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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似曾相识的话从莱斯特的口中蹦出，诺宁这回已经修炼的比较淡定了。他把莱斯特的话原封不动的塞回去：“所以我今天专门来陪您喝咖啡了。”
莱斯特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没觉得多大不愉快。反正现在有主动权的人是他，诺宁再厉害也只能逞口头之能。
“魔王殿下。”诺宁先开口了。他直奔主题：“有什么东西能让您能改变心意？”
这个问题虽然有点傻，他昨天也问过类似的了。但身份不同，两者说出来的话分量也不一样。诺宁承诺的，代表整个夜行。维希承诺的，只代表他自己。
莱斯特的答案也很相同：“公主，或者你。”
诺宁敲着沙发，否决了前一个：“我相信你对幼女没有兴趣。”
“你倒是了解我。”
能不了解嘛昨天你亲口说的。他默默的吐槽，端起咖啡放到唇边，轻轻吹凉后回答：“至于我，魔王殿下要是想要，请随意。”
“咖啡里有迷药。”莱斯特看着他的动作，眼神飘忽不定。他这么提醒他。
“哈。”诺宁不以为然的一口喝下，莱斯特在蒙他这一点他还能分得清。他把咖啡引尽，露出的杯底在莱斯特面前晃了一圈。
他舔着嘴角残余的咖啡，神态魅惑至极：“你对我有兴趣，但现在不合时宜。”
诺宁以退为进，赤裸裸的在勾引他。但其实两人都清楚，这是无效的，莱斯特的主意并不会因此改变。但莱斯特不清楚的是，既然诺宁知道这个事实，又为什么要来这里做无用功。
莱斯特模糊的回答：“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喜欢？”诺宁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声无波澜的评价他的话：“你连魔都没喜欢过，何况是人类。”
诺宁的话一阵见血。在魔界，只要莱斯特想要，就会有无数倒贴过来的少年少女，他在她们之中遨游，从来不付出真心。因为他分不清，他挑花了眼。而被送上床的人类，总是无端的重复着害怕逃跑驯服温顺无趣的几个步骤。
莱斯特没有能正常建立感情的对象。也许是有的，就像他看见诺宁所传来的记者名单上有维希一名时，头脑发热的同意了探访请求。
并不是头脑发热，莱斯特也计算过，一个记者不会给他带来太大威胁。
诺宁不知道他所想，如若知道，他一定不会这么说了，这可是把维希牵扯了进去。他只以为是戳中了莱斯特的伤心事。他计算着时间，开口请求：“魔王殿下如果不介意，可否带我去法阵看看？”
莱斯特被他的话拉回了思绪。诺宁前来是谈正事的，恶魔法阵一旦建成，就断然没有人能破，他自己倾尽力气也许可以。这一点他和几位精通的祭司确凿无疑。
莫不是诺宁想看城池毁灭的光景是如何灿烂美丽。
但无论如何，他开口应答：“好。”
诺宁在莱斯特的带领下走到了法阵面前，如同亚戴尔所形容的，像一个白色的大碗。法阵前面是悬崖边上，底下是上古的森林。他测算着悬崖的高度，就算用御风减少阻力，摔下去一定也很疼，还受上古森林的魔法影响，八成出不来。
“这地方看起来很高。”他指着山崖的最薄地段处问道：“如果我在那里释放一个大型的流火坠，山崖会不会因此断裂，而法阵也因此消失？”
“在你出手之前，我会阻止你。”
“我想也是。我也打不过你。”
“你有自知之明。”
听到莱斯特不知道算什么的赞扬，他淡淡的笑了。他转身面对莱斯特，往后退了几步，退到结界边缘才停了下来。他说：“想必魔王殿下也一定知道今天早上左翼和右翼城镇突然发起进攻了？”
“我知道。”
但这并不妨碍莱斯特的计划，法阵已经建成，等待晚上适合的时机就能发动。作为辅助的其他几个小城池，现在可以丢弃了。
“那魔王殿下也知道，我会来，一定不是来送死。”
“我知道。”
莱斯特太过自信，他抓准了这点，才大大方方的走过来，正正当当的被领去看法阵。太自信的人通常都是输家。他往后又退了一步，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结界之中。
“所以你不相信，我能破这个法阵，你觉得我只是不甘心，所以来试试，对么？”
“是。”
哈，狂妄自大的弊病啊。他不再答话，一转身进入了法阵。莱斯特只是远远的看着不阻拦，觉得阻拦不到，也不必阻拦。
他在法阵中走了刚好十步，就走到了圆点处。十步换形，他的形态已经从诺宁变成了维希，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类了。形体变换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形体不同，力量是分化的。通俗来说，要死的时候变个身，原地满血复活，但第二形体的力量会打七折。
全世界会这招的，除了他，他以外还没发现有第二个。
他从亚戴尔处听闻，棋子会幻化成内心有愧的人。他睡前默默的在心里数着人命，发现有愧的都能凑一个火车了。所以他决定无论是谁，照砍不误。
他以为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第一个人形化出来时，他知道自己动摇了。
银发的身影对他笑：“好久不见，我的小学弟。”
莱斯特到目前为止做的最后悔的事情，是放诺宁进去，也许还有之二。他本来在一旁看好戏，数着诺宁差不多时候也该出来了，七轮过后聪明人会自动放弃。但等了四十分钟，诺宁还是没出来。他推算出了两种可能。
第一种，诺宁宁愿落个与城池一起同葬的下场，也不愿回去背负三城尽毁的罪名。在第七轮过后依旧坚守，最后体力不知死在阵中，化为怨灵养分。第二种，诺宁还在打，并且已经找出了破解法阵的方法。
他在外面无法窥测里面发生了什么，他走到结界边缘，决定再等二十分钟。
诺宁送出最后一剑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劳累愧疚遗憾溢满了他的心头，但这些不算什么。他现在被愤怒所充斥，幻化成他喜欢的人，是一种不可饶恕的行为。红魔女的身影倒了下去，十五枚棋子算是彻底报废。
法阵开始消失，笼罩在上面的白色结界渐渐瓦解。在支离破碎的结界后面，他看清了莱斯特的脸庞。只有惊骇两字可以形容。
于是他果断再补上一刀，三个巨大的流火坠轰向莱斯特的后面，悬崖最薄弱的地带。
一瞬间，天崩地坼。
他感觉自己在迅速下坠。

第三十一章　奇珍异兽

疼。
止不住的疼意从四肢慢慢向心脏汇拢，心头猛然一悸，诺宁睁开了眼。耀金色眼眸里能看见的最上方是不见底的蓝黑，偶有几抹银白在闪烁。接下来则是郁郁葱葱的枝丫，密麻的扭曲在一起。
他慢慢的坐起身，发现自己正靠在一棵大树底下。不远处有明亮的火光，莱斯特正坐在火堆旁，神色认真的烤着已经半分焦黄的猎物兔子一只。
破坏了法阵后，为了逃生，也为了重创莱斯特，他发动强烈的流火坠硬生生把悬崖最脆弱处轰开，两人坠入森林。他整理回思绪，再抬头看看四周，已经看不见悬崖了。他们摔得还真的有点远。
“你醒了。”
莱斯特从支架上拿下猎物，走到还在晃神的他面前，说：“很晚了。你最好吃点东西。”
“不客气了。”
他很熟稔从莱斯特手里抓过树杈放到自己眼前，小小的念动最初级的风系法术吹凉食物。莱斯特看他做的自然，不禁轻笑：“诺宁会长可不分敌我。”
“一般情况下我是自然熟。”他无视他的话，继续吹散热度。“和魔王殿下更是不用客气。”
“你知道我现在杀你易如反掌吗？”
“知道啊。”
他刚刚试过挪动自己的身躯，腿部失去知觉的麻木不得不让他又跌坐下来，安安静静的等待莱斯特的过来。他冷静的分析着形势：“我破坏了法阵，轰了悬崖，又让你跌落下来。简直罪无可赦。我现在不能灵活的运动了，魔王殿下要杀我，只不过眨眼间的事情。”
“知道你还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不用这种语气用哪种。诺宁一向嚣张，就算受了伤他也依旧不改初衷。他回答：“现在的我于你而言是个累赘，我也没想通为何你要救我。是因为森林里有上古的结界一个人可能出不去，还是因为我虽然说话欠揍但你看我很顺眼？”
他反问回莱斯特。这令莱斯特诧异了，在他眼中诺宁永远是这么冷静，冷静的去揣度人心，冷静的戳穿一切，冷静的评估当下的局势。
越是冷静，莱斯特就越好奇，诺宁何时能露出别的表情？
但下一秒，莱斯特的想象又被颠覆了。
诺宁刚摇下一口兔腿，立刻就大幅度的咳嗽起来，样子凄惨娇弱。诺宁右手拿着树杈，左手抓着他的袖子，声音突然软了下来，绵绵的好像很好欺负：“你能不能扶我到火堆旁？”
他拍着还在咳嗽的诺宁的背部，问：“怎么了？”
“魔王殿下，您烤的兔肉有一部分太生了。我牙口不好，吃不动。”
。……
对于自己厨艺一向没有自信的莱斯特压下了心中莫名喘上来的不快，扶着一瘸一拐的诺宁来到火堆旁。诺宁把树杈再放上去，盯着兔子的每个部分，按照生熟程度的不同来回的翻动，几经烘烤之下，整只兔子都已镀上蜜色的炭火。诺宁的厨艺就是要比他高上好几个阶层，他倒不吃惊，哪有魔王还要亲自下厨的道理。
“给。”
诺宁把兔子撕成两半，一半给了他。这里轮到他接过诺宁的作品，色泽卖相都很好。一口摇下去带有淡淡的炭香，不软不硬，温度适宜。比不上皇宫里的山珍海味，但在这个苦逼兮兮的夜晚倒也凑合凑合。
上古森林的夜太森冷，为了保险起见，他在四周都点燃了火把设置了结界。水源到不是重要问题，森林里随时可见小小的溪泉，分量不多，足够喝。有上古奇阵异兽的袭击才是大问题，万一被一个他们都没见过的物种吞了，莱斯特一世英明就毁在这里了。
“魔王殿下。”诺宁看似漫不经心的边吃边问：“两族之间真的就没有和好的可能？”
“没有。”他虽然很累，意识有点迷魂，但在大事上一点也不含糊，“世代的积怨并不好解决。”
诺宁抓住他的字眼，问：“听你这样说，就是还可以解决。不过要看你想不想罢了？”
“对。”他点点头，咬下另外半边兔腿，说：“元老院，执政官，两者都不是能轻松撬动的角色。我完全没有理由去得罪他们。”
“那要怎么样的理由，魔王殿下才肯放下屠刀？”
“我以为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哈。是我愚蠢了。”
诺宁收了声，不再说话。从几次谈话看来，他和莱斯特不可能会议和了。莱斯特没有理由，他也无法创造出这样的理由。再问也是白搭。
诺宁索性继续吃，好好休息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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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除了树还是树，很少有视野开阔的地方。诺宁的头在安静的气氛里莫名睡着了，头不自觉的倚靠在莱斯特肩膀上，毫不客气的作为支力点沉沉睡去。诺宁的面容很安静，从树叶缝隙中漏出的阳光消散了诺宁脸上一贯的冰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婉柔和。
恍然间，莱斯特在诺宁眉角之间似乎看见了重影。
那个同样温柔的男孩子。
诺宁靠在他的肩头，他不好意思去惊扰，便安静的坐在树下思考现在的状态。上古森林里存在大量的魔法限制，他曾经使用风阶想往上开一条通路，还没到七米的高度心中就传来一阵绞痛，多层的结界把这里保护的严严实实。魔族和人族会派人来搜查，在茫茫的森林里要找到他们可能要花上一个星期还要多。
这一个星期，他们是呆在原地不动等待救援，还是自己去找出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唔……”
诺宁坐起身睁开眼眸，迷糊间做了一个春秋大梦，但好像是靠着什么东西了？诺宁默默的扭头看向右边，不凑巧的对上莱斯特看向他的眼眸，嘴角刚泛上的笑意顿时僵硬。感情他是不小心靠着魔王的肩膀睡了很久啊。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在想什么？”诺宁移开目光，把话题抛的老远：“是继续呆在这里还是自己寻找出路？”
一语中的。既然同步率高莱斯特也不遮掩，直接问：“你怎么看？”
“坐着看。”诺宁挪动着身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我已身负重伤，不适合行动。过一个星期会有人进来森林找我们。我只要在这个视野还算广阔的地方等候就可以了。自己找出路恐怕惹来什么奇珍异兽。”
“除非……”诺宁顿了顿，扯出讽刺的笑意。“魔王殿下仇家很多？”
“并不多。”他没有撒谎，不满他的人憎恶他的人是很多，但只有极少数的人会有胆量抢在搜索队之前来到森林借助魔法压制来杀他。魔王不是谁想动就动的起的，有这个本事的，他料想也只有元老院的寥寥几人。
“我打算坐这里了。”
“奉陪。”
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决定好了以后的计划，剩下来的漫长时光也只能聊聊天晒晒太阳，在闲聊中渡过。幸而诺宁要比他想象的有趣，似乎也不全然是冷若冰霜高高在上，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接地气，他聊着聊着心情还倍感愉快，很少有这么能美人在握浮生偷闲时了。
可这闲也没偷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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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好像落叶之上有人踩过的声音。但那比人的脚步更重，也比人的脚步更快。没有人能做到快而重的在树林里穿行。莱斯特和诺宁暗道不好，在同一时间就合着启动了更大的防御结界。炽热的火球在下一秒直奔两人而来，与蓝色的结界互相冲击，霎时，两者碎裂，火苗飞溅。
两人对于突然从树林中蹿出，气势汹汹来道他们面前的生物睁大了眼。
那是一头火麒麟。

第三十二章　面具之下

狭路相逢勇者胜。
狭路倒算得上是狭路了，密集的树木让脚下的移动空间变小，火麒麟气势汹汹的向他们冲来。莱斯特和诺宁对视一眼，最大程度的释放了水系法术直攻火麒麟。但那火并非凡火，嚣张的气焰略微收缩，但就像在蓄力般，立即又喷涌而出。不晓得他们泼出去的算是水还是汽油了。
火焰向四处扩散，四周的树木被点燃，一些燃烧起来，而另一些则被火焰直接轰倒。两人一边抵御一边往后退，后方的树木被轰倒，竟让狭道变得开阔。三十六计走为上。准确的来说是跑，诺宁很想这样做，但腿部的伤痛让他无法快速移动。他一咬牙，抽出碎月长剑向着火麒麟正面攻击，打算拼个鱼死网破。
火麒麟些许通灵，一时间脚往后退了一小步，准备蓄力再出。
冰霜从剑柄而出传至剑尖，他决定好，要打就打脸，第一剑先戳眼睛。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诺宁刚想出手，一股巨大的拉力让他不得不往后倾倒。
莱斯特看着在他怀里一脸错愕的诺宁，吼道：“你找死吗。”
“我……”
“你什么？”
“没……”
莱斯特看着怀里自知理亏眼光飘向别处的诺宁，心中的愠怒减下三分。他了解诺宁是想掩护他离开，若放到平日普通人身上，他会走的很干脆，果断的牺牲别人保全自己。今天他却不想丢下诺宁，他不能清楚说出为什么。
身份地位利益，夹杂微妙的感情，又或者是不想欠下人情。这复杂的因素综合起来，让他做了个决定。带着诺宁，跑！
位置迅速变化，他背起诺宁，冲着火麒麟释放了浓浓的冰雾后，用最快的速度向森林更深处跑去。
火麒麟在冰雾里视线仅受阻了几秒，满身的火焰就让冰雾消散无形。它自觉被戏弄，长啸一声，气焰更狂的向两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
诺宁并不重，在同龄的男生之中属于瘦弱。亚戴尔曾经嘲笑他，说会长你的手腕小的可以买个女士镯子套上去。这当然是夸张，他只是偏瘦。但再怎么瘦，也是超过一百斤的物体。莱斯特背着他，速度只能越来越慢。
他一字一句的说：“放下我，如果你不想死在这里。”
莱斯特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你今天废话够多了。”
“哈，我不知道魔王还有舍己为人的精神。”
就算他这样讽刺，莱斯特还是没有放下他的意思。反而更加快了步伐。无奈火麒麟的速度比他们更快，渐渐的那刺耳的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噔噔，嗒嗒。
火麒麟大口一张，火球便向他们袭来。从远远的打到旁边无辜的枝丫，到现在从他袖子旁边轻轻擦过，两者之间距离不足二十米。
他伸手扯出脖子上的沙漏挂件，沙漏不受奔跑的影响，一颗一颗沙子的往下落。不，不是现在。他定了定神，他不会死在这里。
果不其然。三步以后，眼前的景象突然开阔。
他们眼前是一个中等的湖泊。说是湖泊是不准确的，从上面盈盈缭绕的雾气来看，是水温刚好不至于灼人的温泉。
“跳吧。”他从莱斯特的背上跳下来，几乎异口同声地决定了下一步的计划，在火麒麟赶来之际跳下去。
*
水是温的，也是清的。
诺宁在水底睁开眼，透过上面的雾气，隐约可以看见一团红色的火焰在上面徘徊。而一旁的莱斯特和他做了个等的手势，他也比了个好，默默的憋着气等待火麒麟的离开。
火麒麟在岸上徘徊了很久，他在水下暗自把火麒麟不知道有没有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好几遍。他并不胖，肺活量就算经过修炼，比身宽体胖的胖子们还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