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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今晚曾祥亮在，应该在这里住一个晚上。可是，一旦徐欣然知道曾祥亮在，没准又会吃醋，算了，谈完事还是回去吧。

章艾走到餐厅，坐在在椭圆形的餐桌旁，旁边是一个小型厨房，设计和配置充满现代气息。一个戴白帽子的年轻厨师正在那里忙碌着，见章艾过来，他礼貌地点点头。这是俱乐部派来的厨师，厨艺一定是一流的。

一个身穿制服的女服务员正认真地蹲在餐桌下擦拭酒具。在章艾的船上，每一寸空间，都是实用与时尚的结合。在这里，随意打开一扇柜门，总是充满惊喜。餐桌下，酒杯餐具一应俱全。她见章艾过来，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像一缕春风。

章艾问：“宣萱小姐呢？”

服务员说：“她在码头上跟郑总说话呢。”

章艾透过椭圆型视窗向栈桥上看看，只见宣萱正很严肃地跟郑逸群说着什么，看样子是在谈工作。

章总，忽然有人在后面叫她，她一回头，只见曾祥亮正陪着刘岳平站在楼梯口。刘岳平身穿古驰的衬衫，阿玛尼的裤子，菲拉格慕的皮鞋，低调而高贵。你好，章总。刘岳平伸出手，章艾注意到，他手上戴的正是一块百达翡丽的镂空表，这款表她在台湾商人蹇君博的名表鉴赏会上看见过。

“你好。”章艾跟他握握手，感觉到刘岳平的手有点凉。人家都说热血男儿，他怎么这么冷？

寒暄了几句，正好赶上宣萱也进来了，于是，章艾告诉宣萱，通知船长开船。然后，她对刘岳平说：“我们到顶楼吧，在那里看开船非常有意思。”

三个人来到船顶，站在船头，会所旑旎的风光尽入眼底，清风徐来，非常清爽。

汽笛长鸣，船慢慢离开了码头，船首像一把巨大的白色匕首，将蓝色的海水划开，速度越来越快。

章艾说：“我很喜欢剃刀般锋利的船头将划破海面的感觉。”

刘岳平也同样感叹道：“我喜欢速度。”

章艾说：“不仅这样，从游艇上岸再回到酒店，会感觉两种环境的差异非常大。服务标准、自由空间，以及每天早晨醒来看到的不同情境——在酒店是无法体会到的。”

刘岳平问：“你这条船速度有多快？”

章艾回答：“速度非常快，时速可达五十五英里。游艇不是用来炫耀的东西，而是一种体会你过去拼搏的光荣岁月的生活方式。”

刘岳平点着头：“是啊，这是一种令人梦想的生活。”

天气好得出奇，虽然已经是傍晚，但是，夕阳的光依旧灿烂，照得海面波光粼粼。船越来越快，很快陆地就看不见了。章艾问刘岳平：“要不要开一下船？”

刘岳平有些犹豫：“我没开过。”

章艾鼓励他：“是男人，都应该试试！”

刘岳平点点头，章艾把他带到驾驶室，跟船长说了两句，船长笑着把方向盘交给了刘岳平。刘岳平开始还很紧张，但是很快就变得很熟练了。

他笑着对章艾说：“刚触摸到方向盘的时候非常紧张，生怕像电影里一样把游艇撞上礁石什么的，砰的一声就爆炸了。”

章艾问：“现在呢？”

刘岳平笑着说：“这么开阔的海面，自由驰骋，就像开着奔驰在机场上飙车。”

也许，他这个比喻很形象，大家都笑起来。

在大海的怀抱中，眺望大海上波涛流转的风景，人真的很开心，开心到疲累的心腾空了，装下的是满满的快乐。

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下来了，船长对刘岳平说：“晚了，你再驾驶就有点不安全了，有机会你来我这里，我教你。”

刘岳平明显有点恋恋不舍，意犹未尽，但还是很客气地说：“谢谢，以后一定叨扰。”

几个人走出驾驶室，宣萱迎上来，问：“章总，刘主任，可以开饭了吗？”

章艾点点头，宣萱伸手把几个人引到餐厅。不过，章艾忽然发现一个细节，刘岳平似乎对宣萱很尊重，这有点不像是客人对服务人员的态度。

不过，她没来得及细想，已经开始上菜了。

今天的菜式都是宣萱安排的，吃过天九翅后，第一道就是日本的双头网鲍。用金色的浅盅盛着，看起来色泽很好，一层透明的汁液浇在上面，看着就像镀了一层瓷。

刘岳平拿起刀子，细细地切着：“古语云，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其实这个‘鲍’在秦朝是腐的意思，所以说鲍鱼也就腐败之鱼。”

章艾默默地笑着，并不出声，心想：既然是腐败之鱼你还吃？一边批评着腐败，一边腐败着，正是这些官员的常态。

曾祥亮在一边说：“如今三头鲍已经非常罕见，一般高档的也就是十头鲍，养成时间得用六年，制作干鲍又要用半年晒干。而三头鲍，要六十年才能养成，干鲍一个就要数万。”

刘岳平扭头看着一边站着的宣萱，很礼貌地问：“宣经理，这样一个两头网鲍要多少钱一只？”

宣萱看了一眼章艾，回答：“章总的私家宴，一定是最优惠的了。”

章艾淡淡地笑着说：“刘主任就别聊这个话题了，今天的鲍鱼做得真的不错。”然后，她扭头对正在小厨房忙碌年轻的厨师说，“师傅，今天的鲍鱼做得不错啊！”

厨师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这叫溏心鲍鱼，做起来很费事。得先把晒干的鲍鱼湿发三日后让它恢复原状，再放入砂锅与老母鸡、金华火腿、五花肉、老酒，用文火煨煮八到十二个小时，使得鲍鱼肌里全然放松且中心部位呈现出糯软如年糕的状态，这就是所谓的溏心啦。今天你们有口福，双头网鲍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刘岳平摇摇头，举起手中的酒杯，杯里是伊甘酒庄的白葡萄酒，章艾也举起杯。很多话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接下来的是黑鲔鱼的刺身，粉红色的鱼肉上淋着柠檬汁，蘸上芥末，乃是无上的美味。口感类似水蜜桃纤维，不能用刀切开而要用手撕，真是极品中的极品。

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市里的人事，人事问题是公务员在一起聚会时必聊的永恒话题，因为这涉及他们自己的升迁。

曾祥亮问刘岳平：“这回听说市里领导要调整了，怎么，老爷子会再上一步吗？”

刘岳平摇摇头：“难，听说是刘励骏要来，传了几个月了，干打雷不下雨。”

“朱书记会怎么安排？”曾祥亮问。

刘岳平摇摇头：“这个还不知道，按惯例，应该会调到外省另有重用吧。”

曾祥亮没再问下去，举起杯，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喝了一口酒。

接下来，服务员送上来一道松露龙虾；龙虾对切，上面铺满比黄金还贵的黑松露。在厨房里的厨师介绍说，那特制的金黄色酱料也是利用虾膏、高汤提炼的。三个人试了一下，美味无比。

章艾细细地吃着，刘岳平在一边感叹道：“看章总吃东西，我觉得，这需要一种生活态度，耐心、平静、精致。”

章艾淡淡地笑了一下：“刘主任过奖了。”

“跟晓伟合作得还不错？”刘岳平似乎很随意地问。

章艾明白，这是快进入正题了，于是，安静地回答：“不错，科技园这边他们只拿利润，不参与管理的。”

“张梦阁对你们的管理很推崇啊，他认为是产业升级的一个好的方向。”刘岳平道。

“是吗？这个我倒不大清楚。”章艾低调地回答，她不知道刘岳平跟张梦阁是不是一条战线的，所以说话比较谨慎。

“张梦阁写了个报告给市里，要将市里唯一一个上市培育基地的牌子授予你们，这几天应该就差不多了。”刘岳平眼睛看着她，显得很深邃。

这件事情毛英华一直在办，也总是说快了，现在从刘岳平的口里说出来，应该是准了。但是，她还是显得很宠辱不惊地回答：“是啊，这是好事，如果这样的话，改日授牌的时候，我叫毛总搞个仪式，到时候还请刘主任来捧场啊！”

刘岳平举起杯，笑道：“一定一定。”

服务员端上来一盘猪肉，用葱姜炒的。厨师在厨房那里微笑着说：“你们尝尝。”

章艾夹了一块，吃到嘴里感觉到味道很特别，就问：“你这个猪是怎么养的？”

厨师和宣萱笑起来，宣萱道：“这不是普通的猪肉，这是海猪。”

“哇，海猪，我知道，不就是江豚吗？这可是属于国家二级水生野生保护动物啊。”刘岳平惊讶地叫起来。

宣萱笑了：“这是人工饲养的。”

章艾摇着头：“这要是野生的，咱们可就罪过大了。”

大家赞叹着，说着保护动物的话题，嘴却没停。不大一会儿，那盘子海猪肉就被吃得七七八八了。

吃完了饭，三个人上了船顶，坐在一张桌子旁品味着西柚汁。船现在速度不快，发动机的声音也很小。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海面上泛着银光，很静谧。

不知道怎么聊起了顾梅梅的事情，刘岳平问章艾：“你不是跟李佳薇很熟吗？也认识这个女孩子吧？”

章艾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就说：“见过，不熟。”

“传说，她跟刘部长似乎有关系啊。”曾祥亮在一边插了一句。

刘岳平眼睛看着前方，似乎漠不关心的样子。章艾明白，其实，他关心着呢。

于是，章艾问曾祥亮：“你觉得这事有可能吗？”

曾祥亮笑笑：“我也是不相信。”

刘岳平的电话忽然响了，他笑着说：“看来，船现在是往回开，刚才一直没信号呢，现在有信号了。”

他接起来，一直表情淡然地“嗯嗯”着，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直起身来：“丁思妍还在活动？真是能量不小啊。”然后，他看了章艾一眼，继续“嗯嗯”着。

过了好久，他放下电话，问章艾：“丁思妍去北京你知道吗？”

章艾自然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因为她跟丁思妍的合作是路人皆知的。于是，她回答：“昨天早上她跟我说要去北京，只是不知道去做什么。”

刘岳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中海信那边你们有合作吗？”

章艾摇摇头：“没有，只在影视基地那里有合作。本来说是拍电视剧的，后来她又叫我参与了影视基地的事，我是只投资，不参与管理的。”

“嗯，这个我知道。”刘岳平点点头。

章艾发现他的眉宇有点紧蹙，知道是刚才那个电话的原因，章艾虽然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但是，凭她这么多年在社会上闯荡，她也知道，刘岳平一定对丁思妍没什么好印象。

她看了曾祥亮一眼，曾祥亮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还是说了句闲话：“章总，今晚的夜色真是难得啊。”

章艾有意地说道：“你们要是不来，本来，我是要跟毛英华陪客人的。”

她这是故意在把话题重新引到中海信这边来，果然，这句话有了效果。刘岳平问：“章总有没有将中海信的模式复制过来的想法？”

章艾知道机会来了，于是说：“想法倒是有，只是现在拿地很难。有几个街道办找过我们，有些‘工改工’项目想要我们参加，可是，一直没有什么成熟的项目。你知道，‘工改工’这种事情，牵涉面比较广，涉及的利益方比较多。所以，轻易不敢下手。”

“如果我给你推荐个项目，不知道章总有没有兴趣？”刘岳平问。

章艾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说：“刘主任主管重大项目，推荐的项目一定不错，我很感兴趣。”

刘岳平于是说了一个项目，是原来宝山区委书记张自江没出事之前批的一个项目，叫宝山汽车电子产业基地。而负责运营这个基地的公司是一个实力不足的公司，运作了好几年一直没见什么成效，所以，政府现在一直很恼火，如果有实力够强的公司能拿出一个比较有建设性的方案，市里可能会把这块地重新定位，重新招拍挂。

章艾知道，这实际上可能就是市长刘力刚的想法，于是她说：“如果刘主任能给个机会，让我们提交一份方案，腾大也好中海信也好，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那好，回头你派人去我那里拿些资料，然后提交个方案。”刘岳平说。

章艾心里一动：“反正也快到岸了，正好毛英华在俱乐部招待客人，不然，你们谈谈？”

刘岳平看看表：“好啊，我一直想跟他谈谈，我跟申城雪比较熟，毛英华就接触少一些，能有机会谈谈那是最好不过了。”

于是，章艾走到船尾，拨通了毛英华的电话，正好，他刚从日本料理店出来，准备回家。于是，章艾跟他简单地说了一下刘岳平的意思。毛英华听了很兴奋：“那好，我跟他好好谈谈。”

章艾低声道：“你最好了解一下他个人有什么需求，他这样的公子哥，不会白帮咱们的。”

毛英华回答：“我明白，回头我跟你汇报。”

问题很简单，像刘岳平说的这种项目，一般会有30％的商业配套，就像影视基地同时也有类似的配套。当然，影视基地作为文化项目，比刘岳平说的这个项目这种情况，配套所占比例高一点而已，换汤不换药的。刘岳平这么主动，不会是不想得到什么的。

想了一想，她走下楼，正好看见宣萱和曾柔在一起吃饭，于是，她跟宣萱交代了几句，然后转身上了顶楼。

到了顶楼，她对刘岳平道：“刘主任，等一下毛总跟你聊，我就不聊了，你看是继续在船上还是在会所里找个安静的地方？”

刘岳平看着曾祥亮：“我听曾科的。”

章艾自然不能叫曾祥亮为难，于是道：“那好，你们几个年轻人随便，我直接回家了。”

刘岳平笑着：“你是大姐，我们听你安排。”

汽笛长鸣，船快到岸了。章艾注意到，岸上除了毛英华，还有俱乐部副总郑逸群，那辆布加迪威龙正停在那里。

章艾下了船，跟毛英华简单交代几句，跟曾柔坐上自己的宾利离开。隐隐约约她注意到在转角的地方停着一辆商务车，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看看曾柔，发现她正在用心地看着iPad。

章艾问：“晚上有什么重要进展吗？”

曾柔说：“米涛接受了记者的采访，明日见报。”

“米涛？”章艾心里有点没谱儿，他会不会弄出什么新的问题？

正想着，电话响了，是丁思妍，听起来她似乎情绪不高，她说：“我跟吴茵茹连夜赶回鹏城。明天早上，我去你办公室。”

说完，干净利落地放了电话。连夜赶回来，家里有急事吗？

第五章　风起萧墙

…5…

第二天早上，章艾正在吃早餐，徐欣然坐在她身边依旧显得有点惴惴不安。昨晚她回来，徐欣然依旧还是过他的老日子，跟几个文艺圈的人喝酒，章艾打了个招呼就睡觉了。可能是那些人走得晚，徐欣然很晚才回来，悄无声息地睡了。其实，章艾很希望他再像前晚那样抚摸一下自己，但是，徐欣然没有动自己。

昨夜听到徐欣然很快响起的鼾声，章艾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对他太严厉了？她很想翻过身跟徐欣然谈谈，但是，强烈的自尊叫她无法那样做。

看到徐欣然这样，她心里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她挥挥手，叫保姆退下。给徐欣然夹了一个菠萝包。

徐欣然很意外：“谢谢。”

章艾又拿起旁边的一个勺子，给徐欣然盛了点豆浆：“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些年，我们俩风里来雨里去，可能我对你太忽略了，所以，我很抱歉。老徐，你知道，公司现在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孩子还小，一直接不上，你对这些又不感兴趣，我们平时沟通又少。你要是觉得自己的生活很无趣，要不，你也学学老习，找个年轻的？”

“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徐欣然见章艾这么说，显得很紧张。

“别，老徐，你别紧张，我说的是真心话。”章艾显得很宽厚地说。

徐欣然一下子把手握在章艾的手背上，发狠地说：“老婆，你千万别这样，我知道，我荒唐，你就原谅我吧！”

章艾反手把徐欣然的手握住：“真的，老徐，我是真心的。你是一个艺术家，思想感情都很丰富，而我近几年都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了，真的对你忽略了，所以，我希望对你有些补偿。”

徐欣然低下头，似乎有些羞愧难当：“好了，老婆，你别说这个了，以后我不会犯错误了。”

章艾推心置腹地说：“老徐，你别这样，你是一个艺术家，对异性的追求也是让你的艺术思想保持活跃的一部分，我能理解。”

徐欣然长叹一声：“有你这样的老婆，夫复何求？行了，以后你看我表现吧！”

章艾笑了，她知道，警报已经解除，徐欣然会老实一阵子，过一阵子还会犯错误，到时候再处理呗。男人就像是风筝，线绷紧了会断，松了它又会离你越来越远，甚至会堕落。所以，要经常地收收线。

两人正谈着，忽然，电话响了。是毛英华，他告诉章艾，昨晚他跟刘岳平谈得很好，刘岳平答应全力以赴处理这块地的事。章艾问他，刘岳平有什么要求吗？毛英华说，刘岳平完全没有任何的要求，只是要求把事情做好。这就奇怪了，刘岳平这样的人会什么都不图地帮助自己吗？

章艾想了想：“这么着，你跟他沟通着，争取早日把方案形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