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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是我的妞儿-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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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成熟。
尽管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结婚,但在此刻,我的心已经完全归属于她——我的陈言。
所有的转变都在一瞬间,而促使改变的原因却被我们远远地抛在逝去的光阴里。没有人会在乎那个看不见却实实在在的无聊的过程,很少有人会尊重真正的事实。而我不是。我通过这一年巨大的内心起伏,明白了人生的某些所谓的真理。也许我们年轻的时候都有过梦想,但梦里不是只有晨,也有沉闷阴郁的昏。
对于艺术,亦然。
我并没告诉陈言我的想法。看她沉浸在那么欣喜的欢娱中,我不想拿这么沉重的话题疏散她的单纯。她还小,她是我黑色命运中洁白的天使,只要她的翅膀不沾染灰尘,我不会再让她感受哪怕只是一点一滴一丝一毫的痛苦。她是年轻的。我要把她的青春轻轻地捧在我渐已苍老的手心。
“去——!你才不老!”坐在开往杭州的列车上,陈言俏皮地说。
“你看我的脸”,我说,“一张老树皮。再看我的头发,是不是白了很多?再看胡子,这个络腮连得像不像马克思?!”“到了杭州我给你改头换面,我可是造型师,嘿嘿,虽然技术差点儿,可是用在你身上足够了。我累了,你坐过来一点儿”,陈言脑袋靠过来,斜倚着我的肩,继续说,“其实你一点儿都不老,都是你,就怨你,哼!老不听话,偏要留胡子!”“我喜欢这样”,我说,“你打算给我改什么头,换什么面?”“头发修一下,染成银灰的,把胡子剃了,每星期做一个面膜。”“得了吧!”我反驳,“我可不是小白脸儿!”“又没说你是!”她幽幽地叹口气,“哎——!咱们在杭州待多久?有打算没?”“再说吧!”我说。
我暂时不想告诉她我的打算。毕竟现在的杭州变成了什么样子并非我能想象。光哥、老牛、雷风、徐允、小王、陈琳,还有那个曾经跟我像亲兄弟似的而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暗算我的大羌,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我一概不知。
“西湖漂亮吗?”陈言问我。
“漂不漂亮等你看了再说。我说了不算。再说,如果我跟你说那只是一滩破水,你肯相信么?”“你说什么我都信,咱俩一个鼻孔出气!”“那剩下的三个呢?”我打趣道,“让你给卖了?”“什么卖了?”陈言坐直了,“剩下的三个什么?”“鼻孔!”我说,“笨蛋!”“你才笨蛋!”她捶我一下,“一个鼻孔出气只是比喻,就是说咱俩好!”“好是一码事,但是一个鼻孔出气这句话有病!”“你又较劲!”她说,“这可是老祖宗说的,难道老祖宗也有病?”“老祖宗怎么了!”我说,“老祖宗要是没病怎么会弄出这么一帮没人性的畜生来!”我强调,“要是没这帮畜生,我在杭州混得好好的!”“老祖宗还有哪儿得罪你了?”“那可多了!”我说,“时代会变的,老祖宗留下来的三从四德警言俗语都会变!”“我知道”,陈言说,“其实你在杭州遭遇的那些人那些事情我都能体会!”“你又没经历过,你体会什么?”我反问。
“我的家庭环境就是一个小社会”,她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那可没准儿!”我说,“现在见过猪跑的人还真不如吃过猪肉的多,所以说老祖宗也会骗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以后的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儿。你以后别再拿那些现成的句子欺压平民百姓了!”我笑笑,接着说,“遇到我这样的刺儿头,你会吃大亏的!”“能吃你的亏也值了,谁叫我跟定你了呢!”“你还真是想得开”,我扮个鬼脸儿,“到了杭州看你怎么跟我以前的那些女人斗!”“哼!这得看你!”陈言强调道。
“别着急!”我说,“我发誓,我保证只对你一个人好,可如果你吃醋,那我可管不着!”“我是你老婆,你要体贴安慰我!”“我还是你老公呢,你要体谅理解我!”“哼!你坏!又欺负我!”陈言别过脸,看着窗外。
“好了好了,老婆,别生气,我逗你玩儿呢,有你这么好的老婆我想别人干吗。好了好了,你不是要我体贴安慰你么?来,笑一个,嗯,转过来笑一个!”我扳扳她的肩膀。
“傻瓜!”陈言转过身来,俯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旁边有人看着呢,你还好意思,不害臊!”我抬头一看,对面下铺的那个老头正微微含笑盯着我。
“老大爷,你们年轻的时候怎么谈恋爱的?”我问道。
“一样!一样!”老头说,“年轻多好啊,稍不小心一晃眼就过去了!好好珍惜吧,小伙子,等你老了,还能热爱吗……”老头收起笑容,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F:再渡归来
92
我曾经以为有些东西是永远不变的。
但是我错了。
在哲学的意义上,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变,是个常量,只在混乱的内部存在着极其无序的局面。所谓的无序也即是随心所欲,它是一个物理名词,叫“熵”。但是“熵”太过于学术和高雅,所以,在多数世俗百姓的眼里,它并不可解,它太玄奥。
当然,对于咱们活着的理由,对于高尚或者肮脏的念头,也是这样。没有人知道活着到底为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活过之后将会变成什么。什么,是活着的每个人都会有的疑问,它是人生无法擦写的一个永恒的符号,它未知,它存在于现实而肆虐于虚空,它的下一秒是X还是Y,谁都说不好。
不过无所谓,我想,如果说我当初刚毕业时决定留在这儿的选择是X,那么,此次的归来就是Y。尽管我依旧无法预料这未知的结果是什么,但我相信,两个不同时期濒临坏死或者不知所措的人生片断,至少有一个还有心跳——我已经彻底弄死了X,那么Y,我要哄着它,教会它坚强……
多多少少,杭州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新的城站火车站、新的几条拓宽的马路、新的建筑、新的新新人类、新的心情、新的感觉和恐惧……
所有这一切,给了我极大的安慰。
变化,总是随时随地的。只要有变化,一切就都有希望。
“杭州换了干净的衣服和裤子!”慵懒地走下出租车,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陈言,我回头说。
看得出,陈言有些兴奋。她傻傻地看着我,没说话,只是紧紧地跟着。
“先找宾馆”,我提议,“一会儿带你去西湖。”
“嗯!”陈言点点头。
街上的阳光很明亮,冬天的风并不怎么冷,只是潮潮的,贴在身上有些腻。
学院路,10路,我们等来那辆刷着“爱你就等于爱自己”的弱智广告语的双层公交车,然后钻到上层的最前头。
“我想起一首歌”,坐定,我说,“20世纪末21世纪初的爱情圣经,比车身上的那句傻话不知道要经典多少倍。”
“什么歌?”陈言问。
“听着”,我面向她,“你坐在我对面,看起来那么端庄,我想我应该也很善良。我打了个哈欠,也就没能压抑住我的欲望,这时候,我看见街上的阳光很明亮。刚好这时候,你没有什么主张;刚好这时候,你正还喜欢幻想;刚好这时候,我还有一点主张,我想找个人一起分享。我说我爱你,你就满足了;你搂着我,我就很安详;你说这个城市很脏,我觉得你挺有思想。你说我们的爱情不朽,我看着你,就信了。”陈言没有打岔,静静地听我说。
“我躺在我们的床上”,我停顿一下,转头扭向窗外,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滑向身后的景色,继续说,“床单很白;我看见我们的城市,城市很脏;我想着我们的爱情,它不朽,它上面的灰尘,一定会很厚……”
“不要念了!”陈言打断我,趴在我肩上,面色忧郁。
“以前听过?”
“嗯!”她点点头,“我听不懂后面那几句”,她说,“我不喜欢离开。”
“离开是一个纯洁的选择!”我说,“爱情的灰尘太厚,或者沾染太多爱情之外的主观因素,一个伟大而单纯的事物就会复杂,继而腐朽。与其等待这样一个结果,还不如扒光所有虚伪的衣裳离开。”
“你不爱笑了!”车到六公园,下来之后,她突然说。
“没有啊!”我笑笑,“生活总是不依不绕,天天傻笑不太正常。”
“可我喜欢看你笑。”
“没问题!”我拽住她,“穿过前面那片绿色就是西湖”,我指着西边的那些树,说,“冬天的西湖比较沉静,相对于夏天,我更喜欢现在这时候。”
“你喜欢萧瑟?”她说,“你不属于那种悲观的类型。”
“没错儿!”我说,“这里所谓的冬天并不萧瑟。我在这座城市生活了5年。5年里,只下过一场雪。我总觉得不下雪的城市没有冬天。”
“西湖十景,这里能看到几个?”面对突如其来的一滩广袤的死水,陈言瞪大了眼睛,问我。
“那是湖中三岛!”我指指水中央的三个土堆,“北边的那座桥是断桥,你肯定听说过,当年这是许仙、白素贞谈恋爱幽会的地方,现在已经被新新人类占领,成了搞婚外恋或者寻找艳遇的地方。”
“就知道贫!”陈言蹭我一下,“还有呢?”
“还有就看不到了”,我说,“再往北是平湖秋月,就一个破亭子,我一直没看出平的是什么湖秋的是什么月。不过曲苑风和还不错。我喜欢哪儿。”
“远吗?”
“远!”
“远我也要看!”陈言这丫头的小脾气说来就来,容不得我有一丝一毫的准备。
“好吧。顺便去里面的风和酒苑转转,那儿我也喜欢。”
“你最喜欢哪儿?”陈言问我,“是灵隐寺还是植物园?”
“这两个地方都不错”,我说,“不过我最喜欢的是那儿!”陈言顺着我手指的右边的宝俶山望去。
“那是什么塔?”她问。
“宝俶塔”,我说,“那塔不好玩儿,不能上去。”
“哦,那有什么意思?!上面的风景美吗?”
“比较大众化!”我掏出香烟,点上一根,“我以前经常跑那儿画画,上面可以看到大半个西湖。西湖缩小了才好看。现在这样,不舒服,就好像西湖是只巨大的马桶,咱们都是里面的蛆……”
“你又开始恶心了!”陈言嗔怒抛过一个冷眼,责怪一句。
“你不是喜欢看我笑么?这样我笑得才最开心!”我撇起嘴,把眉毛调到八点二十,一脸坏笑。
“真拿你没办法!”
“一般来说,天才的表达方式都是与众不同的,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点儿呢,嘿嘿,别忘了,我可是你老公,老婆要习惯老公的,这要是搁在旧社会,看我不插根稻草把你高价给卖了!”
“你敢!”陈言扑过来。
“敢是敢”,我顺势抱住她,“就是舍不得!”
“哼!不理你了!”陈言挣脱开,大步向前迈进。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我跟在身后,大声嚷嚷。
“你?!”陈言停住,回过头来说,“别闹了,要唱就唱个温情的,流行的,最好是情歌。”
“好吧!”我清清嗓子吼道,“妹妹你坐床头,哥哥我绕着走,哼哼呀呀,床板晃悠悠……”
“停——!”
“不够柔情是吧?嘿嘿,好吧,我换一个任贤奇的心太软。”
“这还差不多!”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乱”,我唱道,“独自一人流泪到天亮。上床总是简单,纯洁太难,不值钱的,就别再强求……”
“你——!”
“嘿嘿,我太聪明了,一唱就走调,而且不改他们傻逼烘烘的歌词心里不痛快……”
93
刚找好房子,麻烦就上门了。
陈言把我给她的一卡通给弄没了,而且改过的密码也忘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陈言一脸歉意,低垂着眼,乞求我原谅。
“你再想想,想想放哪儿了。”
“真的记不得了”,陈言急得都快哭了,“好像就是放在钱包里的,可……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我……”
“别着急!”我安慰她,“实在没办法就算了,那就认栽吧!”
“可……那可是4万多块呢!”
“那有什么办法?”我说,“钱丢了可以赚回来,可如果开心丢了,那就不好说了,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回来。好了,别想了,回头我去银行问问,兴许可以挂失呢。你把身份证带上,我带你四处转转,去趟武林门……”
“不!”
“不什么你不?!”我拦腰把她抱起,“中国可以说’不’是因为它贫穷总被人欺负,你为什么啊?”
“我也贫穷,我也总被人欺负!”陈言嘟起嘴。
“再闹我跟你急啊!”我把她放下,趁她不备,双手插进她的胳肢窝,“你哪儿贫穷了?谁敢欺负你啊?我在这儿谁他妈敢?!”
“哼!就是你!就是你欺负我!坏人!”陈言扭一下身,躲开我的手。
“我现在带你去银行,你去不去?”
“去就去!谁怕谁?!”说着,陈言挎上书包,站到门口,“走啊,快点儿!慢得像头猪!”
“你看看身材,咱俩到底谁像猪?”我拽下刚拉上的外套拉锁敞开怀,“爷们儿全是排骨。再看看你,富态得都快开刀了。”
“你才开刀呢!”她捶我一下,把我推下楼梯。
“你——!”我好不容易刹住脚,回过头来质问道,“万一摔死怎么办?再说了,就算摔不死摔坏了楼梯怎么办?你赔得起么?钱丢了,咱们现在可是穷光蛋!”
“忘了密码,要是银行不给挂失怎么办?”一提到钱,陈言调皮的脑袋就耷拉下来,丧气地问我。
“不会的”,我牵过她的手,“有身份证,应该没问题。”
“早知道不改密码了,呜——都是你,就怨你!都是你让我改的,这下好了吧,什么都没了,呜——”
“行了行了,钱存银行不会丢的……”
“万一捡卡的人取了呢!”
“得了吧,密码连你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他不知道密码怎么取?!”
“可我还是担心……”
“赶紧去银行吧!”我伸手拦住一辆出租,“去银行问问不就知道了,光担心有个屁用!”
“你又讲粗口!”上车坐好,陈言结结实实地在我胳膊上拧了一把。与此同时,出租司机问我,“上哪儿?”
“我操!疼!”我本能地护住胳膊。
“什么我操疼的,操能不疼吗?上哪儿疼去?”出租司机回头问我。
“延安路上有个招商银行”,我说,“就去那儿。”
“活该!”陈言俯过来,在我耳边嘿嘿笑道,“上哪儿疼去?”
“晚上再教训你!”我假装生气,小声说完,然后恶狠狠地转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
“延安路上好像没有招商银行”,车行半途,出租司机突然减度行驶,斜过半个脑袋,对我说,“好像应该在……”
“甭管在哪儿”,我不耐烦地说,“能把我们拉到就行!”
“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这哥们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不急不躁地问,“从哪儿来?”
“你知道《模特》吗?”陈言抢过话茬儿。
“不就是披块大布舞台上走来走去的模特吗?谁不知道?!不过我这辆车好像还没坐过模特,哎,小伙子,你是吗?我看你高高瘦瘦的,面相温和,很像模特。”
“得了吧!”我说,“我面相温和?”
“我说的不是那个模特儿”,陈言强忍住笑,“我说的是一本杂志,一本叫《模特》的杂志。”
“这个吧!”他打开驾驶舱的储物箱,拿出一本已经翻得散乱的破杂志扔过来,“很不错的杂志,以前还行,不过现在不行喽!”他说,“都快成合订本的钱江潮了,越来越没意思。”
“前年的第9期”,看了看封面,我说,“这是我做的最后一期。”
“前年?”陈言疑惑地瞪大双眼。
“对!”我点头肯定,“今天是2001年的第4天,这个皮球刚充满了气”,我指指天上的太阳,“前年的10月,我把它捅破了,3天前,你给它贴了块虎皮膏药,现在它又开始逍遥了。”
“这本杂志就是他做的,他以前是主编!”陈言跟司机说道。
“是吗?”他把车子停下,“到了!”
“是啊!”我付钱,推门下来,“我被它强奸了!”我把杂志扔到副驾驶室的座位上。
“按理说,你一个大男人,应该强奸它才对!”
“说的也是!”我笑笑,“我这次回来就是准备强奸它的!说的没错儿,我一个大男人,应该给它点颜色瞧瞧……”
“瞧你美的!”进银行的时候,陈言取笑我,“你一不是处女,二不是卖染料的,哪有颜色给它瞧?!”
“也对啊!”我假装附和,“它也不是处女,这么说,大伙儿不是都没得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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