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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遇拽着绳子，力气自然比她大得多。

　　　　“脾气还真不小。”

　　　　“松开。”她平静地看着他带笑的双眼。

　　　　这回倒是听话地松开了。

　　　　她牵着马走，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一声，“好好跟闪电学学。”

　　　　“……”

　　　　呵呵。

　　　　她的背影清丽高瘦，长发被编了小辫子，拨开在肩上，露出光洁的半截背部。

　　　　程遇退到一边和周伯聊天，摄制组的一群人围在溪边，离他们远。导演，灯光师，道具师，摄影师，化妆师，场记……十多人绕着她打转，把她当小公举似的众星捧月。

　　　　程遇看了会儿，拿出手机来。

　　　　“在绥城还守着那家照相馆呐？”

　　　　“啊。”

　　　　“打算什么时候定下来？”

　　　　“这不一直定着呢嘛，哪儿都没去。”他滑开手机，打开浏览器。

　　　　“少给我装，你知道我的意思，你这年纪也差不多该收心了。”

　　　　周伯的视线也跟着他手指移动，沉默了几秒。远处不时传来李导的指挥声，中气十足，在空旷的草场也听得一清二楚。

　　　　“看上那个小姑娘了？”

　　　　搜索结果出来，程遇终于得空看了眼周伯，“王婶说的？她搞错了。”

　　　　“欸，”周伯制止他，“这次真不怪你王婶，你以为我眼睛长着干嘛的？好看？你那车‘嗖’一下开过来的时候我可是看到了啊！”他边说边伸出一根指头做动作。

　　　　“跟人小姑娘在车里待了好一会儿，干什么去了？”

　　　　“等后边儿的人。”

　　　　“非得在车里等？不憋得慌？”

　　　　“大冬天的，你让我把一小姑娘扔外边儿吹冷风？”程遇学他的口气。

　　　　周伯被噎了一下，顿了顿还是不依不饶，“一开始就别开那么快，非得逞英雄跟人比速度，这毛病还不改，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毛头小伙……”

　　　　“……”

　　　　程遇不说话了，低头专心看手机。

　　　　百科名片——孟越。

　　　　“16岁出道的天才创作型女歌手，出道第三年荣获‘FNT国际音乐榜’总榜冠军……担任中英媒体形象大使，‘90后’代表性女艺人……”

　　　　“四岁时母亲去世，从伦敦回到中国……”

　　　　“左后肩有一道纹身——Amour　ne　périt　jamais。据悉这是孟越为了纪念母亲而纹下的话……”

　　　　Amour　ne　périt　jamais。

　　　　爱是永不止息。

　　　　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过，朋友说我把程先生写崩了，她说第一章还觉得他很帅，后面越看越像个痞子

　　　　她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本来写的就不是个绅士啊2333

　　　　想改文名。。。

　第13章　Chapter13

　　　　拍摄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陈笙就赶过来了。她刚刚结束香港那边的工作，下了飞机就联系上王县长，由他领着到了牧场这边，太过匆忙以至于人也显得有些风尘仆仆。

　　　　彼时孟越还穿着清凉的吊带连衣裙在风中瑟瑟发抖。最后这部分的镜头是少女坐在奶牛身上，哼着歌儿去往未知的远方，笑容醉人。

　　　　孟越侧坐在牛背上，粉绿色的裙摆未过膝盖，随着动作向上撩起，只勉强遮住臀部。一双白花花的大长腿就这么垂在牛的身侧，赤着脚，趾头泛红，看上去更加粉嫩小巧了。

　　　　摄影师小梁调整好角度，轨道车随着奶牛的步伐慢慢向后倒退。镜头里的女孩子长发披肩，印花裙在莹白的肌肤上绽放，她仰着头闭着眼，侧脸像是雕刻出来的。

　　　　偶然一回头，修长的脖颈勾勒出一道迷人的曲线，几缕发丝拂到脸上，眼神略微迷茫，忽尔对着镜头粲然一笑。眉眼弯弯，像含着两汪溪水，脸颊旁还有一对小小的凹陷，美若山间精灵。

　　　　陈笙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二十几人的视线全集中在少女和奶牛的身上，拍摄场面格外认真。

　　　　“Cut！”李导大掌一拍，声音洪亮，“就是这样！刚刚那个镜头不错！”

　　　　众人歇了一口气，这段镜头拍的时间最久，李导不是嫌画面不够生动，就是嫌孟越笑得不够甜，挑来减去NG了十几次，她也就扯着嘴角笑了近一个小时。等到李导声音一落，脸上就马上又恢复了往常的冷然。

　　　　陈笙走到艾琳身旁，对方欣喜地喊了声，“笙姐，你来啦！”

　　　　“嗯，”　陈笙接过她臂弯上的厚棉服，问道，“拍得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李导说再补几个镜头去，牧场这边就可以收工了。”

　　　　“嗯，那就好。”陈笙问完话就往人群中心过去了。

　　　　“小孟，辛苦了，赶紧去车里把衣服换了，喝点热水暖暖身体。”李导催促着孟越。

　　　　她轻轻一跃，灵巧地从牛背上跳下来，刚站稳肩上就被批了件厚实的长款棉服，把她从头到脚都裹了起来。艾琳也几步小跑过来，把雪地靴放到她脚边。

　　　　孟越一边穿鞋一边看向身旁的女人，“刚回来？”

　　　　陈笙帮她把衣领里的头发拉出来，答道：“嗯，刚下飞机就过来了。你怎么样？去车里待会儿，我让他们准备了暖水袋和热牛奶。”

　　　　孟越抿了下嘴唇，并未作答，只点点头，然后随口问：“你呢？香港那边……顺利吗？”

　　　　问起这个陈笙脸上的表情就不太好了，悻悻地“切”了声，“能有什么不顺利的？都是早就定下来的事了，我不过是被老头子喊过去走个过场而已，压根儿都不需要我说话……所以我这不马上就赶回来了嘛。”陈笙口中的“老头子”就是她的父亲兼华夏传媒的董事长陈均。

　　　　“哦，是吗……”孟越沉吟一声，思绪飘远了些。

　　　　“走走走，回车上去，看你手冷的，都快成冰棍儿了！”陈笙捏着她的双手搓揉，又推搡着人往保姆车的方向走。

　　　　孟越正要回答，棉服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她抽回一只手，拿出来看了看，是孟泽宴的电话。她眉头微皱，一时想不出来孟泽宴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的意图，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陈笙前脚刚从香港回来，他现在就给她打电话了，想必他一定是和陈笙打过照面了。想到这里，孟越更加不想接这个电话了。

　　　　“怎么了？谁打来的？”陈笙见她面色沉沉，视线落到她手机上，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孟越就按了接听放到耳边。

　　　　她走开两步，低声说：“你们先过去，我接个电话。”

　　　　陈笙是有一些疑惑的，但最开始就承诺过不过多参与孟越的私事，所以她不想说的事陈笙也断然不会硬去追问。

　　　　想了想还是嘱咐一句，“那你快点，外边儿冷。”

　　　　孟越一手插。进口袋里，单手接电话，脸上神色不明。

　　　　“喂，孟泽宴。”

　　　　脚下一片枯草，她无意识地碾了碾，脚尖划过几道痕迹。一团黑白纹的毛球忽然蹿了过来，绕着她的靴子打转儿，还不时蹭两下。

　　　　陈笙还是不太放心，也没独自上车，而是等在车外。远远地就看见黏在孟越脚边的小东西，便随口问了艾琳。

　　　　“哦——你说来福啊？是Moki和程先生一同捡回来的，老爱缠着Moki，不过还挺可爱的。”

　　　　“程先生？”

　　　　“对啊，就是这片牧场的主人啊……对哦，笙姐你刚来，肯定还没见过他，”说罢冲着某个方向遥遥一指，“喏，就是那个个子贼高，身材贼好，长得还贼硬朗的帅哥。”

　　　　陈笙瞥了她一眼，“你这都什么形容？”

　　　　艾琳吐了吐舌头，讨好地笑着。

　　　　猫蹭了两下又跑远，孟越追过去，嘴里条件反射地唤了出来。

　　　　“喵——”故意放得轻柔的音调，一声一声，引诱似的。

　　　　“喵——喵——”

　　　　“……”电话那头的孟泽宴话音一顿，整个人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咳咳……孟越。”

　　　　她停住，蹲下来摸它脑袋上的一撮毛，来福小朋友享受地眯起了眼。

　　　　她答：“嗯，我听着的。”语气冷淡，又正常起来了。

　　　　孟泽宴虽然是在商场斗惯了阴谋诡谲的人，但面对孟越的时候倒是不怎么拐弯抹角，大抵因为两人都早已看透对方的本质，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接摊牌。所以他也就直接说了自己打这通电话的本意。

　　　　“我知道你最近在A市拍广告，禾呈牧场的那位程先生似乎跟你关系匪浅，我需要你帮我跟他谈谈。”

　　　　孟越手上一抖，力度重了几分，来福忍不住睁开眼叫唤了一声。

　　　　“抱歉，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一个跟我‘关系匪浅’的程先生。”

　　　　那头轻笑一声，显然不信，但也没戳穿她，只继续说：“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刚刚说错了，不是帮我，是帮爸爸谈。”

　　　　“孟泽宴……”

　　　　“你自己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做，快过年了，这事儿也禁不起几多消磨，他老人家可不愿意等太久。”说完就笑着挂了电话。

　　　　孟越盯着黑了屏的手机，半晌后才起身，蹲久了眼前有些发黑，她闭了闭眼，转头看向不远处。

　　　　那个男人懒懒地站着，姿态是一贯地随意，嘴角笑容带着几分痞气，经常说起话来像个流氓一样。他身高体大，一眼望去极为显眼，那匹名为“闪电”的小马就跟在他身旁，顺从地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场面和谐得像一幅画。

　　　　陈笙能知晓的事，孟泽宴只会更清楚，想必她和程遇的那些照片他都看过了。又或者……方研也说了些什么。

　　　　孟越揣好手机，慢慢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

　　　　*

　　　　程遇捋着“闪电”的鬃毛，微微抬眼看了下来人，等着她开口。

　　　　陈笙站定在他面前，身体稍微前倾，得体地打招呼：“程先生你好，我是孟越的经纪人陈笙，谢谢你借给我们牧场。”说着话，眼睛一刻没停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你好。”程遇仍是摸着“闪电”的鬃毛，笑着无视了陈笙伸过来的手。

　　　　她倒没表现出尴尬之色，很自然地把手收回，也笑着，“程先生是A市人吗？看着倒不面生。”

　　　　他反问：“我长得有那么大众脸？”

　　　　“……”她愣住，“是我唐突了，程先生一表人才，怎么会大众，只不过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程遇嗤笑一声，“陈小姐的搭讪方式有点老套了。”

　　　　陈笙又是一梗，半晌说不出话来，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里早就又急又气恨不得破口大骂了，但又实在不甘心，还想再问点什么。

　　　　“陈笙，我们回去吧。”孟越走过来及时地叫住她。

　　　　她回头看看冻得鼻尖发红的孟越，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放弃，讪讪地对面前的男人说：“打扰了，有机会我再和程先生讨教‘搭讪之道’。”

　　　　程遇只笑，视线却再没落在她身上，。几步开外那女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黑眸却深沉得很，饱含无数情绪，但没有一样是欢喜的。

　　　　程遇也回看她，直勾勾地，赤。裸裸地，仿佛要将她剥个干净，看个透彻。

　　　　作者有话要说：

　　孟大哥一脸懵逼：歪，妖妖灵吗？奏是这个人，她不打招呼就卖萌！

　第14章　Chapter14

　　　　拍摄结束，李导打算收工赶回去修片，结果王县长说明天木樵县一早有集市，让他们留下来跟着一块儿玩了再走。李导盛情难却，只好答应下来，想着偶尔放松一下倒也没什么问题。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醒来整个木樵县就面目全非了。

　　　　“哇塞——2015的最后一场雪诶！”艾琳撒欢儿似的跑到院子中央，又是蹦又是跳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杂乱无章的脚印。

　　　　陈笙皱着眉，“这天气预报怎么这么不管用啊！只说了持续性降温又不说要下雪……”

　　　　这雪大约是凌晨以后下的，现在已铺了约有一厘米厚，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虽然下了雪，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木樵县人民的好心情，集市照常开，热闹非凡。他们也就照常跟着县长夫妇去凑热闹了。

　　　　摄制组二十多人并没有全部去，于是只分成了两队分开玩。县长陪着李导一路上胡天侃地，两人都是大嗓门，笑声洪亮，隔着老远都能听到。相比之下，远远落在后边儿那一队就安静多了。

　　　　但安静过了头，在这吵吵嚷嚷的集市里就有些气氛沉郁甚至显得格格不入了。

　　　　陈笙因为前一天奔波疲累，想多休息会儿，所以就没跟着来。孟越原是打算陪着她，况且她也确实对这种喧闹的场景不感冒，但架不住王婶和艾琳的轮番轰炮，硬是拉着她一起过来了。等人出来了，王婶却松了她的手，喊来程遇领着她们一块儿转转。

　　　　于是现在就成了两女一男的“三人行”场面。

　　　　艾琳虽然不清楚孟越和程遇之间有什么，但也觉得夹在中间挺尴尬，想退到旁边去，又被孟越冷冰冰的眼神给冻了回来，索性调转方向和“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程遇沟通。

　　　　她干笑：“那个……程先生，你经常来木樵县吗？”

　　　　程遇：“牧场在这儿。”

　　　　“那你对这里应该很熟了，你们这儿的集市有什么特别的可以介绍介绍吗？”

　　　　他答得漫不经心，“没什么特别的，就跟一般的小乡镇差不多。”

　　　　“咦？可是王婶他们说这里风土人情很浓郁啊……”

　　　　“不这么说，你们肯留下来？”

　　　　“呃……”艾琳哑口无言。她放弃了，实在找不着话题了，跟这男人说话要不就爱理不理，要不就太煞风景，冷场本领简直和孟越有得一拼，他们俩在一块儿应该会很和谐——不会说干脆都不说了。

　　　　艾琳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好像压根儿没听到他们对话的孟越，忽然起了几分捉弄的心思。她把一只手按在腰侧上，眉头紧紧皱着，放低了声音问程遇，“程先生，你知道这附近哪儿有厕所吗？”

　　　　到底是混娱乐圈的人，即使没演过戏但也看过演戏，她没表现得太浮夸，头微微低着让人看不清神情，语气听起来倒是真的有些赧然，似乎为着问出这个问题而感到羞涩。

　　　　只是还没等到程遇的回答，孟越就先开口了，“你怎么了？”

　　　　“我想去一下厕所。”艾琳不傻，听出孟越有些怀疑，只是都到这份儿上了，要是就认命地被她戳穿，那还不得更丢人？

　　　　她一咬牙，踮起脚凑到她耳边，小小声地说：“我亲戚好像提前来了……”

　　　　“……”

　　　　艾琳成功逃脱后的局面就是，孟越成功地又一次和程遇单独相处了。虽然这次既不是在夜晚的大排档也不是在黑漆漆的马路边，这一次青天白日人山人海，他们两人并排被挤在人群里，依旧是沉默着，但孟越心境有些不同。

　　　　她想起昨天孟泽宴的那通电话，不由得心烦意乱。命运似乎总是这样捉弄人，她明明不想和他再有牵扯的，这个人她捉摸不透，看不惯又干不掉，可是现在，她却好像连躲都快要躲不起了。

　　　　孟越想得正出神，没注意到身边，鱼龙混杂的人群从她旁边擦身而过，冷不防就被挤到了一边。她没防备，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个不稳就撞到旁边人的身上，好在他身形高大站得也稳当，微侧过身就两手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扶稳了。

　　　　身后像是有一堵墙，坚硬厚实有安全感，那是属于一个男人的怀抱，也是最柔软的力量。

　　　　她正身，退开几步，平静地道了声谢，脸上丝毫也没有了刚才的狼狈。

　　　　程遇看了她良久，神情微沉，但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只让她好好跟紧自己。

　　　　孟越没有再被气到，他也没有再耍嘴皮子，两人不约而同地保持着缄默，气氛却前所未有的下降到了冰点。

　　　　*

　　　　木樵县虽然人口不算多，但赶集时大家都聚到了一块儿，长长的街道上吆喝声此起彼伏，人头攒动，乍一看去像是一条望不到尾的长龙。地面上原本白茫茫的雪这会儿也被踩得污黑，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印迹。

　　　　两人都没什么心思，只随处逛了一会儿，也早就脱离了李导那边的大部队。回程的路上更拥挤，堵得几乎走不动路。孟越蹙着眉，看着眼前拥堵的长道心里有些烦躁。

　　　　身后有人小心翼翼地绕到她前面，微仰着头看她，“那个……请问你是孟越吗？”声音弱弱地，有些不确定，又有些隐隐的紧张。

　　　　孟越下意识地把手按在帽子上，然后侧头去看那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她戴着眼镜，目光怯怯地，因着个头太矮而不得不仰望她。

　　　　孟越虽然没化妆，但那张脸实在太突出，她只戴了帽子做遮挡，一路上也有好几个人对她侧目。只不过当初来拍摄的时候并没有对外公布准确地址，只说了是在牧场，而木樵县这里年长的人居多，又都是些勤勤恳恳的劳动人民，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