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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茂侯门-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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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满长安都知道了原本的祈国公苛刻下人,以至于连累生母纪阳长公主中毒,若非家令庞绥在侧,事情可就太大了!

          
      以至于圣人与皇后都是勃然大怒,即使长公主说情,祈国公也被夺爵,合府流放。庶幼女宁娴容之所以没走,是因为之前惹了祖母生气,被罚在长公主府里禁足思过一年,按理来说,一年后,宁娴容也要去剑南的。

          
      当然,如今的局势,任谁都知道圣人与皇后发作祈国公上下到底还是为了真定郡王。所以宁娴容这样不起眼的庶女流放不流放、一年中长公主会不会为这个庶女求情……这些都是小事。

          所以宁娴容留在长安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怎么说她也是长公主的亲孙女,将来纵然糊里糊涂的留了下来,只要长公主在,也没人会不长眼的拿这个说嘴。

          然而……

          长公主年事已高。

          何况即使长公主在时,她被留在长安,又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到底是被夺了爵的宁战庶女,没了国公府小娘子的身份,即使有长公主帖嫁妆,再给她找好了,也很难有可以帮衬的娘家人——更不要说,宁战和欧氏被流放剑南,宁娴容这个庶女不跟过去伺候,这孝顺与不孝的名声了。

          不过卓昭节心念转了一转,却想到,长公主对庶出的孙女说不在意那不可能,但说多么在意……却也不至于。

          
      本来长公主膝下孙儿孙女就不少,曾孙都有一个了。然而大抵是与她有芥蒂的大房那边的,不免就让长公主淡却了几分慈爱长辈的心怀,绝大多数心思却全扑在了二房父子身上。

          所以这会宁摇碧提了让宁娴容过继的事儿……更重要的是一种态度。

          
      在外人看来,雍城侯虽然子嗣不丰,多年来仅宁摇碧一子。但也没听这位君侯感慨缺个女儿承欢膝下过,本来么,雍城侯对宁摇碧这独子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冷淡,更不要说侄女了。

          
      朝野上下都晓得宁家两房不和睦,祈国公与雍城侯都没不是对侄子侄女亲热的人。即使之前有宁瑞婉和宁娴容先后求助过雍城侯,到底是私下里的事情,也没个凭证。

          但现在宁摇碧代二房提出让宁娴容过继——在这祈国公合府被夺爵流放的局势之下,任谁都会认为二房这是在设法保大房的人了。

          因为大房的五子四女中,唯一不曾婚嫁的就是宁娴容。

          所以她也是过继最方便的。

          虽然流放宁战一房的圣旨一下达了,但如今纪阳长公主在,帝后都不会在些许小事上逆了长公主的意思——这点也是人人清楚。

          宁娴容一过继到二房,成了二房的小娘子,自然就不会在流放之列。这样她就可以靠着雍城侯父子之势,定定心心的在长安出阁、过安生的日子。

          而纪阳长公主关心的重点当然不仅仅是这么一个孙女。

          到底宁战才是长公主亲生的。亲生子与嫡孙们虽然一样是自己的血脉,到底是有些区别的。

          ——所以宁摇碧如今提出来让宁娴容过继,看似只救下了宁娴容一人。然而二房这么做了,自然也给旁人留下了不计前嫌、危难之际尽力庇护侄女的印象。

          这在短时间里对二房是好的。

          
      但从长远看,二房既然得了这样的好名声,往后大房即使远在剑南,当真遇见了难事,托人或遣人来求助——连个庶出的侄女都庇护了,嫡亲兄长求上门,雍城侯若是不答应,岂不是白做了前头的工?生生的叫人议论他是拿嫡亲兄长满门被夺爵流放赚名声?

          即使宁摇碧一向肆意妄为,但他心中却自有分寸。

          其他人不知道这位纨绔的精明,长公主还不清楚吗?

          
      “祖母这话问的可叫孙儿伤心了。”宁摇碧微微而笑,然而站在他身旁的卓昭节察觉到,他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更多的却是无奈与不甘,只是他到底把这不甘压了下去,温柔的道,“这儿没外人,孙儿与祖母说句实话交底——也就是十娘孙儿才这么想,她如今也到快出阁的年纪了,即使过继,在这侯府里也赖不得几年就要出阁。不过给笔嫁妆打发了事,往后年节意思到了就成。左右也动摇不得孙儿的世子之位,区区一笔嫁妆,按着侯府小娘子的身价……祖母难道认为孙儿这点大方都没有吗?”

          长公主久久的凝望着孙儿淡笑的脸庞,神色复杂,最终背过脸去,低声道:“本宫晓得你是个好孩子,既然这么着,那本宫一会让庞绥……进宫去说罢!”

          “多谢祖母。”宁摇碧轻声道。

          
      “本宫有些乏了,你与昭节下去罢……你离家多日,昨儿个才回,怕是还没回侯府那边去过。回去收拾下……到晚上再过来罢。”长公主面朝榻内,淡淡的道,“你们到底新婚不久,也说些私房话,本宫这儿有李嬷嬷、常嬷嬷在,又有庞绥照应,不必总是守着。每日过来叫本宫看一眼定定心也就是了。”

          宁摇碧闻言就起了身,道:“那祖母好生安歇,孙儿与昭节先不打扰祖母了。”

          “嗯。”纪阳长公主淡淡的道。

          出了庭院,卓昭节疑惑的看了眼宁摇碧,想问什么,想了想却到底没问出来。

          宁摇碧此刻的脸色虽然不如昨日那么难看,但显然也好看不到那里去。他察觉到卓昭节的迟疑,犹豫了下,道:“咱们回府里去说罢。”

          卓昭节正是一头雾水,不过是见他神色不豫,似乎有无限烦恼,这才没忍心问,如今听宁摇碧这么一说,心头不禁一松。

          
宁摇碧显然是强自按捺情绪,携着她的手时松时紧,卓昭节心下一忽儿疑心一忽儿惊异,从长公主府到雍城侯府这一路上,两人都走得七上八下,气氛古怪之极。

          本来卓昭节从出阁以来,备受宁摇碧怜爱,但凡两人在一起,总是欢喜无限的。今儿忽然都不作声,冒姑和使女们半知不知内中情况,均是面面相觑。

          
      晓得两人不曾争吵,均想到:难道是长公主殿下不好?可方才听长公主殿下与世子说话,也没有什么出阁的呀?还是殿下她怨怼大房,不愿意世子对大房伸出援手?然而要过继的宁娴容可是长公主亲自留在府里庇护下来的。

          在下人们疑惑与担忧的注视下,宁摇碧与卓昭节回到侯府。

          不想宁摇碧还不及开口,伊丝丽就走了进来,神色略带慎重的道“主人,苏将军来了,说有要事与主人商议。”

          闻言,宁摇碧的脸色更加难看。卓昭节略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竟在他眼中察觉到了一丝退缩——这可实在不像他的为人。

          足足半晌,宁摇碧方沉吟着道:“告诉苏伯,本世子想与昭节说会话……请苏伯晚些再来。”

          “……是。”一向对宁摇碧言听计从的月氏使女顿了一顿,才恭顺的应了,转身而去。

          只是伊丝丽才走了几步,宁摇碧却又改变了主意,道:“慢着!”

          伊丝丽顺从的原地站住,转身询问的望上来。

          宁摇碧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轻声道:“昭节你先到后头去,我先与苏伯把话说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卓昭节皱起眉,却没有听他话的意思,而是端坐不动,沉着脸道,“你要和苏伯说什么?”

      第五十三章 重伤

          


          宁摇碧睁开眼,低声道:“一点事情……我回头告诉你。”

          
      卓昭节蹙紧了眉,不悦的道:“你瞒我的事情还不够多吗?让十娘过继的事情,你又何尝对我透过风声?倘若你当真打算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我不能一起在旁边听?”

          
      见宁摇碧听得“过继”二字脸色又变,冒姑心头一突,生怕宁摇碧此刻正在火头上,卓昭节发起脾气来小夫妻当真吵上了伤感情,忙圆场道:“世子妇,咱们还是先回后头罢?”

          
      卓昭节猛然转过头,盯紧了宁摇碧,冷冷的道:“我就不走!你们退下!请苏伯进来,我倒要听听究竟是个什么事情,要如此神神秘秘的!连我这个世子妇也不能知道!”

          冒姑见她这会发起脾气来,不由大急,道:“世子妇快点不要闹了,你忘记夫人叮嘱的话了吗?”

          “冒姑!”卓昭节陡然瞪了她一眼——到底是生来为主之人,固然年轻,然而发作起来威势不小,冒姑也不禁下意识的噤了声。

          这么僵持了数息,宁摇碧目中亦有了怒火,他冷冷的道:“你非要听?”

          
      “不错!”卓昭节还是头一次见他当真着恼,微微一愣,只是她究竟也是被宠大,又素得宁摇碧呵护忍让,自然不会就这么被宁摇碧吓倒,寸步不让的与他对视,冷笑着道,“要么你如今硬赶了我出去!要么我就在这儿一起听!你选罢!”

          两人冷冰冰的对望了片刻,冒姑正心惊胆战,然而宁摇碧果然对妻子狠不下心,他疲惫的先一步转开视线,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道:“那好吧。”

          冒姑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卓昭节,然而卓昭节根本没有让步的意思,反瞪她一眼,道:“你们都下去!”

          待人都走了,两人端坐堂上,心不在焉的抚着茶碗。

          片刻后,苏史那走了进来。

          他才进来,卓昭节就是一怔——这老者,今日居然穿了一身胡服。

          而且还不是寻常的胡服,乃是一身厚重的黑衣。

          
      卓昭节不谙月氏族的习俗,然而那身纯黑的胡服怎么看怎么有些不对劲,忽听耳畔呼吸一乱,却见宁摇碧的目光定定落在苏史那衣上,放在几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紧紧捏成拳,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是十分激动!

          苏史那像是根本就没有看见这一幕一样,他面无表情的站在下首,甚至不曾似往日那样谦和的行礼,目光冰冷而失望,同样定定的看住了宁摇碧。

          这一主一仆,此刻显然都无心去留意一旁的卓昭节。

          足足过了半晌,就在卓昭节撑不住越发紧张诡异的气氛,欲要开口时,苏史那却先说话了——只是他一开口,就叫卓昭节脸色一沉!

          倒不是苏史那说了什么惊骇之语或者冒犯的话,而是……他说的乃是胡语。

          自然而然,宁摇碧回的也是胡语。

          卓昭节捏紧了帕子,目中露出怒色!

          怪道宁摇碧肯让步、怪道苏史那根本不在乎自己在这儿!原来这主仆两个早有后手,只要他们不想让自己知道,压根就不在乎当着自己的面说!

          
      虽然听不懂月氏语,然而苏史那与宁摇碧显然都十分的激动,苏史那起初目光神色都冰冷已极,渐渐的声音越来越高、语气越来越急促!而宁摇碧的语气却越发缓慢、声音也越来越低,似乎因为什么缘故理亏,被迫在了下风。

          但卓昭节知道,宁摇碧根本就不是理亏便会低声的人——他最擅长的就是没理也要强上三分理。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他们到底在吵什么?

          
      只是如今局面已经十分胶着,卓昭节思忖自己这会加进去吵,只怕这两个人也不会理会自己。她冷着脸,将手中丝帕几乎绞破,心念如电,飞快的推算着可能的缘故。

          两人一高一低的吵了半晌,最终苏史那目露怨毒,一个音、一个音的吐出了一句话!

          这句话说出之后,宁摇碧似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才也提高了声音,急促的说了一句。这次却是苏史那久久不语,随即嘿然一声,一振袖子,就要转身而去!

          宁摇碧似大惊,急忙起身,奔下堂去拦他。

          卓昭节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而吵,但此刻宁摇碧一拦,也醒悟过来——苏史那怕这不是普通的气得拂袖而去,倒仿佛是生了离开雍城侯府的心思了!

          
      这老者名为下仆,实际上的能耐,以及对宁摇碧的重要,她自然清楚得很,见状也变了脸色,一拉裙裾跟着站起,正思索着要怎么帮着劝上一劝才不突兀——未想宁摇碧拦住苏史那厉声说了几句什么,苏史那似是大怒!

          这月氏老者看着年岁已长,究竟是沙场悍将出身,盛怒之下,抬腿一脚踹向宁摇碧!甚至口中还犹如雷霆般怒骂了一句月氏语!

          卓昭节惊得呆住了——苏史那身份特别是特别,可怎么说也是宁摇碧的下仆——这老者可是以申骊歌陪嫁之人的身份到长安的!

          
      他可以不把雍城侯当主人看,也可以不把纪阳长公主的吩咐放在心上,然而申骊歌唯一的血脉宁摇碧……纵然苏史那如今离开了雍城侯府,另外飞黄腾达了,按着自古以来的规矩,宁摇碧永是其主!

          
      因着这呆怔,她奔下堂去的辰光就耽搁了一息,不想下一息让她更意外的事情亦发生了——宁摇碧对着苏史那当面踹来这一脚,虽是面无表情,目光如刀,却是躲也未躲,竟是任凭苏史那踹了个正着!

          苏史那沙场悍将出身,近身搏杀之技未必多么高明,但沙场作战,最讲究以力压人。他老当益壮,含怒之下,这一脚固然没有用尽全力,亦是力道不轻!

          宁摇碧当即被踹得倒飞而出,重重的撞在紧闭的门上!

          
      “九郎!”卓昭节尖叫着扑下去,心惊胆战的奔到他跟前——这时候宁摇碧却已经挣扎着扶着门欲站起,只是才跪起来脸色就是一片煞白,就着卓昭节搀扶的手,冲口呕出一口赤血!

          看着他苍白如死的脸色、嘴角色泽沉暗的鲜血,卓昭节脑中一片空白!

          
      苏史那显然也吃了一惊!怔了数息,随即一撩袍角,严厉而快速的说了几句月氏话——究竟是沙场上下来的人,虽惊不乱,二话不说上前拨开卓昭节,沉声道:“主母请出去打发人请大夫……某家送主人到后头去先躺着。”

          
      卓昭节颤抖着手,看着他将宁摇碧抱起,大步向后堂走去,想说什么问什么竟然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下意识的重复了苏史那的话数遍,才醒悟过来伸手去开门,然而那一截门栓仿佛是浇铸了一样怎么拉都拉不开——片刻后,还是冒姑惊慌失措的从后堂冲过来,看着地上的血迹,尖叫着问:“娘子?!娘子这是怎么了?!”

          “姑姑!”卓昭节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冒姑眼里,脸色比宁摇碧更可怕,她紧紧抓住冒姑的手臂,低声道,“请大夫!快!”

          
      冒姑之前带着人在后面,自然是看到了苏史那抱着重伤的宁摇碧进去才跑过来询问卓昭节。她决计没想到苏史那一个下人居然会公然对宁摇碧动手,却把大部分的疑心都落到了卓昭节身上——两年前卓昭节引的事情,四房把敏平侯气得吐血的事儿虽然没有公开,但冒姑乃是游氏的心腹,事后或多或少也听到些风声,晓得自己伺候的这位娘子不讲理起来是极气人的。

          
      再加上之前宁摇碧要与苏史那单独说话,卓昭节忽然发作,不肯避开……这会跑过来一看卓昭节的脸色,冒姑越发笃定了她这会六神无主是因为把自己丈夫气成那副模样的缘故——也亏得四周没有什么碎瓷坠物之类,冒姑才没想到更可怕的地方去。

          
      饶是如此,冒姑也觉得一阵脚软,她强忍惊慌与悲痛,先安抚卓昭节在附近的榻上暂坐了,自己抖着手开了门,出去吩咐了个小厮请大夫来,跟着不待外头人看清地上就赶紧把门砰的关上!

          
      冒姑不及责备卓昭节,匆匆俯身,拿帕子把地上的血迹擦了,起身时已经满脸是泪,又是痛心又是绝望的哽咽道:“婢子早就劝娘子出了阁不比在娘家,性。子到底还是软和些的好……即使世子疼爱娘子,可小夫妻在一块儿哪里能没个争执?再说方才世子明显就是有要事要与苏史那商谈,娘子你……你一个妇道人家非要留下来听,这又是何必?如今这可怎么办?!”

          她这么一番急急的哭诉毕,却见卓昭节颤巍巍的抬起头,眼中亦是泪落纷纷,低声道:“你扶我一把!”

          
      冒姑道她也是被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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