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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茂侯门-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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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一会把那游小六郎从别处放下去,叫他知道了你是谁,子静弟定然要在是书院里寻你理论的。”

    林鹤望叹息道:“这事情你们两个也敲了边鼓的!不然,我只招手叫那游小六郎靠近来,什么括苍山、什么大侠、什么事关天下武林的安危,都是你们说的,不仅如此,宋师弟啊,使游小六郎深信你等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括苍山大侠的那几手,正是你蒙了面殷勤跳下去露的吧?那剑光舞得纷纷扬扬犹如飞雪溅琼,竟是滴雨不能近身!从前我都不知宋兄剑技这般高明啊!换作我如今只得八岁,我也要信你那番说辞了!”

    那紫衣少年宋师弟狡黠笑道:“若是子静弟问起来,我自然会说,乃是鹤望兄你先挑的头,届时,只怕子静弟会以为,我却是受林兄你的指使啊!”

    那绿衣麻姓少年哈哈大笑起来:“林兄,你如今可是骗了个烫手的山芋上船,却不知道如何收尾?”

    “莫急……”林鹤望沉吟了片刻,就道,“容我想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总有办法解决的。”

    过了片刻,他这里还没想到主意,底下就有人上来了,是个年方二八的俏丽使女,穿着藕荷色衫子,系了杏子红罗裙,挽着垂练双髻,上来后先是脆生生的问候了三人,复一甩帕子,笑着道:“林家郎君!你骗上船的那个小郎君,如今心急火燎的想拜宋郎君为师呢,咱们姐妹可是哄他不住了,你们看是不是带上来?”

    林鹤望咦了一声,道:“宋师弟你不是方才给他出了一道考题?”

    那紫衣少年还没答话,俏丽使女已经掩袖笑道:“不就是叫他背几页书吗?那小郎君可是聪明得紧,方才就背出来了。”

    “……现在怎么办?”紫衣少年与绿衣少年听了,都是一呆,双双看向了林鹤望,林鹤望眯起眼,忽然一拍案,道:“有了!”

    两人忙问:“怎么?”

    “念我,你去叫艄公把船寻个地方靠下岸,记住靠岸时,莫叫游家小六郎留意到靠岸的这一边。”林鹤望吩咐道。

    使女念我听了,略一想,就明白过来,笑着道:“林家郎君好生聪慧,这是要告诉游家小六郎,括苍山的大侠因事匆匆离开了吗?”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才是游侠风采啊!”林鹤望拊掌笑道,“念我当真聪慧,在这船上实在可惜了,莫如随我回去罢?”

    念我却笑着道:“婢子可不敢——林家郎君是怀杏书院崔山长的高足,将来是要金榜题名跨马游街的人物,哪里是婢子能够配得上的?再说这湖上的姐妹谁不知道林家郎君下个月就要娶妻了?白家四娘子可是正经的书香门第家的女郎呢!婢子这样的出身,连近身伺候她也不配的。”

    一面笑着一面就下去了。

    宋师弟因此取笑林鹤望:“鹤望兄今日怎的姿容锐减,连个小小使女也不肯跟你了?”

    “这念我闻说是许镜心来时拨去伺候过许镜心的,跟过许行首几日,到底不一样。”林鹤望一本正经道,“她是听出来我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娶妻在即,出来消闲归消闲,这个时候纳个妾回去,像什么样子?”

    “林兄此刻倒是正人君子起来了。”那绿衣少年笑道,“维仪弟,今日咱们两个好好的在书院温书,也不知道是谁把咱们拖出来的?”

    宋维仪便道:“折疏兄,且念在今日乃是林兄慷慨解囊的份上,我等便心照不宣罢?”

    他们这边嬉闹悠然,岸上卓昭节三人却是又急又气,匆匆回去告诉了游若珩,游若珩倒不怎么担心,只道:“确定六郎在他们船上?”

    “是婢子亲眼看着进去的。”明吉道,“后来带着女郎过去时,那船恰好已经开进湖里去了,在岸上被烟雨阻隔也看不清楚,但附近找过不见六郎踪迹,再说六郎若是下来了,自然会过来寻阿公的,既然没来,必然是还在船上。”

    ——总不能猜测六郎若是不在船上,又不至于躲起来,多半出了事吧?

    游若珩就坐了回去,道:“那不妨事的,煊郎说明身份,他们自然会把他送回来。”说着就继续垂钓了。

    卓昭节急得跺脚,道:“外祖父,那船好端端的停着,看到我们过去偏就开走了,根本就是故意的……”

    “不过一个玩笑。”游若珩并不当回事,依旧稳稳的抓着钓竿,道,“回来后训斥六郎一番也就是了,少年人难免有心性跳脱之辈。”

    他竟是一点也不急,卓昭节可没有这样的定力,说他不动,只得心急似火的等着。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卓昭节都差点把附近的草踩平了,芦苇丛边的湖畔实地上,却当真转出三个锦衣少年,未带仆从,领着游煊,联袂而来。

    见状,卓昭节立刻对那三人怒目而视!

    那三人中为首一人面皮一抖,随即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的上前来,对游若珩拱手为礼,赔笑道:“这位可是游师伯?师侄林鹤望,方才因友人偶然遇见师伯的孙儿,一时兴起,冒昧邀其登船一游,却忘记及时告知师伯,还望师伯见谅!”

    他是怀杏书院山长崔南风的入室弟子,崔南风正是游若珩当年同窗师弟,因此可称游若珩为师伯。

    宋维仪、麻折疏也上前行礼问好,一称师伯一称老翰林,皆不敢怠慢。

    卓昭节心中恼火,但听游若珩轻咳了声,只得阴着脸,上前代游若珩还礼。

    双方见礼毕,游煊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表姐追到湖边眼睁睁看着船开走后的忧急,笑嘻嘻的过来与卓昭节炫耀道:“雨中游湖别有意思,表姐,几时咱们叫兄长和堂姐们一起过来,也寻艘船挑个雨天下湖。”

    卓昭节瞪他一眼,就见游若珩放下钓竿,不怎么在意的道:“些许小事,有劳诸位送犬孙归来了。”

    “师侄岂敢当师伯道劳?”见游若珩不计较,林鹤望三人都暗松了口气,赔笑道,“惜乎那友人有事,先行离开了,未能当面向师伯致意。”

    见游若珩丝毫没有追究对方哄骗的游煊的意思,卓昭节到底忍耐不住,出言道:“敢问林家郎君,哄我表弟登船的到底是谁?”

    “啊,小娘子见问,不敢不答。”林鹤望眼角飞快的溜她一眼,一脸正派道,“正是与我等同在怀杏书院的一位师弟,说起来与游家还有些关系——是厉阳江扶风!即师伯长媳的堂弟。”说着诚恳的替江扶风赔罪道,“江兄为人旷达、不拘小节,冒昧得罪处,鹤望在这里先代其赔罪,还请小娘子勿要怪他!”

    闻言,卓昭节还没说什么,明吟和明吉已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旁边游宝也咧了咧嘴——却是游煊最是心直口快、胸无城府,当下就咦了一声,转头问卓昭节道:“表姐,那江家小舅舅,不是说要指点大哥功课,又与十一表哥探讨问题,要在咱们家住一段时间,此刻正陪在祖母跟前说话吗?怎么会跑到船上去,也不与我照面?”

    林鹤望等人脸色顿时僵住……

    卓昭节哼道:“你既然知道江家小舅舅不可能在这里,还信他们?”

    “本非大事,少年人心性,一时或顽皮或促狭,戏弄小童,既已平安将之送回,一笑了之罢了。”原本已经继续垂钓的游若珩,却忽然回过头来,严厉的看着他们,冷哼道,“如此文过饰非、谎言连篇,却叫人不齿了!怀杏书院享誉天下数十年,号称江南第一书院,尔等既是书院学子,不思努力奋进,反使书院蒙羞,真是……”他皱起眉,直叱,“使人失望透顶!”

    游若珩虽然只会死读书,于庶务上一窍不通,但他为人却极方正,最看不得人巧言令色,若是林鹤望等人直承故意戏弄游煊,他未必放在心上,但林鹤望等人为了避免被责问,故意污蔑江扶风,却使他颇看不过眼了,他是长辈,亦出身怀杏书院,且曾官至翰林,在秣陵、甚至附近几地都是颇有名望的,都知道他是个方正的君子,这么一说,等若是对林鹤望三人下了评语,三人听了,脸色都不禁白了白……

第十五章 白家郎子



    回去的路上,卓昭节回想起来林鹤望等人被游若珩吓得脸色苍白、连求饶的话都不怎么敢说、落荒而逃的模样,仍旧有些止不住好笑,就问游若珩:“外祖父,怀杏书院号称江南第一院呢,怎么方才那样的人品也收了进去?”

    “水至清则无鱼。”游若珩简短道。

    游煊眨了眨眼睛,道:“表姐是说那几位学子不好吗?”

    “自然是不好的!”卓昭节肯定的点了点头,叮嘱道,“下回人家再叫你登舟什么的,可不许随意上去了!谁知道叫你上船的都是什么人?你就傻乎乎的跟着去,今儿害得我在岸上好生着急了一场!”

    “怪道那位括苍山的大侠中途离舫而去!”游煊面露惋惜之色道,“真是可惜了!”

    卓昭节一点他眉心,喝道:“你还真信了啊?那三个人分明就是骗你的!”

    “表姐你没亲眼看见不知道,那位大侠的剑技可真是好……”游煊指手画脚的比划道,“他蒙着面,拔出船上一柄剑跳到岸上,那么刷刷的一团舞,停下来后,竟是滴雨不沾身!怎么会是骗我的呢?”

    “那他为什么要蒙面?江洋大盗才喜欢蒙面呢!”卓昭节撇嘴,“指不定就是他们三个里头的谁假装了来哄你,你还当真!”

    游煊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大侠当然不能叫人认出他们的面目,免得成日里在大街上被人追着要报恩了!”

    卓昭节怜悯的摸了摸他脸:“你呀,还敢更糊涂点么?”

    游煊还要和卓昭节争辩,不想马车已经进了家门,到了二门处,祖孙三人下得车来,就见珊瑚领了人在等着,迎上来接过斗笠等物,打起伞,笑道:“老夫人算着这会也该回来了。”又嗔游煊,“六郎好不贪玩,这衣裳下摆都是水,一会老夫人见到,定然要说你。”

    “不妨事的,祖母一向心疼我,说几句也没什么。”游煊不当一回事的道。

    到了端颐苑,班氏见着游煊衣服下摆都湿了,果然很生气:“你这是怎么弄的?怎么回回出去都要弄一身泥水回来?”

    “祖母也晓得的,今儿的雨下了一天,又那么大。”游煊嬉皮笑脸的走上前去,搂住了班氏的胳膊道,“是水汽濡。湿的!”

    “胡说!既是水汽濡。湿,如何你祖父、表姐衣裳都是干的?”班氏喝道。

    游煊眼珠一转:“我替他们挡着来着……”

    话没说完,头上已经挨了一下,却是游若珩,沉着脸喝道:“不许说谎!”

    游煊委屈的摸了摸头,应了一声,班氏却又心疼了,瞪了眼游若珩,因晚辈在,才没说什么,只道:“既然你们回来了,那就开晚饭吧。”

    就吩咐珊瑚,“江家十七郎如今要在咱们家小住,这头一日,请十七郎过来用个饭罢。”

    珊瑚道:“婢子方才就使珍珠过去那边请了。”

    班氏点了点头,又问:“可有说连慎郎也叫过来作陪?”

    “婢子说的。”

    当下班氏就不再操心请江扶风的事情,叫卓昭节到身边,问问她今儿的收获,卓昭节笑着道:“倒有小半篓,但多半是明吟钓到的,我随煊郎在汀边玩呢!”

    “你没下去罢?”班氏不放心的问。

    卓昭节因为游若珩和游煊都在,听她这么问,虽然是委婉,到底面上红了红,才道:“没有,外祖母的叮嘱我记着呢!”

    “这样才乖。”班氏摸摸她鬓发,含笑道。

    游煊就伸过头来:“表姐没下去,所以很是无聊,是我抱了蚌到岸上给表姐看表姐才不闷的,祖母,我更乖!”

    班氏哭笑不得,捏一捏他脸,敷衍道:“是是,煊郎也乖。”

    这时候外头使女进来禀告,说是江家十七郎并任慎之已经到了。

    班氏命珊瑚到门口迎了下,等江扶风被任慎之让进来,卓昭节和游煊就上前行礼,叫着江家小舅舅,任慎之在旁,听的嘴角含笑,班氏把江扶风叫到堂上,请他上坐,江扶风自然是赶紧推辞,班氏笑道:“这边除了我们两个老家伙,都是你之晚辈,你不坐,莫非叫他们来坐吗?”

    江扶风这才坐了,道:“游伯父并班伯母乃是矍铄奕奕,如何能言老字?”

    “曾外孙都有了,怎能不叹艾年已至?”游若珩不擅言辞,寒暄这种事情,向来是班氏负责的,班氏含笑道,“如今再看十七郎正当少年,却更觉得岁月荏苒啊!”

    “江小舅舅!”江扶风正待接话,不想游煊却忽然道,“今儿我们去垂钓,遇见有人污蔑你呢!你可要小心!”

    卓昭节一时不防备,叫他多了嘴,此刻就轻斥道:“那些人都是江小舅舅的同窗,许是彼此玩笑,知道咱们认识江小舅舅,回头自然要告诉小舅舅的,偏你多话!”

    游煊就委屈道:“方才回来的路上,表姐你不是还……”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任慎之踩了一脚,同时胳膊被卓昭节掐了一把,好歹他还没笨到家,到底忍着住了口。

    只是先前那番话已经说出,四周的人都听得清楚,江扶风就不能不问一问:“未知卓小娘所言的同窗是?”

    明明是游煊挑起了话头,江扶风却问卓昭节,班氏与游若珩对望了一眼,声色不动,只听卓昭节被江扶风问话后,先站起身来,江扶风忙道:“卓小娘随意些便是,如今我是为客,况且令外祖父、外祖母都在,怎敢叫小娘如此客气?”

    卓昭节这才坐回去,笑着道:“好告江小舅舅,今儿我与表弟随外祖父去垂钓,中间遇见怀杏书院的学子林鹤望、麻折疏、宋维仪三人乘了船游湖,将表弟哄上船去,后来送了表弟回来,却称是江小舅舅包下船所为,只是先行离去才未与我们照面,我们就想,江小舅舅若是到得青草湖边,又见到表弟,怎么会不告诉一声就把表弟带去游湖了呢?因此知道他们是借了江小舅舅的名头了。”

    江扶风噫了一声:“的确是我同窗,且也算交好之人,因此才托名行事——还望游伯父见谅!”

    游若珩沉闷的摇了摇头,就听任慎之沉吟着道:“林鹤望?他怎么会去游湖?”

    “十一表哥认识那个人?”游煊好奇的问道。

    任慎之与江扶风对望了一眼,道:“他是白家四娘子的未婚夫。”

    卓昭节不由一愣,林姓在江南也算是大姓,所以她当初听到对方姓林时倒没多想,如今听说就是白子华下个月就要嫁的夫婿、震城林家的子弟,便有些替白子华不值。

    江扶风到底与林鹤望相交一场,就给他辩白:“想是因为婚期临近,所以心绪难安,才邀了同窗一道出游。”

    心绪难安就向湖上妓家求安慰吗?好歹白家就在秣陵城里呢,就要去娶亲的未来郎子呼朋引伴的在湖上携妓同行,白家人能有什么面子?

    毕竟白家四娘子固然是二夫人的侄女,和游家总是转着弯的亲戚,但如今林鹤望又不在这里,就是替白子华不值的卓昭节也不能因此驳了来做客的江扶风,只是她却不太认可江扶风的这番话,因此就沉默不语。

    好在这时候晚饭也摆上来了。

    用过晚饭,江扶风又与班氏客气了几句,班氏就借口不打扰他们谈论功课,打发他自跟着任慎之回二房去了,游煊则被游若珩带去书房把之前没写完的字补上,班氏就留了卓昭节说话:“那江家十七郎留下来怕是为了你的缘故,才不是要指点你大表哥。”

    【注】郎子:有几种意思,大致是郎君公子之类,也作对女婿的称呼,本书作女婿来解释。

第十六章 江氏(上)



    这话卓昭节已经听二夫人提过了,如今见班氏也这么说,并不意外,只是笑着道:“他可是我长辈。”

    “只是你舅母的娘家人。”班氏道,“何况还不是你舅母的嫡亲兄弟,是隔了一房的堂弟,年纪又仿佛,真要双方都有意,未必不能成,也难怪他要设法住了下来。”

    卓昭节便红了脸道:“外祖母!。”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班氏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这是古训,如今你又住在了外祖母家,你的事情,得由远在京中的卓家长辈做主,别说外祖母,连你父亲母亲,怕也要问一问你祖父祖母才能定呢,所谓奔者为妾聘者为妻,你是敏平侯嫡次子之女,可不能因一时糊涂误了一生!”

    卓昭节渐渐涨红了脸,她觉得这话说的重了,自己实在委屈:“今日是江家小舅舅寻着我问的,这许多人在,我若是不回答,反而容易被说话吧?”

    班氏道:“我也不是说你就有了什么心思,不过是将些道理说给你听!”

    “……外祖母请说。”卓昭节这才闷闷的道。

    “江十七郎这个年纪的小郎君呢,就没有不爱好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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