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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界上的声音，大致都分为两种类型，比如有的甜美，有的苦涩，有的低沉，有的高亢，有的醇厚，有的清亮。”方晓很认真的解释道：“你的声音，正好夹在所有类型的中间，既不甜，又不苦，既不低沉，又不高亢，有一点醇厚，有一点清亮。”

　　　　“你的意思不就是说我的声音很中庸么？”许可显然也对自己的声音不满意，她有些不爽的说道：“中庸就中庸嘛，干嘛要笑我。”

　　　　“不是中庸，是很特别。”方晓抬起手，手指乱动，说道：“你唱歌的时候，有个无法控制的东西在声音里窜来窜去，就像这样，非常的奇怪，有些神经质，所以我就忍不住想笑。”

　　　　他说“无法控制的东西”，并不是真的东西，而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到底是什么，讲不清楚，蓝小溪跟着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你们说的我也知道。”许可懊恼，坐了下来后说道：“但是嗓子天生就这样，我怎么练，都控制不了。”

　　　　“有一种饮料，叫做盐汽水，你们喝过吗？”方晓见两人点头，就继续说道：“它是透明的，没有颜sè，说甜不甜，说咸不咸，喝的时候会有很多气泡，味道很特别，许可，我觉得你的嗓子，就像盐汽水。”

　　　　；
第　031　章　　为难
　　　　休息够了之后，三人又开始研究，一直研究到七点左右，饿的不行了，才偃旗息鼓，准备去觅食找吃的。

　　　　蓝小溪看方晓出门的时候背起了吉他，就问道：“吃完饭，不继续？”

　　　　“我和人约好了，要去一趟暮sè酒吧。”方晓解释道：“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们去吃你们的，我在地铁站那买个汉堡，就直接过去了。”

　　　　许可闻言，略一犹豫，回身拿起写着三人研究成果的曲谱本，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暮sè酒吧。小溪，你也去吧，以后我们可能要在那里表演，先去熟悉一下环境。”

　　　　蓝小溪闻言，也背起了她的电吉他。

　　　　“不用带乐器的，那边什么都有。”方晓阻止了她，说道：“我背吉他，是因为明天要用，懒得再跑这里来拿，不是今晚用的。”

　　　　蓝小溪又去看许可，见她点头，才把电吉他放下。

　　　　啧啧，这魅力，真是男女通杀……

　　　　在许可的带领下，三人找了家环境很干净的面馆，各自吃了一大碗面，然后驱车去尖沙咀。

　　　　三人下午唇枪舌剑，消耗了不少的jing力和口水，此刻都有些疲惫，一路上就没怎么说话，也没有开音响，许可专心的开车，蓝小溪侧头看着窗外发呆，方晓则坐在后排，抱着着圆滚滚的肚皮闭目养神。

　　　　天气很好，夜sè很美，道路时堵时疏，车速时快时慢，晚风透过开着的车窗，吹拂着沉默的三个人，使得车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有些温馨，有些惆怅，有些静谧，有些寂寥……

　　　　到尖沙咀的时候，已经快八点半了，许可把车停好后，将曲谱本交给方晓，说道：“我带小溪先去酒吧，你到那边的图文社，把这个复印一下，我等会拿给一个高手看看，请他指点一下。”

　　　　方晓上次见识过酒吧那几个富贵老头的水平，知道他们很厉害；于是拿过曲谱，在停车场门口分道扬镳，去了图文社。

　　　　等复印完了之后，赶到酒吧的时候，方晓发现门口挂着“客满止步”的标牌，不过他不是顾客，而是预备役员工，也就无所谓，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乔雅丹穿着酒吧侍者的制服，站在舞台上唱歌，宝叔那几个老家伙在后面伴奏。

　　　　方晓游目四顾，看到许可和蓝小溪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于是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听，等坐下的时候，心中已经非常惊讶了。

　　　　乔雅丹唱的是一首英文歌，方晓没有听过，但能感觉的到，原作应该是首爵士风格的歌曲，但她却用唱民谣的嗓音去演绎，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

　　　　改编这曲子的人，绝对是个高手……

　　　　乔雅丹的嗓音，仿佛一杯浓茶，不过不是龙井或者碧螺chun这样的文人清茶，而是山野粗茶，味重，劲大，粗粝而纯粹，有种不加掩饰的野xing和生机，这种歌喉适合唱民谣，不适合去唱爵士，因为唱爵士的嗓子要像咖啡那样，醇厚香浓，顺滑内敛，两者天生不容。

　　　　但现在这首歌，却既有咖啡的顺滑，又有粗茶的清香，融爵士和民谣于一身，非常特别，非常好听，令人耳目一新。

　　　　酒吧的顾客明显也很喜欢，没有一个人聊天讲话，都在凝神静听，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之后，全场响起了一阵整齐的掌声，掌声并不大，也不热烈，但充满欣赏的味道——这家酒吧的顾客大都是三四十岁的中产阶级，成熟稳重，温和内敛是他们的标志。

　　　　三人也跟着鼓掌，蓝小溪赞道：“编的好。”

　　　　方晓正想点评两句，却听到他们前面的桌子上，有个女人用充满不屑的语气说道：“唱的什么玩意，不中不洋，土了吧唧的，居然还有人给她鼓掌！沈老板是招她来做服务员的，她倒好，三天两头对舞台上钻，不务正业，不知羞耻！”

　　　　她背对着方晓，看不到长相，但听这声音，似乎是那个莎莎姐？

　　　　她不去表演，坐在这里干什么？

　　　　莎莎旁边，坐着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子，他笑着说道：“我觉得唱的还可以嘛。”

　　　　“可以个鬼！你是看她长的可以吧？”

　　　　“呵呵呵，她长的确实不错，但是没有莎莎你有味道……”

　　　　另外一个服务员还没有来，酒吧里就乔雅丹一个人服务，她唱完歌，跳下舞台，就开始忙碌，没有发现方晓他们的到来。

　　　　许可问了一下方晓和蓝小溪要什么，然后站起来，自己去了吧台，蓝小溪则好奇的观察酒吧的陈设。

　　　　那男子和莎莎调笑了几句后，问道：“这曲子是宝叔改编的？”

　　　　“不是他还有谁？”莎莎没好气的说道：“他都被那个小sāo货迷得不知东南西北了，我看过不了多久，两人就要住一块了。”

　　　　“他们俩？不能吧，宝叔六十多了，那小姑娘都能做他孙女了。”

　　　　“只要有钱，七老八十也有sāo货愿意倒贴。”莎莎不屑，说道：“宝叔老婆死四五年了，儿子又都在海外，半山的那套豪宅就他一个人住，那个小sāo货三天两头的对那边跑，你说她是去干嘛？”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上次发唱片，去找宝叔帮忙编曲，才早上九点多，就看到那个小sāo货在他家的卧室里，正在叠被子，真是不要脸！”

　　　　你tm才不要脸……

　　　　乔雅丹每星期帮宝叔做一次家政服务，她是去打扫房间的……

　　　　“啧啧，宝叔这是老树开新花，一树梨花压海棠啊。”

　　　　“算了，别说宝叔的事了。王老板，你年前答应给我出唱片，这都过了小半年了，怎么还没动静？你是不是吃干抹净了不认账？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把照片发给你老婆。”

　　　　“你别急嘛，发唱片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好的事。”

　　　　“你糊弄谁呢？我出过五张唱片，哪一张不是一两天就录完的！”

　　　　“莎莎啊，你那五张唱片，有四张都是翻唱，翻唱只要唱得好就行了，可是你这次非要出原创专辑，光会唱没用，得有好歌才行，我这不是一直在帮你找歌么，等找到了好歌，就马上帮你出唱片。”

　　　　“你不是说找李百意给我写歌么？”

　　　　“李百意只写词不写曲啊，找他之前，我得先找到好曲子才行。”

　　　　“哎，这世界上会写歌的人都死绝了么？”

　　　　这时候乔雅丹看到了方晓，远远的就给了个笑容，然后朝这边走过来，在路过前面那张桌子的时候，方晓看到莎莎冷不丁的用脚踢了乔雅丹的小腿一下，她穿的是尖头高跟鞋，踢得乔雅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哟，雅丹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打翻了客人的酒怎么办，做事仔细一点。”

　　　　乔雅丹只是怒视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一瘸一瘸的绕过一张桌子，走了过来。

　　　　方晓站起来，拎起许可空出来的椅子，让她坐下。

　　　　乔雅丹揉着小腿，笑着问道：“方晓，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一会。”方晓弯腰，要去看她的腿，问道：“要不要紧？”

　　　　“没事的，一会就好了。”乔雅丹不让他看，去问蓝小溪：“你是许可乐队的那个主音吉他吧？”

　　　　蓝小溪点头。

　　　　莎莎转过身，看着他们，似笑非笑的说道：“雅丹妹妹，你这服务员做的可真威风，居然自己坐着，让客人站着。我要一杯夏威夷沙滩鸡尾酒，去给我拿过来。”

　　　　乔雅丹想要站起来，方晓按住了她，对莎莎说道：“莎莎姐，我去帮你拿。”

　　　　“哟，这不是新来的方晓么？”莎莎大惊小怪的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没认出来。啧啧，我哪敢让你去拿酒，你可是沈老板亲自招来给我们颜sè看看的高手。乔雅丹，你怎么做服务员的，我再说一次，18号桌要一杯夏威夷沙滩！”

　　　　她说的yin阳怪气，但声音并不大，舞台上宝叔又在敲爵士鼓，所以其他顾客没发现角落里的异样。

　　　　方晓心头怒火熊熊，很想对着她那化着浓妆的脸来一拳，但捏着拳头又忍住了——沈叔明显是一个非常讲规矩的人，如果他这么做，影响了酒吧正常营业，不仅自己的工作会泡汤，还会牵连到乔雅丹。

　　　　他没了工作不要紧，但是乔雅丹不行，在酒吧上班是她主要的收入来源，而且每天还能用这里的顶级钢琴做练习，要是被开除了，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刚才她被踢了之后，连话都懒得讲，直接绕道走，显然也是不想丢了工作。

　　　　这个女人，应该为难过乔雅丹很多次……

　　　　在外面打工，真心不容易……

　　　　乔雅丹扯了扯方晓的衣角，站了起来，轻声说道：“方晓，我没事，你先坐一会。”

　　　　然后她就有些蹒跚的去了吧台。

　　　　；
第　032　章　　颜色
　　　　乔雅丹走后，莎莎面带揶揄的笑容，又来挑衅方晓。

　　　　“方晓，阿达说沈老板让你过几天再来上班，你今天来酒吧，没钱拿的，来做什么呢？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偷偷的来打探虚实，然后好给我们颜sè看看的，对不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心思深沉，不仅不懂得尊重前辈，还时刻想着在背后下黑手。我听宝叔说你是乔雅丹的男朋友？哎呀，要我说，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一个不知廉耻，一个yin险狡猾……”

　　　　这女人真心是个脑残加泼妇的综合体，病得不轻，得治！

　　　　“莎莎姐。”方晓打断了她尖酸刻薄的唧唧歪歪，然后把乔雅丹刚才坐的椅子提起来，贴着莎莎的椅背放下，然后坐下来，身体前倾，凑到距离她只有几厘米的地方，盯着那张浓艳的脸，摇着头，啧啧惋惜道：“我觉得你今晚的妆化的非常糟糕，胭脂抹的太少了，完全掩盖不了脸上的皱纹和老皮。”

　　　　莎莎被他气势所逼，下意识的对后仰，闻言反应过来之后，眉毛倒竖，一脸凶相，张口就要大骂。

　　　　“你……”

　　　　“莎莎姐，我确实很yin险很狡诈，但那不代表我不爱助人为乐，大家马上就是同事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这位先生面前丢丑失礼。”方晓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又站起来，拎着椅子退后，带着笑容说道：“这样好了，我去把我家祖传的秘方拿出来，帮你一把，绝对会让你的脸sè红润起来，不仅红润，而且红润光泽有弹xing。”

　　　　蓝小溪咬着嘴角微笑。

　　　　莎莎身边的中年男子站起来，摆出要护花的架势，斥责道：“你新来的？怎么说话的？！沈老板我也认识，信不信我一个电话，马上就能让你滚蛋！”

　　　　方晓前世在酒吧混了多年，知道规矩，员工之间起了冲突，属于内部矛盾，老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和顾客起了争执，就是职业道德有问题了，十有仈jiu会被扫地出门。

　　　　这家酒吧气氛很好，宝叔他们又是高手，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而且沈叔似乎还和许可有很深的渊源，方晓不想因小失大，再说这个男的也没有招惹他，于是笑容满面的说道：“我很抱歉，请坐，请坐。”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位中年男子又坐了下来，老气横秋的说道：“年轻人，别太嚣张！莎莎在这里驻唱的时候，你还是个玩泥巴的小屁孩。在圈里混，要知道尊重前辈，否则没好果子吃。”

　　　　莎莎见他服软，挑着眼角，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去买瓶酒过来，向我道歉！然后今晚的事情就算了，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莎莎姐，请稍安勿躁，不要急，我这就去吧台。”方晓保持微笑，对蓝小溪勾了勾手指，等她站起来后，才又对莎莎说道：“我这祖传秘方，疗效绝对好，一会功夫就能让你回到10年前娇艳如花的样子，保证让王先生晚上yu死yu仙。”

　　　　“方晓！你……”

　　　　方晓不理她，绕过桌子，带着蓝小溪去了吧台。

　　　　许可正在和调酒师阿达聊天，面前放着三杯无酒jing的鸡尾酒，见他们过来，就说道：“我刚准备回去，你们怎么都过来了？位置会被人抢走的。”

　　　　女人就是爱八卦，特立独行如蓝小溪也不例外，她凑过去，低声和许可讲刚才的事。

　　　　“方晓，晚上好。”

　　　　“阿达哥。”方晓和他打声招呼，然后看着小舞台上表演纯音乐的几个老头，问道：“我想上去试试，怎么cāo作？”

　　　　“你手指这么快就好了？”

　　　　“差不多了。”方晓晃了晃双手的手指，说道：“以前练过，茧子长得很快。”

　　　　阿达点了点头，说道：“架子那有吉他，你自己拿，我让丹丹去通知一声，等他们结束，你就可以上了。”

　　　　“好。”

　　　　“雅丹这么忙，我去说吧，正好找宝叔有事。”许可对这里很熟的样子，她饶有兴趣的问道：“方晓，你准备唱什么歌？”

　　　　“不知道，我上去了再想。”

　　　　正在调酒的阿达惊讶抬头看他，许可则撇嘴，做了个“就知道你要这样”的表情。

　　　　在酒吧的门口两侧，各有一排乐器架子，左边比较杂，有古筝古琴这样的大块头弦乐，也有笛子小号这样的小型管乐，右侧则是一水的弦乐，有吉他和小提琴这样的西洋乐器，也有二胡和琵琶这样的民族乐器，有的暴露在空气中，有的收在盒子里，并不统一，摆列也很讲究，不是按门类分的，而是交错杂陈，参差有致，比整整齐齐摆列更有美感和艺术范儿。

　　　　这里的吉他没有差的，都是欧美几个著名大厂的标准产品，方晓很快就挑了一个martin的标准d型琴，martin是世界顶级吉他品牌之一，从十九世纪就开始做吉他，前世今生的产品虽然编号名称不同，但差别不大，他前世用的就是这个牌子，比较顺手。

　　　　选好吉他之后，他又去了左侧，拿了三个沙锤，等回到吧台的时候，许可已经从小舞台那边回来了，她端着酒杯，笑着问道：“有感而发？”

　　　　“有感而发。”方晓也笑，他把沙锤分了一个给蓝小溪，剩下的两个给许可，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个人打脸不如一群人打脸，我这次带你们一起有感而发，轮番打脸，快感十足，不容错过。”

　　　　“那女的确实可恶，居然下黑脚。”许可放下酒杯，拿过沙锤，摇了两下，发出沙沙的响声，跃跃yu动的问道：“怎么打？”

　　　　蓝小溪也难掩兴奋之sè，目光灼灼。

　　　　“等会我叫你们上去，你们就上去，然后听我的就行了。”方晓听着旋律的走势，知道舞台上的表演快结束了，于是提起吉他，说道：“沙锤等会给乔雅丹一个，让她也来打打。”

　　　　他转身朝舞台走，听到背后阿达问许可：“小可，有感而发是什么意思？”

　　　　“就是即兴，他要即兴编曲唱歌。”

　　　　“他行不行？”

　　　　“我也不知道……”

　　　　剩下的话，方晓就听不清了，他刚走到舞台，上面正好结束。

　　　　舞台上一共有四个人，方晓已经认识了其中三个，敲鼓的宝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