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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云竹描绘着他心口的“竹”字，心中酸涩：“我这里也很疼。”
　　　
　　　周子渝怔怔地看着她不语，他在想另外一件事。那年夏天，方暮远秘密来到C国他们的地盘，带来了一些物资，说是人道主义援助，可是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本来安排了一次秘密会晤，他刚从昏迷中醒来就问起此时，副官告诉他方暮远有急事匆忙离开了，临走前托他转达歉意。后来他康复中想起那位为他输血的志愿者，问副官，副官告诉他那位小姐被方暮远带走了，他就是为了那位小姐才匆匆离去的。这么说他带走的是小猪？他，带来了物资，带走了小猪。
　　　而且还不止这些。那边本来一直秉着观望态度，但是从去年夏天开始向他们提供军火和其他物资。有了那边的帮助，他们才能在短短八个月内取得胜利。他们辛辛苦苦打了两年多，才从劣势转为实力相当，胶着状态也差不多有两年，可是那边一介入，几个月内便取得了胜利。
　　　是那个人吗？他只与那人正式见过一次，好看得不像真人，仿似很脱俗的样子，只是不知他为何会愿意卷进来。他起初认为是他们家族的决定，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夏云竹见周子渝眉头深锁，表情严肃地看着她，拍拍他的脸：“怎么了？想什么那么出神？”
　　　周子渝抬抬眉，笑道：“没什么，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后来呢？”
　　　“后来，我回国休养了一段时间。接下来是我在研究生院的最后一年，我。。。唔。。。小鱼儿，我有个儿子。”
　　　周子渝一震，激动地问：“是我。。。”随即醒悟，当然不是他的，如果是他的，她就会说“我们有个儿子”。他看着夏云竹，心悬在半空中。
　　　夏云竹摇摇头：“均儿刚满一岁，他很可爱。。。”
　　　周子渝仿佛浑身都没了力气，看着夏云竹软软重复道：“均儿？他叫均儿？。。。”
　　　夏云竹抬眼见他眼中满是伤痛和绝望，忙抱紧他不停地心疼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做错了事。小鱼儿，你别这样，你这样我，我。。。”
　　　周子渝脑袋沉沉地压在她肩头，无力道：“我支撑了五年还是没等到你，小猪，我没等到你。。。”
　　　夏云竹心如刀割，往常的理智冷静全不知去向，只知道不知所措地说着“对不起”，却不知道正是这一声声“对不起”让周子渝沉入深渊。他的泪水打湿了她肩头的衣服，哽咽道：“我为什么要支撑这么久？。。。”
　　　夏云竹去扶他的脑袋，他倔强地压在她肩头不肯抬起头。夏云竹柔声劝道：“小鱼儿，你看着我好吗？。。。小鱼儿，你不打算原谅我了吗？我知道是我不好，原谅我好吗？我不能没有你。”
　　　周子渝猛地抬起头：“你。。。你不会离开我？”
　　　夏云竹愕然。
　　　周子渝扁扁嘴，委屈地靠在她肩头，抱着她的腰撒娇：“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以为你要和别人。。。”
　　　夏云竹恍然，小声嗔怪道：“傻瓜！”
　　　周子渝手掌按在她心口：“你这里不许有别人。”
　　　夏云竹佯装沉吟片刻道：“我这里有一个人呢。。。他名叫夏灵均。。。”见周子渝抬眼看着她，乌黑的眼中满是懊恼，不禁笑了：“小鱼儿，你以后要对均儿好，像对自己的孩子那样对他。”
　　　周子渝眉开眼笑：“我当然会对他好，只要是你的孩子，以后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会对他好。。。小猪，你没有。。。那你有没有。。。你不会。。。”
　　　夏云竹摇摇头：“小鱼儿，我没有结婚，也，也没有爱上别人。。。均儿，是一次意外。”
　　　周子渝重重地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夏云竹：“小猪，你可真不听话，我不是说过你喜欢我了就不能再和别人做吗？”
　　　“是我不好。”夏云竹歉然道：“我不想找借口。小鱼儿，是我没有忍受住寂寞和诱惑，是我不对。”
　　　“不，不怪你。”周子渝低低叹息：“你爱上别人我都不会怪你，我知道这几年你不会比我好过。。。可是，你还爱我对不对？。。。像以前那样爱我？”
　　　“是。像以前那样，比以前更爱你。”因为我失去又得到你了，我会更珍惜上天给我们的机会。夏云竹笑看着周子渝：“小鱼儿，我都准备登寻人启事找你呢，好在一下飞机就见到你了，不然让你们国家的人知道我满世界找他们总统可真是大笑话。”
　　　周子渝笑着捏捏她的鼻子：“谁让你不看新闻，以后记住，新闻要用看的，听的可不行。”
　　　夏云竹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深情和自豪：“小鱼儿，你是人类历史上最年轻最英俊的国家元首。”
　　　“才不是！你不知道中国很多皇帝是从襁褓中做起的么？”
　　　“那不算，他们是传承的。你不一样，你全靠自己。”夏云竹含笑看着他：“我的小鱼儿真是了不起，你一定会是一个出色的国家元首。”
　　　“我的小猪也很了不起啊，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科学家。”
　　　又是相对着傻傻地笑。
　　　
　　　他们出去的时候，郑安康瞟了他们一眼，赶紧将眼转开，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心里却嘀咕开了。这还是他们那个行事果断严厉，衣着一丝不苟的总统吗？笔挺的军装敞开着，扣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衬衫也穿得松松垮垮，露出胸口的肌肤，虽然脸上仍是不带笑，但眼里全是笑意，眼睛还有点红，脸上的神情无比柔和，还牵着那个小姐的手。那位小姐看上去也不美，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魅力。
　　　
　　　　　　　　　　　第五章
　　　
　　　一直要到晚上，夏云竹躺在周子渝身边抚摸着他的身体，才切切实实感受到他回来了，就在她身旁，不是在做梦。这几年来她无数次梦见他，有的梦甚至无比真实，可是这一次她知道是真的。人们常说，美好得像做梦一样，可是这样真切的美好怎么是梦境能比拟的。
　　　她细细抚摸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他比以前更精壮了，皮肤下的每一块肌肉都那么有力，放松地躺在那里就像一只潜伏的豹子。他的身上有好几处伤疤，几个大的是那次受伤留下的，还有好些浅浅的伤疤，他经历的磨难都写在自己的身体上。夏云竹吻上他的伤疤，虽然这样不能减轻他曾经受过的苦楚，她只是想把幸福带给他。她抬起眼，正对上他幽黑的眼眸。他双手懒散地枕在脑后，邪邪地咧嘴一笑：“满意吗？”
　　　夏云竹眯起眼，歪着头一笑：“差远了。。。”
　　　周子渝佯装不悦地扬起眉。
　　　夏云竹哼一声，佯装不屑道：“你这样子懒散的服务顾客很不满意。”
　　　周子渝一跃而起，将她压在身下，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低哑着嗓音道：“你会满意的。”他渴望怀中的这具身体，渴望身体的主人。他抱得那么紧那么用力，他想把她揉进身体里，水□融，她再也无法离开。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他都想要。
　　　
　　　夏云竹慵懒地伏在周子渝胸前，回味着刚才那无以伦比的幸福，叹息：“小鱼儿，□又不是打仗，用得着这么。。。”她停顿片刻，吃吃笑道：“卖力么。”
　　　周子渝半眯着眼，懒懒地笑道：“万一你不满意要退货，我岂不是输了一场至关重要的大仗，而且还无法挽回。”
　　　夏云竹得意道：“说的也是。之洋。。。你今后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取悦本王。”
　　　周子渝听她重提多年前的旧话，不禁又是甜蜜又是气恼：“你弄错了！是我把你收入后宫的！”他轻揉着她的卷发叹息：“小猪，我不要三千粉黛，只要你一个就好了。”
　　　夏云竹朝他扮个鬼脸：“美得你！”
　　　他玩弄着她的头发：“小猪，我们的孩子要像你一样有卷卷的头发才好。。。你要多帮我生几个孩子，组成一支棒球队，我给他们做教练，要两个男孩，剩下的都是女孩，最好要有一对双胞胎女儿。。。”
　　　夏云竹不满道：“又不是母猪，生那么多！”
　　　周子渝哈哈大笑：“你可不就是小。。。母。。。猪。。。么。”见她眯起眼睛要恼，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我给你看个东西。”他翻身下床，从抽屉里取出个小盒子，首饰盒大小。
　　　夏云竹打开看了半天，一头雾水：“这块泥巴是不是有什么纪念意义，是不是一场关键的大仗，你这么巴巴地用一个这么漂亮的盒子装着。”
　　　周子渝倒在床上捧腹大笑：“哈哈，小猪你真是太乌龙了！你仔细看看那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你不认得！”
　　　夏云竹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面红耳赤：“这都已经面目全非了我怎么认得出！还不都怪你，搞得这么脏！”
　　　周子渝轻轻拿起，柔声道：“我每天都挂着它，想你的时候就亲亲它。。。这是你亲手捏的，亲到它就好像亲到你一样。。。后来绳子断了，我换了一根，后来鱼嘴巴破了，我只好把它放到盒子里。。。小猪，你再给我做一个挂好吗，这个我想好好留着。”
　　　夏云竹心一酸，小声道：“好，我一定做。。。”
　　　
　　　周子渝把夏云竹搂在怀中，时不时看她两眼，轻柔地抚摸着她，满足地叹息：“这回是真的了。。。小猪，我真舍不得睡，我们浪费了这么多年，我真恨不得把这些年的时间都补回来。”
　　　夏云竹笑：“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么长的时间说不定会多到你厌烦。”
　　　周子渝低低地笑：“我都差点忘了，时间在你这里特别耐用。老实交代，你那四年拿了几个博士？”
　　　“也不过就两个。”
　　　“还有一个是什么？”
　　　“计算机。”
　　　“人工智能？”
　　　“嗯。”
　　　“小猪你读书那么用功干嘛，一定没有好好休息吧，也不出去玩。”
　　　夏云竹叹息：“没有你，山河都没有了颜色。”
　　　周子渝看着天花板发了半天呆，叹息：“现在回想起学生时代是那么的遥远，好像是上辈子似的。”
　　　夏云竹趴在他胸前，手指无意识地勾画着：“小鱼儿，没有什么好惋惜的。你其实并不适合做个学者。你不是说过你喜欢运筹帷幄挥斥方遒的感觉么，现在这个棋盘从金融市场转到了国家，你一样也能做好的，我相信你。”
　　　周子渝踌躇满志地说：“我也相信。。。小猪，有你和我一起，什么都可以。”他猛然想起一事：“对了，小猪，你毕业后在哪里工作？不会还要回去那里工作吧。”
　　　夏云竹沉吟片刻：“唔。。。我在一个研究小组工作。现在没有工作，这次来这里本来是想花一年时间找你的，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说着说着她笑起来。
　　　周子渝也笑：“没工作正好，你就呆在我这里，唔。。。先把均儿接过来。”他蓦地想起一事，心往下沉，脸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你这样把均儿带过来，他父亲不会同意的吧。”
　　　夏云竹愣了愣：“不会的。均儿法律上是我的孩子，他并没有监护权。再说，我也不是不让他见均儿，他想见随时可以。对了，我找到你还没告诉他呢，我得。。。”
　　　周子渝心想，小猪啊，你想问题太简单了，他不会轻易罢休的。他止住夏云竹：“小猪，你找到我的事先不要告诉他。”
　　　“这样不好，他会担心的。。。小鱼儿，他，他对我很好，我不可以让他担心。”
　　　周子渝心里冷笑，他担心的恐怕是你会找到我吧。他摩挲着她的肩头，这个笨小猪，他就是担心他对她太好，不肯放手。　“他担心的是你的安全，你只要给他报平安就行了，别的不用多说。”他把她抱在怀中柔声道：“小猪，答应我。”
　　　夏云竹心中仍有疑惑，却还是点点头。
　　　
　　　周子渝笑了笑，翻了个身平躺着，手揽着她的腰一用力把她带到身上：“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学校还是研究所？”
　　　夏云竹皱眉思考半晌道：“小鱼儿，我想先在中国工作。”
　　　“怎么！？”周子渝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淡淡道：“这倒也是，我们国家没有那么好的研究条件。”他沉默片刻，眼中燃起熊熊的信心：“小猪，给我几年，我会给你创造一个条件的，不会比中国美国差！”
　　　夏云竹温柔地看着他，微笑道：“我知道，我的小鱼儿一定能做到。”
　　　周子渝叹息一声：“这样我要好久才能见到你一次了。。。”
　　　夏云竹笑：“小笨鱼，你不知道可以远程教学的吗？上课，带学生，讨论都可以在网上进行，我一个月回去一次应该差不多。我先联系一下，过段时间再回去安排好，把均儿接过来。。。小鱼儿，我们有一次讨论过以后想做什么，你说你想做个金融师，现在呢？做个好总统？”
　　　周子渝笑了笑，笑容中满是自信和憧憬：“和你一样，我有几个目标。短期的就是尽快让经济复苏，让人民尽快过上安定的日子。远期的。。。”周子渝看着天花板不语，他想把国家带上富裕的道路，即使没有中国美国那么强大，也要像欧洲那些小国家一样安宁富庶。“小猪，你以前说过‘盛世无饥馑，何需耕织忙’，我就想那样。”
　　　夏云竹靠在他身旁叹息：“我也希望那样。。。一定可以的。。。唉，小鱼儿，我真希望自己能帮得上忙，可惜我什么也不懂。”
　　　“你可以的。。。小猪，和我站在一起。永远！”
　　　“小鱼儿，你已经有了我的永远。。。”
　　　
　　　他们俩都舍不得睡，絮絮聊着。周子渝不愿多说战争，夏云竹就给他讲自己那四年的事情，矩阵新学会干哪些活，还有以前一些同学的消息。她笑道：“小鱼儿，你没忘了林赛吧。”
　　　周子渝黯然笑道：“以前的事情都好像离我很远，更何况她。。。只有你，一直在我心里，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夏云竹抿嘴一笑：“你这么说，林赛可要伤心了，她可是没忘了你呢。。。她不是在联合国工作嘛，我那次去纽约开会，参观联合国的时候正好碰到她。她知道还没有你的消息，很是伤感呢。。。”她轻轻叹息一声：“小鱼儿，大家都很想你，谁也不会忘了你。”
　　　夏云竹抬起眼痴痴地看着他，谁会忘了他呢？他这种魅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让人喜欢他钦佩他崇拜他，为他折服。这是我的小鱼儿呢，她骄傲地想。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晚上半梦半醒间醒来知道这不再是梦境，不再是那曾缠绕着他们多时，让他们沉湎却黯然的梦境。
　　　
　　　　　　　　　　　第六章
　　　
　　　夏云竹留在总统府中，她整日无事可做，除了在网上的数据库中找些论文来看，便是看书。她见周子渝成天劳心劳力，很是心疼，而她又帮不上什么忙，只是能为他做几顿饭。周子渝心满意足道：“唔。。。就是这个味道。总统府里也有中餐厨师，可是没人能做出这个味道。小猪，以后我的饮食就交给你了。”
　　　夏云竹不满地撇嘴：“欺压了我四年还不够，现在有厨师了还要劳烦我。”话虽如此，她还是翻着花样地为他做饭，顺便教了教总统府中的中餐厨师，告诉他周子渝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饭菜和点心。
　　　晚上，不管多晚，云竹总是等着周子渝回来才睡。她看到他头上出现的几茎白发，心疼地皱着眉叹气：“小鱼儿，怎么会这么累？我什么忙也帮不上，真是没用。”
　　　周子渝笑着安慰她：“你在这里陪着我我就会有力气了。现在刚从战乱中恢复，要做的事情太多，等以后步上正轨就好了。”
　　　夏云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做一个国家的元首怎么可能轻松。她只懂研究，既然无法帮助他，她能做的只是不让他操心。
　　　
　　　夏云竹这日收到一个陌生的来电，C国的号码，她迟疑片刻接起来，居然是吴力尊。她压抑住即将冲口而出的惊呼，倒吸一口气：“吴力尊！怎么是你！？你被放出来了？”
　　　话筒那边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没有。。。他们问我有没有什么人想见，我想到了你，试着打了这个电话，没想到你还在用这个号码。”
　　　“对，我的号码没变。。。吴力尊，你在哪儿？我去见你，我现在在C国。”
　　　吴力尊苦笑一下：“没有这么容易的。”他顿一顿，叹息一声：“云竹，我父亲是裴江。”
　　　夏云竹愣了愣，张了张嘴没说话，半晌才道：“吴力尊，你父亲是你父亲，与你无关。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去见你的。”
　　　吴力尊沉默片刻问：“云竹，你找到你男朋友了吗？”
　　　“找到了。”
　　　他低低地说了声：“真为你高兴。。。”又沉默片刻笑道：“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是超人啊。”
　　　
　　　夏云竹放下电话后很是内疚，来了好几天居然没有想到吴力尊，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在狱中一定不好过吧。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