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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富贵-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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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要是工作组来了，叫野鸡飞到屯子外边躲一阵就行了。”田大康抬头笑笑，活动一下腰背，心里琢磨起来：看来明个得跟队长叔说说，叫大伙都多养点小鸡，不行就跟工作组打游击战，手里有点活动钱才是真格的。
一只鸡蛋能卖到八分钱，从开春到入冬，下一百多个蛋没问题，所以一只鸡的年收入就有十块八块的，农村家里的油盐酱醋钱都指望这个呢。要是家家都能养上十只母鸡，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正琢磨着呢，就听炕上传来唧唧的声音，微弱而短促。李奶奶耳朵不好，没听见，但是明明却听得清清楚楚，嘴里欢呼一声：“小鸡出壳啦！”
田大康也连忙端着油灯跑过来，只见有一个蛋壳上被叨出个小洞，一张黄嫩嫩的小嘴从洞里伸出来，弱弱地向这个世界宣布它的到来。
“明明，蛋壳上露出个小嘴——”田大康不停地给明明解说着，知道她看不见而又急切地想知道情况。
小黄嘴一下一下叨着蛋壳，力量很弱，但是偏偏又锲而不舍。棒槌也歪着脑瓜瞧，大概是也有点着急了，往前凑乎几下，然后伸出大嘴要往蛋壳上招呼。
吓得田大康连忙将它扒拉到一边，没深没浅的，一口把鸡雏叨死就坏喽。不过看小鸡在里面确实挺辛苦，田大康还是想帮帮它，于是就把手伸过去，想要一点一点把蛋壳掰下来。
“富贵啊，不能动手，小鸡出壳，就得靠它们自个。能破壳而出的，将来都能长大；那些太弱的，自个钻不出来，就算是扒出来，以后也不好养活。”李奶奶又把田大康拦住，在老人看来，他跟棒槌的做法都是一路货。
田大康抓抓后脑勺：“这大概就算它们生命中的第一个考验吧——”
“万物生存于世，哪一个都要经历重重考验，植物药争向阳之地；动物要为口食奔波，最难的是人，不仅需要这些物质方面的东西，还要承受精神上的磨炼，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此理万古不灭。”吴先生也颇有感慨，和李奶奶朴素的观念相比，他这个算是提升到一定高度，但是内涵并未改变。
“生存——”田大康捕捉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富贵啊，生存就是不断承受苦难的过程，但是你要记住，任何苦难，人都是可以承受的。关键是人在承受苦难时的态度，从古至今，苦难在随时等待着人类，无论他是哪一个年代的人。所以，永远不要抱怨，而是要坦然面对。”先生表述的有点深，如果田大康只是和他外表一样的年龄，那么肯定要浪费先生的金玉良言，但是幸好他听懂了。
攥了攥拳头，田大康脸上露出一片和他年龄很不相称的坚毅：“先生，富贵记下了。”
吴清源欣慰地点头，对他来说，现在又何尝不是正在经历苦难，等待涅槃重生的那一刻呢？
唧唧唧——鸡雏的叫声越来越急切，充满着对这个未知世界的渴望。柔弱的小嘴一下一下敲击，坚定的信念终于使蛋壳上的窟窿越来越大，一个稍微有点湿漉漉的小脑瓜终于伸出蛋壳。
“出来了——”田大康一声欢呼，这一刻，他的身上似乎也被注入无穷的力量。
牵引着明明的小手指，伸到鸡雏嫩黄的小嘴上。小家伙轻轻动动嘴，出两声嫩嫩的唧唧。
“哥，它叫我妈妈呢。”明明小脸上满是幸福。
田大康心里也不觉好笑：跟真事似的，小丫头就是爱幻想。不过也有这么一说，禽类出壳时候，就把第一眼看到的当成亲人。
在农村有时候就能看到，老母鸡领着一窝小鸡崽，鸡崽堆里还有几只扁扁嘴的小鸭子，也跟在老抱子屁股后面乱跑。这是主人在老母鸡趴窝的时候，也放里几个鸭蛋，顺便孵出来。
小鸡崽躺了一会，终于又积蓄到足够的力量，然后把剩下的半拉蛋壳蹬掉，晃晃悠悠站起来，迈了两步，然后又栽倒，不过很快就又爬起来，上了明明的手心，往那一趴，缩成一个小球球。
田大康不由咂咂嘴：“呵呵，还真把你当成亲人啦，明明啊，以后你要是在前边走，后面跟着一帮小鸡崽可怎么办啊？”
（光顾着码字，到点忘了，晚了半个小时，大伙见谅）
………【第三十一章 筹划】………
第二天早晨，已经孵出十只小鸡崽，它们身上的羽毛也干了，都是毛茸茸的一团，挤在一起，嘴里还不时唧唧几声。
明明几乎一夜没睡，跟李奶奶守着，这会终于支撑不住，倒在炕上睡过去。棒槌蹲在枕头边，用大嘴轻轻碰了碰她那红扑扑的小脸，结果没啥反应，棒槌就从窗户飞出去，自个打食去了。
田大康则去了老支书家，有几件事需要商量下，这关系到大伙以后的生活，含糊不得。出了屋，现黑妞趴在狗窝里面，这家伙还真是神出鬼没，不知道啥时候跑回来的。
路过生产队的时候，就看到老支书背着手，正从牲口棚溜达出来，然后从电线杆子下边牵过来一只老母鸡。麻绳拴在鸡腿上，那只鸡一跳一跳的，很不配合，喉咙里还出哒哒的叫声。
“队长叔，一大早就遛鸡呢——”田大康也看着有趣，见过遛狗的，还真没看见过牵着老母鸡到处转悠的呢。
“这家伙趴窝，领出来精神精神，一会在到阳沟边给它洗洗澡。”老支书扯扯绳子，那鸡栽倒在地，使劲扑腾。
因为老母鸡要是趴窝准备抱小鸡崽的时候，就停止下蛋，所以大多用这些法子叫它们明白自个的职责。
“那就抱一窝吧，现在也不算晚。”田大康正准备说这事呢，自然把话头引上来。
“不成啊，家里没公鸡，再说了，现在也不让多养，孵出来没法整。”老支书轻轻摇晃着脑袋，忍不住又把小烟袋点着，猛撮两口，然后往老母鸡脑袋上喷了一口辣烟。
“队长叔，你说咱们要是偷摸多养点小鸡成不成？”田大康凑乎到跟前，轻声说着。
“工作组要来割尾巴咋整，全都得挨宰。”老支书说得没错，前两年穷有理领着割尾巴大军来扫荡，现多余的鸡鸭鹅，直接拿刀大抹脖。弄得全村老娘们都掉眼泪，不过把小娃子乐坏了，终于吃上一顿肉。但是过后就傻眼了，家里断了零花钱，再想吃啥都没了。
“咱们村的人和气，都是一条心，干脆就以生产队的名义养它几百小鸡，再养点鸭子，然后把鸡蛋鸭蛋分给各家各户，分散着到供销社一卖，大伙都能得不少实惠。现在要不想点招，到了秋天，萝卜白菜要是卖不出去，大伙的日子就难喽。”田大康盯着老支书，现在就是考验胆量的时候了，用生产队的名义，真要是被上面知道，老支书准得挨批。
老支书当然知晓其中的厉害，他蹲在地上，眯缝着眼睛，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身后，那只老母鸡趴在地上，喉咙一上一下，出咯嗒咯嗒的声音，看样子也气了够呛，本来嘛，干啥剥夺人家当母亲的权利啊。
“富贵啊，养一帮小鸡崽，今年就得白养一年，得来年开春才能下蛋，到了冬天，死吃死嚼，咱们养活不起啊。”要是换成别的娃子，老支书早就一脚把他踹旁边去了，但是对于田大康，老支书是另眼看待，这娃子有着乎年龄的心劲和胆量。不过他考虑得更加全面，今年遭了灾，到秋的粮食还没着落，养小鸡也得饿死啊。
“找俺叔想想法子呢？”田大康只好又搬出那个不存在的叔叔。
“不能总麻烦人家啊，咱们没啥报答的。”在农民的思想之中，受人点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也正是这种朴素的价值观，才使他们成为最好交的一类人。
“队长叔，你放心吧，俺昨个上山，明明收了一只棒槌鸟，结果你猜怎么着——”
“难道还真弄个大棒槌！”老支书噌的一声站起来，俩眼直冒光。
“过几天叫大帅叔领几个人，叫明明领着，把人参起出来，然后给俺叔捎过去，肯定能有法子。”田大康昨晚也琢磨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把老山参的事说出来，不然，你总往回弄东西，谁瞧着不纳闷啊。
“过几天干啥，一会吃完饭就去，俺亲自领队！”老支书心里这个激动啊，使劲敲了一下巴掌，然后火烧火燎蹦起来，烟袋锅子扣到手掌心，差点烫起泡。
“那也得等明明睡一觉的啊——”田大康嘻嘻两声，然后回家吃饭去了。
上午十点多，老支书领着吴大帅和几个棒小伙子，背着明明秘密进山；在学校里，娃子们在下课的时候还问呢：“富贵哥，明明咋没来上学啊？”
“昨晚看着孵小鸡，一宿没睡，在家补觉呢——明明现在眼睛不好，到学校主要是凑热闹，你们别人谁也不能跟她比，要是有逃学的，以后谁也不许和他玩！”田大康一看有几个娃子眼珠直转，赶紧把错误消灭在萌芽之中。
到了下午五点多，老支书一行人回来，一个个脸上都喜滋滋的。田大康看他们都去了生产队，于是也就跟了去。
“明明太厉害啦——”一进屋，就听大伙都在那夸明明呢，不用说，人参肯定是弄回来了，明明的人气指数更是噌噌噌直线上升。
“都是棒槌的功劳。”明明并不贪功，用手轻轻抚mo着棒槌的羽毛。
吴大帅则从麻袋里面拿出白哗哗的一件东西，田大康仔细一瞧，原来是两块桦树皮扣在一起。把外面缠着的青草解开，里面是一层绿苔藓，再小心翼翼地把苔藓揭掉，这才露出一株老山参。
只见根须盘旋，要是都伸展开，恐怕得有一尺半；表面满是褶皱，还有一个个珍珠节点，整个人参，就像一个长胡子老头，静静躺在一堆绿苔之中，十分安详。
老会计拿来一个盘子秤，吴大帅轻手轻脚把人参放到秤盘子里，反正小时候抱三光子的时候，都没这么在意。
老会计戴上花镜，把拴着秤砣的绳子来回扒拉半天，最后终于报出一个数：“五两二！”
俗话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但是老山参要想长到八两以上，没个几百年工夫是不成的，现在这个棒槌有半斤多，已经十分难得。
屋子里面响起一片赞叹声，老支书则重新把人参包好，然后向田大康招呼道：“富贵啊，这人参是你和明明现的，就交给你们处理。”
大伙虽然有点吃惊，但是也都没说啥。田大康接过来，轻轻抚mo着光滑的桦树皮：“水有源，树有根，富贵的根就扎在这，俺的东西，就是大伙的东西，明明，你说呢？”
明明也点着小脑瓜：“我和爷爷，早就把这里当成家了啊——”
………【第三十二章 灰太狼】………
田大康背着麻袋，领着明明往家走，刚刚脱离了大伙的视线，预料中的“当里个当”就从书包里面传出来。
“这家伙，肯定能监视这边的情况，一有好东西，他肯定第一个找上来。”田大康心里盘算着，同时接通了手机。
这手机也真神，不用充电，不管有没有信号，照样能用。田大康早就怀疑，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手机。
刘老六在屏幕上一露面，就龇着大板牙：“富贵啊，俺怎么闻到一股老山参的味儿？”说完，手机上蓝光一闪，传过来两桶没贴商标的大豆油：“明明呢，给你点好吃的，养得白白胖胖才好。”
“这家伙咋像人贩子似的呢？”田大康不免腹诽一番，不过却先追问起来：“上回那个铁家伙值多少钱？”
“别提了，就是一废铜烂铁，直接送废品回收站了。”刘老六卡巴着小眼睛，一瞧就是遍瞎话呢。
“俺这是有一苗老山参，等礼拜天卖给县里土产收购部去。”田大康也不跟他磨叽。
果然，刘老六立刻一脸谄笑：“开玩笑呢，那个铁家伙，是一件古铜，叫俺卖了十多万。富贵啊，你要多留心，有古董啥的给俺多整点，那玩意现在比较值钱。”
田大康听了，也不由一愣：好家伙，当钟敲的家伙，竟然这么值钱，可惜啊，破四旧那几年，瓷器字画之类，破坏得太多了。
第一次，田大康觉得信心这么足：十多万呢，应该能换不少东西吧。
刘老六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于是抓抓乱蓬蓬的头：“富贵啊，这笔钱俺先给你攒着，你要东西就给你换成货物，你要是不等着用钱，就一直存着，要是过上四十年，咱们俩再相见，这钱就一分不差还给你，不用折损。”
虽然这钱放在刘老六手里，十分叫人不放心，不过暂时田大康需要的东西也不多，反正钱是拿不回来，就当在银行储蓄吧。
“刘老，这手机能不能传送活物，俺们屯里准备养点小鸡和鸭子？”田大康心里还有点不敢确定。
刘老六撇撇嘴：“你不算活物啊，当初不也过来了。”
田大康被他噎得有点脸红脖子粗的，只好恶狠狠地说：“二百只小鸡，二百只鸭子，都要散养的笨鸡笨鸭，这个礼拜天晚上六点交货。”
“嘿嘿，小样，还想吃笨蛋，你先把人参弄过来瞧瞧。”刘老六一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田大康无法，只好连桦树皮一起传过去。
“好家伙，这么大一根人参，估计能卖五六十万——顶多也就十万，年头太短，也就三五年——”刘老六喜形于色，拿着人参在手里使劲晃。
“你真是棒槌，人参要想长到六品叶，最少也要七年时间，告诉你，这个最少也有百八十年，你别想糊弄人！”田大康算是见识了啥叫奸商。
这时候，手机里面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老小子，还在这拿水萝卜假冒人参呢，上回就骗了俺一千块钱，抓住他——”
“这回是真的，正宗老山参哪——”刘老六一声惨嚎，然后就没影了。
田大康也只能无奈地把手机装回去，这老家伙太不着调，不能太指望他，求爷爷告奶奶，还不如靠自个的双手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在吴先生的教导下，田大康感觉精神世界越来越丰富，唯一比较遗憾的就是，肚皮还是比较瘪。
到了礼拜六下午，田大膀早早就骑着自行车来了，这家伙也惦记着人参的事儿呢。到了屯里一打听，田大康领着一帮娃子钓鱼去了，好容易休息，当然要改善一下伙食。
田大膀追到芦苇塘，吆喝几嗓子之后，就听到回应，被田大康给接进去，一瞧，八大金刚和明明都在这，出了明明之外，一人手里拿着个柳条棍子，都像模像样在那钓鱼呢。
有田大康这个老渔翁指点，娃子们钓鱼的技术突飞猛进，而且塘子里面的鱼也比较密，所以收获不错，带来的破水桶都装了半下子。
田大膀于是就抢了富贵的地方，只不过，他的性子还真不适合钓鱼，一分钟就提两次杆，嗖嗖嗖一个劲往上拽，就是不见上鱼。最后，有一条倒霉的家伙被他勾到肚皮上，然后拎上来，又细又长，却是一条细鳞鱼，也真够冤的。
一直钓到下午六点多，蚊子越来越多，娃子们这才撤退。回到村里把鱼一分，一人能有一斤多，够解馋的了。
因为田大膀的缘故，田大康多分了好几条，这家伙的饭量，大伙都知道。
说说笑笑进了院，一群小鸡崽就跑上来，一个个跟毛团相仿，把明明团团围住，叽叽喳喳叫得这个热闹啊。
和家鸡比起来，野鸡崽更壮实，跟明明也特别亲，大概在它们的小心眼里，真把明明当成妈妈也不一定。
明明就蹲在地上，把手一伸，小鸡崽挨个过来用小嘴叨，就连田大膀也咧着大嘴傻笑。
“富贵哥，狗窝那儿好像有动静。“明明耳听八方，听到狗窝方向传来几声稚嫩的吭唧，心里不由一动：难道是黑妞终于下崽啦？
田大康连忙过去一瞧，只见黑妞躺在那，只有脑袋扬起来，正给一个巴掌大的小家伙舔毛呢，不由大喊了一声：“生啦——”
“几个？”
“目前好像一个。”
明明也挪过来，蹲在田大康旁边，田大康就忙着给她介绍：“是一只灰色的小狗崽，耳朵是立立的，脸上皱皱巴巴，眼睛还没睁开。它打呵欠呢，小粉嘴，还有粉嫩的小舌头——脸蛋子上怎么还有条疤？”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一处的毛颜色特别深，不过，田大康越看越眼熟，最后竟然嘿嘿嘿笑起来：“名字有了，就叫灰太狼吧。”
“灰太狼，还真难听。”田大膀叨咕了一句。不过明明挺喜欢，而且也知道它跟野狼有点关系，所以这个名字倒是恰当。
黑妞把灰太狼身上舔干了之后，这个小家伙就摸索着爬到黑妞肚皮底下，小嘴拱了几下，噙住一个**，吮得吱吱有声。
明明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灰太狼还真厉害，这么快就能吃奶了。多吃点，你听灰太狼吃得多香啊。”
旁边的田大膀吧唧两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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