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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明白。”张泽根真的不知朱济世在想什么。

朱济世依旧面带笑容，道：“墨西哥现在实行的是共和制，不过二十多年来的动荡已经证明了共和不符合墨西哥国情，墨西哥需要一位皇上。而朕手中正好有一个适合的人选，法国公主马蒂尔德·波拿巴。让她成为墨西哥女皇就是你的使命，法国和西班牙也会鼎力支持这件事情，再加上朕的财力，是很有希望成功的。”

张泽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的意思……是让法国公主去当墨西哥女皇？”

“没错，朕需要一个能让欧洲强国支持和接受的墨西哥统治者，因为……朕想要一个强大繁荣的墨西哥帝国！”

“这是为什么呢？”

这话一出口，立即遭到了朱皇帝的责备：“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太平洋周围只有两个强国，美国和大明！大明身边有俄罗斯帝国，而美国身边却没有一个真正的强国，这对大明是极为不利的！”

“皇上……”张泽根还是不明白。

“笨蛋，这都不明白！原以为你长了些见识，谁知道还是那么笨，你白在夏威夷呆那么多年，白和洋人打那么多年的交道了！”

这道理是显而易见的，中国的力量被俄罗斯所牵制，而美国可以自由发挥，将整个拉美都变成其事实上的殖民地，这对中国是极为不利的。所以需要有一个强大的墨西哥——削弱美国的方案，可不能只有干涉南北战争一个，万一干涉失败，大墨西哥将是美国陆上的强敌！

“在同洋人交往方面，臣还是有所心得的。”张泽根有些不服气地道。

“对，朕就是要你那点心得。而且，你是锦衣卫佥事，是个特务，是朕的鹰犬！所以，你只要照朕的吩咐去做就行了。到了墨西哥，每个月都要给朕递折子报告事情进展，知道了吗？”

张泽根领命告辞，虽然不知道朱皇帝是怎么想的，但是就如皇帝方才所言，他是皇帝的鹰犬，必须绝对服从皇帝的命令！既然皇帝要让马蒂尔德公主充当墨西哥女皇，一定有其道理的。

可要怎么将马蒂尔德扶上台呢？光靠法国、西班牙的支持和自己的外交活动肯定不行。这种事情，必须要出兵的！皇帝准备远征美洲吗？刚刚走出勤政亲贤殿，这个疑团就完全解开了。因为张泽根看到英雄侯陈玉成在罗泽南的引领下往大殿而去了。

第759章　陈玉成的使命

陈玉成现在已经从大明皇家陆军军校毕业了，毕业之后却没有被派到部队任职，而是担任了朱大皇帝的侍从。这份差事说好也不好，跟在皇帝身边自然容易受到重用，但是却没有建立功业的机会，现在可正是战时啊！陈玉成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平军降将，又因为擒拿道光被朱济世封了个英雄侯（站在大明的立场，生擒道光当然是极大的功劳，好比在抗日战争中生擒裕仁天皇），也没有什么再提升爵位的空间，所以就被摆在皇帝身边当花瓶了。但是，在朱济世的心目中，一位受过西式正规军事教育的英王殿下的作用，不仅是当个花瓶。

“你和杨秀清还有联络吗？”朱济世淡淡地发问。

陈玉成听到这话时，并不十分惊讶。杨秀清已经远在美国，对朱皇帝的权位没有多大威胁，朱皇帝问这话大概只是随口吧。

“臣和杨郡公并无联络。”陈玉成实话实说，他和杨秀清的关系并不近，不过是因为生擒道光而被其赏识。在投降朱明后，陈玉成忙着上学、结婚、生孩子、当花瓶，还要在北京买房，事情一大堆，哪儿有闲工夫去和美国的杨东王联络？

“哦。”朱济世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如果派你去美国，能取得杨秀清的信任吗？”

“皇上的意思是……”陈玉成一头雾水。

朱济世笑道：“这几年来，被朕送去美国的太平天国老兄弟已经有七八万了（算上家属不下15万）。这可是了不得的力量，如果用好了，是可以在异国他乡建立一番功业的。”

“皇上的意思……是让杨郡公在美国起兵！？这不可能……”

朱济世笑着点点头：“知道，朕知道不可能，朕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在美国西部起兵是有可能成功的！因为现在横贯美国的大铁路还没有修通，从美国东部到西部要穿越沙漠翻过高山，比从中国坐船过去还不方便。当然前提是控制太平洋，但美国海军并不算弱，这太平洋并不是大明的内湖。

“朕的目标是墨西哥！墨西哥的军事实力很弱，而且内部不稳，内战一触即发，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皇上要夺取墨西哥！？”陈玉成感到不可思议。虽然在北美洲拉起几万人入侵墨西哥是有可能的，但是占领……这可是会引起国际干涉的！

“不是朕要墨西哥，是为法国公主马蒂尔德夺取墨西哥女皇之位！”朱济世认真地道。

“啊……”陈玉成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都能把自己的拳头塞进去了！为一个情妇去夺取墨西哥皇位，这个马蒂尔德的红颜祸水也忒大了吧？

看到陈玉成的表情，朱济世哼了一声：“这件事情不仅有朕参与，法国和西班牙都有可能加入，所以成功的可能很大。他们墨西哥也有许多人想要从欧洲王室迎立一位皇上，马蒂尔德是波拿巴王朝的公主，背后有法国的支持，相信拿破仑三世也有办法说服西班牙一起支持。再加上朕的财力和杨秀清的人马，成功的概率总有八成！”

“皇上，那杨郡公能得到什么好处？”陈玉成思索着问道。

“一个墨西哥公爵总是有的，还可以得到大片的土地……朕还会给他一笔酬劳，100万银元如何？”

陈玉成笑道：“不必给那么多，杨郡公是不甘寂寞之人，有没有这100万，他都会干的。不过他会不会在墨西哥拥兵割据就难说了。”

“这才是东王本色！”皇帝大笑起来，随即又放沉了语气，“英雄侯，你去告诉杨秀清，墨西哥不是给他的！朕需要一个强大统一的墨西哥，不是一个分崩离析的墨西哥！他要是敢胡作非为，朕绝不会支持的！”

“臣知道了。”陈玉成当然不知道朱皇帝的大战略，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按照皇帝的部署行事。朱济世笑着点了点头，挥手让这位史上的英王殿下告退了。

“皇上，咱们真有必要管美洲的事情？”

陈玉成一出去，军师罗泽南就忍不住问起来了。朱皇帝在美洲的布局，基本上是绕开内阁通过锦衣卫和皇室财团进行的。罗泽南兼管着一些锦衣卫的事情，所以他是全程参与的。只是他也不理解朱皇上为何要如此行事，在他看来，大明应该行远交近攻之策，先收拾俄国，把俄国人赶出东西伯利亚和新疆，然后再徐图南洋。美国应该是远交的对象，可是现在皇帝却要把自己的情人扶上墨西哥女皇的宝座，这墨西哥和美国可是死敌（墨西哥人民恨死美国了，因为美国只吞并了半个墨西哥，太不负责任了）啊……

朱济世看着自己的这位军师大人心里面叹了口气，说实在的，这个时代的中国政治家都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主儿！在朝堂上搞政争的办法是一套一套的，对外就算不是两眼一抹黑，也是一知半解。

“军师，干涉美洲之事，朕不算是谋百年大计，而是谋二十年三十年之计……”这个“美国潜力论”，朱皇帝都和心腹大臣们说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可惜大家还是认为要远交近攻——美国远，南洋近。至于英法列强早晚衰弱的论调则是谁都不相信。

他摇了摇头也不和罗泽南再费口舌了，而是将话题转向了宣传和教育：“军师，这是张泽根的报告，你看看吧。”他指了指御案上的折子，罗泽南取过折子后看了起来，朱济世则继续道：“夏威夷的华人大多是丁壮，几乎全都持枪，俨然就是一支军队！可是俄人来袭的时候却没有几个人挺身而出，直到张泽根许下厚利才动员了不足万人。反观夏威夷的英美法侨，使馆一声令下便全部持枪助战！此等军国之民，吾人不如也！”

罗泽南沉默半晌，重重点头：“皇上所言甚是，西人之国尽皆虎狼，人虽少但兵悍将勇，我中华虽有民四万万有余，但大多是不知有国之民。”

朱济世心下笑了笑，罗泽南对西方真是一知半解都没达不到，这夏威夷之西人大多是水手，这个时代的商船、捕鲸船都是有武装的，水手们常常要参加战斗，和军人没有什么区别，当然不害怕作战了。而夏威夷的华人都是商人、农夫或是制糖厂的工人，不敢打仗是正常的。不过这话用不着和罗泽南讲。

当下，朱皇帝点了点头：“西人的军国之民都是教育出来的，而吾国之民所受之教育，多为圣人道理，虽然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却不知该如何实行这等道理。所谓知易行难也！军师，朕觉得，可以在宣教部（宣传和教育部）所辖之小学、书院、学院中增开军操课，由陆军退役军人担任老师，教授军操和枪械使用之技巧。将来，军操课还要推广到所有民间的小学、书院、学院和大学。”

所谓军操其实就是体育，这个时代西方国家的体育课也和军事挂钩，就是将军事训练融入日常教学，目的是养成国民的军事素质，为军队提供足够多的后备兵源。由于出卖爵位换取教育捐款收入很多，宣教部和皇室教育集团所开设管理的学校数量有了大幅增加，已经开办或预备开办新式小学数量已经超过300所，新式书院超过了100所，教育学院也开了50多所，大学的数量则翻了两倍，达到了12所。其中21所教育学院和8所大学都开设在北京，占用了原先满清的王府、公府。不过除了皇室教育集团所开办的学校之外，大明其他的新式学校都没有军事体育课。

第760章　书同文，音同声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对朱皇帝统治的大明帝国而言，最困难的并非是工业化，也不是用土地和银元堆出一支强大的陆军，而是树人，将四万万有余之君王臣民变成军国之民。

这“军国”二字，在后世人听来似乎有些刺耳。但是在19世纪中叶以后，世界上大部分列强走的其实都是军国主义道路。因为这个时代的战争，从某种程度上讲就是在拼人海。一方面高科技战争的时代还没有到来，几个初步实现工业化的国家，所拥有的武器都差不多，没有谁能用高科技先进武器碾压对手；一方面后装枪、来复枪、新式大炮、爆破弹、铁丝网等一连串新式但对士兵技能要求不高的新式武器的出现，也让精兵主义被人海攻势所淹没。在这个时代的战争中，谁能在最短的时间，集中起最庞大的军队，往往就能赢得胜利。

因而军国主义就是列强称王称霸的不二法门。而要将臣民转变为军国之民，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从教育和宣传两方面着手。前者的终极目标是建立全民义务教育。义务教育并不是说适龄儿童都要去上学读书，在课堂上待上几年，读些没有太多用处的圣贤书——如果军国教育就这样的话，普鲁士的腓特烈大帝才不会在自己的国家第一个推行义务教育呢！实际上，在这个时代，国民教育的首要目标就是培养具有强烈国家和民族意识的优秀士兵！而这样的教育，不是中国传统的儒生教育可以提供的。

否则，哪怕只是拥有几百万这样的男性国民，宋朝和前明也不至于为蒙古和满清所亡了！但是模仿西方，培养军国之民的新式教育却不是在短期内可以在中国建立起来的。

圆明园谨身亲贤殿，朱济世正和罗泽南交待在大明培养小军国主义分子的几个要点。比如，民族意识的树立、国家主义的洗脑、军事体育的训练等等。身边，是召唤而来的玛丽亚·克莱门蒂娜。她的肚皮又一次微微鼓了起来，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端坐在一旁，不时参与讨论。

“皇上，妾身发现您的臣民虽然使用同一种文字，但说的却不是一样的语言。”玛丽亚·克莱门蒂娜微微一笑，“我想一个国家的人民，首先应该能说同一种通用的语言，这也是培养国家和民族意识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成为一名优秀士兵的基础。”

“哦，是需要一种通用的官话。”朱济世的眉头微微皱起。现在的明军当中就是南腔北调的，如果官兵不是同乡，指挥起来真是有点费劲儿。

玛丽亚说的问题的确存在，大明复国之前，满清官场上使用的语言主要北京官话，就是后来普通话的基础，前明遗留下来的南京官话虽然也有一定的市场，但是能熟练使用的官员并不多——就连朱济世虽然能听懂，但是也说不了。

倒是他的日本贵妃德川明子和淑子女王，还有她们从日本带来的滕妾侍女，能够熟练使用南京官话。因为南京官话在日本有一定的市场，是日本儒学教育所使用的语言。

另外，朱皇帝的朝鲜王国的官员们，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洪武正韵”，那是明初由朱元璋亲自下令制定的官话。

如果从政治正确的角度出发，自然应该在南京官话和洪武正韵中选择其一作为大明的标准官话。可是现在能正确使用这两种官话的中国人实在不多，想要推广的难度非常之大。而且现在的中国并没有汉语拼音，而是用一种叫“反切”的复杂方法注音。想要书同文容易，要音同声却很难。

玛丽亚·克莱门蒂娜这个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皇上，妾身有一本名叫《西儒耳目资》的书，是罗马教廷刊印，用来教西方人学习汉语的。这本书是由金尼阁修士在二百多年前编纂的，书中用拉丁字母注音，只用了25个字母和5个表示声调的符号，就可以拼出南京官话的全部音节。”

“汉语拼音……”朱济世讶异了一声，扭头看看罗泽南，“不如用这本《西儒耳目资》中的办法来给官话注音如何？”

罗泽南惊讶地看着朱济世，莫非皇上又要打压儒学了？但他知道，事情一经提出，必不会轻易了结，遂低声道：“皇上，音韵之学，我中华也是有的，《音韵阐微》、《四音定切》还有《声韵同然集》都是极好的音韵之书。”

“太复杂了……”朱皇帝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罗泽南说的是“反切”，是一种传统的汉字注音方法，起始于东汉末年。一开始的时候还比较容易学习和掌握。但是后来却随着语音不断发展变化，变得越来越复杂，甚至许多读书人都搞不清楚“反切”的用法。朱济世这个掌握了几个语言的大知识分子也研究过罗泽南说的那几本音韵书籍，觉得“反切”极难掌握，至少不是小学一年级的儿童能够搞清楚的。相比之下，用拉丁字母注音就要容易多了。

罗泽南摇了摇头：“可是读书人都不识拉丁字母。”

朱济世笑了笑：“不过就是25个字母，一天就能学会了。”他看了看罗大军师为难的表情，又道，“朕也不是要普天下的私塾先生们学，但是所有的新式学校中都要传授这种字母注音之法，并且要在三年之内，使用南京官话传授儒学。另外，所有的朝廷官员都要在两年内学会南京官话，用拉丁字母注音还是用反切来学习都可以。”

“臣遵旨。”罗泽南松了口气，新式学堂毕竟不多，应该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朱济世点点头：“凡是西洋民族国家，其国民教育之基础就是书同文、音同声，而我中华两千年来，书同文是有的，但音同声却做得不好。朕打算将金尼阁修士发明的拉丁字母注音法改称汉语拼音，推广到所有使用汉字的地方。”

“所有使用汉字之地？”罗泽南有些不解。

“是的，至少要让朝鲜人和日本人在他们的新式学校和儒学校中使用南京官话。”

朱济世顿了一下，又道：“朕会用朝鲜国王的名义给朝鲜议政府下旨，命他们推广南京官话和拉丁字母拼音，宣教部要予以配合。至于日本，朕会写信给明子，让她在国内推行。”

此时汉字不仅在中国通行，日本、朝鲜、越南三国也使用汉字，不仅会写还有许多人会读。而且读音都和中国的某一种官话类似，可以这么说，眼下中国文化对周边地区的影响要远远超过后世。这个优势，朱济世并不打算放弃。哪怕日本也会如大明一样，形成一个民族国家，朱皇帝也希望让汉语在日本普及。至于朝鲜，当然要更加的中国化了。

说完了汉语拼音，朱济世又将话题转到了宣传上面：“军师，《清流报》、《士林报》、《大公报》、《工商时报》这些主要报纸，朕每期都看的。这段时间的舆论一边倒的反俄，这是很好的。然而这些报纸都有一个问题，几乎所有的文章都是用文言文写的，读书人自然可以读懂，但是不读书之人呢？不仅读不懂，大概连听都听不懂吧？

这样的宣传，并非是针对全民，只是针对少数读书人。朕希望宣教部可以尽快改进。《士林报》或可改为《大明日报》，用白话文书写新闻和评论。另外，宣教部还要多想些办法让那些不读书不识字的普通民众通过报纸知道天下事，知道朕为什么要和俄罗斯帝国打仗。”

第761章　合体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