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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川往事-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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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Rene:“霁川知不知道沥川又病了?”Rene摇头:“我可不敢告诉霁川那个暴君。如果他知道aLex又躺进了Icu肯定在第一时间弄回苏黎世软禁起来他们哥俩又要大吵大闹以前大家都还向着沥川这一回肯定不会了全家都要对aLex宣战。”
我迷惑了:“为什么呀?”
“你们这对傻鸳鸯aLex为了你向全家人宣布他不再回瑞士了他说他自己时日不多愿意死在中国葬在北京他已选好墓址连墓碑上的话都选好了。”Rene闭上眼好像面前有一副棺材然后用牧师的声音说:“这里睡着王沥川生在瑞士学在美国爱上了一个中国姑娘所以死在中国阿门。”
仿佛为了配合Rene的剧情床上的沥川一动不动双眸紧闭平静安详我无限心酸。
苏醒的时候沥川很虚弱还不怎么能说话虽然不需要呼吸机仍需要吸氧护士在他身边忙来忙去我双腿盘着坐在一旁的沙上继续打盹大约过了一个小时Icu里又送进来一个病人大声地呻吟把我吵醒了睁开眼我看见护士正在帮沥川翻身他的皮肤苍白没有半分生气身上缠绕着各种管子翻好身后护士用酒精擦拭他身体受压的部分我过去将床铺弄平整协助护士将几个枕头塞在沥川的背后。
“Rene;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呆一会。每次见到沥川沥川都让我走。现在让我好好地陪陪他吧。”
我在沥川的身边一直坐到天亮。其实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合适每隔十五分钟过来根据血压调整强心剂(升压药)的剂量每隔一个小时观察他的排尿量每隔两个小时替他翻一次身。沥川的嘴半闭着一根四十厘米长的软管从口腔一直插到他器官的底端胸膛在呼吸机的支持下缓缓奇虎。我看见一个护士走进来检查了他的情况又将另一根几乎同样长短的软管插进去定期吸痰。这么痛苦的程序床上的沥川看似毫无知觉。他只是静静地躺着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甚至出幽幽的蓝光。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意识到蓝光其实来自于呼吸机上的显示上面的字数不断地跳动着很生动、很欢快好像某部动画片。这一夜我的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沥川看着他蜡像般地躺着生命的迹象仿佛消失了一样我忍不住每隔一个小时用带着手套的手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又摸摸他的脸以确信他还好好地活着。
早上五点那个龚医生进来了对我说:“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或者至少吃点东西。二楼又餐厅。”
我对他笑了笑:“不了我不饿。”
从小到大我都不怎么相信机器。我仔细聆听呼吸机的声音怀疑它会出故障不在供给沥川氧气;又怀疑那个四十厘米的软管会不会被堵住让沥川窒息。我观察点滴的数量怕它太快又怕它太慢。每次蜂鸣器一响我都以第一时间冲向护士弄的他们有点烦我。
正在此时沥川突然张口对着护士耳语了几句护士没听清他又说了一次护士就离开了。我们相互对视着一时间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他说:“so;你是我的家属”语气很轻声音嘶哑几乎每个字都要重音。“sinnet?”(从何时开始的?)
没想到一睁开眼的立场就那么咄咄逼人我蓦然失语了。
“不是说你要离开北京吗?”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为什么还没走?”
“你能少说几句不?”我没心情也没胆子和刚刚抢救过来的病人斗嘴。
护士长来了尴尬地对我说:“对不起谢小姐。这位病人说你不是他的家属要求你立即离开Inetbsp;我站起来怒极攻心几乎想掐他。只觉眼前一阵黑我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护士长及时地扶住了我将一旁的拐杖递过来。我气得手直哆嗦拾起沙上的手袋将床边小柜上的手表、手机、钥匙、口杯一股脑地收进袋中。
护士长忍不住替我解释:“王先生您可能不大了解情况。您是这位女士送来急诊的。她在这里守了你七天七夜几乎没合眼。您说她不是家属。”她指着对面房间里躺着的一位老人嗓音有点激动:“看见那位老爷子了吗?他的三个儿子都来了在病床前面为医药费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跺跺脚一刻钟工夫全走*光了。他们倒真是亲人您说是家属吗?”
沥川不为所动双目直视天花板沉重地喘气:“我要她……立即离开。”
5月4日手打八千三百字~~(小夜整理)
他的脸痛苦地抽搐了一下蜂鸣器顿时一阵乱叫。一群护士冲进来为的是值班医生。
护士长连忙对我说:“谢小姐病人情绪不佳情况也不好你还是回避吧。”说罢她不由分说地将我拉出了Icu。过了一个小时护士长出来了。见我仍旧守在门外也不坐撑着拐杖伸长脖子外里看苦笑着摇摇头。
“他怎么样?没事吧?”我赶紧问。
“暂时脱离危险。我们已经把他转入普通病房了。你还是回家歇会吧至少好好地睡一觉。”
“哪个病房?”我问。
“4o7。”
“我去看看。”我拔腿就走。
“唉——”身后再次传来护士长的叹息。
4o7是单间隔离病房。
我悄悄地走进去一位沥川睡着了。不料他竟睁着眼迅地现了我。迟疑片刻我走上前去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hi;”我心疼坏了顾不得他生气声音不知不觉地温柔了“你觉得好些了吗?”
他张嘴说了几个字我听不清把耳朵凑到他面前。
他说:“回去……睡觉。”
到底还是顾念我我心头微微一暖眼眶顿时红:“我哪儿也去不了就在这儿陪着你。”
“我有护士。”
“我知道。”
不知哪里闪过一阵疼痛他用力咬了咬牙身子卷起来手紧紧地拽住床单出了一头冷汗。
“不舒服吗?”我紧张地看着他“我去叫医生。”
“不”他急促地喘气又似被痰堵住想咳嗽又咳不出胸口出嘶鸣之声脸顿时憋得通红。
我冲出去叫护士护士进来摇高了床被半抱着他轻轻地拍打他的背助他排痰。折腾了十几分钟他精疲力竭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我本已疲惫不堪见他像婴儿般虚弱无助由人摆布仿佛随时都可能出事一时间又急又怕睡意全无。我去二楼餐厅吃了点东西又喝了杯滚烫的咖啡。回来时在病房里看见了Rene。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穿着护工的衣服。
“Rene;这位是?”我端着咖啡顾不得黎苗指着那个小伙子问道。
“江浩天先生给介绍了一位护工他叫小穆。他父亲重病时是他照料的非常专业也非常仔细。我怕护士们忙不过来。再说a1ex病起来不好伺候脾气特大还闹别扭。在苏黎世的时候他就把Leo和他爸爸折腾的够呛。就他爷爷有时过来吼他两句还管用。”
我莞尔这段描述完全符合沥川在我心中的印象。沥川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的虚弱尤其是我。在这一方面他异常顽固我已领教多次了。
“嗨小秋你的黑眼圈太吓人了快回家睡一会吧。这里有我你明天再来。”
我坚决摇头:“我不放心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待着。”
“你已经七天七夜没好好睡了。”Rene观察我的脸“别沥川的病好了你倒下了。”
“不是我不想睡可是万一阿生了什么意外”我的嗓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Rene想了想说:“这样吧。Icu房外有家属休息室你去那儿休息吧。”
“Rene”我突然说“我得洗个澡。”
Rene开车送我回沥川的宾馆在路上我随便买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我在浴室里匆忙地洗浴了一番之后又被Rene送回了医院的家属休息室。
我和衣而卧睡了整整16个小时。睁开眼我现Rene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
他的目光是湛蓝的奇怪这个人怎么擅离职守?不去守着沥川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我需要和你谈一谈。”他说“不代表我自己代表aLex。”
我坐直起来找了把梳子梳头。
“aLex希望你立即离开北京由我来送你去机场。”这话的口气好像是警方人员要把间谍递解出境我心一烦手用力一拽拽断了一小把头语气强硬了“你打算怎么送我去机场?绑架?”
“安妮aLex的一直不是轻易可以改变的。如果他能改变你们俩也不会受这么多年的罪。”
“我的意志也是不可以轻易改变的。”
“他不愿意见你也没力争论。我想”他的目光不知何时变得很莫测“在这种时候你还是不要和他争辩了。你的公寓在哪里?行李早已准备还了吧?你打算去哪个城市?我给你买机票还有——”
“你别劝我了。沥川现在这样子随时都可能挂掉。你想让我这时走?不可能。”我尽量保持镇定“活着我要等到他康复;死了我也要跟尸体告别。”
Rene一脸的无可奈何:“你知道泵人有权利不让你探视。”
“我也有权利在门外等着。”说罢我拿着洗漱用品去了洗手间洗脸、梳头、化妆、更衣。然后我去餐厅吃了一顿饭香辣鸡块加红烧牛肉。吃完了我端着一大杯浓咖啡哪里一本杂志盘腿坐在4o7门外的地板上。
Rene看着我恨不得拔自己的头:“你这是干什么?静坐示威?”
“练瑜伽。你不让啊?”
他深深地叹气将我从地上拉起来:“进去吧他要见你。”
推开门我看见小穆正用轮椅将沥川从洗手间里移出来送回床上。护士进来换了一袋药水检查点滴的情况。
不知是错觉还是窗外的阳光太明媚沥川的气色比在Icu时好了很多只是他七天粒米未进瘦的有些刺目。他的胸口半敞着一个纽扣型的针管直接插在锁骨下方一个微微鼓出的、硬币大小的肿块上。在Inete告诉我这个急救室“内植式中央静脉导管”是手术植入皮下的一个输液装置以前用于化疗。由于沥川有凝血功能障碍需要长期输血传统软针穿刺会对身体造成伤害也靠这个来输液。其实在瑞士时我就现了这个肿块因我当时沥川不那么瘦所以不那么明显。而且沥川很容易过敏我还以为是过敏引起的大包不敢多碰。问过他他遮掩过去了。
我想起刚才吃过的红烧肉也许沥川能喝点粥便问护士:“他能吃东西吗?”
护士摇头用一种专业的语气说:“病人吞咽有困难不能吃饭也不能喝水靠营养液维持。你没看见他还插着胃管鼻饲吗?”
看得出沥川想和我单独说话他的眼光闪闪默默地等待护士离开。偏偏那个护士不肯走他他身上的管子、针头检查了一遍一遍有给他量耳温、量血压。她问他冷不冷不顾沥川摇头给他换了一条刚刚烘暖的坛子有细心地替他掖好。
没办法沥川就是长得太好看了不放电也有电。
我在一旁站着耐心地等着护士照料完毕做了记录终于离去。
“hi”一直睡眸若睡的他忽然抬起头来凝视我“昨天睡得好吗?”
我觉得他的口气有些生疏。这种时候沥川绝对不愿意看见我。
“挺好睡了十六个小时。刚才到餐厅里好好地吃了一顿红烧牛肉。”我还以为刚才的事生气脸上不知为什么竟挤出了一个笑容。
他眸中掠过一丝怀疑反问:“你不是吃素吗?”
“改了吃太多素人会、、、、会没力气。”没油没盐的句子我居然都说得嗓音颤好像当庭作证似的生怕说错一个字他听了生气会昏厥过去。
他的目光落到我的腿上。
“腿好些了吗?”他黯然地说“为什么、、、、、”他突然垂下头没说下去。
“已经好了只是肌肉还需要一段时间。别盯着这拐杖我是觉得很酷才用的其实没它我也能走。”
“别骗我了”他说“就你骨折过啊。”
我愣了愣继而释然。沥川的心态和我是一样的不是吗?我们谁也不愿意让对方知道自己有病看见自己受罪。
“难受吗?”他又问。
“什么难受?”
“一个人独自住在医院里。”他喃喃地道“像我这样一袋又一袋地吊着点滴。我以为这回你总该恨我了吧。”
“不难受也不恨。呵呵我天天看《雍正王朝》来着还复习了全套的金庸。对了那电视剧挺好看的我买了全套的碟子等你出院了我赔你再看一遍好不好?”我想让语气显得快活点说出来又嫌夸张了。
“出院?”他哼了一声嘴角漾出一丝苦笑“这些年我住院的时间比出院的时间还长。我爷爷居然对我说在家养病也是一种重要的工作。”
“……”这话有点逗我想笑又不敢笑终究还是笑了。
“这么说那个博士对你还不错。”
“是啊对我挺好的。”我半天玩笑其实说的也是实话。
他的腮帮子动了动手用力拧着床单仿佛咬牙切齿:“不会骑摩托就别骑我真想揍他!”
我暗笑不动声色。
“过来小秋”他轻轻伸出手“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们的距离很近我却走了好几步。到了床边他握住我的手将它放到自己的怀里微微的心跳闪电般传入我的指尖。他的额头淡然无光几缕被冷汗浸湿的头搭下来脸孔深陷气息微弱的拂着那样稀薄、那样无力带着几分消毒水的味道。
“离开这里好吗?”沥川很少求我这种纯粹祈求的语气从来没用过。
“不好”我的回答坚决又果断。
大当然预料到无奈地看着我:“Rene已经告诉了你我的病情对吗?”
我点点头。
“他说的其实只是阳光的那一面。”
“什么?”我傻眼了。——骨癌、mds、截肢、肺叶切除、化疗……这还叫阳光啊?
“他没有告诉你我的癌症复的可能性很大。我是混血的亚洲人种骨髓配型也非常难找。现在我的抵抗力几乎全线崩溃已经支持不了多久、、、、、别瞪我根我没关系。我真的已经很小心了按时吃药、定期输血、注意营养、医生说什么我听什么。可是情况仍然在恶化。你千万不要对我的未来抱太多乐观的想法。”
沥川的语气非常漠然好想他自己是医生在说别人的病情。我暗暗地想这么多年病下来一波又一波的治疗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承受这一切需要一个多么强大德意志啊!而我和他的那一点点短暂的欢乐又该是多么的珍贵。沥川那么地需要爱和支持却又那么坚决地拒绝我他的固执真是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我忍不住嚷嚷:“小心?你这叫小心啊?你跳垃圾垃圾箱割破手、冒雨和我吵架、去酒吧喝酒吐的要死还要逞强——这一切都说明你不会照顾自己。”
“小秋”大约说多了话他疲惫的咳嗽一声眸光转暗“如果癌症转移继续转移到肺我已经切除了大半个肺没有什么退路了。如果是骨转移我会被截肢。我绝不同意再做任何截肢手术。mds继续恶化是急性白血病死亡率很高。等待骨髓配型遥遥无期。就是配上了也不是一了百了还会有层出不穷的并症。你还想听更多吗?”
“你继续说——”
他低头沉默半晌定定地看着我:“治疗期间我们不能要孩子也许永远不能有。经过多次化疗我可能可能会令你生出外星人。”
我终于明白了。这一定是沥川最大的心结。我一直和沥川说我喜欢孩子喜欢很多孩子誓要给他们足够的母爱。
“不要就不要咱们可以领养。我还省事儿呢我特怕疼!”我再笨也知道保住了分母才有分子。没有沥川我什么都没了还谈什么孩子。
“怎么?”他张口结舌了“听了这么多你一点也不害怕?”
“不害怕。”
“我答应你小秋如果你”说的太急他不得不停下来喘气。过来十秒钟方能继续“如果你现在离开北京我一定努力地活下去。”
“不我不离开北京。我喜欢北京。”
“那好你留在北京我去别的城市。”
“你去哪儿我都跟着别想甩掉我。”
他苦恼地看着我脸是灰色的头大如斗的样子。
“小秋”他抚摸着我的脸蒙住我的眼睛用催眠术般动听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你只有二十四岁啊。二十四岁的女孩子如花似玉多少男人愿意珍宝般地把你捧在手心里。你不必跟着我这半死的人去混日子。除了痛苦、担心和恐惧我什么也不能给你。你应当有个幸福完整的人生、一份长久的爱、嫁一个可以呵护你一辈子的男人。或者至少你受欺负了他可以为你去打架”
“沥川”我瞪着他“既然知道‘如花似玉’这个词你少耽误我点好不好??再说我本来已是要走的是你自己给我打的电话。所以是你球员我留下的”
“我?”他眉头凝成一团“我什么时候给你打过电话?”
“辞职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我没给你打过电话。”他肯定地摇头。
“你打了。”
“我没打”他说“绝对没有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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