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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在花房。”
　　麦荞点点头作势往楼上走。
　　“少夫人。”王伯叫住她，“少爷喝了些酒睡下了。您不如先去看看夫人，叫夫人开饭了。”
　　麦荞当然知道王伯是什么意思，自从上次顶撞了李淑华后住进来这么多天，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连一句话都没有，甚至李淑华看都不看她一眼。
　　对王伯笑了笑，麦荞转身往花房那边走。
　　“妈。”麦荞站在花房门口。
　　李淑华听见声音抬头，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淡淡道，“进来吧。”
　　“妈。”麦荞走进去，在花架子前站住，“开饭了。”
　　李淑华点点头，“知道了。小俊呢？”
　　“我刚回来，还没回房，王伯说子俊还在睡着。”
　　李淑华放下手里的剪刀，脱掉手套，“这么晚去哪了？”
　　“小潼同学生日，邀他去家里玩，带他去买生日礼物了。”
　　李淑华回头看她一眼，“你同意了？你不怕……”
　　“妈，您放心吧。我明天会在楼下等着的。小潼学校是一所普通的学校，那里孩子的父母都是普通人，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小潼的身份，应该没什么事。这是小潼第一次参加集体活动，第一次有朋友邀他去家里做客，我不忍心拒绝。而且多参加这样的活动，对小潼的成长也有帮助。”
　　李淑华想了想也没再多说什么。看了她一眼，“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麦荞依着话走过去坐下。
　　花房里有已经沏好的花茶，麦荞斟了杯，李淑华浅饮了口放下茶杯，看着麦荞。
　　“有句话不说，我想我们的婆媳关系是好不了的，我知道你这些日子跟我斗气，但是小荞，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单单反对你和权氏的人交往，而没有反对蒋氏的人？”
　　麦荞听了一愣，“妈，我不懂您的意思。”
　　李淑华兀的一笑，“你当然不懂！你虽然是梁氏的媳妇，梁氏的女主人，可你什么时候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什么时候当自己是梁氏的女主人？什么时候关心过梁氏？小俊天天不着家，你以为他在做什么？在外面花天酒地？小荞，不是我说你，你对这个家的关心实在太少了。
　　前一阵子梁氏内部出了点问题，小俊整日忙着，小潼又那个时候出了点事，你公公的忌日我都没能跟他好好说说话。因为你的疏忽，我生了点气，把小潼留在我身边，你可知道后来我为什么把小潼还给你？”
　　麦荞眉头一皱，耳边不知怎的回响起某人的话，凛色，“妈，您是想说，这事和权氏有关？”
　　“更确切的说，和你那个认识了十年的朋友有关！”
　　“妈，您这是什么意思？”麦荞一下子急了站起来，脸上全是震惊的表情。
　　“放肆！”李淑华一掌拍在案上，“小荞，你现在越来越目无尊长了！上一次你因为傅小姐和我顶撞，现在又因为权先生跟我顶撞，你到底要因为不相干的人跟我顶撞到什么时候！你怎么不好好想想，事情如果真的没发生我为什么要冤枉他们！”
　　麦荞还是不信，摇头，“妈，这不可能，您说阿鑫用生意上的事威胁您放了小潼，这绝不可能！阿鑫没有您说的那么卑鄙！”
　　李淑华冷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荞，什么时候你这份信任用在小俊身上用在你婆婆身上，咱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至如此！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拿出证据来，吃完了饭你到我房间来一趟，让你亲耳听一听你所谓的十年好友到底是怎么用卑劣的手段对付你的家人的！”
　　……
　　麦荞和李淑华的一番谈话结果又不欢而散，麦荞经过王伯的时候，站住脚，低着头，“对不起，王伯，浪费您一番心意了。”
　　王伯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叹气道，“少夫人聪慧，不点自通，有些事却为什么总是想不开钻牛角尖呢？少夫人进梁家这么多年，王伯一直看着知道您苦，但是……哎，算了，少夫人，小少爷从上去一直没下来，您上去看看吧。”
　　麦荞打开房门时看到的景象就是小人儿趴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睡着的梁子俊看。
　　“宝宝！”麦荞走过去。
　　“嘘！”小人儿懂事的怕影响梁子俊的休息放缓了声音，“妈妈，爸爸喝多了，难受。”
　　麦荞看一眼，弯身把儿子抱起来，“奶奶在下面等着你吃饭，你先下去吃饭，妈妈留下来照顾爸爸好不好？”
　　小人儿点点头，站在地上，“知道了，妈妈。小潼下去吃饭饭，一会儿再来看爸爸。”
　　小身影不见了，麦荞才回身将视线放在就那么穿着衣服大刺刺斜躺在床上连鞋都没脱的梁子俊身上。
　　大概真是喝多了，推他都没反应。犹豫了半天才动手把他的外套、衬衫、鞋、袜子给脱了。他酒品倒是好，折腾这么久也没什么动静，熟睡的模样像乖巧的孩子。
　　静谧的房间内，麦荞安静坐在床沿边上，细细看着梁子俊的脸。心里莫名的一阵难受，似乎她真的没有发现，不知何时，熟悉的脸孔已经悄然的发生了改变。
　　这个男人她曾经是多么的熟悉，现在看着他沉睡的脸孔却没来由的觉得陌生。
　　门口传来敲门声，麦荞慢慢回头，王伯半推开门，压着声音说道，“少夫人，夫人等着您一起吃饭呢。让少爷先睡会儿吧。”
　　麦荞点点头，替他掖了掖被子，刚要起身，手却突然被拽住。
　　“老婆－－”
　　……
　　王伯已经离开了。她的右手却还被人紧紧拉着，梁子俊像个孩子捧着她的手臂不松开，她只好像哄麦语潼小朋友那样哄他，“乖，你先放开，我去吃饭，吃完饭回来陪你，妈还在下面等着。”
　　“真的吗？真的吃完饭就上来陪我吗？”叱咤风云的梁子俊居然能问出这么蠢得问题，发出这么无辜的声音，麦荞也是醉了。
　　重重点头，“真的。”
　　……
　　下楼时，看到王伯脸上带笑，麦荞头一下子低了下去。
　　“妈妈－－”小人儿脆生生的喊道，“妈妈，爸爸醒了吗？”
　　麦荞拉开椅子，坐下，“刚刚醒了，又睡了。”
　　“真的吗？”儿子小嘴撅着，“爸爸偏心，只在妈妈在的时候醒来，宝宝在的时候却睡着。”
　　麦荞拿了儿子的饭碗喂他吃饭，“那你乖乖吃饭，吃完了饭上楼陪爸爸，爸爸就醒过来陪你说话了！”
　　麦语潼小朋友乖巧的点了点头，“妈妈，宝宝好几天没看到爸爸了，今晚和爸爸一起睡可以吗？”
　　“爸爸喝多了，不方便和小潼一起睡，等明天爸爸酒醒了再一起睡好不好？”
　　小人儿不干了，立马委屈起来。小金豆子噼里啪啦掉下来，“别的小朋友天天都可以和爸爸一起睡，只有我不是，妈妈坏，不让宝宝和爸爸一起睡觉觉。”
　　……
　　换上小睡衣，小人儿迫不及待钻进被子里，盖得严严的，只露出两只大眼睛。麦荞站在床尾，看床上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并排躺着，身影居然出奇的相似。
　　小人儿到底有多高兴，小嘴巴一直笑个不停。一会儿盖着被子嘻嘻笑，一会儿又侧躺着研究梁子俊的眉眼，一会儿也不消停。
　　麦荞换好了睡衣把脚凳搬过来坐在他旁边，“宝宝，你该休息了，不可以再玩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被子里钻出来，“妈妈，你怎么不睡？”
　　“妈妈还不困，等宝宝睡着了，妈妈再睡。”
　　把小人儿从被子里揪出来，掖好被角，亲了小额头一下。
　　“睡吧。”
　　小人儿立马听话的闭起眼睛，“那我今天晚上不听故事了，要赶快睡觉，这样妈妈才可以早睡。妈妈晚安。”
　　……
　　床头留了盏灯，把灯光调弱，麦荞拍着儿子，小人儿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她坐着发呆，看梁子俊大概是睡得舒服了，刚刚还紧皱的眉头这会儿也松开了。坐的有些累了，忽然想到李淑华让她去她房间的事她差点给忘了。
　　站起身往外走，手都碰倒门把手了，身后莫名又传来一声，“老婆－－”
　　麦荞微微一愣，转过身去，发现原本应该熟睡的那个人不知何时醒来正看着她。
　　静谧的房间，微暗的灯光，两个人的剪影映在墙上甚是柔和。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集，此时此刻，他的目光中没有往日的冷，往日的绝，往日的深邃，往日的疏离。
　　清澈的没什么杂念，麦荞想他大概酒还没醒。
　　麦荞放弃去找李淑华的想法，绕回去随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温开水递在他嘴边，“喝点水，清醒清醒。”
　　“我很清醒。”他有点像小孩子，撒着娇避开了。
　　麦荞怕吵到小潼压着声音，“喝点，嗓子没那么难受。”
　　梁子俊眨眨眼，“那你扶我起来。”
　　麦荞只好把他扶起来靠着自己，替他举着让他浅浅饮了两口。喝完，麦荞正要抽身，却一下子被用力抱住，梁子俊下巴伸到她颈窝蹭蹭，软软的开口，“老婆！”
　　软软的声音跟猫挠似的，还没等她从这两个字中回过味儿来，猫挠的声音又来了。
　　“老婆，听说，你把林昭那个家伙给开除了？”
　
　　　　　　　　
第二十六章
　　梁子俊一大早不见踪影，倒是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原本他睡得地方。小潼醒来不见了爸爸，又闹了一通脾气。
　　不肯穿衣服不肯刷牙洗脸不肯吃饭，嘴里只喊着要爸爸要爸爸，喊得麦荞头疼。直到提醒他今天是妙妙的生日，他才恍然大悟的高兴起来！
　　乖乖吃完早饭，在衣帽间试了一通衣服后，打扮的帅帅的，高高兴兴的捧着礼物盒子牵着麦荞的手出门。
　　麦荞自己开车，路上嘱咐小人儿一些事项。小人儿小脸紧绷着，不如往常一上车小嘴就巴巴说个不停。
　　麦荞看那纠结的小脸觉得好玩，问道，“宝宝你怎么了？”
　　小人儿咽口口水，“妈妈，我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有点紧张。”
　　麦荞扑哧一笑，觉得他跟小大人似的，看儿子不高兴的瞅自己一眼，安慰道，“没事的，放心吧，只要你懂礼貌，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
　　到了妙妙家，其他小朋友还没来，妙妙父母便留麦荞坐了一会儿。他们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小时，本来不想这么早的，可是挨不过小磨人精磨人，结果到了这里小人儿大概也觉出来人家过生日自己有点积极，有点不好意思。
　　麦荞也没客气，坐下，案前放着茶，她环了一圈，眼睛笑眯眯的，冲躲在父母身后的女娃娃招招手，“你是妙妙吗？长的真漂亮！比我们小潼还漂亮。过来让阿姨看看！”
　　妙妙父母都是公司上班的普通职工，小康家庭，妙妙生的甚是可爱，小孩子都是怕生的，连小潼这个平时不知多顽皮的家伙第一次到了别人家也只顾害羞。到底还都是小孩子。
　　麦荞笑着把小人儿从自己身后揪出来，妙妙不好意思的躲在父母身后，偷偷伸出小脑瓜偷看。
　　“过来。”麦荞又招手，“让阿姨抱抱。”
　　妙妙父母也把孩子推过去，“让阿姨抱抱，阿姨喜欢妙妙。”
　　小人儿在麦荞怀里别提多安静、多乖了，他细细打量着妙妙，妙妙更害羞了，说什么也不肯出来，双方家长都笑了。
　　和妙妙父母闲聊了会，了解到妙妙父母都是随和的人，放下心，看看时间其他小朋友也差不多来了，麦荞起身告辞。
　　临走前，麦荞把儿子叫过去说悄悄话，“宝贝，你好好玩，妈妈待会来接你。你要乖乖的，不可以麻烦叔叔阿姨知道吗？有事情借叔叔阿姨的电话给妈妈打电话，好吗？”
　　正说着话，妙妙鬼头鬼脑的朝这边走来，小朋友的天性，刚刚还彼此害羞，一会儿就玩到一处了。
　　麦荞见她过来，冲她招招手，这一举动让她又不好意思了。
　　麦荞便牵起小人儿的小手走到她身前蹲下，微笑着，“你好，妙妙！生日快乐！阿姨要走了，把小潼交给你，替阿姨照顾他好吗？”
　　大概麦语潼小朋友觉得自己是男子汉，妈妈临走前还要让小女生照顾自己，觉得没面子，有点生气，不着意的拉了拉麦荞的胳膊示意。
　　麦荞刮了儿子的小鼻头一下，又摸了摸妙妙的头发，“那好吧，你们玩，阿姨走了！”
　　妙妙和小潼两个小家伙肩并肩的，脆生生的，“妈妈再见！阿姨再见！”
　　麦荞和妙妙父母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这会儿妙妙也不害羞了，还有点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门一关上，侧着头偷偷和身边的小人儿说道，“小潼，你妈妈长得真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麦语潼小朋友有点小骄傲也有点小娇羞，“我妈妈当然是最漂亮的！你，你也漂亮……”
　　……
　　麦荞刚出了妙妙家电话就响了，拿起电话的一瞬，整个人停住了。前两天的记忆风卷云涌般霎时袭来，浮生若梦，指尖白了几回，想了想，她还是接起了电话。
　　她没有说话，电话那端的人也没有。
　　两个人诡异的沉默着。
　　麦荞一边举着电话一边下楼，听筒里只有她高跟鞋踏着大理石发出的嗒嗒响声。
　　半晌，听筒里终于传来声音，声音有些疲惫有些不知所措，“荞荞，你听我解释。”
　　“吱－－”麦荞收住脚。
　　整个人猛的一顿，徐徐，叹了口气道，“我手机发你位置，小潼在同学家做客，我走不了，你来找我吧。”
　　……
　　半个小时后权鑫到了，手里提着麦荞爱吃的糖炒栗子，麦荞哭笑不得，“当我是孩子？”
　　权鑫有些不安，喃喃的，“荞荞……”
　　麦荞看他堂堂权氏少爷、盛世的掌舵人如今面色憔悴，疲惫至极的样子心口有点疼，“别说了。阿鑫。”
　　“你不生我气？”权鑫疑惑道。
　　麦荞把头转向窗外，没有回答他的话。可是多年来的相交，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麦荞看着窗外小区内的风景，心中默默想：不是信任权氏少爷的你，不是信任盛世总裁的你，也不是信任努力辩驳想解释的你，只是信任当初还是学生的你，那样高贵、纯洁、善良、美好的你，那个少年，我怎么忍心怀疑。
　　……
　　“可是荞荞，你不想听，我也要说。那个星辰真不是和我一起去的。我们的确是认识，见过几面，但也仅限于谈生意的时候去娱乐场所见到而已，我和她还没好到邀请她做我同伴的地步。我昨天找过她，她说只是接了帖子，来晚了，到的时候正碰到我们几个而已。”
　　“我知道了。”麦荞点点头，看着他，“阿鑫，你不用解释的，我说过的，我永远相信你，不管别人说什么，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一个字都不信。前天，前天我只是太激动了。你知道的，我因为她受了太多伤，吃了太多苦，我承认我看见她打心底的害怕，因为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下一秒又会做什么，又会怎么害我。她，太可怕了……”
　　麦荞说着说着冷嘲的笑了笑，权鑫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我一直都在。”
　　麦荞怔了一怔，动了动嘴，犹豫半天，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阿鑫，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你是不是……”
　　她想问他昨天李淑华说的他用生意上的事逼迫她将小潼送还自己身边是不是真的。
　　可是话到嘴边，她停住了，又笑了，既然说过只要不是他亲口告诉自己的，别人说的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又有什么问的必要呢？
　　摇了摇头，“没事了。”
　　……
　　两个人随便聊了点别的，中途还叫了一次外卖在车上吃，狭小的空间内塑造了美丽的气氛，想起了曾经还是学生时候的时光。
　　权鑫走之后，麦荞一个人冷不丁落寞的垂下了眼睛。
　　到了时间，麦荞去楼上接儿子。小潼玩的很开心，小脸红扑扑喜气洋洋的，麦荞故意上来的晚，她刚刚看好多家长接走了自家孩子之后才上来，谁想到，麦荞让小人儿和妙妙、妙妙父母说再见的时候，小家伙还是有点意犹未尽舍不得走。
　　小朋友们都走光了，只有他还恋恋不舍的，不开心，弄得麦荞没办法。只好哄他说梁子俊回来了在家等着他。一听爸爸在家，小家伙立刻明媚的笑起来，小短腿发挥到极致，恨不得长上一对小翅膀立刻飞回家才好。
　　路上麦荞给梁子俊打了一个电话确保他在家，梁子俊果然在家，小潼伸着小手不安分的抢电话，麦荞索性把电话给儿子，儿子叽叽喳喳跟梁子俊讲起来今天在妙妙都玩了什么，结交了哪些朋友，妙妙妈妈做了什么好吃的，蛋糕是什么口味的。
　　差不多到家了才把电话挂断。
　　停好了车，小人儿已经迫不及待下车了。
　　麦荞刚要重新启动车子停到车库去，手机突然响了，手机就放在她面前，她都不用点开，那条短信就自动跳了出来。
　　麦荞的脸唰一下白了。抢过手机打开屏幕。是一条彩信，一张无比熟悉的照片。
　　阿美的。
　　麦荞几乎是憋着气把电话拨出去的，“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