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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雪上，留下深深的痕迹，自己不会忘，不让铲雪车铲走，不让太阳化掉。

　　　　只是时间留给云杭的只有记忆，摸不着，虚幻的，时间一久，自己都快忘记了。革命同志于小小不喜欢伤春悲秋，觉得云杭太过感性，找了借口跑去找孙慧娟了。云杭坐在废弃的旧操场上，因为只有这里的积雪没有被铲走，上面零零落落的留着深浅不一的脚印。云杭抱着肩膀，一个人哭的像个孩子。

　　　　是八月还是九月，时间太久自己也要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日温柔的嘱咐：“杭杭，爸爸妈妈去上班，你自己在家玩，中午去舅舅家吃饭，下午妈妈回来给你买漂亮的衣服。”12岁的云杭扎着漂亮的马尾，笑的阳光灿烂。12岁的云杭不懂，为什么漂亮的衣服回来了，温柔的爸爸妈妈却没有回来。不懂冰凉的太平间，哪里有家温暖，为什么爸爸妈妈睡成了冰人也不回家看自己。云杭不懂，小小的年纪甚至连哭泣都透着稚嫩。

　　　　云杭很少回忆，总认为自己不想，自己还是那个12岁的云杭，时间不走，家就不会消失，自己不用寄宿在舅舅家里，18岁的云杭也还是可以笑容灿烂。可以温暖那个懒散的阿玉，可以像季琳一样，阳光灿烂的站在他身边，不胆怯，不自卑，不用奢求。

　　　　宋玉不喜欢下雪，阳光照在雪上，莫名的刺眼。季琳却喜欢的紧，硬拉着他出来，说要堆个雪人给他。宋玉懒得动弹，一个人依着墙抽烟，也不去管季琳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宋玉烦闷的时候喜欢抽烟，好看的眉会皱在一起。当宋玉抽到第三根的时候，歪头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云杭，哭泣的鼻头通红，大大的围巾遮了下巴，厚厚的耳罩压住了散乱的头发。宋玉跺了跺脚上沾到的雪，对着季琳喊：“我有事，你先回去。”

　　　　堆了半个雪人的季琳诧异，娇嗔的说道，“你有什么事？比陪我堆雪人还要紧？”季琳本就漂亮，微嘟着嘴，映着刺眼的白雪，照样美的惊人。

　　　　宋玉不说话，只抱了双臂看她。季琳喜欢宋玉，却也害怕宋玉。声音带了委屈，“我回去就是，那晚上一起吃饭？”

　　　　宋玉抿了抿嘴，有些无奈，“季琳，我不是你的男朋友，我是宋玉，但不是季琳的宋玉。”

　　　　季琳听罢微微垂了眼，“总有一天，你就是我季琳一个人的宋玉。”季琳话语坚定。宋玉早就知道，季琳不会放弃，从小到大，自己去哪她就去哪，好好的北大不读，非跟着自己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读一所二流的大学。宋玉无奈，他很少无奈，却在这短短的人生里遇见两个让自己无奈的女人，无奈于偏执的季琳，无奈于莫名冲动的云杭。

　　　　云杭哭的累了，觉得冷，站起身准备回去，却看见一个高瘦的身影踩着积雪向自己走来，凌乱的脚印和自己的混在一起，长长的拖在身后，似乎能延伸到永恒的地方。云杭觉得，爱情不是一见钟情，不是日久生情，不是**控制的荷尔蒙的迸发，而是恰在那时，需要一个拥抱，那个人温暖给予。

　　　　阿玉说：云杭，只是一场雪而已。

　　　　云杭点头：嗯，只是一场雪而已，太阳出来也就化了。阿玉，我想你了。

　　　　阿玉笑笑，心道，只是一个感性的孩子罢了，自己一时的冲动，到底是给了她温暖还是一场不愿融化的积雪。云杭把脑袋埋进宋玉温暖的怀里，不去看，不去想，在微微泛着烟草味的氛围里，慢慢平静了心情。

　　　　此时的云杭不懂阿玉，阿玉也不懂云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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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考试
　　　　热闹的过了圣诞节，紧接着就是元旦，情侣们变着法儿制造浪漫，似乎爱情只有在刻意的表现下才显得动人，才是惊天动地的海枯石烂。女生宿舍楼下常常会看见这样的情景，点着蜡烛围成大大的心，男生吼着嗓子唱着情歌，感动落泪的女主角从宿舍飞奔出来，娇羞的埋进男生的怀里，一群人鼓掌，起哄，最后在宿管员阿姨粗哑的嗓音下一哄而散，从此在美丽的校园里又出现了一对你侬我侬的情侣。

　　　　大学真是一个滋生情爱的大温室，一群人不知所谓的浪费着自己的青春，如此可耻！这是于小小在受不了陆璐和徐奎容不下旁人的甜腻后愤世嫉俗的话语。云杭和孙慧娟点着脑袋，满脸的认同。于小小又说：青春是用来奋斗的，是向理想迈进的大阶梯，我们要严防被这些情情爱爱绑了高飞的翅膀。

　　　　说罢还满脸严肃的看着云杭和孙慧娟，二人忙点头，附和道：“小小说的都是真理啊真理。”于小小得了同志们的认可，内心的不忿也消散不少，愉快的说：“走吧，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须努力啊。”率先向图书馆大楼走去。跟在身后的云杭和孙慧娟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一身放松，要是触了于小小的犄角，非拉着二人一起重新学习毛爷爷语录不可。

　　　　图书馆在三楼，对面和四楼分别设了自习室，平时的人寥寥无几，倒是五楼的网吧热火朝天。如今却似换了天地，三楼四楼找不到座位，五楼倒空空如也。年终考试来了，学习好的要争奖学金，最不爱学的的也希望不要挂科。男男女女一起坐在自习室，恍惚给人高中的感觉。只是闲散了半年之久，心怎么可能说收就收，看似在读书，读到脑袋里的又有几分。

　　　　于小小三人都是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认真温习的人，对于考试来说，不惧怕，隐隐还有些兴奋。当然兴奋的只有那个闲不住的于小小而已。云杭和孙慧娟都是安于现状并不好胜的人，每每被于小小鼓动一气，竟产生出对不起青春美好年华的负罪感。一时三人埋头苦读，似要拼出个金榜题名不可。

　　　　学校里有几家小小的打印室，这厢刚公布了考试时间，那边就出来了各科考试重点，必考题目，甚至还有历年试题。一时生意火爆，有种被踏破门槛的感觉。平时偷懒不听讲的人似乎找到了捷径。于小小对此很是不认同，觉得这些人侮辱了大学，也侮辱了自己。带着要粉碎这些不正当行径的决心，于小小等人迎来了大学第一场考试。

　　　　有带着小抄的，有手机传信的，还有正大光明移开身子让后座的同学抄题的，大学，不是学习的殿堂，监考的心知肚明，考试的也了然于心。只余下爱好学习的孩子，内心短暂的不平衡，还有来自高中未退却的竞争意识，只是这些，大学不需要。没有人排出年级前100名，写在红色的大字报上，张贴在校园显眼的地方；没有老师敦敦教导，鼓励你投报名牌大学。在这里，要的是青春张扬的个性，要的是才艺，要的是自由灵魂肆意的释放，社会实践里坚强的成长。

　　　　于小小是满怀理想的，是饱满鲜活的，一场考试，给了于小小打击，也给了于小小转变，大学，早已不是于小小心中想象的大学，不是你多努力，就有多大收获，不是你宽厚待人就能得到以诚相待。

　　　　时间没有给于小小变通的空间，寒假到了，早就考完的学生已经有零零散散回家的。学校集体订票，有的早有的晚，却也只在一周之内，云杭没有订票，因为自己无处可去。舅舅说：云杭你18岁了。舅妈说：18岁的姑娘成人了，在老家都可以嫁人了，还上什么大学。云杭没有告诉他们，爸妈给自己留了上学的钱，虽然不多，却足够自己读完大学。她不想爸妈留给自己唯一的后路和那所房子一样，被搬得一点不剩。云杭想：如果不是自己死命的坚持，房子也早就不在了。云杭心里也怪过舅舅他们，可每每一个人躲在屋里，看着舅舅一家在客厅嬉笑着看电视，云杭便明白，自己不是他们心中的宝，又凭什么奢求别人拿宝待你。

　　　　想通的云杭不再难过，不再怨天尤人，云杭忘记发生的所有事情，只记得自己要离开那里，不再回去，不回去，不回忆，一切或许还是12岁那年的模样，自己还可以做回阳光灿烂的云杭。

　　　　临海的城市总是会莫名的吹起很大的风，云杭围着围巾，看着地上打着旋儿的枯叶，心里淡淡的，却有丝悲凉涌上眼睛，湿湿的，又被风不知吹向哪里去了。自己寒假住校的申请没有通过，系主任问理由，云杭摇头，系主任有些头疼，认定对方是叛逆离家的少女，执意要家长电话同意。云杭不想打给舅舅，一时之间顿在那里。系主任问不出个所以然，直说云杭荒谬，大过年的不回家回哪。

　　　　云杭见住校是不可能了，低着头走出办公室，一个人低低的问自己，大过年的，不回家，回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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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无家可归的云杭
　　　　于小小和孙慧娟建议云杭跟自己回家，她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云杭不回家，却也觉得，以云杭的性格，若非有不得已的理由，是不会如此任性的。

　　　　云杭觉得很幸福，至少还有两个朋友，真心的对待自己，可是春运，不是你想多一个人走就能有一张票的。云杭笑着拒绝，只说自己在这里有地方住。于小小和孙慧娟想做些什么也只觉得有心无力。云杭坚持送她们去了火车站，拥挤的候车厅，嘈杂的声音，冲淡了离愁。偶尔会有回乡的打工仔，携带着妻女，男人背着厚重的行李，妻子抱着童真的小孩，嘴里一边抱怨着回家的辛苦，一边念叨着家里的老父老母。微微干皴的脸，洋溢的是幸福和期盼。云杭看着，也跟着微微笑了起来。有家的人，去哪里都不会孤独，走多远，只要回头，家还在那里，不离不弃。

　　　　于小小和孙慧娟的火车差了半个多点，依次送完她们，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坐上最后一班公交车，云杭心里空空的。学校宿舍最多还能住到后天，宿管阿姨铁定是要撵人的，陆璐被徐奎千般不舍的送走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宿舍，今夜，只剩下云杭一个人了，漆黑一片，云杭开了灯，地上铺散着几张报纸，每个人的床铺都被整齐的卷了起来，显得空空荡荡的。云杭很想念她们，想念于小小和陆璐不间断的争吵，想念假小子张明对着镜子顾影自怜的臭美，想念胖胖的李菲艰难的转着呼啦圈的样子，想念为自己留了一盏灯的孙慧娟，热情坚定的于小小，不爱说话的袁晓君，戴着眼镜只知道读书的刘慧。云杭想，自己是怎么了，是受不得温暖的突然消散，还是活到18岁的自己没了12岁的坚强。云杭觉得自己不能再呆在这里，思念会让人精神脆弱，会让人哭，让人懦弱，让人想起很多自己不愿想起的回忆。

　　　　云杭一个人跑到操场里，一圈一圈的跑步，云杭不喜欢跑步，一身臭汗的滋味当真难受。只是现在。云杭迫切的希望自己好好的出身汗，水分带走热量，自己便无暇回忆。不知道跑了多少圈，云杭渐渐的慢了，到最后只有力气不摔倒的走着。

　　　　宋玉找到云杭的时候，她正满头大汗，粗喘着一步一歪的走着。狼狈，落泊，像一个无家可归可怜兮兮的小狗，事实的确如此。

　　　　“云杭”突兀的声音，把云杭吓了一跳，一个不稳，狠狠的栽倒在地上。云杭双手支着地，抬头看去，只见宋玉高瘦的身影站在不远的地方，手指间一明一暗，云杭似乎能闻见淡淡的烟草味，温暖安宁。

　　　　云杭坐在地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其实是真的没了力气。宋玉熄了烟，迈开步子朝云杭走去，云杭觉得，路灯下的阿玉，真好看，如果不是紧紧皱着眉头的话，会更好看。

　　　　“阿玉，你来啦”云杭糯糯的声音抑制不住的喘息。

　　　　“我不来，你要去哪里？”阿玉的声音低沉的，带着性感，云杭觉得自己一辈子的时候都听不够。

　　　　“我去哪里？”云杭低低的笑出了声音，云杭不是任性的人，或许只是因为没有人容忍自己任性，便忘记了自己只不过是个18岁的孩子，倔强的渴望温暖，不懂如何给予，不懂如何索取。

　　　　阿玉皱了眉，不去扶云杭，也不再说话。深邃的眼睛看着云杭，他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她，一直觉得是个恬静的女孩，不吵不闹，很适合自己，那夜突兀的亲吻也不过是因为夜色和酒精的魅惑罢了，说多爱她，言之过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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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给予温暖
　　　　如果不是于小小在火车上越想越不放心，如果不是恰巧坐在对面的是同系的师兄，如果不是自己还没有走，如果这些如果都不成立，宋玉没有接到于小小的电话，宋玉不知道，这个冬天，寒冷彻骨，无家可归的云杭会去哪里？

　　　　“阿玉，你怎么来了？”平静了片刻，云杭糯糯的说。

　　　　“为什么不回家？”阿玉蹲下身直直的看着云杭，微微的不耐，抑制不住的头疼，他不喜欢任性的女孩，却又控制不住心里的牵挂。似乎感觉到宋玉的心烦，云杭不知所措，她喜欢他，不想他不开心，更不想他因为自己而不开心。云杭低了头，像做错事情的孩子。

　　　　“我、我想晚几天再回去，我、我”糯糯的声音压抑着吞吞吐吐。

　　　　宋玉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云杭的任性胡闹，“既然这样，就别拿自己的任性浪费别人的挂念。”说罢起身就走。

　　　　“阿玉，我没有家了，不是我任性不回去，可是我没有家了，没有爸爸妈妈，只有一座空房子，没有人为我做饭，没有人等我回去，没有灯，漆黑一片。阿玉，我很想回家的。阿玉，我没有任性，我很想回去的，真的。”云杭糯糯的声音带了哭腔，声音轻轻的，透着满满的悲伤。

　　　　宋玉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上，狠狠的吸了一口。

　　　　“我今年18了，舅舅不让我读大学，我自己留了信跑来了，我不想回去那里了，回去了，就会想念，会想起12岁以前的时光，越想越难受，我不能回去了，如果我不回去，那些记忆就停在那年，我的爸爸妈妈也停在那里，不会消失。阿玉，如果还有一个12岁云杭的家，18岁的云杭不会来到这么冷的城市，不会那么难过，不会是现在的云杭，阿玉，现在的云杭不好，是不是？”云杭一个人，低低的诉说着，似乎很久没有人好好听自己讲话，云杭觉得自己说了很多很多。直到夜晚的寒风把身上的汗吹了个干净，哆嗦的身体被阿玉温暖的大衣紧紧的包着。云杭终于变回了那个文静怯懦，却又勇敢执着的云杭。

　　　　宋玉不说话，隔着大一抱着云杭，直到微微颤抖的身体完全安静下来。

　　　　“云杭，你很好，虽然我不知道12岁的云杭是什么样子，但是18岁的云杭，很好。”宋玉低沉的嗓音缓缓的滑过云杭的心，云杭想，如果心中的阿玉觉得18岁的云杭很好，那么自己就一定是很好的。

　　　　“阿玉，我冷。”云杭裹着大衣，缩在宋玉的怀里。

　　　　宋玉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转身背对着云杭：“上来。”云杭跑了太久，又坐在地上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此时才发觉，腿早就麻的没了知觉。

　　　　云杭觉得阿玉的背很宽，双手修长，背着自己，没来由的觉得安稳，不知是跑累了还是哭累了，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别睡着了，一会洗个热水澡再睡。”宋玉背着云杭，微微低着头，声音传来，云杭恍惚间觉得阿玉似乎害羞了一下，又觉得自己似乎哭的神经错乱。

　　　　阿玉带云杭去了商业街的小小旅馆，就是校园所有情侣都喜欢的小小旅馆，云杭诧异的看着阿玉，阿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你不去，就回宿舍。”云杭觉得害羞的阿玉，漂亮的很。

　　　　原本热闹的旅馆因为学生放假清静许多，宋玉要了两个相邻的房间，在老板娘一脸错愕的目光下拉着云杭走了进去，微微嘟囔着：“女人真麻烦。”云杭觉得，窘迫的阿玉，可爱的很。

　　　　阿玉说：云杭，我在隔壁。

　　　　阿玉说：云杭，记得洗个热水澡。

　　　　阿玉说：云杭，吹干头发再睡。

　　　　阿玉说：云杭，好好睡，明早叫你吃早餐。

　　　　阿玉说：、、、、、、

　　　　云杭觉得，唠叨的阿玉，真好。

　　　　云杭想：命运也许真的自有安排，如果18岁的云杭还是阳光灿烂12岁的模样，自己就不会来到这里，不会遇见这么好的阿玉，不会遇见于小小。云杭想，或许是天上的阿母保佑着自己，想看见18岁的云杭，笑成12岁的灿烂。云杭释然，时间老人温暖的手拂过每个人的脸，留下的或许是快乐，也或许是伤悲，记忆不会因为忘记就不再存在，自己一直记着的不就是阿爸阿妈为自己留下的美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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