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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陌燕痕录-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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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依稀，总是那么美好。
可是墨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还会不会像当初我守在你的身边一样义无反顾地守在我的身边呢？
这样想着，脚步不知不觉地迈到了前厅。
“墨儿，我来晚了。”梁锐之歉意地说道。
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少女翩翩转身，面容仍是清丽无双，她的眼里满是喜悦，“不晚，墨儿只等了一会儿，”似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阡姑娘在府上住的可好？”
“甚好。”
看见梁锐之平静无波的面容她悬着多日的心才放了下来，柔声道：“锐之哥哥，这几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去猎场狩猎吧！”
虽然密信的内容让他心中郁结，他却不忍拒绝赵千墨明媚的笑容，只是微笑了一下：“也好，等我忙完这几天，我们便一起去游玩吧。”
“好啊，锐之哥哥最好了，”她又绽开了一朵更大的笑容，“对了，既然阡姑娘是客人，不如我们也带她一同前去如何？”
赵千墨知道，兵法有云：先发制人，后发则为人所制。
与其让对手先出手，还不如自己先声夺人的好。
她以前只有娘亲一个真正的亲人，可是娘亲双目失明，很多时候是自己照顾她，就好像她是母亲一般。赵千墨深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可是那些东西她统统都不在乎，天地间唯此一人，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是她暗无天日的生命里的一束光，有这束光在，即使再黑暗，她也不会害怕。
突然想到去玉龙殿的途中经过的那个山洞，之所以能通过那黑暗的山洞，也许全凭洞口的一丝微亮吧。
梁锐之心中自然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可是嘴上却不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 故意使绊
幽兰轩
“什么？世子殿下和赵小姐要去猎场狩猎，还点名要我去？”
阡陌此刻正倚在院内的美人榻上，闲适地晒着太阳。
尽管已经入秋了，但是今天的阳光却很好，晒得人心里也暖洋洋的，她把交叉在脑后的双手当作枕头，就像在玉龙雪山的石室里睡在竹尖上晒太阳一样。阡陌总是想着，如果心中本是充满阴霾的话，倘若还不去经常晒晒太阳，那人岂不会发霉了吗？
回想过去，被囚禁的日子虽然单调，可是却是简简单单不用操心的，不像在外面，还要处理一些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阡陌又转念一想，如果上天真要给自己两条路来选，是在玉龙雪山呆一辈子，还是在外面的花花世界里徜徉，那她肯定会毫不犹疑地选择后者吧。
记得师傅曾经和她说过：“既然选了一条路，就要勇敢地走到底，哪怕有在多荆棘险阻也不该抱怨——因为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永远的康庄大道。”师父说这句话时，目光是从来没有的坚定，他又款款说道：“小丫头，你还太小，也许现在还不懂这些，可是等你长大之后就会渐渐明白的……”
那么现在的她，能算是长大了嘛？
可是她宁愿自己永远不要长大，永远不要明白……
听完丫鬟来报，虽说心中有些难以置信，可阡陌还是痛快地答应了。为什么不去呢？就算王府景色再美住了这么多天也该生厌了吧，有时候在王府闲逛时，如果不是她故意找他，两人也只是距离很远的点了点头，就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一样，什么话都没有说。
再这样耗下去，到底何年何月才能查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又有一身极高的功夫，阡陌定了定心神，便收拾行李，准备着后日的狩猎。
**
陇南猎场坐落在雍州与帝都的分界线雾尡山上，是远近闻名的皇家猎场，秋季是王公贵族们钟爱打猎的好时候，所以一路上遇见了很多奢侈华丽的软轿，可是雍清王世子一行人却没坐轿子，只带了管家，侍卫和十几个丫鬟小厮。
秋天的天空格外湛蓝辽远，如一块巨大的蓝色幕布，流云轻扬，燕雀南飞，落英缤纷，雾尡山旁有一溪流，名为悠然溪。取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意，溪旁立一檀木亭，曰杜康亭，意为身在此亭便如喝了杜康酒一般能忘却世间烦忧。此地是历代文人墨客曲水流觞，附庸风雅之风水宝地。
世子梁锐之在最前方骑一匹雄纠纠气昂昂的通体雪白的骏马，端坐其上，身着玄色金丝胡服，墨发用青龙玉冠束起，显得华贵精神，身旁的赵千墨骑在一匹较为温顺的小棕马上面，也是一身窄袖蓝底银纹胡服，给平常柔弱的神色添了一抹英气。
已经从柴房放出来数天的墨染仍是一袭不起眼的黑色劲装，他注意到，前方的阡陌总是不留痕迹地和他保持大约一丈的距离，就在他每次想把距离缩短时，阡陌便像察觉到什么似的，也加快了速度。
他们二人就像两块相斥的磁石一般，永远也不得亲近。
“今天天气真好啊！”赵千墨由衷地感叹道，“不如我们来吟诗作对如何啊？”她扭过头对着阡陌，“阡姑娘，你说好吗？”
阡陌知道赵千墨要给自己使绊，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她赶忙摇摇手，“小民粗人一个，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怎么能和赵姑娘的满腹诗书相比啊！”很显然，阡陌并不打算接招。
赵千墨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锐之哥哥是雍城有名的才子，今天有他来指点指点我们，不是更有趣吗？人嘛，总有第一次的啊！”
阡陌心中苦笑，嘴上说：“好吧，如果等一下我对的对子太烂，世子可不要笑我啊！”
梁锐之温文尔雅地点了点头，眼中有着浅浅的笑意。
抬头，只见一行大雁飞过，给这秋景染上了一层生气。
“北雁南飞，双翅东西飞上下。”赵千墨显然是有备而来。
阡陌打了个哈欠，称赞道：“赵姑娘真是才女啊！”
就当赵千墨以为她对不出来时，突然听见——
“前车后辙，两轮左右走高低。”只见阡陌神色如常，并不以为意。
赵千墨吃了一惊，又追问道：“月静风摇柳塘影，影动波光水。”
“庭深夜送桂花香，香透玉楼窗。”阡陌似乎想都没想就答道，众人无不惊叹万分。
……
呵，这种雕虫小技也敢难为本姑娘？阡陌得意地想到，那十年来，自己在石室中读过的诗书不说上万，至少也有八千了吧。
“一镜悬空，鉴识天下德贤忠奸。”赵千墨仍然不死心。
阡陌幽幽叹了一口气，“赵姑娘倒和一般的闺阁女子那样总是悲春伤秋大有不同啊！”复又环顾四周，缓缓说：“千灯照市，静听人间喜怒哀乐。”
赵千墨的脸色都白了，完全难以置信，最后只能扯开了一丝尴尬地笑容，“阡姑娘真是才高八斗啊，千墨佩服！”
“好说好说！”阡陌也回了一礼。
转头看到马背上的梁锐之正赞赏地看着阡陌时，赵千墨不由得嫉妒万分。她计上心头，从袖口拿出一颗小石子，趁众人不注意，朝着阡陌的马尾部用力弹了过去……
那马立刻嘶吼起来，拖着阡陌狂奔。
“妈呀！”
阡陌未曾预料，这马横冲直状，好像发狂了一般，可是她并不害怕，只是用力地扯了扯马缰，踢了一脚马腹，又松开手，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见这马还不安生，便使劲地摇了摇手腕上的银铃，嘴里轻念咒语，众人只觉得一阵冷冽之气迎面扑来，发狂的马儿不一会儿就平静了下来……
梁锐之心头大惊，眼光迷离，没想到这银铃还有这等功效，那人也真是宠爱她至极啊，竟然送了她一件这么珍贵的宝物……
赵千墨眼中却闪过一丝莫名的寒意，不觉又捏紧了拳头……
☆、第十八章 就是喜欢（首推求收）
墨染痴痴地看着阡陌坐得笔直的背影，暗暗惊叹于她的才华，又佩服她的勇气。刚才他眼见她的马儿受惊时，本欲飞身去救她，可是没想到她自己就可以处理得很好。
她的背影不像赵千墨那样柔美似弱柳扶风，也不似梁锐之一般清逸俊秀。只是仿佛天边的一痕清云，让人怎么都抓不住，摸不着，又恍如独立于这九尺红尘之上，碧落黄泉之间，带着皎皎如日月之光华，珞珞似星辰之变幻的清韵，隐约间却透着一丝不为世人所察觉的无以言表的冰冷之气，这应该就是——无以言表的孤寂。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墨染重重拍了一下马背，快速奔到梁锐之面前，勒马停住，抱拳施礼道：“世子殿下，属下和阡陌姑娘有些误会，能否和姑娘单独解释清楚，再追上众人？”
梁锐之侧首凝望身旁赵千墨，似是不解她为何和自己的暗卫发生误会。
“不，不是这个千墨姑娘，”墨染生怕怕他误会，赶紧解释，又指了指他身后的阡陌，“是她！”
梁锐之咦了一声，看向后方，可是阡陌却摇了摇头，似笑非笑道：“你的千墨姑娘是千鸟飞绝都藏不住，即使身染墨和雪都要独立的绝世珍宝，我只是一条普通的石子小路罢了！”又不带一丝感情地说：“我和这个人不熟，没什么好说的。”
梁锐之声音仍是温和无波的，“阡姑娘不妨先听墨染解释清楚，再下定论也不迟啊。”
阡陌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手中勒了马，当做默许。
……
待众人走了大约十丈远，墨染红着脸，低头说道：“你给我的馒头，咳，很好吃。”
阡陌心下一惊，转而又嗤笑了一声，“小女子可不记得曾给过公子什么东西，只记得我昨天还把吃剩下的两个馒头赏给了幽兰轩后院的大黄呢，”似怕他没懂一般，她补充道：“大黄呀，就是院子后面一只棕黄色的大狗！见到我总是摇头晃尾的，可比某些人要可爱的多呢！”
墨染脸色一寒，心里知道她气不过，在讽刺他，可是这女人一向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明白她的。虽然有些不悦，他还是轻声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阡陌还想出口讽刺，可是一想到那晚的情形，只是冷冷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跟你不熟，根本就不需要你的道歉。”
“阡陌……”墨染还想跟她解释，可是千言万语涌到嘴边，一时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阡陌看着他纠结的表情，挑了一下眉，“那天，小女子应该跟墨公子说的很清楚了吧？”
“你别这样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开心。”墨染此刻心中就像打翻了的酱缸，五味陈杂。
“呵，我开不开心关你什么事呢？”她顿了一下，“我很开心，从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开心了！”像觉得他不相信一般，她还用力扯开一个大大的笑脸。
“别装了！”墨染语气有些不好，“既然心里不痛快，为什么还要戴着一个面具假装开心呢？”
阡陌心下大惊，但是想了想，这木头口中所说的“面具”跟她面上所戴的人皮面具应该不是同一个东西。可是心头不由得浮上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就像一块大大的海绵，正被渐渐一种温暖的不明液体给浸湿。出来这么久，他还是第一个担心她内心真正所想的人啊。
阡陌压下心中的不明情愫，又假装正色道：“朋友现在对我来说是最廉价的字眼，一点用处都没有！”
“别糟蹋自己的真心了，”墨染满怀愧疚，面露无奈，“那天我饿昏了头，说的话都不是故意的，真的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在我心中，朋友是最珍贵的人，一旦许下了诺言，就必须要做到。”
阡陌斜睨了他一眼，“切，鬼才相信呢！”又将下巴一扬，“那你为什么不答应做我的朋友呢？”
墨染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看着她骄傲的表情，觉得很有趣，他想了一下，故意扬着眉说：“那做你的朋友有什么好处呢？”
“啊？！”阡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又认真沉思了很久，最后挠挠头，支支吾吾道：“这个嘛，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处吧。”她一没钱，二没势，好像真的帮不到他什么，心中不觉有些羞愧。
“好吧，我答应做你的朋友！”墨染认真地看着这双茶色眼眸，此刻这眼眸清明，如一汪澄净碧绿的湖水，没有嘲弄也没有悲伤。
“为什么啊？你脑筋被门夹了吧？！”阡陌吃了一惊，疑惑万分，心想他还真是个木头呢，明知道没有好处的事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就是因为没有好处我才要跟你做朋友啊，如果朋友之间是为了得到利益那还有什么意思呢？”他眼中难得露出一抹笑意。
这抹笑意给他原本冷冽英俊的面容增添了属于常人的生气，就像万年不变的冰山上突然长出了嫩芽一般稀奇。
似乎被这笑意给惊住了，阡陌出了一下神，待回神后又豪气地拍拍他的肩，大声道：“说得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她还意犹未尽一般，用两只手把他的嘴角向上一推，“多笑笑，你笑的时候特别好看！”
脸上是冰凉的触感，墨染没有想其他的，只是喃喃道：“你的手真凉，应该多加件衣服的。”
阡陌心头又是一震，今天他带给她的惊讶实在是太多了。装作没听到这句话，阡陌拍了拍身下的骏马，“好朋友，我们来比一比，看谁先追上他们！”
墨染还没回过神来她便已经纵马奔到了前方，背影格外轻快灵动，早已没了之前的冷冽。
“喂，你等等我啊！”
墨染笑着叫她，也纵马奔了出去，此时只觉得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心情舒畅无比。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墨染仿佛闻到了一丝甜甜的花香……
他喜欢她这样的无忧无虑，没有原因，就是喜欢……
**
“锐之哥哥，咱们这么一大队人马行了这么长时间也着实累了，你看这旁边有条小溪，不如就停下来休息一下吧！”赵千墨微笑着提议道。
梁锐之勒了马，“说的也是，管家，叫他们也都停下来吧。”
赵千墨下了马，走向阡陌，裙摆被风吹的有些皱了，“阡姑娘，可否下马休息一下，陪千墨聊聊天，怎么样？”
阡陌伸了个懒腰，一跃就下了马。
“赵姑娘，你想和我聊些什么呢？”
赵千墨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她跟着她到小溪边再说。
阡陌也没有多想，两人一前一后地在溪边散着步，一时无话。
“阡姑娘，你是真的喜欢锐之哥哥吗？”赵千墨的声音伴着微风飘入了阡陌的耳中。
阡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说是吧，明显是在撒谎，说不是吧，又自相矛盾了。
赵千墨却以为她默认了，并不知道她的心思。“你知道吗？”她幽幽开口，“我从八岁就和锐之哥哥在一起了呢，这么多年，我们早就谁也离不开谁了。”
阡陌看着她的背影，却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她打了个哈欠，“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人离开了另一个人就活不下去的吗？我之前也是这样觉得，认为没有什么会将我们分开，可是后来事实证明，却是错的呢……”
赵千墨身形一顿，转过身来，发带在风中轻扬，她并不确定阡陌口中的“我们”是指谁，可是隐约间却感到怪怪的。
“阡姑娘，我这辈子最讨厌和别人争来争去的了，可是后来却发现，对我这种人来说，世上从来就没有免费的东西，不争，就意味着什么都得不到呢。”她的声音有些虚无，凤眸中流露出细碎的情感，好像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一般。
“也许吧，”阡陌不置可否，“但是我总相信，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是免费的，就像这清风、明月、山间的太阳一般。”阡陌挥了挥袖子，双手抬起，似在感受什么，她轻轻闭上眼睛，只觉得心中一片宁静……
“哦？”赵千墨苦笑了下，眸光一点一点变冷，心头霎时升起一丝厌恶。她愤恨地想道：别在这里装什么圣女了，这些矫情东西对我来说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难道饥寒交迫之时感受清风、明月、太阳就能活下来了吗？！难道上天真的会可怜你吗？！别做梦了！
她掩唇而笑，嘴上说：“我倒没有阡姑娘这般心胸开阔呢，也难怪了，生活在钟灵毓秀的玉龙雪山之中就是比暗无天日的幽深宅院要好呢。”突然凤眸微眯，伸手就欲将阡陌推下水去，岂料阡陌比她更快，一把就捏住了她的手腕，茶色的双眸顿生警觉：“你要干什么？”
“哼，你等下就知道了！”赵千墨低声说，一边奋力地挣扎着，甩开了她的手，纵身一跃，就跳入了溪水中……
☆、第十九章 为你流泪（首推求收）
“救命啊！锐之哥哥救我啊——”
赵千墨在水中大声呼救，就像一片飘零的落叶，一起一伏，煞是可怜。
阡陌呆立在岸边，久久没有回过神，众人闻声都赶了过去，梁锐之更是差点就跳入溪中，墨染出现即时拦住了他，自己“扑通”一声跳进了水中，救起了赵千墨。
初秋的溪水不比夏日，已然浸透着丝丝的寒意，赵千墨冻得直发抖，丫鬟赶忙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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