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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之梦-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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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琼斯大律师的发言还是没有能说服法官，法庭采信了英国皇家医学会的观点，不认为朱济世和皇家医学会的争论是学术之争，不过这也正是朱济世想要的结果。
坐上了证人席，将右手按在圣经上面宣誓的时候，朱济世的目光在法庭里面环视了一圈，伊莎贝尔和布隆施泰因父子都没有出现在旁听席上，不过那个当日那个在决斗中被威尔·海明打伤的丘胖子倒穿着笔挺的红色军服出现在法庭里面，他在开庭前的几日曾经找过朱济世，暗示朱济世可以离开伦敦，免得在民事的诽谤诉讼败诉后面对刑事追究，不过却被朱济世拒绝。
另外，恩格斯和威尔·海明也并排坐在法庭里面，还拿着笔记本和钢笔不停记录着什么。估计准备把法庭上发生的一切，都及时刊登到《北极星报》上去。
“朱先生，”一个头戴假发，身披丝袍的上了些岁数的御用大律师走了过来，轻蔑地看了朱济世一眼，“你是不是在1842年11月26日、11月28日、11月30日和12月1日，向《北极星报》、《观察家》、《伦敦快讯》等非法出版的报纸投稿，宣称由于英国医学界的失误造成了大量病人及产妇死亡？”
“许多病人的确是由于他们的失误而遭受到了灾难……”
“请回答是或不是！”这个御用大律师提高嗓音打断朱济世道。按照他和几个同为皇家医学会代理律师的几个御用大律师商议出来的方案，想要赢得这场官司其实非常简单，只需要让朱济世承认曾经在非法报纸上刊登过“诽谤性言论”，然后再由皇家医学会出面证明这些言论都是无稽之谈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在法庭上面讨论学术问题，以免让法官认为这场庭审在裁决学术观点的对错。
“病菌是存在的，是可以通过显微镜清楚地观察到的，当然需要使用某些特殊的方法进行仔细观察！比如使用染色法和培养法——这两种研究病菌的办法是我发明的，并且已经给《柳叶刀》杂志投稿，不过却没有被刊登出来。”朱济世当然不理睬这个御用大律师了，而是自说自话起来。
“朱先生，请不要说和本案无关的事情，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裁判席上的法官微微皱了下眉，对于是否受理“杰森·朱诽谤案”，伦敦地方法院也进行了一番辩论，其中的重点就是这个案件的关键是“诽谤”还是“学术分歧”，或者说应该如何将“诽谤”和“学术分歧”区别对待。前者可以在法庭上进行审理，而后者不是法官可以判定的。
“法官大人，这不是同本案无关的事情，而是关键性证据。”琼斯律师起立发言道，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法官，加重语气道：“阁下，我希望提醒您一点，由于朱先生最新的科学发现，这一场庭审必然会被后世所铭记，如果您做出错误的选择，那么所能得到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让大英帝国的法律制度蒙羞！”
这时，朱济世忽然接过话题，面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看着何伯爵士和里德爵士，笑道：“两位爵士，听说你们是英国乃至欧洲医学界的权威，你们的证词在今天的法庭上可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是你们不代表真理，现在整个欧洲的医学界和科学界都已经知道了这一场荒唐的审判。如果今天你们赢得了审判，而不久之后，我提出的病菌说得到欧洲其他科学家的证实，我很难想象全欧洲的科学家会怎么看待你们和英国皇家医学会？”
何伯爵士和里德爵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他们的确给《柳叶刀》杂志打了招呼，不许再刊登朱济世的文章。所以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后来被人们称为“朱氏染色法”和“朱氏固体培养基”这两种细菌观察的重要方法，这会儿更是无从判断朱济世所言的真伪。
就在两个英国皇家医学会的掌门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裁判席上的那位铁面无私的法官却又一次沉声说道：“被告，请你不要说任何同本次审判无关的话！”
第29章 上面一定很感兴趣
“请原告律师和被告律师上前。”
詹姆斯·阿博特法官把总是言不对题的朱济世打发下证人席后，又请另外几名证人一一上廷，都是原告方面提供的“专业技术人员”，也就是所谓名医，用他们的来证明朱济世提出的观点完全是无稽之谈，毫无学术价值。
但愿如此吧！法官大人心里叹口气，就拧着眉毛让控辩双方的律师到裁判席前说话。这是英国法院审判时的惯例，让控辩双方律师上去是讨价还价的，如果辩方肯投降，是可以输一半的。
“杰森，真的不和解吗？”安德鲁·琼斯低声问刚刚从证人席上下来的朱济世。民事案件有庭外和解的机会，如果朱济世愿意登报道歉并且立刻英国，英国皇家医学会还是有可能撤销控诉的。
“不和解！”朱济世信心满满地道，“真理在我这边！”
“可是证据在他们那边！”安德鲁·琼斯咬咬牙道。
同一时间，何伯爵士和里德爵士还有几个御用大状也在窃窃私语。
“两位爵士，那个中国人说的‘染色法和培养法’是什么意思？有没有这回事儿？”
“是啊，要真有的话，最好现在撤诉，要不然就算判下来也是要大出洋相的。”
里德爵士脸色阴沉，心里面自然是忐忑不安。他知道，朱济世提出的手术消毒法很可能是对的，因为他已经亲自去欧门医院调查过了，欧门医院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出现产褥热病例！这绝对不能用巧合来解释……
“现在的问题是能不能赢？”何伯爵士咬牙道。他今年76岁了，学医是50多年前的事情，那还是一七八几年，当时的西医比现在还落后，内科无非就是喂病人吃番茄酱、喝石油、喝硫酸什么的，外科就是一棒子把病人打晕，然后就是放血、砍手还有砍脚，基本上和屠夫的活差不多。细菌、病毒什么的，别说见了，就是想都没想过，自然也不相信会有这种东西。
“这一场当然能赢。”其中一个御用大状回答道。
“赢了以后能不能启动刑事程序？”何伯沉声问道。
“这个……”大状点了点头，皱眉道：“虽然不是终审，但只要伦敦警察厅愿意，还是可以开展刑事调查的。但是……”
下面的话他没说，不过何伯爵士也知道，朱济世的那些话虽然遭人恨，但是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就是屁大的事情，就算伦敦警察厅肯立案调查，多半也是不了了之。要知道眼下正是宪章派闹革命的时候，英国的警察叔叔们谁有功夫管什么诽谤案？就算有功夫管，又能拿朱济世怎么样？顶天就罚点款赶出英国了事。
“不撤诉，只要能启动刑事调查就行！”何伯爵士脸色铁青地道。他在伦敦警察厅还是很有几个熟人的，到时候把朱济世抓进去好好审审，说不定能审出什么大一点的罪状来。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里德爵士有些担心地道，“是不是提请延期？”
“用不着！”何伯道：“医学上面的事情，哪儿有那么容易辨清楚是非？”
他的话真没有说错，因为医学特别是临床医学同其他科学项目不同，理论上是不能进行人体实验的。所以这时的临床医学并不是建立在实验基础之上，而是建立在经验丰富的医生们的想象力上！这样一来，医学上面的任何问题，都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弄清楚的，即使朱济世说的是真理，也要等到许多年后才能被大部分医生所认知。
事实上，历史上提出相同观点的塞麦尔维斯，直到他去世的1865年才被人认识到其所提出的观点具有多么重要的医疗价值！因为在那一年，法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巴斯德发现了蚕病细菌，从而证实了细菌致病理论的正确性。
“法官阁下，原告不同意和解。”
“法官阁下，被告也不和解。”
詹姆斯·阿博特法官心里面叹了口气，这哪里是在打官司？明明就是意气之争！你们应该去用火枪决斗，而不是来找自己这个法官裁决！
“起立！”
宣判的时刻到了，满法庭的人都站了起来，准备聆听判决，而结果自然早就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呃，也不能这么说，因为预料之外的事情还是有的，那就是朱大神医卑鄙无耻地开了金手指，把巴斯德和汉斯·革兰的发现和发明都据为己有，而且提前几十年公开在几家英国的激进主义报纸还有法国、德国的几家正规报纸上面了。
……
伦敦，苏格兰场。
“爵士，您看这些紫色的就是朱医师所说的病菌。”一个警服外面套着件白大褂的年轻人站在伦敦大都会警察队总部的办公室里，正在给亲自透过显微镜观察的伦敦警察总长史蒂文森爵士解释病菌。
“这是什么病菌？”史蒂文森爵士有些好奇地问。说起来这位警察总长还是认真负责的，在接到皇家医学会的报案之后没有马上下令去抓人。呃，这里不是大清朝，说抓人其实就是请朱济世来苏格兰场配合调查，而且还会有律师陪伴，基本上问不出什么。所以史蒂文森爵士就派了个侦探去调查，结果第二天侦探就给爵士送来一份《北极星报》，还说上面有关键性证据——朱济世在上面公布了病菌传播的原理和观察病菌的办法。所以爵士就找来警队的医生，让他当着自己的面进行实验。
“还不清楚，”那名警队医生回答道：“用来观察的痰液是从一名患了肺结核病的囚犯那里采集来的，我想这些紫色病菌应该就是朱医师说的结核杆菌……”
“什么！结核杆菌……”史蒂文森爵士猛地跳了起来，一脸惊恐地对那位医生吼道，“上帝啊，你想谋害我吗？你这个杀人医生！你怎么能把这种危险的东西拿到我的办公室里来？快拿走！”
那年轻的医生非常镇定地摇摇头，侃侃而道：“危险？爵士，现在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那些紫色的斑点就是造成肺结核病的元凶，因为皇家医学会方面仍然认为结核病是自然产生而非……”
“拿走！立刻！”史蒂文森白了这个乱说话的医生一眼，“是不是要我得了肺结核死掉才能证明朱医师的观点是对的！”
“是的，爵士。”这医生话一出口，顿时觉得不对头，忙改口道：“哦，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完就手忙脚乱收拾了桌子上的显微镜，鼠窜而去。
“爵士，调查还要继续进行吗？”一旁的密探上前几步，低声询问。
“还查什么？皇家医学会的笨蛋上了这个东方人的当！被他当猴耍了，难道伦敦警察总队也要去当猴吗？”史蒂文森爵士沉着脸道。
“我明白了，爵士。”那密探啪的一个立正，转身就想离开。
“等等。”
还没走到门口，史蒂文森爵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继续监视，但是不要打草惊蛇。”
“爵士，您的意思是？”
“诽谤案的调查不要进行了，但是这个东方人的底细一定要想办法摸清楚！”史蒂文森爵士冷冷道。“我想这个东方人的表现已经足够吸引眼球了，上面一定很感兴趣！”
第30章 这下出大名了
朱济世出名了，很大的名，比他原先设想的还要大！
虽然他输掉了官司，伦敦地方法院的一位名叫詹姆斯·阿博特的法官在1843年1月20日的一次庭审中，认定朱济世在报纸上发表的针对英国医院和医生的言论构成诽谤！
说句公道话，阿博特法官的裁定并无不妥，完全符合当时的法律条款，而且他的判决并非终审判决，朱济世还可以向英格兰及威尔士上诉法院提出上诉，甚至可以一直把官司打到维多利亚女王御前。
另外，英国皇家医学会也并未向朱济世提出索赔要求，也没有把朱济世绑上火刑柱去烧烤的意思，只是要求他在报纸上刊登道歉声明而已，甚至在朱济世的病菌传播的原理和观察病菌的方法公开后，这帮英国庸医都不好意思来讨要理应由朱济世承担的诉讼费用——这就是自认为绅士的坏处，做什么事情都要顾及脸皮的。所以在没脸见人的时候，最好别出来现眼。当然诽谤罪在这时的英国也是刑事罪，不过伦敦的警察局目前并未对朱济世提出刑事诉讼。
实际上即便伦敦警察局提出刑事诉讼也没什么了不起，按照那位琼斯律师的说法，在英国就算是刺杀女王的大罪，只要没有把女王打死最严重也就是终身流放澳大利亚（1840年维多利亚女王遇刺过一次，1842年遇刺过两次，三个刺客一个流放、两个无罪），如果一个科学家如果犯了诽谤罪顶多驱逐出境（历史上马克思就因为在报纸上刊登文章攻击普鲁士政府被驱逐出境）。
所以也不能说朱济世现在受到了什么迫害，更不能把英国政府和皇家医学会比作烧死布鲁诺的罗马公教会。事实上这次的事情一多半是朱济世自己搞出来吸引眼球的，结果又被恩格斯和《北极星报》炒作了一把，成为宪章派抹黑英国社会的黑材料了。而那个惹到朱济世头上的英国皇家医学会，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朱济世出名的垫脚石，他们或许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而朱济世在法庭审判开始之前已经准备好了反击的武器，他向包括《柳叶刀》杂志在内的几家英法两国著名的科学杂志寄出了好几篇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论文，向19世纪中叶的科学界介绍了细菌染色法和细菌培养法以及用这两种方法所“发现”的结核杆菌、霍乱弧菌、金黄葡萄球菌等三种致病病菌！
而这三种致病病菌分别是这个时代让人闻之色变的结核病、霍乱还有产褥热的致病元凶（产褥热的致病病菌较多，金黄葡萄球菌只是其中之一）。现在任何一个病理学家、微生物学家甚至是化学家，都能根据朱济世在论文中提出的方法和步骤，亲眼目睹这三种病菌的庐山真面目了！自然他们也能很快发现这三种病菌在这个时代的医院当中泛滥到了什么地步。
在宣布这些重大发现的同时，朱济世还提出了几种消灭病菌的方法，比如火焰灭菌法、朱氏消毒法（就是巴氏消毒法）、煮沸消毒、高压蒸汽灭菌和间歇加热灭菌等等。
观察细菌的方法还有这几种灭菌方法，对后世的医学硕士朱济世来说，都是一些再简单不过的常识，但是对这个时代的科学家和医学家而言，就是让他们佩服到五体投地的伟大科学发现！
凭着这些科学发现和发明，自然可以毫不费力地将英国皇家医学会的那些庸医打倒在地，因为致病病菌都被展现在全欧洲的医学家、微生物学家和化学家的眼前了。谁再说他们不存在，就等于说自己是傻瓜了，而傻瓜是不可能成为科学家和医生的。
但是欧美主流舆论和科学界在随后两个多月内的反应，还是让早有思想准备的朱济世狠吃了一惊。
……
“……让整个文明世界感到震惊的一幕出现在了号称最文明、最先进的日不落帝国的法庭上面。一位名叫詹姆斯·阿博特的法官，女王陛下的臣仆，依照英国法律，判处了科学真理犯有诽谤罪！在致病病菌已经被伟大的科学家杰森·朱先生揭示在显微镜下的今时今日，日不落帝国的法庭却宣判病菌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法国《费加罗报》
“……真的让人难以置信，宗教裁判所审判乔尔丹诺·布鲁诺的一幕，居然会在1843年的英国重现！一位可能是我们这个时代最杰出的科学家，因为所提出的理论冒犯了英国皇家医学会而被伦敦地方法院判处了诽谤罪！而且全世界的科学家都知道，那位名叫杰森·朱的东方科学家所提出的理论完全是正确的，大概只有英国的科学家是不承认……”——美国《论坛报》
“今天我们又一次震惊，可我们不应该震惊，因为这个国家从来就是这样对待劳动人民还有真理的，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之所以判决杰森·朱先生有罪，最大的原因恐怕还是他的文章揭露了英国的那些所谓的‘慈善医院’里面的环境是多么肮脏，对在那里就诊的劳动人民的健康是多么的有害！这下资产阶级老爷们惊慌失措起来，想要将真理扼杀在摇篮之中了……”——德意志联邦《莱茵报》
“我们这个时代世界的领导者大英帝国难道已经堕落到了无法容纳真理的地步了吗？他们打算用这场荒唐到让人不敢相信的审判告诉世人什么？大英帝国的威仪不容侵犯，哪怕是科学真理，在帝国的无上威严面前，也如粪土一样不值一提吗？”——德意志联邦《法兰克福报》
“愚蠢！愚蠢的审判！愚蠢的皇家医学会！愚蠢的法官！这就是我们对这场荒唐审判的评价。一些愚蠢的家伙通过这场荒谬绝伦的审判，让向来尊重科学的英国，在全世界文明国家人民的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几乎成了和刚刚被英国击败的鞑靼人统治的中国一样的愚昧无知。”——英国《泰晤士报》
包括英国本国报纸在内的欧美主流报纸，在搞清楚了朱济世提出的发现和理论有多么正确和重要之后，立即就将所有的火力瞄准了英国皇家医学会和伦敦地方法庭，那些英国之外的报纸还用幸灾乐祸的口气在挖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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