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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并没有打消张之洞的疑虑，反而让他坚信大明皇帝真的已经病倒了……要不然，印度战事如此不利，皇帝怎么有心思去度假？

“香涛，你没有发现今天的阅兵有什么特别吗？”胡振国突然开口了，然而视线却仍然紧盯着身穿蓝色军服，头戴熊皮帽子，迈着鹅步浩浩荡荡开进广场的一队老近卫军。这是拿破仑一世时代法军的精华，后来被拿破仑三世所恢复，不过不再是由久经沙场的老兵组成，而是成了供人检阅的架子货，每次阅兵都是从这些穿着华丽军服，头戴熊皮帽子的法国大兵开始的。

“什么不同，胡先生？”张之洞低声问。这些年在欧洲担任外交官的他，已经无数次观摩过法国的阅兵式，每次都大同小异，早就失去了兴趣。

“鹰旗，罗马鹰旗！”胡振国指着受阅的步兵方阵前方被人高高举起的一个金鹰标志——是一只脚踩圆环，振翅欲飞的金鹰。“这是罗马鹰旗，是罗马共和国和罗马帝国的正式标志，法兰西和罗马帝国可从来没有使用过这个标志。”

“罗马鹰旗？”被胡振国一提醒，张之洞也注意到那只金光闪闪的老鹰了，“这是……”

“看来拿破仑四世要正式打出罗马帝国的名号了，这个时机挑得可真不错啊！”胡振国冷冷地说。

……

“这位小拿破仑的胃口可真大啊！”

日本，大津宫城内，正在度假的大明天子并没有沉醉于温柔乡中，而是站在书房的地图前，看着一份世界地图而暗暗咋舌。这份地图是御书房根据马蒂尔德的一份电报制作的，反应的不是当前世界的形势，而是未来可能的情况。

在地图上，法兰西和罗马帝国、墨西哥帝国、新法兰西王国、巴西帝国、阿根廷王国、巴拉圭王国、西班牙王国、葡萄牙王国、希腊王国、荷兰王国、比利时王国、丹麦王国、瑞士联邦等等一大堆的独立国家，都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罗马帝国！

这个罗马帝国不仅包括上述这些国家的全部领土和属地，而且还拥有英属加拿大的魁北克，英国统治下阿拉伯半岛靠近地中海的沿岸地区，俄国统治的君士坦丁堡和整个小亚细亚（包括土耳其帝国的属地），以及整个非洲大陆！

“是啊。”

翁同龢扫了眼四周在座的几位顾问大臣和陪同朱皇帝到日本来的内阁右相李鸿章，笑道：“这位小拿破仑比咱们想象中要聪明一些，没有急吼吼的赤膊上阵，而是打出了重建罗马帝国的旗号，宣称只有一个团结的罗马才能对抗一个团结的中华。他的这个团结的罗马不仅囊括了所有拿破仑世界帝国的成员，还对荷兰、比利时、丹麦、西班牙、葡萄牙发出了邀请。并且对英国、奥地利和俄罗斯同时提出了领土要求。”

“嗯，咱们和英国人打生打死，小拿破仑却跳出来捡现成的，真是聪明人啊！”左宗棠在旁边打趣道。他是当过左相的，自然拉不下脸入阁去给潘祖荫打下手。所以就挂个顾问大臣的名义给朱济世出出主意，就是个高级幕僚。

“英国、德国和奥地利能咽下这口气？”同样挂着顾问大臣名义的郑洪也跟着一起来了日本，现在笑着插话道。

“还有呢！”翁同龢笑着摇了摇头，“拿破仑四世还给马蒂尔德去了电报，希望他促成美利坚帝国先脱离大英帝国，然后在和东华议和后以美利坚王国或者共和国的名义加入罗马帝国。”

“他给马蒂尔德下命令？凭什么啊？马蒂尔德不是摄政吗？”郑洪又问。

“已经不是了，”翁同龢笑道，“马蒂尔德女皇离开巴黎太久，看来是人走茶凉了。”

第1429章　奥古斯都和恺撒

开道的墨西哥近卫骑兵身着胸甲，手持长矛，气宇轩昂，身后三辆悬挂着鹰旗，几乎一模一样的马车都拉着窗帘，谁也不知道座在里面的是哪一位波拿巴家族的显贵。

车窗外平整的水泥马路从郁郁葱葱的田野中穿行而过，现在正是农作物疯狂生长的夏季，和北美大平原上最常见的荒芜和战乱景象相反，墨西哥的农村还沉浸在和平富庶之中。远处拖着黑烟隆隆驶过的火车，更让人感觉到了墨西哥帝国也已经行驶在工业化的快车道上了。

而公认的，为墨西哥带来如今这样的繁华和进步的女皇现在就坐在其中一辆马车当中，和她的儿子朱胡安一起。哦，对了，墨西哥女皇的头衔很快就要换成罗马帝国恺撒了。

和翁同龢猜想的不同，马蒂尔德这个帝国摄政并没有人走茶凉。虽然在巴黎她的声望远远比不上已故的拿破仑三世，甚至因为害怕打仗被不少人讨厌。但是在墨西哥帝国，她却深受爱戴。在统治的二十多年里，墨西哥已经从一个失败的国家摇身一变成了美洲“最强大”的帝国，而且国内的经济在摆脱了大地产制的束缚后，还走上了工业化的快车道。

对于马蒂尔德在墨西哥帝国的声威，拿破仑四世和欧仁妮皇太后都是知道的。而且他们还知道，没有这个女人的合作，复兴罗马帝国不过是镜花水月的空想——如果真和马蒂尔德翻脸，她甚至可以剥夺一票小波拿巴在墨西哥帝国之下各国的王位，然后把这个大帝国留给自己的亲生儿子！

所以在要求马蒂尔德辞去摄政一职的时候，拿破仑四世还给了马蒂尔德一个“恺撒”头衔作为安慰。这可不是普通的头衔，而是罗马帝国副皇帝和皇位继承人的尊号——在拿破仑四世的计划中，法兰西和罗马帝国将会高举起罗马帝国的大旗，成为欧洲白人文明毫无疑问的领袖。而未来罗马帝国的皇帝也将根据传统称“奥格斯都”或“奥古斯塔”（女皇），而皇位继承人和副皇帝则称“恺撒”。

现在拿破仑四世预备将这个仅次于奥古斯都的头衔给了马蒂尔德，同时还准备授予她管理整个帝国西部（大西洋西岸）的权力。虽然以马蒂尔德现在快60岁的年龄，不出意外是根本不可能继承拿破仑四世的皇位成为奥古斯塔的。但是这个罗马帝国二号人物的地位，还是足够笼络马蒂尔德以保持整个波拿巴家族和罗马帝国的团结了。

不过马蒂尔德真正关心的，并不是一个“恺撒”的虚名，而是她的儿子朱胡安的未来。这也是她将胡安从北美战场前线召唤到墨西哥来的原因——她需要和儿子讨论一下如何结束北美的战争。

“胡安，最近占领密西西比王国的行动还算顺利吧？”在前往墨西哥城郊外的波拿巴特宫的途中，马蒂尔德就直接问起了战事。密西西比王国就是密苏里州和阿肯色州，这两个州在马蒂尔德的安排下“体面”的退出了战争。不过东华军和明军还是要将它们占领作为继续和美利坚帝国作战的前进基地。

“嗯，一切都还好。”胡安微笑着点点头，“虽然面临的困难比想象的要多，不过总体来说，密西西比的白人还算是挺合作的，至少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叛乱，游击队的活动也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这样就好。”马蒂尔德笑着点了点头，“我们不能指望人人都屈服于你的武力，只要大部分人不反对你就行了。”

“不过……一旦罗马帝国向我宣战，现在不反对我的白人大概都会拿起武器和我作战吧？”朱胡安看着自己的母亲——未来的罗马帝国恺撒。

“罗马帝国不会向你宣战的。”马蒂尔德的表情马上凝重了起来。“有我在一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胡安，你的父亲病的怎么样了？会不会……”

“我也不大清楚，”朱胡安摇摇头，“我只知道老头子在日本疗养，天天窝在大津宫里看女相扑摔跤，好不快活。”

听了胡安的话，马蒂尔德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眉头也皱紧了。

“拿破仑三世病重的时候，也一直在凡尔赛宫疗养，那里天天都是歌舞升平。”马蒂尔德低声道，“胡安，如果你父亲不在了，你二哥能掌握住帝国吗？东华还有没有可能像现在一样，得到大明帝国的全力支持？”

然后，车厢内就陷入到了一种令人压抑的沉默当中，虽然朱胡安的表情还是没有变，但是马蒂尔德知道对方现在心里十分担忧。

“胡安，我们必须要趁着你父亲还在世，胜利结束北美的战争。”过了许久之后，马蒂尔德终于开了口。

这是很明显的——对朱国雄来说，朱胡安最多是一个不太亲密的兄弟，甚至还是皇位的潜在威胁！就算不一心要将之铲除，也乐见胡安的势力受到削弱。只是……结束战争要比发动战争困难的多。

“但是，就算我现在想结束战争，英美也不肯就此认输吧？从现在的形势来看，他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朱胡安的表情有着十足的自信和冷静，“虽然在密苏里河——堪萨斯城会战中，我已经极大地打击了美国人，但是他们毕竟还有200万以上的军队，这个数字还不包括堪萨斯城内的军队，他们还有打下去的本钱。而我也没有将他们一举摧垮的实力，所以只能等着他们继续犯错，继续给我重创他们的机会……如果能将战火烧到五大湖区，战争才有可能结束，而且我也想得到明尼苏达州的铁矿。”

胡安的语气愈发冷漠了，“未来取决于工业，我得到了明尼苏达的铁矿，美国人就会失去最主要的铁矿石来源！这样，将来东华的重工业才能和美国相抗衡，东华才能在北美生存下去！”

马蒂尔德默然无语，她明白儿子的意思。现在胡安有父亲和母亲当靠山，无论如何都能坐稳东华的江山。但是将来呢？等待朱济世和她都不在人世了，胡安真正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东华本身的国力了。

过来片刻，马蒂尔德才道：“我会帮你得到明尼苏达州、北达科他州、南达科他州和爱荷华州的……这是极限了，不可能再多了！”

“拿破仑四世那里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马蒂尔德冷冷一笑，“英国人以为我不在法国他们就能把拿破仑四世当枪使，可是他们想错了。即使没有我，法兰西还有吕西安·缪拉（拿破仑一世的外甥）、亚历山大·瓦莱夫斯基（小瓦莱夫斯基，拿破仑一世的孙子），还有迪里埃、康罗贝尔、麦克马洪、巴赞和勒伯夫。这些都是非常杰出的人物，知道该如何让法兰西保持强大。”

“他们的办法就是高举罗马帝国的招牌？”胡安微微皱了皱眉头，罗马帝国在欧洲的号召力无与伦比，但同样也是个挺拉仇恨的牌子。因为欧洲文明在罗马共和国和罗马帝国的某些时期是基本算是统一的——那些在罗马之外的国家基本被视为蛮族，不算文明人的。现在拿破仑四世把这块招牌扛出来，很容易让人想到“统一欧洲”这档子事情。而且他还高调邀请一大堆的欧洲二三流国家入伙罗马帝国，还公开向英国、俄罗斯和奥地利提出了领土要求。

“的确早了一些。”马蒂尔德蹙了下眉毛。“不过……再等下去未必有更好的时机。”

朱胡安摇摇头，“搞垮大英帝国不就行了？只要让墨西哥军队站在我这边，瓜分整个北美不过是易如反掌，到时候大英帝国还剩什么？英国一垮，法国才能成为真正的罗马。”

第1430章　立牌坊的拿四

朱胡安的建议提了已经不止一次了，在他看来法国要成为白人世界的领袖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搞垮英国就是了——欧洲的主要强国都是工业国，它们需要的是市场和原材料，法国只要将两者牢牢掌握，不愁德国和垮掉的英国不低头，有了这两国的支持，法国基本本身的实力不济，也能依靠一个强大的联盟和中国分庭抗礼。

不过，马蒂尔德、欧仁妮和拿破仑四世在“黄白之争”问题上的立场倒是统一的。“胡安，你知道我们不能那么做，至少不能公开这么做。”马蒂尔德看着儿子，“作为白人的两大世界帝国之一，法兰西不能和黄种人的世界帝国联手！”

朱胡安翻了翻眼皮，自己的老妈早就和黄种人的大帝睡到一张床上去了，连儿子都那么老大了，还装什么白人世界的贞洁烈妇啊！

马蒂尔德看着儿子，微微摇头，又道：“不过英国还是要想办法搞垮的，只是不能由法国或者是罗马帝国出头，罗马帝国必须站在保卫白人文明的高度在英国背后捅刀子！”

朱胡安当然知道老妈和表弟拿破仑四世的心思了。用中国人的谚语，就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可惜全欧洲都知道马蒂尔德和朱济世的关系有多亲密，更加清楚马蒂尔德一直是站在东华国王胡安背后的靠山之一。如果拿破仑四世真的要在道义上成为白人世界的领袖，就该和马蒂尔德完全切割，而不是让后者成为罗马帝国的女恺撒！

不过……欧洲的国际政治从来都是利字当头，哪里有什么道义？法国人当年不还和相信真神教的土耳其帝国联手去反对哈布斯堡王朝？

“胡安，拿破仑四世刚刚给我来了密电，希望我想方设法把美利坚帝国从大英帝国分离出去，成立一个独立或从属于罗马的美利坚共和国（合众国）。”马蒂尔德继续说了下去，“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必须从军事和政治两方面着手。”

朱胡安抬起头看着马蒂尔德，等着对方的下文——他千里迢迢跑到墨西哥城，不就是为了和老妈商量搞定美利坚帝国的办法吗？

“我们需要东华同英属美利坚帝国进行一场大会战，目的是夺取爱荷华州、明尼苏达州、南达科他州和北达科他州。”沉吟了片刻之后，马蒂尔德说出了自己的办法。“在会战胜利之后，我会亲自去堪萨斯城劝说托马斯·杰克逊上将出来收拾美利坚的残局……同时我还会在新法兰西王国的土地上招募一支大军，由托马斯·杰克逊上将和一位来自法国的上将共同指挥，向纽约和多伦多进军，以重建美利坚合众国——在美利坚帝国和英属加拿大东部和东北部的土地上建立一个从属于罗马帝国的新合众国。”

虽然马蒂尔德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是朱胡安完全知道这是一个要让上百万人失去生命的大决战计划！而且还是牺牲中国人和美国人的生命，去成就法国人的霸权。

但是胡安知道，这也是打败美利坚帝国，瓦解大英帝国，结束北美战争的最快也是代价最低的办法。

“这件事情恐怕还需要我父亲点头。”朱胡安迟疑了一下说道。

“我会给玛丽亚去电，让她去日本和你父亲说的……如果他还能点头的话，一定会点头的。”马蒂尔德露出了伤心难过的表情，“要是有什么万一……胡安，你掌握住部队吗？”

“可能需要一大笔钱，两亿到三亿银比索，这样才能让明军的军官们听话。”朱胡安思索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在北美作战的华军当中，有100万是来自大明的，另有10万来自日本和朝鲜。如果没有朱济世的命令，要让这些军队帮着打仗就只有花钱收买军官了。

“好的，如果玛丽亚到这个月底还没有回音，我给你三亿银比索。”马蒂尔德点了点头，答应了儿子的要求。三亿银比索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是对马蒂尔德和她背后的拿破仑四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数目。未来的女恺撒顿了下，又道：“即使杰森还能点头，我也给你三亿比索吧……法国人既然不想流血，就让他们破点财吧。”

三亿比索当然不是马蒂尔德私人掏腰包，在殖民地收益和战争财的双重作用下，现在的法兰西和罗马帝国的国库可是相当充盈的。

……

朱济世这个时候也在路上，不过不坐马车，而是骑在马上，也没有穿龙袍，而是微服出游，由一众男女侍卫保护下策马奔驰在从比睿山返回大津宫城的路上。他今天是去比睿山游览的，那里是日本的佛教圣地，有许多年头很久的寺庙，都是隋唐时代的建筑风格。

而从比睿山下来，到了琵琶湖边，又是好一派日本的田园水乡风光，除了建筑物的外观和居民的服饰和江南不同，这里和应天府周遭的江南水乡几乎别无二致。连人们的口音也是纯正的南京腔，似乎到了汤山温泉宫外一般。

对了，琵琶湖周遭的人口密度也比较低，不能和显得有些拥挤的应天府相比。这个时空日本的工业不怎么发达，而且都集中在大阪和横滨这两座大城市，此外虾夷岛上还有几座大型煤矿，还有一些散在日本各地的金矿、银矿和铜矿。没有发达的工业做支撑，同时日本的农业始终没有完全摆脱大地产制的影响，土地相当集中，大农场遍布，而小农的生存空间不大。在机会更多的大明本土和美洲殖民地的吸引下，过去二十年，日本的人口都在持续流出。现在就是不到2000万的样子。因而日本的乡村显得非常空旷，琵琶湖北岸的村镇不多，倒是坐落着不少富人权贵的豪华别墅——其中大部分都是属于大明豪门的，也有一些属于新日本土豪。

不过有谁要认为日本在朱皇帝的入华政策影响下是一个穷国，那可就大错特错了。现在的大中华体系其实是一个统一的经济圈，特别是距离这个经济圈核心——大明东南沿海地区很近的日本，其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