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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石达开和西乡隆永也下达了特级备战的命令，并且开始分头巡视他们的宿营地。

得到命令的士兵们纷纷结束了短暂而又香甜的睡眠，开始默默地吃着晚饭，也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餐。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在明军中服役的日本人，无论是军官还是普通一卒，这一餐的标准都是一样的，风干的腌猪肉、又干又硬的面饼、一些酱菜，外加一壶茶水——根据命令，士兵们必须把茶叶都吞咽下去，据说是为了让他们的身体摄取一些必要的维生素。

就在官兵就餐的时候，石达开和西乡隆永则背着手在营地中巡视，还不时同部下说几句话，开个玩笑，舒缓一下大战中的紧张气氛。而官兵们之间，这个时候也开始低声的交谈，互相说着勉励的话语。

“三千世界鸦杀尽，与君共寝到天明……”

在草原军团中当兵的少年高杉晋作此时拉着自己的同乡兼上司，身材高大而且长相英俊的桂小五郎，低声诵出了代表自己心声的和歌，还双手奉上了情书。

高杉和桂都是长州藩士，高杉是上士高杉春树的长子，而桂则是武士桂九郎兵卫的养子，本身是藩医家庭出身，虽是长子却因为病弱而无法继承家业，由姐姐招了赘婿。这两人本来都是有大好前途的，但是由于朱天子的蝴蝶效应，现在都成了淑宫陪臣到了中国——淑宫陪臣是公开招募的，许多日本武士也将成为淑宫陪臣当作出国见世面的机会。因而吸引了这个许多不甘寂寞且颇有才华的中下级武士。

家境不错（能吃饱就算不错了）的高杉也在征得父亲同意后报了名，而桂则是被长州藩主毛利敬亲选派出去留学的。毛利敬亲希望他能考取大明皇家陆军军官学校。不过这所军校现在不招收外国人，除非这个外国人曾经在明军服役。所以桂小五郎就考了回科举，以文武双优成为了一个日本雇佣军营的营长，也因此成为了不少年青武士崇拜和爱慕的对象……

听着好像有点搞基的情节，事实上……就是搞基啦！这种事情在男女关系相当开放的19世纪的欧洲是不大被人接受的。然而在东方却是很稀松平常的，哪怕是思想保守的中国，也有不少富豪权贵包养娈童！

至于日本，男男之间的不伦之恋更加为大众所接受，既非禁忌，也非败德，在武士社会中甚至比男女之爱更加崇高，还有一个听上去比较风雅的名称：众道。

甚至在武士道的“圣经”《叶隐文书》中还有专门关于众道的内容，要求至少观察了解对方五年，才能向对方吐露爱慕之意。一旦两情相悦，便必须如烈女一样誓死不更二……兄。

总之这个男男搞基在江户时代的日本是非常流行的，三代将军家纲和五代将军纲吉都是“众道将军”，对男男的偏好甚于男女。而在日本的民间还有这样一种说法：“没有盟兄（男朋友）的若众（少年），等同没人来提亲的姑娘。”

而且，在江户时代的日本，抢男人的男朋友绝对是个禁忌，搞不好就要闹出“情杀”。相比之下淫人妻女还有母亲什么的倒比较能让人接受……

“高杉君，好好战斗吧，等打完这场战争，回了日本，还有更好的未来在等待我们呢。”

桂小五郎微笑着接过了高杉的“情书”，还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不过他的话却是模棱两可。毕竟身为“高富帅”（桂小五郎的身材在日本人中算是很高大的，有一米七十五左右，而且长得也不错，现在又是一营之长，算是富有的武士），追求者甚多，他也不能一一应允。

“哈伊！”还是青少年的高杉却羞涩地一笑，底下头继续吃他的“战饭”。如果不是因为马上要打仗了，他或许要再多几年才会向桂小五郎吐露爱慕之意的，不过现在可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只能提前一下了。

“大久保君，待会儿你带桂小五郎的营出击！”

在军营一角，口袋里同样塞满了情书的大久保利通被召唤到了西乡隆永跟前。想成为德川家幸老师的大久保是被西乡隆永拉了壮丁才到明军中服役的，身份是少校参谋。

“出击……”大久保有些奇怪地问，“西乡大人，您的意思是要步兵主动迎战骑兵？”

西乡隆永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现在正是草比人高的时候，只要猫着腰就可以在草丛中潜行，可以悄悄靠近俄鞑骑兵，然后用德莱塞击针枪射击。”

“可是我们也会遭到敌人骑兵的冲击，损失会……”

西乡淡淡一笑：“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次出击可以得到很高的战功！凡是参加行动者都算一绩斩首，如果获胜还可以再加一绩……这样就可以领到100银元的奖金，功勋卓著者还可以分到土地！”

“土地！什么地方的土地？”大久保利通连忙追问。日本的封建武士当然是最喜欢土地的，不过朱济世却没有分配中国的土地给他们，因为中国自身也缺少足够的耕地，而且淑宫家臣和横滨藩士都是日本人，并没有归化入籍。

“琉球王国的土地！”西乡说道，“收复琉球的作战也要开始了！大概有10万石可以分配。”

“10万石……那淑宫殿下岂不是没有藏入地了？”

琉球王国并没有多少耕地，10万石已经有些夸张了，之前萨摩藩在琉球领有3万石，尚室王朝有5万石。

西乡隆永一笑：“淑宫殿下每年能领到10万元年金，比天皇陛下的收入都高，还会在乎这点藏入地？”他点点头：“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吧！”

大久保利通刚刚转身离开，一声清脆的枪声就从明军营地西北方向上传来，紧接着又有几声枪响传了过来——这是承担警戒任务的明军骑兵在和敌人交火。

“快，把洋枪扔过来！”坐马背上的左宝贵大声喊着将手中的贝色麦骑步枪扔给了自己的一名属下，又从他手中接过了一把上好子弹的骑步枪，然后就在马背上举枪射击。呯的一声，明亮的月光下，一名纵马奔来的八旗兵应声从马背上跌落下去了。

“走！”大喊一声之后，左宝贵调转马头，就和他的几名部下一起，在夜色掩护下的草原上狂奔起来。

一队八旗兵大声叫骂着追逐了一阵子，眼见没有追上，只能怏怏而回。

“被发现了！”傅方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明军骑兵，轻轻叹了口气。哪怕是人衔枚、马摘铃也没有逃过明军侦骑的眼睛，突袭的打算已经泡汤了。

罗索夫斯基淡淡地道：“没有什么的，奇袭本来就是求个侥幸，现在被发现了就强攻吧。”他顿了一下，“兵分两路，傅，你带八旗兵冲击敌人的北面，我带哥萨克冲他们的西面……还有，让你的人打上火把前进！”

一声令下，夜色当中，突然就点起了无数把火炬，组成了长长的队列，浩浩荡荡地往明军营地扑来。燕然山血战的帷幕，正式拉开了！

第722章　三千世界鸦杀尽（中）

夜幕下，高杉晋作紧紧握着一把德莱赛击针枪，单膝跪在半人多高的草丛中，目光直视前方正在迅速接近的打着火把的马队。

他所在第八武士营的五百多名官兵，现在就在距离明军营地不到300步的草丛中，排成两排横队，静静地潜伏等待着。由于武士营的组织招募方式，往往同一个藩出身或是邻近藩的武士会编在同一个营里面。所以在高杉的两边都是长州同乡，左边是长相丑陋有点像老鼠的山县有朋，右边是前原一诚。山县只有16岁，而前原20岁。他们都是出身底层的武士，在日本应该是毫无希望飞黄腾达的……除非有一场重新洗牌的倒幕战争！所以成为淑宫陪臣就成了他们获得较高待遇的最好的机会。

傅方这个时候举起了自己唯一的一条胳膊，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他当然不知道距离自己不到300步的地方，正潜伏着一些在历史上很牛逼的日本人——有大久保利通、桂小五郎、高杉晋作、山县有朋、前原一诚。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西乡隆永、坂本龙马、岛崎胜太（横藩下士）、土方岁三（横滨町某裁缝铺出身，现任军医）。

“都统大人！”几个协领都策马到了傅方跟前。

傅方借着月光看了眼夜色下朦朦胧胧的明军营地，没有任何火光，静悄悄的。不过谁要是相信那里的明军正在呼呼大睡，那他的脑袋一定是被门板夹坏掉了。

“明逆必然有备……不过仓促之间，定然难以布置坚阵。”傅方沉声道：“所以还是有机会的，8个协依次冲击！传令下去，第一个冲进明逆营地者，官升三级，赏银千两，斩首一级，赏银五十两！”

在部署了冲锋的依次顺序宣布了赏号之后，傅方挥手让部下去准备进攻，自己则坐在马背上督战，心里却想起了买卖城，那里是奕欣在中国土地上的最后据点，现在很可能已经遭到明逆围攻了，如果买卖城不守，自己的下半辈子就该在俄罗斯度过了，如果还有下半辈子的话。

“准备射击！”

高杉晋作听见自己的排长下达命令的声音，将已经装好子弹的德莱赛击针枪举了起来。视线当中，一队身穿黄色棉甲的枪骑兵正在整队，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高杉的枪口不到300步，已经在德莱赛击针枪的威力范围之内了，不过开火的命令并没有传来。

“满洲八旗的好汉们，这是我们重新入主中原的第一战！老祖宗就在天上看着我们！杀光那些汉狗！！！”

明军的营地依然静悄悄的，傅方抽出马刀高呼着下令冲锋。

这支枪骑兵是奕欣所属的正黄旗马队中的精锐，除了胯下的战马还是蒙古马外，训练和作战模式都是欧式的，如果五年前满清能有一支这样的精锐骑兵，滑县之战的结果或许就完全不同了。

如今大明崛起，满清衰亡，只剩下最后两口气，这样的危机之下，自然激发起了八旗子弟们最后的血性。虽然为时已晚，复兴大清已经不可能了，但是……总归不能让大明好过，这也是全体八旗子弟共同的想法。

而回应这种想法的是一阵枪声，潜伏在草丛中的明军武士营的德莱赛击针枪发话了。五百多支步枪同时开火，打出的子弹犹如一阵闪电扫过，刚才还神气活现，举着长枪想要拉着大明一起沉沦下去的八旗骑兵就好像触电一样颤抖着纷纷跌下马去。

竟然遇伏了！

傅方知道都是罗索夫斯基让自己的人打着火把前进惹出的祸！不过他并没有想到要退却，有埋伏又怎么样？在这草原之上，步兵还能是骑兵的对手？

“冲！冲上去用马蹄踩死……砰砰砰！”

傅方的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齐射，还没有跑起来的八旗枪骑兵们再一次遭了秧，又有好几十人中弹落马，两阵排枪已经打落了一百余人，这还是在能见度很差，距离又比较远的情况之下。

砰砰砰……

齐射的枪声又一次响了起来，同前一次的齐射相距很近，理论上根本来不及进行一次装弹。

“这是在打轮射？”傅方迅速计算了一下，枪声的密度显示，至少有2000人分成四组轮流在打齐射！

“进攻！冲锋！不要站着挨打！”傅方大声下令，可是最前面的一个八旗枪骑兵协已经完全混乱，他们一共只有五百多人，接二连三倒在排枪下的已经超过了200人！哪里还有战斗的勇气？

“第一协撤退，第二协，第三协，进攻！第四、第五协准备，快一点……”

就在傅方手忙脚乱调整着进攻顺序的时候，大久保利通却下达了转移阵地的命令。

“停止射击，向左侧500码转移。”说着话，他从身边的护兵腰上抽出两个手榴弹，拉了弦就朝右前方投了过去。

“轰轰……”两团火球升起，接着早就准备就绪的明军骑兵炮也开火打出了十几枚榴弹，落地就在那两团火球的几十米范围内，没有打死什么人，但是却将战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趁着这个机会，突袭得手的这个武士营立即开始转进，不是向己方大阵转移，而是在战场上和对手兜起了圈子，绕到八旗马队进攻路线的侧翼又拉了一个两排横阵，继续潜伏。

“冲！现在冲锋！”

明军的炮击停止的时候，傅方的八旗兵也完成了调整，他可不打算就此放弃，立即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已经准备好的四个协开始依次冲锋，其中一个协是枪骑兵，另外三个协都是轻骑兵，现在全部按照欧式标准组成方阵，用整齐的队形展开冲锋。先是小跑，再是加速，然后是……全速和噼噼啪啪的枪声。

这次打响的是交叉火力！分别来自冲锋的八旗兵的正面和左侧，密集的弹雨之下，八旗勇士们纷纷坠马……

“嘿哟……这些八旗兵真是够惨的，我都有点同情他们了。”

明军阵营中，督战的石达开笑了起来。夜战从来就是考验部队组织能力的，一般情况下，组织能力较弱的一方在夜战中必然是挨揍的。

而明军的草原军团，因为拥有大批优秀的兵员，其夜战组织能力无疑是最强的——特别是草原军团的日本佣兵，百分之百的识字率而且勇敢又服从命令，让这支部队非常容易指挥，军官下达的命令几乎都能得到贯彻，即使没有监督，士兵也会认真作战。这样的部队如果在白天摆开来打堂堂之阵，未必有多大的便宜可占。但是用来打夜战，打奇袭战，这个优势可就太明显了。

他身边的西乡隆永也跟着发笑，从军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精兵是打出来的！明军中的四五万日本武士，在这场战争后哪怕能剩下一半，也将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不管放到南美还是南洋的什么地方，都可以横扫几倍乃至十倍的敌人！

轰轰轰……

这时明军的大炮又打响了，炮弹纷纷在500步外的草原上炸裂开来，一个个巨大的火球腾起，铸铁的碎片激射四处，好像一阵暴雨一样扫过正在冲锋的骑兵，顿时就响起一片凄厉的人马嘶叫，至少有上百骑扑倒在地。他们后面的骑兵看到这一幕，立即失去了往前冲锋的勇气，纷纷调转马头向后撤去。而冲在这些炮弹落点之前的八旗兵就更惨了，前方和右侧不断射来雨点般的子弹，背后又天降了一片火海，真是进也不得，退也不是，只能在一片混乱当中挨打……

第723章　三千世界鸦杀尽（下）

此时，在明军宿营地的西面1500步开外的草原上，罗索夫斯基正站在马背上，举着望远镜仔细打量着火光和喊杀声、爆炸声、枪声冲天的战场。他吸了口气，对身边的人道：“真是见鬼了，这些鞑靼人打的什么仗？还有，那些明军到底有多少？真的只有6000多吗？这枪声也太密集了吧……”

他身边的几个俄国军官也一个个面色凝重，他们都打过仗的——和土耳其人或是和草原上的鞑靼人打仗。当然能听出明军的枪声有多密，这不是6000支来复枪能打出来的！

“少将阁下，难道追击我们的明军不止6000多，而是……20000？”

“不可能有那么多！或许他们把所有的步枪兵都集中到一个方面了？”

“就算是那样，火力也太猛了！”

“少将阁下，敌情有变，我们还是撤退吧……”

罗索夫斯基摇了摇头：“不能撤退，至少要弄清楚敌情变在什么地方！要不然我们以后还会莫名其妙的吃亏！”

他绷紧了嘴角：“明军居然可以在夜间打得那么灵活，说明这是一支素质很高的军队，不在我们这些哥萨克之下！而且他们的火力很猛，齐射的间隔时间很短，如果不是采取多排轮射的战术，恐怕是装备了后膛枪！”

他的眉头已经紧紧拧起来了。多排轮射在18世纪的时候曾经流行过一段时间，普鲁士人比较喜欢玩这一套。但是这种打法很难协调组织，需要长时间的训练磨合才有可能做好。所以到了19世纪，连欧洲军队都不大玩轮射，而是改成了两列排枪。所以他是不大相信明军在打轮射，而是倾向于明军配备了新式的后膛枪！后膛枪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自从他加入俄罗斯军队起，就不断听到关于后膛枪的传闻。好像美国佬和普鲁士陆军还装备有后膛枪……

罗索夫斯基坐回了马背，深吸口气，给左右下令道：“就一次，一锤子买卖，不管成不成就冲一次了！尽可能抓几个俘虏缴获几支他们的步枪。”

“是，长官！”

……

夜幕掩护之下，哥萨克人纷纷跨上自己的顿河马，在过去长时间的机动作战中，他们都尽可能乘坐配属给他们的蒙古马，而不是他们心爱的顿河马，目的就是为了今天晚上的冲锋！

罗索夫斯基带来的哥萨克并不是西伯利亚哥萨克，而是从欧洲调来的哥萨克精锐骑兵师，清一色都是顿河哥萨克，他们是沙皇的利刃，是俄罗斯锐矛。罗索夫斯基所率领的师曾经参加过四次俄土战争，同普鲁士的腓特烈大帝战斗过，还同伟大的拿破仑皇帝战斗过，是真正的百战精锐！

可是在这个晚上，罗索夫斯基却没有必胜的信心。不，他已经闻到了失败的气息。但是，一场失败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俄罗斯同大明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这场战争，或许会持续整整100年……

“哥萨克们，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