一抖,抓住桌上的琉璃盏,放到自己身边。袁飞飞看见他这古怪的举动,心中不耐,一把把香盏夺来,裴芸的眼睛紧紧盯着香盏。

    袁飞飞道:“你总捧着它做什么,再抱我就砸了它。”

    裴芸看见面容冷魄的袁飞飞,苦笑道:“如今我也就这一样心爱之物,你还要砸了它。”

    袁飞飞:“我砸又怎么样。”

    裴芸:“若是换你来,砸也就砸了。”

    山河自古不皱眉,到底岁月催心老。

    对于像袁飞飞与裴芸这样的人来说,少年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情义恩怨夹在幼稚的心神中。本藏得好好的,可若是碰到时机,一指戳皱春江水,那霎时间,十之几岁,便已同如过了半辈子一样。

    裴芸淡淡地看着袁飞飞,似乎什么样的回应,他都已不在乎。

    琉璃盏就在袁飞飞的手里,从香炉中透出的烟缕,在两人单薄的呼吸下,轻轻拐弯盘旋而上。

    袁飞飞在想什么。

    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在想。

    过了许久,袁飞飞终于到:“裴芸,可是因为我自小到大,一直陪着你。”

    裴芸:“在我身边的人有很多,但你只有一个。”

    袁飞飞神情恍惚,点了点头。

    裴芸看着她,“你在想什么。”问完,他又拐了个方法,道:“你在想谁。”

    袁飞飞摇头。

    裴芸看着袁飞飞,不可抑制地笑了一声,笑中慢慢皆是自嘲。

    “我这一辈子,看来都是给人做嫁衣的命。不管是这里,还是你。”

 第四十二章

    那天;袁飞飞一直陪着裴芸。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干干坐着。

    裴芸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脸色憔悴极了,坐到最后,身体在凳子上打晃。袁飞飞就拉着他到床上休息。裴芸躺在床上;神情恍惚;袁飞飞坐在床边看着他。

    “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样躺着。”袁飞飞道。

    裴芸无力地笑了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袁飞飞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裴芸轻轻嗯了一声。

    袁飞飞起身,裴芸下意识地拉住袁飞飞的手,袁飞飞转头;裴芸低声道:“你去哪。”

    袁飞飞:“去给你拿水,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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