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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喊捉鬼(又名:妖孽,别捉我)-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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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小远掂了掂手中的石头,低头不说话。有头发谁想做秃子?她这也不过是生活所逼,苦中作乐罢了。何苦取笑她?说到底,她还是很怕死的。
  
  他看她默不作声的模样便知她也不过是个纸老虎,虽成心想挖苦她,心下却又不忍,话到嘴边便转了个弯:“你若想走,倒也不难。”
  
  她抬头看他:“什么办法?”
  
  他眯眼一笑,语气无比轻松:“只要有人肯替你受那电闪雷鸣之刑便可。”
  
  她方才升起的希望又随着这句话倏然下落:“若谁愿意替我受刑,那人脑子定然是被门板夹过了。”
  
  所谓的电闪雷鸣之刑,便是将受刑之人捆绑于祭坛之上,并在祭坛上开坛作法,招来闪电以劈其身,唤来雷鸣以轰其心智。能受得住此刑的大多非凡人,纵然是有几千年道行的仙家受了此刑,也需休养一段时日。就凭她骆小远这副身子骨,估计连一刻都撑不住,定然会被劈成一具枯焦的柴火。
  
  所以谁若肯为她遭此罪,那不是心智不健全便是一心求死的。 
  
  “其实还是有个办法的。”他拧眉,表情看来似乎并不算愉悦。
  
  “什么办法?”
  
  “越狱。”
  
  所以当骆小远看到方才还在手中掂着的石头居然能够在某人的手中顺利砸破牢狱的砖墙时,着实惊了一惊,没想到在玄冥谷居然还有这样的豆腐渣工程。
  
  “这样就能逃出去了?”她看着那个被砸出的窟窿,一时间有些呆住
  
  “不然你以为?”他笑得很像一只大尾巴狼。
  
  夜风徐徐,月色正浓。
  
  骆小远蜷缩在美男大人的怀抱里,周遭的景色如同当年幼时坐火车般呼啸而过。她稍一抬头,就能看见美男大人削薄的下巴,干净温润得恰似一块上等的羊脂玉。微风迎面而来,吹乱了她与他的发丝,倏然绞在一起,又倏然分开,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小小的她蒙得云里雾里,一片悸动。
  
  她突然觉得这个怀抱很熟悉,很温暖。
  
  景色渐渐清晰起来,出谷的路就在前方。他看着怀中的她眼神一片迷茫,心下好笑,又不觉调戏起来:“不舍得下来了?”
  
  她难得的脸红了一下,又马上摇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立刻扭了扭身子从他的怀抱中跳了下来,许久才说:“你助我越狱,那个鬼爷爷不会怪你吗?”
  
  她倒还算有些良心。
  
  “可是没有人看见是我帮你逃走的。”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连揉头发这个动作都让骆小远觉得有些熟悉。
  
  她突然有些害怕。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太过温暖,但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是捉鬼的道士,而对方却是玄冥谷的鬼子。他们之间不需要这种熟悉,这种亲昵。
  
  所以她往后缩了一步,躲开对方在自己头顶上蹂躏的手掌:“总之多谢你了,那我这就走了,咱们……后悔无期。”
  
  他方才还带着笑意的眸子倏然温度下降,停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然后慢慢握起收回。
  
  啧啧,还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那我就不多送了。”他也收回了方才有些泛滥的热情,态度冷然。
  
  她转过身朝着出谷的位置走了许多步,快得有些慌张。
  
  也许此时的月色十分妖娆美丽,又也许此时的花香太浓,她竟还想再回头看看。
  
  她向来是个行动派,于是鬼使神差地回头了。可这这么轻轻的一眼,却让她脚下生根,移不开目光了。
  
  他还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站在风口的位置,也同样在看着她。
  
  如墨晕染开来的发丝竟比夜色还要浓烈,冰蓝色的眸子甚而璀璨过天上的星星。他只是一步也未曾离开过,那样定定地看着她,似乎要望进她的心里。
  
  她头皮麻了麻,又转过身几大步,可不过走了几步,便疯狂地转过身跑回了他的身边。
  
  她喘着气抬起头,看着他刚才带着冷意的面容又一下子如寒冰初融一般温暖起来,一双桃花眼笑得星星点点。勾起的唇恰当好处,就笑得那样得意,那样张狂。仿若就猜到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再跑回来,回到他的身边。
  
  骆小远被那个笑容刺激到了,低头支吾了半晌才道:“还没谢谢你。”
  
  “你方才谢过了。”他低头笑出声。
  
  她被他无情的戳穿,脸都丢到姥姥家了。正后悔自己莫名其妙跑回来做什么,脑子里却兀自闪过些什么,一下子浇的她透心凉,也正好化解了此时有些暧昧的尴尬:“差点忘了正事。你可认识墨凉?就是那个老穿着黑色斗篷,看不见面容的魅影。”
  
  他怔了怔,收回了笑意,正色道:“你找到他又如何?难不成真要让他魂飞魄散,与那对母子永远相隔不见?”
  
  “我……”她怔了怔,一时间有些语塞。
  
  事实上,她还没有想那么长远,只是单纯地认为要捉到魅影才算功德圆满,然而她却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捉到了他,那刑姑娘母子该怎么办。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神色有些凝重:“今日乃七月十五,正是阴气最为湿重之日。如今鬼胎不稳,那位姑娘的性命恐怕不保。”
  
  骆小远心陡然下沉,声线有些不稳:“什……什么意思?”
  
  他叹了口气:“腹中胎儿阴气太盛,早已将她的阳气吸收殆尽,本只要胎儿诞下,母体尚能保得住。可今日乃鬼节,阴气大盛,她……活不过今夜子时了。”
  
  骆小远算了算时辰,发现离子时竟然已不足一个时辰了。
  
  她低着头不说话,突然觉得方才还舒畅的夏风有些凉飕飕的,吹得心上一片凉意
  
  她还记得,前几日刑姑娘还曾拉着她的手在略有些胎动的肚子上摸了一圈,脸上挂着幸福的笑意,一直问自己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现在他却告诉她,那个快为人母的女子马上就要死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递给她:“这是续元丹,兴许能救那姑娘一命,你不妨试试。”
  
  骆小远怔了怔,没敢出手接。她听师父说过这种丹药,炼制极为艰难,原料也十分稀有。且此丹的确有续命延寿之效。
  
  “快走吧,我怕我会后悔。”他看了一眼自己掌心的锦盒。
  
  他或许真的是疯了。堂堂玄冥谷鬼子,竟然拿出冥界宝物去救一个凡人女子。说出去或许都没人会相信,可怕的是,他连自己都不信自己何时这样好心了。
  
  骆小远抬头看他,他也低头看她。
  
  仅仅一眼,骆小远就败下阵来,一把抢过锦盒,连声道谢都没有说就转身朝着谷外跑去。
  
  看着她这次一鼓作气地跑出了谷,连个头也没回。段朗月不禁苦笑。还真是个过河拆桥的女人。她回一次头,就被骗去了一粒续元丹,若多回几次,他岂不是连命也要一道给她了?真是笔不划算的买卖。
  
  他转过身要回谷,却见红染立于断崖之上,身后的明月华若银盘,凉风吹起她红色的裙角,妖娆而美丽。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第一次没有口出轻佻,只是带着些微低哑的嗓音问:“你可知私放她出谷是什么后果?”
  
  “知道。”
  
  他头也不回地朝着谷中走去。
  
  夜风飒飒,花香撩人,他的笑隐在月色中,看不清,道不明。恰似那一抹浮在水中的清浅月光,晚风拂过,哗啦一下,便散去了。



逝去 
  
  骆小远奔进衙门后院的时候特意抬头看了看天,子时未到,应该还来得及。
  
  刚闯进刑姑娘的产房,就看到柔云披头散发地跌落在地上,眼神涣散,一副失了心智的模样。直到对上骆小远的脸,才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抓着她的肩膀不断摇晃着:“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刑姑娘现在大出血,孩子……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看着她一点一点低下去的嗓音,骆小远一把推开她,急急地奔到里间,却看见刑姑娘满头大汗地睁大着眼睛,失神地望着床顶,两只手死死地抓着床单,而稳婆还在床尾不停地搅着热毛巾,擦拭着床单上殷红的一片。
  
  骆小远走到床边,从怀里取出锦盒,正要把丹药塞进刑姑娘嘴里,却见她失神的眼神终于聚焦回来,只是转过头,对着骆小远虚弱地笑了笑:“你回来了?看见他了吗?”
  
  骆小远点点头。
  
  “他对你……说什么了吗?”她的精神头似乎回来了些。
  
  骆小远的手抖了抖。她突然有些害怕,这不会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
  
  她哆嗦着手,拿出那颗看起来很像小时候吃的麦丽素的药丸,就要倒进她嘴里,却被她固执地偏过头躲开了,只是用那双满含希望的眼睛看着她,似乎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
  
  “他……”骆小远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很想用好多好多美好的词来安慰这个看起来就快要死掉的女人,可到此时才发现书到用时方恨少,憋了许久才说,“他说他很想你和宝宝。”
  
  “是吗?”她似乎是相信了,眼神瞟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许久才反应过来,对着骆小远用力的一笑,“我也很想他。”
  
  骆小远看着她的笑容,心里的某一块就跟机关枪扫射过一般,突突地,突突地疼。
  
  “你把这药丸吃了吧,吃了就能好起来了。”她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续元丹,好几次差点从指缝中溜走,她的手实在是哆嗦的厉害。
  
  “吃了,我的孩子能保住吗?”她伸出一只手,轻轻盖在还隆起的肚子上。
  
  不能。
  
  可骆小远说不出口。
  
  是不是快死的人,都特别聪明?为什么总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看得那么通透,通透到让人不忍。
  
  骗她,还是不骗?这是一个问题。
  
  可还没等她思考清楚这么哲学的问题时,刑姑娘突然眉头皱了皱,低呼一声,又开始撕心裂肺地抓着毯子叫起来。稳婆在床尾兴奋地叫起来:“已经开了十指了,快用力,用力。”
  
  在场的所有人都像看见了曙光般忙碌起来,只有骆小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她看来,此时在床上痉挛嘶吼的女人就像一尾被捞上岸、在甲板上拼命挣扎摇晃的鱼,浑身湿漉漉的,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挣脱,然后水汽渐渐散去,她最终还是会死掉……
  
  骆小远使劲甩了甩脑袋,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可怕。她有救命药丸,她一定死不掉的,一定!
  
  “啊——”刑姑娘突然尖叫一声,方才还挣扎的身躯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丝也不再动弹。而稳婆还在下头焦急地喊着:“别停别停啊!快使劲啊!”
  
  骆小远看见一团血雾突然自刑姑娘不再动弹的身躯上空缓缓升腾而起。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用力揉了揉眼睛依然觉得那团血雾在空中渐渐扩散,一会儿是圆形,一会儿是方形,最后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婴孩的模样。
  
  一声破空而来的哭啼声顿时响起,响彻了整个屋子,那血雾婴孩就浮在半空中用力地哭喊着,好似在昭示着他这个新生命的降临。
  
  “呜哇哇哇呜哇哇哇哇!”他哭得很尽兴,很可怜。四肢还在空中不停地伸展着。
  
  可是,除了骆小远,没有人看得见他,也没有人听得见他在哭。哭了许久,他似乎哭累了,终于因为不满大家的忽视而渐渐消散于空中,仿若昙花一现。那隐隐散去的血雾让目瞪口呆的骆小远彻底醒悟过来。
  
  这个孩子,已经死了……
  
  稳婆终于满头大汗地取出一团软软的肉团,可才看了一眼,便吓得惊慌失措。
  
  孩子不足巴掌大小的脸一团乌青泛紫,早已没有了气息。
  
  是死胎。
  
  屋子里很安静,大家都不敢说话。方才晕厥过去的刑姑娘像是有心灵感应般幽幽转醒,看着大家默不作声的样子,只是有些虚弱地勉强撑起身子,从稳婆手中接过没有呼吸的孩子。皱着眉看了半晌,然后突然朝着骆小远的位置笑了一笑:“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很像他爹?”
  
  骆小远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她那笑容像是僵在脸上一样,整个身子突然缓缓向一旁倒了下去。
  
  这一倒,让骆小远吓得魂飞魄散。她当下不敢再耽搁,只是硬着头皮冲过去,也不敢低头看她怀里的孩子,硬生生地要去掰她的嘴,一个劲地喊:“你吃进去,吃进去,你给我吃进去。”
  
  刑姑娘却只是含笑看着怀中的孩子,也不阻挡,也不配合,任由骆小远有些蛮横的动作撬开自己的嘴。
  
  院外,猛然响起一阵打更的声音,一声一声起落,恰是子时。
  
  骆小远心一惊,手下意识地抖了抖,再低头看去。药丸已经顺着对方的唇角滚入自己的掌心。
  
  “我、我不是故意的!”骆小远很害怕,声线抖得不行,要哭不哭的声音在喉咙口转了几圈才哽咽开来,“你千万别死,千万别死,应该还来得及的。”说完又要把刚刚失手滑落的药丸塞进她嘴里。
  
  刑姑娘摇摇头,手抬了几次也没抬起来,只好眨了眨眼,又张了张唇,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我警告你,别跟我说什么临终遗言哦,我一点也不想听。这种话不能乱说的,说完……说完……就真会……”就真会死的。可这个‘死’字却在骆小远的舌尖跳脱了几次也未能跳出来。
  
  她想躲得远远的,却被对方一把抓住。她想甩开,却发现那一脸虚弱模样的人居然用尽了力气,就是怎么也不肯松手。
  
  她瞪眼看向床上的女人,却见她脸泛惨白,头冒虚汗,明明眼神涣散地没有焦点了,可还是紧紧拉着自己的手,一丝一毫也不肯松开。骆小远认命地蹲□子,看了看她,低声警告她:“不许交待遗言,不然我就当我没听到。”
  
  她侧过耳朵,听到对方气若游丝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响起:“你别难过……我……我是故意,故意不吃……药的。我们……一家终于要团聚了,你……该高兴才是。”
  
  骆小远嘴一扁,豆大的眼泪终于不受总阀的控制,奔流不息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你干嘛这么说啊?想安慰我吗?鬼要你安慰我啊!就是我害死你的,你站起来骂我啊!打我啊!”这么煽情的时刻,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这张破嘴里吐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可是……这种时刻,叫她怎么高兴的起来?她又不是没有感情的禽兽。
  
  刑姑娘松开她的手,眼神飘忽松散,望着门口的方向,像是在等什么。突然,骆小远看到她有些暗淡的目光刷的一下亮了,亮的仿若最后一道绚烂在天空中的烟花,静静地绽放在漆黑的夜色中。然后用只有骆小远听得到的声音对她说:“他……来接我们了。”
  
  床头那几度摇曳的烛火终于熄灭了。
  
  周围的人都放声哭起来。连一向最不饶人的柔云都转过头抹眼。
  
  骆小远看着自己掌心的那颗丹药,被涌过来的众人挤得往后退了退。
  
  为什么?
  
  为什么她宁可死,也不要继续活下去?为什么她连死也要笑得那么幸福、那么满足?为什么这一切都与她想的不同?
  
  骆小远的脑袋很疼,这么复杂的事果然不是她这种智商的人可以去思考的。
  
  两天后,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县太爷说,尸首不能摆在衙门里头,刑姑娘的娘亲到底是把她和那孩子的尸首接走了。前一阵子因刑姑娘的到来而显得异常热闹的衙门后院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骆小远坐在后院的门槛上,看着不远处的街角上还有许多冥纸没有被火全数吞灭,半边明黄半边焦黑,在呼呼的风里头四下翻飞。
  
  她半撑着脑袋,数着地上成群结队而过的蚂蚁。
  
  刑姑娘走了,连段朗月也走了。
  
  她拖着沉沉的身子去找那个总爱拿她开心的段朗月,却发现他就像一阵风,连个招呼也不打地消失了。在她最需要他找些乐子逗她开心的时候,他就那样不见了。她就知道,男人多半是没有良心的,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他丢在林子里自生自灭。
  
  她一边愤愤地咒骂没良心的段朗月,一边无聊地挥舞着小树枝让那群无辜的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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