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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等学府-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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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马一样,愿为知己者用。”谷雨时不仅总在心里这么念叨,而且,跟黄又璜在一起的时候也常常将这话挂在嘴边。按照黄又璜的意思,打蛇要打七寸。李崇霄这块骨头不好啃。不过,他的得意门生梦飞就不一样了。梦飞还在外院工作,只是在职到哲学院而后文学院攻读学位的。谷雨时当然乐意,梦飞现在是尚金堂的博士生。批梦飞,那可是一石三鸟,足以宣泄他对尚金堂的仇恨。所以,亢奋的谷雨时三天之内便拿出一篇论文,这篇论文是针对梦飞的。论文还没有正式发表,原文的打印稿就已经塞入了外院各位老师的信箱。论文分为三个部分:第一,梦飞不严谨。她在对汉语语言理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写出论文,行文中,到处是外行的表述。第二,梦飞缺乏常识。她混淆“语言”、“言语”和“语言行为”等等最为基本的概念。第三,梦飞毫无文体知识。她混淆“学术语言”和“文学语言”,混淆“正式语言”和“非正式语言”,居然在学术论文中出现“华丽的”、“令人神往的”等字眼,真正是令人贻笑大方!在行文中,谷雨时没有声称他不认识梦飞,但也没有声称他认识梦飞,尽管他跟尚金堂同属于一个教研室,并给梦飞上过课。
高等学府 第三十三章(5)
当外院的老师们先后读到谷雨时文章的时候,梦飞正在秦淮河边漫步,看杨柳依依,看河水摇荡,看鱼群逍遥,看藏兰娇嫩。下午晚些时候,她喜欢以这样的方式放松心情。而此时,外院德语系主任罗援朝则正在起草《关于梦飞的处分决定》。第二天,已经从外语系书记晋升为外国语学院党委书记的张永生给梦飞打电话,让她到院里去一趟,话语平静。
张永生、罗援朝和院长叶超鹏已经先到院会议室等着了,梦飞推开门的刹那间,冷峻和严肃之气扑面而来。留校十一年来,没少遇见冷脸。她扫视三位的面部表情,微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尽管她非常明确,这微笑的表情并不合适当下情境。她隔着会议桌,在三位领导的对面坐下,罗援朝把一份打印文件从会议桌上推给梦飞,冷冰冰地说:
“你把这份处分决定看看,如果没有其他意见,就按照上面的办。”他皱着眉头,指指点点,毫不耐烦。
梦飞读这份长达两页纸的处分决定,自然是诧异。张永生一脸愠怒的严肃,说梦飞写论文应该对自己、对外院、对学校负责,不应该做出这种让学界批评的事情。张永生是罗援朝妻子范小松的高中同班同学,两家人私交甚密,没少听范小松数落梦飞,所以,对梦飞一直没有好印象。北京大学的两位教授一直在关注梦飞的成果,张永生到北京开会,有位教授便谈起梦飞的学术特点,而张永生却摇着头,直说梦飞不行,说她跟教研室关系搞得很僵,水平也不怎么样,两只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叶超鹏板着个脸,说梦飞这几年发文章很多,成果很突出,本来是好事情。但是,出问题就不好了。做学问还是要慢慢来。揭露她没有理论、没有常识、没有做学问的德行,刊物上一旦发出来,整个学术界都看得到,对她个人影响是小,对东方大学影响是大。他们正在做工作,希望作者暂时不要发表。罗援朝绷不住了,突然咆哮:
“你搞什么名堂?你本来就是学德语的,跑到汉语专业,你不就是个外行吗?外行就要谦虚,好好学,不懂不要装懂,急于发表论文,令人耻笑。这下可好了,让人给揭发了!你将来想申请国家项目吧?你不仅毁了你自己,你还毁了我们德语专业。你看看你!”
罗援朝越是愤怒,梦飞便越是平静,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等他们都说完了,梦飞才轻声地问:
“各位领导,我想,我个人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影响到德语系。能不能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让我谈谈自己的看法?”
“如果没有什么异议,就照上面的办。”罗援朝啪的一下将右手死死地拍在会议桌上,像是在盖棺定论。
“对不起,我有异议。首先,我感谢你们这么负责的态度。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们,我完全不接受。我想问一问,你们为什么不先跟我沟通再做这个处分决定呢?因为我在这个专业什么都不是,甚至不配你们跟我就这个问题进行交流,是吗?你们只看单方面的意见就处分我。这份处分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其次……”
“人家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你根本不懂汉语理论,也没有汉语常识,你刚到文学院,就写大头文章,太轻率了!”张永生毫无耐心听梦飞讲话,提高嗓门,轻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下,“尽给我们惹麻烦!”
“你最好能证明我不懂汉语语言理论。”梦飞依然平静,大大的眼睛认真而倔强地看着张永生。
高等学府 第三十三章(6)
“人家白纸黑字都给你罗列出来了,你没有退路。处分你,是为了严明我们外院的学术风气,决不能草率行文,冒充内行,乱了学界的视听。”罗援朝说着,右手的食指不停地敲打会议桌边,怒不可遏。
“你是不是在说,只要有人指控我,我就没有任何申辩的机会了?其实,学术批评本来是很正常的,如果我有错误,尽可以批评。且不论批评的是否在理。为什么要处分我呢?你们是要否定学术批评吗?不允许学术批评的存在吗?既然是学术批评,为什么要介入行政手段呢?我想,我这篇论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段落都是经得起推敲的。世界语言学中的一些理论早已成为语言学界的公器,但仍然存在争议,不能因为有争议,就加以完全否定。我想拜托问一句,我的论文,你们看了吗?”梦飞不依不饶。
“还用看吗?!”罗援朝轻蔑,“人家都给你列出来了,你自己看看吧!”
梦飞的态度多少让三位领导感到有些意外,他们以为她应该会痛哭流涕,应该会祈求同情。他们彼此相互地看了看,却是没有确定意向的眼神交流。会议室的空气有短暂的凝固,没有人说话。
“其他专业怎么批评都没关系,我们外院,就是不能出这种节外生枝的事情。被批了,谁还敢把项目批给你?我们对你做出的处分决定,还是在学术范围,是三年不给你评职称,并不是三年扣你工资!”张永生气得够呛,脸涨得通红,心里狠狠地骂了两句:“太他妈的目中无人了!”
“你总应该知道什么是主流理论吧?”罗援朝显露出咄咄逼人的眼神,“你何苦要标新立异呢?”
“主流理论就不可以挑战了吗?主流理论就必须淹没其他的声音了吗?”梦飞看着罗援朝,目光里透射出轻蔑。
“话也不能这么说。”一直没有说话的叶超鹏忍不住了。
“行了,行了,就这么着吧,你好自为之吧。我们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就把你一棍子打死,永远不给你翻身的机会。但是,希望你,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张永生侧脸看着墙角,心里却狠狠地诅咒:“见鬼去吧!有多远,滚多远!”。
“为什么要害怕批评?凭什么三年不让我申报职称?你们有什么依据做出这种处分决定?”梦飞虽是轻声慢语,却神情坚毅,不依不饶。
“是这样的,说到底,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也是出于对你的关心。将来有什么问题,你都自己承担好了。”叶超鹏也显得不耐烦了,“人家外系、外校的学者都打电话来了,说你傲慢,从不跟人交流,很不谦虚。你这是阻碍你自己的学术发展,你知道吧!”
“他们想跟我交流吗?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呢?”梦飞语气坚定,话语却是轻柔的。
然而,这以后,外院传出:别看梦飞平时笑容满面的,其实,人很凶的,而且,蛮不讲理。处分之事倒是不了了之了。
梦飞强硬的态度让领导们觉得这件事情处理得有点棘手:梦飞若是接受了处分,就能以此跟谷雨时商量,不要把批评文章发表出去。明明是在内部保护她,她反而不识好歹。谷雨时的文章要发就发吧,反正,最后吃亏的还是她梦飞本人。话说回来,哪个单位都少不了一粒老鼠屎!
梦飞反倒觉得坦然了:
“好好写字!好好念书!好好的——”她想起刘婶的话。第二天,太阳白乎乎的,像是愁闷得生了病似的。梦飞睡了个懒觉,起床之后,她便按照自己的日程表和研究路径继续学习,把遭遇处分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高等学府 第三十四章(1)
谷雨时对黄又璜意愿的准确把握,赢得了黄又璜的格外器重。在黄又璜看来,谷雨时初来乍到,数月之内,便能如此一石三鸟,实属难得人才。于是,黄又璜一手精心安排,弄到评委名单,逐一拜访、宴请相关评委,让谷雨时的《英语定冠词的语义价值》轻易获得重点研究基金项目,经费是十万。同时,建议他调到外院。谷雨时推说自己英语发音不太标准,还是留在文学院比较合适。心里却在琢磨:自己跟他同级,都是副院长,到了外院,恐怕是日后就难以抬得起头来了。
获得了重点研究基金项目,谷雨时心情极为舒畅。他当然知道,重点研究基金项目的名号并不会改变自己课题研究本身的学术价值,但是,它可以提升自己在学术界的名声和地位。十万块钱的经费一到账,按照学校的规定,他可以提成百分之二十。
从学校财务处提出了两万块钱,回到住所,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只信封袋里。看看信封袋,把它放在手心,掂量掂量,觉得似乎是轻了点儿,也薄了点儿。突然想到批评李崇霄的五篇论文都是有稿费的,加起来,差不多有四五千块钱。“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啊!”他心里这么想着,便从抽屉里拿了本存折,“以后还得指望他啊!”
电话上跟黄又璜约了第二天一早去他办公室。
“黄院长,黄院长!”谷雨时推开门,站在门边,原本不高的身体弯弓一般,不住地点头,眼镜片便动态反光,眼镜片后面的眼睛扑朔迷离,咧嘴露出两排不够整齐的牙齿。
“进来,进来,谷院长!恭喜你啊,重点项目拿到可是不容易啊!”黄又璜坐在办公桌的后面,向后仰着,用十指向后梳理他谢顶之后所剩不多的头发。
“承蒙黄院长,承蒙黄院长!”谷雨时拘谨地坐在靠墙的低矮沙发上,无比谦恭地仰视对面的黄又璜。
“拿下这个项目经费不容易啊。你看,要先经过通信评委,只有百分之二十入选。然后,再经过社科类、外语类评委,最后,还要到领导小组去平衡。一个环节都不能出差错。好在,各级评委,我都还比较熟悉,他们也都还算是很给我面子。不容易!很不容易!电话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吃饭嘛吃得我最近血压都升高了,我可不是因公负伤啊,真是为你老兄把命都搭上了。哈哈——总算是没有白忙活。”黄又璜个子不高,但膀大腰圆;嘴巴不大,但声音洪亮;脸面不大,但大鼻子大眼;笑起来,依然是大眼睛小嘴巴,看上去似乎总是笑得不够畅快。
“多亏黄院长,多亏黄院长!”谷雨时双手来回地搓着。
“吴校长引进的人,我可不敢怠慢啊!哈哈——”黄又璜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我接个电话——”
谷雨时咧嘴不出声地笑着,频频点点头。见黄又璜转脸向窗外,感觉自己特别地多余,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他打开公文包,取出信封,想把它放在黄又璜的办公桌上。起身的时候,黄又璜的脸又回转过来,伸手示意他坐下。
“谷院长,干嘛急着走啊?”他挂了电话,撇了一眼谷雨时手里的信封袋。
“你忙,你忙!”谷雨时站起来,走到他的桌前,依旧弓着身体,把信封袋轻轻地放下,“我特意来感谢你的。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拿到重点项目。知恩要图报。知恩要图报!”
“正好,我本来也想找你的。”黄又璜低头打开抽屉。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高等学府 第三十四章(2)
“呵呵,你说。愿意效劳!愿意效劳!”谷雨时赶紧退回到沙发上坐下,他不能忍受自己俯视黄又璜的感觉。
“我前两年出了本外国文学评论方面的专著,就是这本。”谷雨时赶忙站起来,向前迈两步,伸出双手去捧接。黄又璜接着说,“这本书在国内学界非常有影响,我想请你帮我看看,能不能把它翻译成英文,这样,一方面,我们外院需要有这个课题的英文版教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跟国外的学术界交流。”
“唔——荣幸,荣幸。我一定认真拜读,认真翻译。”
“反正,不着急,你有空就帮我翻一点。”
“行,一定,你放心!”谷雨时爽快。
“最近一期《中国高等人文学术评论》,收到了吗?你已经要成他们的专栏作家了,呵呵!”黄又璜又从桌上的一摞书里找出一本杂志,“写得不错,像梦飞这种人,品学不正,我还要专门开会,在全院大会上谈这个问题,让大家引以为戒。不写论文可以,工资一分不少,但是,要写就要规范。不讲学术规范,必定会葬送学术。”
谷雨时连连点头,表示赞成。片刻的沉默之后,他说不敢多耽误黄院长的时间,弓着身子站起来,面向黄又璜,一面客套着,一面向右移了三步,侧身开了门,又转回头来,面向着黄又璜,退出门外,双手轻轻地把门关紧,再向后挪了两步,才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还算懂事!”黄又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从黄又璜的办公室出来,一路上谷雨时都在想,他有没有看到我放在他桌子上的信封袋呢?如果看到了,他怎么不说点儿客气的话呢?真是的,我应该递到他手上去啊!他会不会以为那信封袋是别人给的呢?唉呀呀,我怎么不在信封袋上写个名字呢?写上“谷雨时敬”,那样,就不会搞错了。真是的,我真够笨的!真够笨的,我!给他打个电话吧,告诉他,三万块钱是我对他的感谢。——算了,不打了,他肯定应该知道那个信封袋是我给的。否则,他肯定要问我去找他干什么。昨天电话里就已经跟他说了,经费下来了,我要去感谢他。他肯定应该知道,三万块,应该可以表达我的感谢了。
谷雨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窗,看见紫薇林萧萧落落。
“只有梅花可以在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中开放。颂赞梅花实际上是中华民族精神取向的一种体现。通俗地说,好死自然不如赖活着。日本人就不这样,他们颂赞樱花,樱花灿烂但短暂。他们只求光鲜,不求长久。所以会选择自杀。”他这么想着,打开玻璃窗,从门背后拿了抹布,擦干净桌子,“总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他靠在椅背上,随手翻开黄又璜的专著《外国文学评论及外国文学翻译的黄金原则》,一片纸飘落到地上。他先是伸长腿,用脚把纸片往自己跟前够了一下,弯腰捡起来,却发现是一张发票:《外国文学评论及外国文学翻译的黄金原则》出版资助费四万元。发票的抬头写着:东方大学。
谷雨时顿时脊背一阵紧张,背部的汗毛似乎根根都竖立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是他忘了这张发票吗?这么大的数额,他不可能随意放的。是给我的吗?让我用我的经费给他报销掉?可是,他没有提到啊!如果我再给他报销这四万,加上已经给他的三万,我就剩下三万块钱的经费了。将来完成了项目,万一出版社要我出四万块钱的赞助费,我不得自己掏腰包了吗?这么厚的一本书,翻译出来,那得花多少时间啊?他会给我翻译费吗?他怎么会姓黄呢,他应该姓墨,可真够黑的!
高等学府 第三十四章(3)
思前顾后,想想就是做生意还得先投资呢。于是,他便决定把自己的研究项目往后推,先为黄又璜翻译。六个月的时间夜以继日,总算是完成了。交给黄又璜存有翻译原件的磁盘和打印稿的时候,他又给了黄又璜一只大信封,他把《外国文学评论及外国文学翻译的黄金原则》出版资助费的发票给报销了。
译稿上,谷雨时的名字没有作为译者出现。
黄又璜是喜出望外,设宴隆重款待谷雨时。他请来郑长顺、吴国杰、出版社总编萧业理、文学院院长尚金堂,并承诺,谷雨时的项目完成之后,就请萧业理负责帮忙出版,稿酬从优。席间黄又璜谈及已故著名的翻译家傅雷,说他为了准确翻译,有时,按照原文把一个场景画出来,然后,再进行翻译。说他非常的扎实、严谨。谷雨时听着,堆起一脸的笑容,接上黄又璜的话,说:
“哈哈,傅雷!我跟他非常熟悉,我在美国的时候,经常跟他一起喝咖啡。人很不错,确实是个认真的人。”
此言一出,黄又璜和尚金堂惊异得半张着嘴巴,看着谷雨时。
“谷教授,很有诗意呵。”外国文学专业出身的黄又璜自然是承受不住谷雨时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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