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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礼。朱檀推了推眼镜，文质彬彬地微笑回礼，洛宸却是理也不理，高大的身形直接晃到贾汀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皱眉道：“小子，多少天没见，你怎么成了这么一副要死不死的鬼样子？”
　　当着这许多重量级人物，甚至别国官员的面，他没有丝毫的收敛。贾汀之笑了一笑，说道：“洛宸哥，怎么忽然来了？”
　　“怎么，你的地盘我不能随意出入么？”洛宸大咧咧地在他椅子上坐下来，挑高了浓眉。“你们商量出什么结果了吗？到底是打，还是不打？怎么个打法？”
　　“洛宸哥。。。。。。”
　　“汀，我和洛宸会倾尽全力帮助你的。”朱檀走了过来，白净的面庞上有着微笑，也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接着，他一推眼镜，转向会议室里其余的人，说道：“大家不必着急。曙光和微光这百年来也不是白受到各国的支持。当全人类都面对着同样的危机时，要挺身而出的，自然是我们。”
　　大家虽然愁眉未展，但是脸上都多多少少流露出了些许欣慰。之有贾汀之，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这场仗，终究是要打了么？
　　是谁与谁之间的战争？是正义之师，与全世界最恐怖的暗黑组织？还是他贾汀之，与他生命中唯一的兄弟和最重要的女人？
　　他没有一秒钟忘记过从小跟了他二十多年的抱负。当他知道父母的死因，当他被龙寰送到训练基地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生死，他就暗暗咬牙，只要他活着，就会和这世上的一切黑暗势不两立。就是这些黑暗，令多少人变成孤儿，又令多少人无辜丧生。
　　所以，当有个人真心将他当成兄弟的时候，他将那人当做了最痛恨的仇人。直到某个清朗的夜，那个女孩告诉他，他是个干净的人，并不适合背负着仇恨生存。那么，他该站到天平的哪一边？是天下众生，还是自己真心想追寻，想守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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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麒麟总基地，医疗科。
　　郎雅凡站在窗边，安静地凝视着窗外明媚的阳光。
　　床上的人安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却宁静。身旁的各种仪器闪烁着变幻的荧光，他被这机器包围着，倍显孤单。但是他的嘴角微微翘着，似乎梦中的他并没有被病房的冷寂所感染。
　　门口处进来个少年，纤长妩媚的眼，微卷的长发，顾盼间皆是妖娆。只不过，此时他的脸上脱去了少年的青涩，也少了些许少年时媚气，反而多了几分成年男子才拥有的深冷坚毅。
　　他身上还带着大大小小的伤，衣服上也沾染着血迹与尘土。他的表情里带着绝处逢生的狂喜，却拼命想要做出副沉静的样子来掩盖起伏的心绪。
　　“白雅。”他在门口猛地顿足，嘶声唤道。“白雅。白雅。白雅。”每往前走一步，他便唤一声。
　　“郎雅凡。”少女微微一笑。
　　本来再往前一步他就可以拥她入怀，他却骤然停下了脚步，怔怔看她。“郎。。。。。。雅凡。。。。。。你，不是白雅？”
　　郎雅凡没有说话，神色只有一霎那的恍惚。白雅，是过去。不知道现在的她，还是不是过去的她？如果不是，那么白雅，应该就不存在了吧。这个问题，她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乔克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气，接着再也不管那许多，一个箭步冲过来直接抱住了她。他是粗暴而狂躁的，她却任由着他，心头掠过些许无奈。这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冲动么。
　　“你就是白雅！”少年吼道，固执得不给别人留半分质疑的余地。“你就是她，你就是！我不许你说不是，绝对不许！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不会改变，我。。。。。。我对你一直、一直。。。。。。”
　　“小鱼儿。。。。。。”乔克斯似乎鼓足了勇气想要说什么，却被身后一声虚弱的呼唤所打断。两人看过去，只见病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正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第五十八章。　风吹满楼


　乔克斯急忙将郎雅凡放开，扑过去道：“龙大哥，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龙月轩虚弱一笑，冲他点了点头。乔克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大叫着医生的名字出去找人了。
　　房间里，只剩下郎雅凡和龙月轩安静地对视。龙月轩眉眼间有着一丝慵懒，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口，只是手臂不易察觉地动了动。郎雅凡却立刻会意，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彼此相视一笑。
　　龙月轩痴痴望着她，道：“小雅，小雅，我、我没有做梦吧。。。。。。你，你不要走，不要再走，好么。。。。。。”
　　郎雅凡感受到他手指尖的力度，于是便回握紧了他，微笑。“不走。不会再离开龙大哥，让龙大哥伤成成个样子了。”
　　“有你在，我。。。。。。我便是死也。。。。。。”
　　“龙大哥不会死。”郎雅凡急忙打断他。“我会保护你，如果有人要杀你，我便杀光他们所有人。如果世界要与你为敌，我便杀光全世界。”
　　龙月轩的目光在她话音落时凝固住，然后手微微一缩，却终究没有放开。“小雅，你。。。。。。你怎会？”
　　郎雅凡在他床边坐下，手轻轻抚过他面庞。“因为我看透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现在，我并不在乎这个宇宙会如何，这个时空会如何。地球崩毁也罢，人类灭亡也罢，我都不在乎。那些与我，都没有关系。我只想保护在意我，和我在意的人。”
　　龙月轩望着她，良久无言。他清瘦了许多，面颊都略显凹陷。只不过，他望着她时，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着温温的怜惜，和淡淡的悲悯。他是如此温柔的一个男子，又是如此悲哀的一个男子。他那么想追寻爱、情谊、阳光。他曾无偿地帮助众生，他温柔到连月下熟睡的门童都不忍叫醒。但是他不断地被追杀，不断地被掠夺，不断地被抛弃。
　　所以，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守在他身边。没有人会怜惜他，但是她会。就如她自己一样，他们此时同样是在黑暗的苦海中挣扎。所以，只有他们能够不离不弃地相拥，在这最为难的时候彼此扶持，共度这一切。
　　当乔克斯带着医生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那两人双手交握，安静地凝视着对方，悄然间，有一股安宁和谐的情绪淡淡弥漫在空气中，令人情不自禁地松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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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月轩痊愈出院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他上次没有与部下商量便带了人去攻击贾汀之婚礼现场，带去的部队人数不多，但是到最后只有他一个活着出来。他体力透支，再加上受了许多伤，所以才陷入昏迷。幸好这一次，麒麟获得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的帮助，他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挺过这一关。
　　那个人就是古凉雨，春风的首席执行官。春风这样一个基本上不参与政｜治以及国际上各个国家之间事务的医疗组织，这次明明白白地昭告了天下，他们会倾尽全力支持麒麟的一切活动。
　　当各国各界的各种人为了这条爆炸性新闻，都是哗然一片。谁也不知道那其中到底有什么样的内幕。
　　只有龙月轩心里清楚，这一切只因为古凉雨和他的父亲龙寰是青梅竹马的朋友。龙寰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和邻居家的小孩古凉雨一起玩泥巴了。幼儿园，小学，高中，两人都是无可破坏的死党。直到后来的后来，再后来的后来，多年未见的二人走上了两条极端的道路。当古凉雨悬壶济世，埋首医书时，龙寰却成了杀伐天下的麒麟首领。
　　现在，龙寰死了，当龙月轩联系到古凉雨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答应了合作。
　　此时，麒麟总基地也在召开一次极其重要的会议。当然，在场的人并不多，只有魑魅的徐暮云，和烟波的薛渺然。古凉雨行踪一向飘忽神秘，鲜少公然露面。就算是这种极其私人的见面，他也没来参加。
　　房间里坐着另外两人，一个是长发微卷的少年，一个是容颜绝世的少女。
　　徐暮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郎雅凡，嘴角始终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少女却似乎浑然未觉，始终看着自己手中的资料。
　　一旁的薛渺然却是正襟危坐，沉声道：“既然我们已经掌握了对方的兵力分布，以及近期内的策划，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趁热打铁把东边扫平？”
　　乔克斯立刻反对。“我们的主力刚刚从欧洲回来，虽然取得了胜利，捣毁了他们所有重要的军事基地，但我方的损失也很惨重。再说，本来我的目的也不是去征服全世界，而是——”
　　“而是毁灭。”龙月轩接口道，接着目光悠悠望向郎雅凡。
　　两人间仿佛心有灵犀般，郎雅凡抬眸回望，然后展演一笑。那笑容光华灿烂，明媚无双，顷刻间这小小的密室也被照得通透。徐暮云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然后急巴巴地转向龙月轩。“我说龙少，你原来金屋藏娇，怎么兄弟们从来没听说过。。。。。。”
　　他话还没说完，郎雅凡犀利如剑的光芒已经冷冰冰地横扫过来，而他顿时缩了缩脖子，一句话没说完的余音变消失在了空气中。
　　龙月轩一笑，若无其事道：“只要小雅存在，时空裂缝就存在。白先生离开麒麟之前留下的研究项目已经接近完成，我们的技术人员正在加紧研究。相信在最后血战之前，我们就能够研制出不老不死的方法——可以随便更换身体，一副身体功能受损甚至衰亡了，也可以随时用新的来代替。到时候，我们的队伍将战无不胜，而时空裂缝也回扩大到极致，整个宇宙分崩离析，我们就可以创造出新的时空，新的世界。”
　　他说话的时候，当然注意到了郎雅凡的身体极其不易察觉地轻轻一颤。但是他面不改色，继续说道：“现在我们需要进一步完善计划。徐大哥，薛大哥，我们三方最精锐的主力部队不应该分散，而是应该编在一起，相辅相成。徐大哥，你们以毒药和生化炸弹出名，这正是我最需要的秘密武器。而薛大哥，你手下的部队都有过比麒麟还要强大的训练和各种各样精良的设备，这些，也是我们必不可缺的。”
　　“小子，说白了你就是想让我们倾尽老本儿吧。”徐暮云似笑非笑。
　　“没错。”龙月轩还没有说话，郎雅凡便率先冷然说道，极是坦然。“麒麟如果没了，那么魑魅和烟波必会唇亡齿寒。我们如果倒了，那么下一个受到攻击的目标，一定会是你们。没有了麒麟，你们妄想与世界上最高端的军队为敌，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你——臭丫头，谁告诉过你可以用这么狂妄的口气跟老子说话！”徐暮云瞪眼。
　　郎雅凡冷笑一声。“魑魅与麒麟之间的合约，与其说是经过彼此同意，不如可以说是只经过麒麟单方面的同意。你徐暮云信不信，我们只动一动小指头，你们徐家百年来的基业就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徐暮云脸色铁青，拳头紧握。龙月轩微微叹了口气，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了握郎雅凡的手，示意她稍微收敛一下过于暴露的锋芒。
　　但是薛渺然已经长叹一声，说道：“罢了，龙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这位小姐一语点醒我梦中人，聚聚戳中了烟波的要害。没错，烟波一直是个小小的势力，只有依附麒麟才能存活。虽然逐日壮大，但按照现在的情势，如果不合作，还是可能会在弹指之间败亡。”
　　乔克斯道：“薛先生是聪明人，想必徐先生也一样。大哥无论提出什么要求，你们二位想必也会不会推脱吧。”他莞尔一笑，顾盼间皆是妖韶。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小小的圆桌上方顿时出现了一个3D幻灯片。“那么，接下来就由我来介绍具体策略，以及所需要的人力和武器吧。”
　　

第五十九章。　英雄迟暮


　宽敞的阳台上，少女临风而立，乌黑的秀发被风吹得微乱。
　　“小雅。”身后有人温柔地唤，然后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的腰。温柔的声音在耳边拂过，恍若春天里的暖风。“你站了很久了，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的老爸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龙月轩微微一颤，然后轻声叹了口气。也许是时候告诉她了吧。现在的她，应该有勇气接受一切了吧。
　　“小雅，你还记得我们在宋朝的时候，我与你提过的冷剑阁么？”
　　“冷剑阁。。。。。。有印象啊。”
　　——江湖上名声鼎盛的杀手组织冷剑阁，你竟然不知道？这群妖人多行不义，只要有人出钱，就肯为其杀人，简直冷血之极。我就是在调查此事，才在公主府出事后到那里查探，不巧正遇上了你。你也要千万当心冷剑阁的人。如果他们知道你是公主府的人，一定会对你痛下杀手。这个组织人数众多，但是有个很好识别的标记。他们入了冷剑阁之后，在身体的某个部位，必然会被刺上一个图案诡秘的宝剑形刺青。你记住了吗？
　　这是那时候龙月轩对她说过的话，当时两人不过是初识。
　　龙月轩一笑。“那便好。冷剑阁的阁主，那个心狠手辣的大魔头，就是白先生。而乔小鱼，曾经也是冷剑阁的杀手。”
　　“什——什么？！”
　　“冷剑阁的存在其实并不是为了行刺赚钱，而是一个绝对单纯的目的，就是杀死韩雨婷。”
　　“韩雨婷。。。。。。这又跟韩雨婷扯上什么关系？”
　　“她为了尹仕桓出卖了你。那天，在我们的据点，你被万颗子弹打中后，时空豁口里传来了极大的力量。白先生本来险些被拘捕，但是被时空豁口吸了进去，就落在了十一世纪的朝代。而韩雨婷，也一起过去了。”
　　郎雅凡想起她和贾汀之初到公元1012年时候遇到的那位一直没见到面貌的公主，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怪不得，怪不得当初听那位公主说话的声音那样的熟悉，原来竟是她从小到大的死党。可是，她死了，在大火中，爆炸中，死得连尸体都不剩了。没想到初遇龙月轩的那天，竟然就是韩雨婷生命的最后一天。时空循环，但是，生命却只有一次，终究还是要逝去。
　　难怪当初郎小山告诉她，她的父亲已经无力驾驭瞬移机，只是凭借最后的力量把装着她脑电波的芯片传送到了三十一世纪。原来他去了一千年前，为了给她报仇，他疯狂冷血到了如此地步。父亲，父亲，到底是谁对谁错？造成这一切的，是我么？
　　还有乔小鱼。难怪贾汀之初看到他手上的银色戒指时，就表现得那么怪异。难怪他一直一口咬定说，乔小鱼身份诡异。原来只是因为他身上装备了不属于那个时空的东西。他一直是冷剑阁的杀手，所以才有能力射出那银白色的梅花镖。。。。。。
　　原来早在当初，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决定了。所有的结局，已经写好。只是故事中的人，浑浑噩噩，全然不知罢了。
　　“小雅。。。。。。小雅？”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唤，她回神，抬眸间却撞进那双温柔至极的眼。紧紧握住她的手，认真地凝视了她许久，他说道：“小雅，在二十一世纪，好像人们之间很流行一个问题，就是‘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对不对？”
　　郎雅凡没忍住，扑哧一笑。“你、你怎么突然这么古怪？不会是想问我我和我爸同时掉进河里，我去救谁吧？”
　　凝着她的笑颜，他仿佛有着一刹那的怔忡，但随即也一笑，道：“不是，我自知不可能和白先生相比。只是想问，如果我和絮。。。。。。不，我是指，我若和贾、贾汀之同时掉进河里，你。。。。。。。”
　　郎雅凡的笑容凝固在了唇边。阳光洒落了两人满身，却忽然间显得有些冷。
　　龙月轩忽然猛然拥她入怀，颤声道：“不，不要想了，我不想知道，我只是开玩笑的。。。。。。”
　　他突如其来的慌乱让郎雅凡的心骤然一痛，似乎有人拿鞭子用力抽在了心口。没有说话，她只是安静地回抱住了他，竭力想把温暖传过去，想要让他平静安宁。
　　大战在即，郎雅凡与龙月轩，将始终并肩站立。
　　最后她说：“既然这样，不论结局如何，我都要去做一件事情。”
　　“你说。你所有的愿望，我都会倾尽所能地满足。”
　　“我想回宋朝，见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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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过。她所有的愿望，他都会倾尽所能地满足。所以，她提出的要求，他当然不可能去说半个不字。可是，看着她坐进时光机的时候，心中却仿佛有什么地方猛地塌陷，就如同她这一行将要从此一去不归。
　　是错觉吧。明明心中无比难受，却说不出原因。就好像有一直看不见的手在最敏感处轻轻掻刮，却找不到根源。
　　时光机降落在1013年，烟雨蒙蒙的三月。郎雅凡长衣斗笠，将身材容貌掩盖得很彻底。
　　此时此刻，她正站在冷剑阁总舵主的书房外面。郎小山赋予她的力量，让她可以飞檐走壁，行如鬼魅，落地无声。这些古人与她来说，如同蝼蚁。唯一可能发现她的，只有书房中的那位。
　　此时夜已深，露已重。门内依然烛光摇曳，将里面的人影长长地投在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