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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川往事-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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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全身焕着清冷的香气。
“我让小薇单独给你订了素菜。”他说“你又改回吃素了?”
“为世界环境做贡献。”
他轻笑。
“笑什么?”
“我一直以为这些年你什么都可能变唯独吃饭的习惯是肯定不会变的。”
“我变了很多吗?”
他回过头来看我:“不你什么也没变。我多么希望你能变一点。”
“你呢?你变了吗?”
“你觉得呢?”
“你也什么都没变。除了变得离我越来越远。”
我们陷入沉默会仙楼很快就到了。
除了制图部和行政部的个别职员cgp几乎人人有车。没有车的几个秘书都跟着江总和张总的车过来了。可能是有鲍鱼吃的缘故几乎所有的人都通知了家属。一到门口沥川就被守候在那里的两位老总拦住说话。我在酒楼的内厅看见了艾松和艾玛赶紧上前打招呼。
“哎有点后悔早知道有鲍鱼吃我晚几个月再改素食也好呀。”我笑着说。
“沥川就是会照顾女人知道我们翻译组的小姐们都是海鲜狂。如果按他自己的口味大约吃意粉就可以了。小秋你跟我们一桌吧!”因为早上沥川给艾玛拾了一次鞋艾玛今天不遗余力地赞美他。
“当然我去问问素菜放在哪里。”
“我来问吧小姐们请坐。跑腿的事儿让男生去干吧。”艾松彬彬有礼地替我们张罗。
翻译组的翻译们要么带着老公孩子要么带着男朋友艾玛带来了一位苏先生据说谈了有一个月了。艾松吩咐好了服务员径直就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喝了一口茶看见沥川坐在离我有点远的另一桌上。
上了菜后服务员给每个人端来的一盅龙井鲍鱼。放到我身边的则是冬瓜炖豆腐。小薇给我点的素菜又香又辣我有滋有味地吃着扫眼看这一群海鲜狂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鲍鱼龙虾连艾松也不例外。然后德语组丽莎的先生率先讲起了黄段子:
“话说我留学m国的时候流行裸奔。七十岁高龄的老妇也想试试。一群老头正在下棋老妇从他们身边裸跑而过。一老头说:‘真不象话!这么皱的衣服也不烫一下两个口袋还翻在外面。”
小姐们笑得花枝乱颤我则心不在焉意兴阑珊。
艾松默默地观察我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情绪低落问我想不想去天文台看星星。我说翻译的活儿太多一时抽不出时间。
杯觥交错中我看见沥川一直在很斯文地吃饭好像胃口恢复了。大家都在喝酒却没人向他劝酒。我的心渐渐放下来觉得冷落了艾松便起劲地向他请教科普知识。艾松给讲了一大堆黑子、粒子、量子的故事之后又向我介绍他最喜欢的一本科普《物理世界奇遇记》说他小时候看那本书看得不下一百遍终于奠定了他将来要做科学家的梦想。
“你最喜欢看的书是什么?”他问。
“《红楼梦》。”
我是文科生本来书是我最喜欢聊的话题以前我和沥川躺在床上聊起我们共同喜欢的书《在路上》、《荒原狼》、莎士比亚的悲喜剧……不肯睡觉。唉卧床太久硬把一个理工科的沥川熬成一前卫的文艺男青年。
“我没读过《红楼梦》。”
“《三国演义》你读过吗?”
“没。……看过电视剧。”
“除了物理书之外你还看过哪些厚一点的书呢?”
“《爱因斯坦传》算不算?挺厚的有六百多页。”
我看着他差点被喉咙里的茄子噎住。人和人怎么能这么不一样呢。
眼角余光扫到远处的沥川他正起身很客气地和周围的人说了句什么慢慢地向后门走去。
入座之前我去过一次洗手间。一流的食府洗手间也是一流的大理石的台面摆着鲜花香烛幽幽一尘不染。有残疾人专用的卫生间和更衣室。
过了近三十分钟沥川都没有回来。
我借口要上洗手间走到后厅那里正好站着一位服务生。
“对不起先生能不能麻烦你一下?”
“小姐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服务生非常礼貌地问我。
“我的一位同事身体不好经常容易昏倒。他去了洗手间有三十分钟没回来能不能麻烦你进去替我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您等着。”
我告诉了他沥川的相貌特征。他推门进去很快就出来了:“那位先生可能是喝多了吐得很厉害呢。我问他要不要帮忙他说不要。”
看来餐厅里经常有人醉吐服务生一脸见怪不怪的神情。
“卫生间里还有别的人吗?”我又问。
“没有。”
“能不能帮个忙?”我递给他五十块钱“请你替我看着他。如果他不能走路麻烦你扶他一把。如果事态严重我得送他去医院。”
“好的。”
我一直守在洗手间的门外想起在苏黎士的那天我们去kunststuben吃饭吃到一半他也去了洗手间很长时间。回来之后再也不动刀叉了。估计那时他就在吐只是不肯让我知道。
又过了二十分钟门终于开了沥川低着头走出来。
看见我没说话。径直坐在我身边的沙上。
“沥川你得回去休息或者去医院。”
“能替我弄杯水吗?”他惨兮兮地说。
我去拿了矿泉水蹲到他面前给他倒了一小杯。他从怀里掏出止吐的药片努力吞了一口水还没吞完就“哇”地连药片一起吐了我正好站在他面前就吐了我一身幸好没溅到我的脸上。
我闭上眼。虽然这是沥川的余沥。余沥就是余沥一点也不美。
“对不起……”他到荷包里摸手绢。我拦住他把他按在沙上又递给他一杯水:“吃药坐着别动。”
我脱掉外套去餐厅找到他的司机又悄悄向江总解释了一下。司机从后座拿出轮椅将沥川送到车上。
我在路上给René打电话问需不需要送沥川去医院。他说不需要让我们送他回宾馆。汽车停在了东二环路的港奥中心瑞士酒店René已在楼下等着我们了。
我们一起把昏睡的沥川送回卧室。René帮他换上睡衣。沥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是说一天只工作三个小时吗?”回到客厅René问我“a1ex怎么去了一整天?”
“也许今天是第一天他不想走太早?”
René端着咖啡心烦意乱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
“René沥川为什么老想吐?今天他都吐了两次了。”
“a1ex每天都要吃一种药那药对胃刺激挺大所以老想吐。此外他还很容易疲劳动不动就犯困。”
我想起了以前他每天早上吃的那种白色的药丸:“是那个增强骨质的药吗?”
“不是。”
“那药能不吃吗?”
“不能。不过他可以再吃phernergan。”
“phernergan?”
“一种止吐的药。也有副作用会降低血压他容易昏倒。”
我抽了一口凉气:“那他岂不是天天都想吐?天天吃不下饭?”
René苦笑:“你说得没错。a1ex挺顽强的吐了吃吃了吐一天吃无数次饭所以他看上去还不是很瘦是不是?不然早成白骨精了。”
“René;”我说“沥川这样子我挺不放心的今天晚上我得在这里陪着他。”
“这……a1ex不会同意的。”
“a1ex睡着了。”
René想了想说:“那好我就把他交给你了。我回隔壁读资料有事你来敲门吧。”
送他到门口我又问:“看样子沥川的病根本没好多少为什么你们又要回北京?留在瑞士不是更好吗?在北京事儿多他不得休息。医疗条件估计也跟不上。”
“一家子人都反对他来是沥川坚持要来的。”
罪过。沥川回来是为了坚守自己的诺言。可是这个傻子诺言不应该比许诺的人更重要啊!
我急忙说:“那我劝他吧。”
他看着我忽然叹了一口气:“不用劝了。安妮。沥川不打算回瑞士了。他说他喜欢北京会永远留在这里。”
说这话时他的嗓音微微颤。还想说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把门关上了。
沥川睡着了蹙着眉身子卷成一团很安静。
我看了看手表还不到八点他以前一般十二点才睡。我到了洗手间洗了一条热毛巾帮他擦了擦脸。他动了一下翻了一个身又睡了过去。
沥川极爱干净不洗澡就睡觉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何况今天他还吐了两次。我去洗手间换了一条毛巾解开他的睡衣轻轻地替他擦身子。他一动不动地躺着一直蹙着眉很疲劳很虚弱缓缓地呼吸着。有时候他的手指会忽然抖动几下。有时抖动的是睫毛好象要醒过来的样子终究力气不济双眼沉沉地闭了回去。他的小腿一直是冷的我用热毛巾敷了很久才热起来。
做完一切我把床头的台灯调到最暗握着他的手在一点幽光中默默地凝视着他。沥川睡得更沉了蹙起的眉头舒展了。他的脸异常平静带着一丝微笑好像正在做一个好梦。
三点钟的时候沥川开始在床上翻来翻去。我跑到客厅去倒牛奶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睁开了眼。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钟接过牛奶诧异地问:“小秋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怕你还吐在这里陪着你。”
他抬头四处地看:“我……又吐了吗?”
“没有你一直睡着睡得挺好。牛奶别喝得太急小心又吐了。”
他坐了起来坐不稳得一只手臂撑着。我找了一只枕头垫在他的腰下。
“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嗯。”
然后他就问了一句令我哭笑不得的话:“在这里干什么?”
“没干什么。坐着呗。”
“我们是几点钟回来的?”
“八点。”
“现在半夜三点。你干坐了七个小时?”
“当然也干了点别的事。”我狡黠地笑了笑。
他赶紧把手伸到被子里现自己穿着衣服松了一口气。
我望着他笑不说话。他现内衣已经换过了窘着脸说:“你趁虚而入啊。”
“你今天吐了两次一定想换套干净的衣服睡觉对不对?”我将脸凑到他面前摇头晃脑。
他三口两口地喝完牛奶精神好了掀开被子起来穿衣服。
边穿边问:“后来你吃了晚饭没?”
“没。现在肚子正饿着呢。”
“我也饿了。”
他穿好衣服戴上手表:“我们到楼下吃夜宵吃完了我送你回家。”
“行呀。”
我们坐电梯出门找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
沥川只能喝稀饭广氏的那种。我点了一个素食套餐外加一个土豆汤。
我们都饿了各自吃了十分钟不说话。
看得出沥川的胃口不好吃一口要吞咽半天。可是他吃得很努力一勺接着一勺地往嘴里灌。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吃下了半碗拿着餐巾擦擦嘴准备说话了。我连忙拦住他:“别说了沥川。我知道你想说啥。”
“我想说啥你说说看。”
“你想说”我学着他的语气:“小秋啊你得moveon。今天那个和你坐在一起的小伙子我看不错你和他挺有戏。你们好好展。”
“……”
“我现在病成这样子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不要你我实在没办法。”
“……”
“和你说过多少次啦人生不能为一时美色所惑。”
“……”
“以后别来找我啦。就算看见我死了你也别管我。我跟你没关系了。”我咬了一口水果说“你想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些?”
沥川看着我淡淡地说:“既然你都知道我就不说了。”
“沥川如果你现在身体很健康什么事也没有。你让我走我会放手。我已经过了一个五年难道我过不了另外一个五年吗。可是你病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得了什么病只要你还病着我绝不走绝不会袖手旁观。因为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你要是不嫌累那些话你尽管反复地说。总之我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舔舔嘴唇微笑:“对我来说爱是一种礼物。不是你能给才表示你有。而是你给了你就有了。”
听这话时沥川一直垂着头他的手微微地抖。
之后他送我回家路上一个字也不说。
到了公寓我深吸一口气说:“沥川你回瑞士吧。别在这儿呆着了。”
“为什么?”
“你的病根本没好。这里人多你免疫力低感染的机会更大。”
“不是说我跟你没关系了么?”他讥讽“你关心我的病和去向干什么?”
………【49】………
看着沥川的样子我忽然领悟到了生命的珍贵。
我决定认认真真地度过着每一天。认真上班、认真跳拉丁舞、认真注意自己的饮食。每天早上我都早起沿着大街认真地跑步。
二十多年来我从没有这样认真地关注过我的身体、我的健康。
一连两周我都没见到沥川。我知道他是故意避开我。他倒是经常来cgp或者开会或者讨论图纸。匆匆地来匆匆地走中午从不到餐厅吃饭。打电话找RenéRené对我敬而远之大约是被沥川警告了。连我请他吃饭都找理由推托。
每当遭到这些明里暗里的拒绝我的自尊都会大受打击。不过我的内心却被一种更深的恐惧占满被自己盲目的猜测啃噬着。我回味沥川说过的每一句话回味René看我的眼神。我知道沥川日近一日地病入膏肓他说不能再给我五年是真的。
周五的早晨我按时上班。其实那天我请了假要陪艾松去香山春游。可是临走前我接到公司的电话有几份译稿需要提前交给江总审阅于是我就约好艾松到香籁大厦的门口见面。我交了文件从电梯上下来迎面碰上正从自己轿车里出来的沥川。沥川还是那么dashing只是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他站在车门旁边司机拿过一个轻巧的轮椅他坐了上去。
“早!沥川!”我主动打招呼。
“早。”
因为要去春游我打扮一新头长长地披在肩上穿着皮夹克、长统靴、短裙。艾松在电话里说他新买了一辆摩托今天天气温暖、阳光普照要带我去香山兜风。
大约从没见过我这种太妹装沥川怔怔地看了我一眼问:“有事要出门?”
“嗯。已经请了假和朋友去春游。”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好玩。”
不远处摩托车“嘀”了一声。艾松已经到了。戴着头盔皮夹克皮裤活脱脱一飞车党。
“再见沥川!”
“再见。”
我飞奔了过去接过艾松递来的头盔坐到他的后座。
艾松说:“为安全起见你得抱紧我!”
我说:“行啊!”
其实我不想做出亲密的样子让沥川误会。可是我被他那副冷漠的样子刺激了。加之这是我第一次坐摩托心里有点紧张于是紧紧抱着艾松他一踩油门摩托车风驰电掣般蹿了出去。
“不是说四环之内不让骑摩托吗?”我在后头大声问。
“京a的牌子没事儿给钱都能弄到。”
“艾松你别开那么快好不好?”
“我已经开得很慢了!”
我们由四海桥出口下四环向西北方向行驶路过又直又平整的闵庄路艾松开得得心应手。
然后我指着远处的一处风景感叹:“嗨艾松你看那里!”
估计没听清我说什么他回头朝我看了一眼。
就在这当儿摩托车突然失控我尖叫了一声人跟着飞了出去。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我浑身都很痛胸口也很闷好像很多地方都肿了。
我的右腿很痛胸口包着厚厚的绷带。我看见艾松站在我的床边一副极度歉疚的样子。
他的额头上包了一圈崩带上面看得出隐隐的血迹。
“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伤了!”艾松说。
其实只是身上很痛但我没有什么极度难受或者濒死的感觉。
“究竟出了什么事?”我哑着嗓门问。
“地上有个坑我大意了。”
“不怪你是我说话你才回头的。”我说。
“你的伤势挺重。一条肋骨骨折右腿股骨干骨折已经手术了里面钉着一颗钢钉和钢板。现在在查你有没有脑震荡。qǐζǔü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告诉医生。”
“就是你说的这些地方不舒服其它的地方还行。”我找手机要打电话“我得向单位请假。”
“这里不让打手机。我姐已经给cgp打电话了。你昏迷了四个小时。要不要通知你的父母?”
“我爸妈都去世了。”
“对不起。”他连忙说“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有个弟弟在中山医科大学业紧张你不要让他知道。”
他坐到我的面前双手轻轻地按住我:“你放心这事儿是我弄的所以你归我全权护理。我向单位请了一个月的假而且我本来就不坐班。我天天都来照顾你!”
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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