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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承欢-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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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素儿微微的转过脸来，看见那轻轻在赫连诀和她之间轻然旋起的黄沙，她在眼前的黄沙之中，一层层地睨着眸子看着赫连诀。却看见他对自己缓缓地伸出长臂来，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拉着自己的手腕便走进了围堡。
那么温暖的，可以阻隔着外界的一切黑暗和黄沙，寒冷的围堡。
身后的她，眼中带着微微地错愕的眼神，一路跟在他的身后被他拉住手腕，紧紧地箍住。
赫连诀没有理会身边的士兵们一个个的惊疑的眼神，他只是转过头挥了挥白色衣袖，身边的侍者和士兵们就都退下了。
不知道就这么被他拉住手腕多久，赫连诀旋起身下的衣襟坐在地上铺就的毛敞上，一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殷素儿才介怀的坐在距离他相对较远的位置，“你……是赫连诀，对么？”
宁儿和惜儿不敢转过脸面对着赫连诀，因为他们都清楚地记得在罗刹山的山寨里绑过赫连诀。她们生怕他认出来自己，但事实是赫连诀早就认出了殷素儿，连带着也把她们都记起来了。
可……大概赫连诀怎么也不会想到，殷素儿就这么忘记了自己。
当他听到身边近在咫尺的殷素儿问出那样一句遥远而不知所踪的话时，他的唇上兀自挽起了一个深邃而弥凉的笑意：“你……是殷素儿么？”
既然你已经忘记了我，那么……你还算是你么？
殷素儿忽的抬眸望了一眼身边的赫连诀，当她那一句话问出口的时候，她似乎看见了赫连诀眼中倏尔闪过的忧郁。直到赫连诀开口的那一瞬，她才知道……自己欠了他多少，也许是她根本想象不到的。
她没有回答他，他亦没有回答她。
殷素儿见他眉如冷烟目似寒星，白皙的皮肤似乎苍白可鉴。那么一瞬间，她的心底里突然柔柔的……卑微地疼着……
“祁阳……郡公。”殷素儿叫着他的名号，问：“来南疆，是因为……我么？”
她的来意就是为了这一句话，她只想要问一问到底是不是自己欠了赫连诀的，才让赫连政将赫连诀驱逐出了皇城，来到了如此偏远的南疆。可是她却没有思考：他回答不是，自己该如何；若他回答是，自己又该如何。
赫连诀剑眉一挑，显出慵懒的神色。他一身胭脂白莲，苍白的脸色却倏然露出浅笑。在殷素儿的琥珀色的眼中显得那么荒凉而苦涩，他只是凑近了殷素儿的脸，似乎是想要从殷素儿那双眼里察觉出什么来，纯净，或是荒芜；慌乱，或是安定；沉寂，或是被他搅乱的一江春水。
“是。”男子唇角轻抿。
他拥有着世间几乎所有男子都艳羡的容颜，也拥有着几乎世间所有女子都倾慕的绝色。只是他为了赫连宸带上面具，却肯为了殷素儿一个女子拿下。
“我在南疆过的很好，兰妃你呢？”赫连诀缓缓起身，一身白衣胜雪腾起一阵轻风。
在他那皎洁似雪，浅浅晕染的眼眸之中，似乎是睥睨一切的寒凉。他没有想到，会是殷素儿先放开了他。因为之前的她，是那么害怕是自己先松开了紧握住她的手，可是这一次……却是她那么轻易地，温柔的，什么话也没有说的就离开了自己。
可是现在的他，终于可以不用在皇宫里，日夜想着何时会面对着殷素儿，在她面前自己需要做什么说什么，自己何时会被赫连政拆穿了一切，逼着自己远离她的身边，或是以她的安全作为威胁！
他所能做的，就只是保护着她，一次又一次可能的危险。现在他在南疆过的很好，至少可以终于不再带着面具，这样他甚至可以不断地回想着在她面前的时候。
殷素儿眼神一滞，像是微微愣住了一般。他与自己称着‘你我’，却对自己称作了兰妃。
才在琥珀色的眸子里浅浅的望住在她身前站立着的似乎高耸入云端的男子。“不好，我离开了皇宫。”
其实她还想告诉赫连诀一句话，那就是她离开了皇宫，离开了赫连政。
只是，她好像并没有什么理由告诉他这句话。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殷素儿的注视，赫连诀转过头来冲着她淡雅一笑。殷素儿只觉得在那么一瞬间，那种轻柔的，淡淡的感觉似曾相识，却缓缓归来。她才瞬间明白，也许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男子，拥有着远远胜过赫连诀的容貌，带着胜过他的睿智，却一定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看着自己的时候，眼角所不经意的流露出的爱惜地心疼。
那么专注热烈，而又心疼的忧郁的目光。
她想要上去伸出手抚平他眉间的皱纹，想要试图去问，去听听他深藏心底里的故事和期望。也许他的故事里有着自己，也许他的未来的期望里希望有自己……
“噢？那皇上呢？”赫连诀似乎将声音说给南疆的风，南疆的林丛，南疆的黄沙。却唯独不是说给殷素儿听，“皇上还好吗？”
问了，未等殷素儿回答，他便又兀自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不不不，兰妃走了，皇上必定是不好的。臣，劝娘娘还是早些回宫罢。这样……对您对皇上，都好。”
殷素儿抬头望了义正言辞的赫连诀一眼，他的容颜胜雪，眼神之中却带着困倦，疲惫，和满布的血丝！他分明在说谎！
“你在南疆过得不好对么？你分明过的不好，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要骗我！”刹那间，殷素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气直冲心头，猛然上涌。
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一下子便冲着赫连诀发泄出来。
她忘记了，自己是兰妃，却是出逃的兰妃，更忘记了她身边站着的人是赫连诀，祁阳郡公赫连诀。
她只是很清楚，如果自己会因为他的一句谎话而没心没肺，那么当初就会因为他的真心真意而甜蜜的不能嫁谁‘而自己假如就这样忘记了他，今后的漫长岁月中，哪怕孤独终老，遍体鳞伤。
赫连诀在看到殷素儿陡然从地上坐起，娇小的身子就这么平淡的站在自己面前，那柔软的肩膀似乎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可是唯有那眼神里固执的倔强，蕴含着的勇敢的能量，从未变过。
从他那茶色的眸子里，眼角上，浅浅的爬上了丝丝密密的皱纹，像是丝丝密匝匝的红线，试图在他与殷素儿之间缓缓地缠绕。
“骗你么？骗你有何好处？”赫连诀唇上猛然冷滞一片，眼角还勾起浅浅的魅惑！
殷素儿从他的眼底察觉到一丝丝危险的气息，不禁稍稍向后退了一步，身子陡然间倾斜着，脚下猛然一空——
一下子便栽倒进一个温柔坚实的怀抱里，赫连诀用手掌温柔地托起她只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眼神如秋水般浓稠的笼罩住她。似乎想要说什么，薄唇微微动了动，却仍旧是没有开口。
殷素儿直起身来，脸色恍惚地看了赫连诀一眼，又转过头来。问：“如果皇上让你明日回宫，你会回去吗？”
“如果臣让娘娘今日回罗刹山，娘娘会回山寨么？”赫连诀说着，幽深如海水的眼睛微微瞟向身侧站立着的宁儿，惜儿两人。
宁儿和惜儿忽然低下头去，脸上两片红晕显现。
殷素儿一时语塞，竟然痴痴地看着赫连诀，两弯好看的眉死死地揪在了一起又缓缓地展开：“赫连诀！你……你……”
“我，如何？”此时占了上风的赫连诀站在原地，透过空气层层冷睨着殷素儿。“所以臣还是劝娘娘早些回山寨罢，若是不想被皇上抓回皇宫，就好好在罗刹山呆着！”
因为至少，那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殷素儿根本没有想到，赫连诀竟然会拿自己的去留来掩饰他的选择。她翘首一盼，却是透过白色的围幔看见了围堡之外站着偷听的人影。她的眼神微微一挪，冲着赫连诀说：“如果我非要在南疆呆着，非要跟祁阳郡公一起在这南疆呆着呢？皇上一日不教祁阳郡公回皇城，我便一日不回，如何？”
“你……”赫连诀竟也被殷素儿这招给愣住。
他看着殷素儿抬起自信的脑袋，光洁的额上没有丝毫的皱纹，眼角微微扬起的弧线，还是那般的柔和而明媚。一瞬间，在心底里渐渐地升腾起一丝丝的暖意。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罢了，罢了……
随她去罢。
“你不说什么了么？”殷素儿扬起头来，走到距离赫连诀极近的距离停下。问：“如果你不说，那便是答应了，我和宁儿，惜儿，便在这里住下了。”
这……就是得寸进尺么？
赫连诀的唇角涩然冷笑，却无奈地转过身去，只是微微的转过冷峻而完美的侧脸的弧度：“这里虽然不缺少食物，却是缺少水源，你们几个……女人家的，若是能够坚持的住的，便留下罢。”
殷素儿听着赫连诀口中的语气，分明是想要逼迫自己知难而退的意思。可是她殷素儿偏偏不是那种害怕什么的人，因为她一旦确定了自己想要什么，便是义无反顾，毫不退缩。
宁儿和惜儿早就想喝水，早就想找个地方好好洗洗澡了，谁知道赫连诀让她们留下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南疆这里缺水！那她们女人家的该怎么活？
她俩纷纷向殷素儿射出嫉恨的目光，却被殷素儿强劲的打回来。一句话回复赫连诀，“祁阳郡公放心，我们来了就是不打算轻易回去的。既然整支队伍都能在南疆扎根，那么我们也是可以的！”
“好！”赫连诀转过脸来，虽然只是一瞬间，他的唇角却抿起了一丝倏然即逝的笑意。
果然是殷素儿，她不服输不怕强硬的个性是不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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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赫连诀转过脸来，虽然只是一瞬间，他的唇角却抿起了一丝倏然即逝的笑意。
果然是殷素儿，她不服输不怕强硬的个性是不会变的。
赫连诀走出了围堡，殷素儿才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身后的宁儿，惜儿蹙眉着，说：“放心，就算是豁出姐这老命也要让你们好好地洗个澡。”
可是自己呢？殷素儿甚至做好了准备，为了宁儿，惜儿她宁可自己不洗澡也要留下水源给她们两个。
似乎到了傍晚，殷素儿才从围堡之中探出头来。一手勾着身后的两个脑袋，“宁儿，你去看着左边的围堡看看赫连诀在不在那里；惜儿，你去看看右边和身后有没有人。我这就去给你偷点水来！”
宁儿，惜儿两人机敏地点点头。
只是殷素儿刚畏头畏尾地从围堡里探出头来，便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里。赫连诀身穿盔甲，在南疆这么炎热的天里显得格外的冷绝。殷素儿一手轻轻地揉了揉脑袋，“你……你这个不长眼的士兵，要撞死我吗？”
“噢……是兰妃啊。”赫连诀一声浅浅的男音传来，声音里分明夹带着丝丝的冷嘲之意。
殷素儿这才瞪大了眼睛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赫连诀。
她没有说话，只是害怕自己的心思早已经被赫连诀猜到了。今天刚说出口的话还没忘记，她总不能转脸就食言吧？这样也太没有面子了。
赫连诀垂首，一泓秋水样的茶色眸子望住低头的殷素儿，“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围堡里太闷热，想出来走走。顺便……看看风景。”殷素儿刚说完，自己就被自己的话给吓住。
这南疆哪里有什么风景，满片的黄沙就是个奇观了，自己要是一不小心栽倒在黄沙里，顺便再从远处刮来一阵狂风，自己肯定连脚后跟都被风沙掩埋了。
忽然，一阵狂风夹带着风沙漫卷而来。那狂风急急地掠了来，朝着殷素儿和赫连诀所在的方向。满目的铺天盖地之势，只是一瞬间，殷素儿就感觉到丝丝缕缕的风沙像是针尖一样的在自己的脸上扎着。
殷素儿看到赫连诀那宽阔的肩膀的时候，她曾想过自己在他那肩膀的保护下会是多么的幸福，安稳。就在这一刻，漫天的黄沙朝着围堡处层叠席卷而来的时候，那宽厚坚实的肩膀一把挡在了殷素儿的面前，一只有力的大大的手掌将她的脑袋窝在他的怀中。
风沙来得快，去的也快，当殷素儿再睁开眼睛时，风沙已经过去，身边的一切依旧是那么的安稳。她忽而抬头望了赫连诀一眼，却看见他正凝视着抬眸的自己，眼中忽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殷素儿在他的怀里宁静依然，丝毫没有动，而赫连诀那眼神之中带着专注而热烈的目光，却忽然松了松的略带着丝丝的绝望。
殷素儿的心里微微一惊，等到她试图看清楚他眸中的幽邃，才发现赫连诀已经退后半步。他收下了他刚才在风沙来临之际微微为殷素儿扬起的手臂，他宽厚的肩膀也不再给自己依靠。
“要洗澡的话，让下人们去给你端来几盆热水，准备好了的。不过……只有几盆水而已。”赫连诀这话似乎说给风听，说的时候根本没有看着殷素儿的眼睛。
殷素儿眼神微微错愕了一下，才听清楚适才赫连诀说的是为自己准备了热水洗澡。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后根，才抖动着颤抖的唇，“好……谢谢……”
赫连诀脸上泛起了清尘一样的微笑，却是转瞬即逝。
他还真是不知道自己若是不为她准备了热水洗澡，这个殷素儿会把整支队伍弄成什么人仰马翻的样子，怕是要把几座围堡都翻了个遍到最后还是灰头土脸地问自己要热水。
才点了点头离开的赫连诀又陡然转过了眸子，问一句：“洗的时候让下人在门口看着。”
这下子，殷素儿的脸似乎比刚才更红了。看着赫连诀渐行渐远的背影，殷素儿只是小声嘀咕着，分明就是关心自己，为什么要装作无动于衷？
只是一会儿，宁儿和惜儿便从围堡之后走出来，站在殷素儿的面前。
“宁儿和惜儿一起站在围堡外等着你洗完再进去。”宁儿说，“寨主快去洗吧，热水已经打好了放在围堡里边了。”
惜儿接着说：“祁阳郡公吩咐了，只有三盆热水，却足够姐姐洗了。宁儿和惜儿一会儿等着姐姐洗完了只是去洗把脸就行了。”
殷素儿顿时从心底里感到一丝丝的暖意，她冲着宁儿和惜儿摇摇头，“姐不去洗，你们先去吧，三盆水也许两个人不太够但总比没有的好。赫连诀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你们快去洗吧，我……要去谢谢他。”
宁儿和惜儿自知辩殷素儿不过，便没有上前阻止她。
只看见殷素儿扬长而去，走到不远处的围堡前站定了身子。正是要叩门又发现这里是南疆，还没反应过来，从围堡里走出一个士兵。看见殷素儿站在围堡外似乎诧异万分，却是悄悄地捂住嘴巴笑了笑，“小哥儿，是郡公叫你来伺候他洗澡的吗？”
“……嗯？”殷素儿一时间不知那位士兵说的是什么，却见那士兵手里端着一个铜盆。“噢……对！是郡公叫我来的，说等你出来就叫我进去。”
士兵笑了笑，便稍稍向着右边退了身子给殷素儿挪出空位。伸手让出‘请’的姿势：“小哥儿您请。”
正在这时，围堡里传出一声男音：“外面谁在说话？”
赫连诀才将上身的盔甲褪去，露出上半身健硕的身材，映衬着他白皙的肤色，在清水的映照下显得那般姣美无暇。殷素儿只是在围堡之外正要掀开了帷幔进去，却听见了赫连诀的声音，捏着声音装作男腔回答：“没人，是我在自言自语。”
说完，殷素儿还稍稍退后几步，伸着一只手去勾着那帷幔微微的掀开来看围堡之内光着上身褪去盔甲的男子。她还怕自己站在围堡之外被赫连诀发现，屏息不说话等待着时机。
虽然殷素儿是站在围堡之外偷瞄赫连决，只是看着看着她竟然脸红的不能自持了！终于，殷素儿趁着赫连诀刚刚跳进了浴盆里，她便走了进去。轻哼一声：“不是水源缺乏吗？不是应该节省水吗？祁阳郡公这是在做什么？”
接连三个问句传至耳边，赫连诀的脸刷的一下子清白一片。
唇上冷冷的，发出了寒意。他赤着上半身在水中，转过英俊的侧脸望向身后捂住两只眼睛的女人：“呵……”
原来，她还是会害羞的。
“你洗过了？”赫连诀这才稍稍的放缓了姿态，只是云淡风轻地坐在浴盆之中清浅的撩｜拨起水花在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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