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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立言闭了闭眼睛。睁开后继续说道：“如果能忘了。都忘了吧。”

　　　　他说得她都听懂了，他也在劝她放手是么？看样子，她和陆辰希真得不被祝福呢。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在凉云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肩膀就被撞了一下。踉跄了一下。凉云茉扶着墙壁站稳。抬眼便看到了气势汹汹的杨舒。

　　　　她搂着尹依一，一脸焦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立言你也真是的。我就出去一会功夫。”

　　　　“妈，别怪哥，是我逼着他带我来的。”

　　　　杨舒扭头，看到了站在天台上的陆辰希。回头就对凉云茉说道：“我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女儿是不可如此被糟蹋的。”

　　　　那眼神表明了一切。

　　　　凉云茉有些好笑。为什么做错的人，会如此理直气壮？

　　　　“可惜，我还是陆太太。”她说的云淡风轻。

　　　　但这一句话，激怒了尹依一，她上前一步。眼中狠戾明显。她一把拉起凉云茉的手腕。力道大的完全不像一个生病的人。

　　　　“凉云茉！你为什么要出现。如果没有你。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因为你，我们两家人成了什么模样？你不觉得羞愧么？”

　　　　“放手！”一声冷冽的斥责，让尹依一手指僵了一下。她扭头看向正在走近的陆辰希。眼底猩红一片。

　　　　“凉云茉，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不如一起下地狱吧。”

　　　　众人没听出她的意思，只是眼前一闪，尹依一握着凉云茉的手迅速变成了掌。一把将凉云茉推下楼梯。
113。未必承受的了
　　　　如果有人问，陆辰希最慌乱的一刻是什么时候。那他一定会说是此刻。

　　　　“云茉——”肝胆俱裂的喊声。他眼红目赤的扑过去抓凉云茉，可惜离她实在有些远。远的不是距离，而是时间。他就算几步能走到她面前，却无法及时拉住她。就连她身旁的尹立言都没有反应及时，只是抓住了她的手指。却一下子滑开了。

　　　　凉云茉在本能的惊叫中向身后倒去，后面是棱角分明的台阶。她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什么。只知道世界在天旋地转，还好，她还能伸手紧握着肚子。但是，她却闻到了血腥味。她惊慌，不可以。那不是孩子的。

　　　　陆辰希看着瘦小的身躯滚落而下，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呆滞了有几秒。而后急忙从楼梯上下去。踩在楼梯上的脚步悬浮慌乱。

　　　　他跪在地上抱起凉云茉。拖着她的头。将她抱在怀里。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血。不停地染红着她的肌肤。

　　　　“云茉！云茉~~你别吓我。别吓我。”陆辰希强迫她睁眼看着他。觉得只有这样她才会没事蠊。

　　　　尹立言也跟着走下来。蹲在她的身边，一脸的担忧。尹依一却站在上面不停的笑着，笑出了眼泪。

　　　　“都没了，什么都没了。真好。”

　　　　连平时苛责的杨舒，此刻都像木头一般，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更是想不到自己乖巧的女儿会做出如此事情。

　　　　凉云茉耳朵里全是声音，却听不真切。她只知道小腹在绞着痛。什么都比不上那里的痛。她睁开眼睛，只能看到陆辰希。他透着焦急的目光，让凉云茉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辰希，孩子。我们的孩子。”

　　　　她痛苦祈求，肚子里的痛像是剜着她的血肉。她的额头出了血还有汗水。脸色灰白一片。下面一股一股的热流向外涌。她握着小腹。不停的摇头。

　　　　陆辰希早就抱着她不停的向下面跑去。嘴里声音颤抖着安慰：“云茉，不会有事的。别怕。”

　　　　“辰希~辰希~”她除了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仿佛叫着他的名字就能止痛。

　　　　而陆辰希抱着她，一颗心突突得跳着。脸色阴沉的可怕。一双眸子含着血丝一般的红。

　　　　她靠在他的怀里，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全身都在疼痛。连呼吸一下都仿佛牵扯着疼痛，她看着他的俊颜模糊一片，白和黑的光影交错着。她心里悲凉一片，原来什么都留不住了。什么都不属于她了。

　　　　她实在抗不住一波又一波袭来的黑暗，最终意识归于黑暗。

　　　　尹立言跟在身后，杨舒在哪里，依一不会有事。但是此刻，凉云茉是最危险的。更何况还是因为尹依一。

　　　　奔跑到急诊室，陆辰希将她放在床上。握着她的手给她取暖。为什么她的手会那么得凉。

　　　　“云茉。云茉。”他一边搓手，一边呼唤着。仿佛叫着她的名字就能给予她力量。

　　　　赶来的医生给凉云茉检查着，护士走到陆辰希旁边劝他离开。

　　　　“陆先生，你先离开。你会妨碍医生检查治疗的。”

　　　　陆辰希喉头灼烧。虽然他很想陪在她的身边，但也知道会影响医生的治疗。便起身退着走了出去。眼神盯着床上苍白和血色包裹着的脸颊。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痛着。连意识都不是自己了一般。

　　　　出了急诊室，尹立言立在门口，低着头。看到陆辰希出来了。急忙迎上去。

　　　　“怎么样？”

　　　　陆辰希此刻面无表情。什么话都没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弯腰坐到了走廊的椅子上。他好像恢复了平静，不复刚才慌乱的模样。

　　　　但是，尹立言看得到，他的手在不停颤抖着。上面还沾着红色的血。

　　　　红得他都觉得刺目。

　　　　等待着的时间，陆辰希沉默着低着头。双手交握放在额头上。浑身冷冽寂寥。连他的指尖都泛着寒气。

　　　　他的嗓子苦涩间涌起淡淡血腥气。他闭了眼，却仍然挥不走她无助又浑身是血的模样。

　　　　他到底做了什么？没有保护好她，更让她受了如此大的痛苦。他甚至。。。甚至，再没有勇气去拥抱她。

　　　　走廊尽头，传来了脚步声。温宜惊慌的声音从看到陆辰希就响起。而身后跟着陆平升。

　　　　“辰希，云茉呢？怎么样了？”

　　　　陆辰希闻声抬头，没想到温宜和陆平升会这么快赶来这里。

　　　　尹立言看出他的疑惑。轻声道：“是我通知他们的。”

　　　　他扭头看了尹立言一眼，而后淡淡的撇开。

　　　　“爸，妈。”

　　　　温宜看着一身狼狈的儿子，在看了眼紧闭的急诊门。眼眶瞬间就红了。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

　　　　陆平升也是一脸忧虑，看到哭着的妻子，伸手搂了过去。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

　　　　“别乱想。会没事的。”

　　　　虽然嘴里

　　　　说着安慰，但是视线触及紧闭着的门。还是紧皱了眉头。

　　　　一时间，除了温宜的浅啜声。安静不已。

　　　　门诊室的门开了，医生边摘着口罩边走了出来。众人立马迎了上去。

　　　　陆辰希站在最前面。眼神平静的望着医生。

　　　　“病人因为撞击有轻微脑震荡，额头上只是磕碰。没有大碍。只要好好休养。”

　　　　而后医生叹息摇头：“很遗憾，肚子的撞击太严重。孩子没有保住。我们为了大人的安危，只能做了刮宫手术。可惜了，是个女孩。”

　　　　医生一侧身，后面的护士将一个卫生盘子端上前。胎儿已经成型，流出来是一个大约拇指大小的小人形。然后有一根很细的脐带连着盘子状的胎盘。

　　　　温宜彻底失声痛哭。而陆辰希握紧手指。紧咬着牙龈。额前的青筋都是暴起。他仿佛找不到自己的身体。不知道怎么抬起的手接过护士手中的盘子。

　　　　尹立言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陆平升搂着妻子的手都僵硬了。

　　　　陆辰希闭了闭眼。转身将盘子递给温宜。

　　　　“妈，安葬了吧。我还没告诉云茉。我给孩子取了好多名字。女孩叫陆瑾萱好了。”

　　　　温宜哭着接过盘子，手指同样的颤抖。她知道陆辰希的意思，是想让她立碑安葬孩子。所以才会告诉她名字。

　　　　陆平升闭了眼，饱含沧桑的脸庞此刻苍老了许多。第一个孙女就这样化成了一滩血水。他怎么不心痛。

　　　　陆辰希在温宜接过之后，就抬步向病房的方向走去。脚步沉重。一眼都不再看向那个盘子。怕自己会哭出声。

　　　　男人当众哭了，可真是丢人。

　　　　可他还是落泪了，在背对着众人，他那从来不曾湿润的眼眶，竟然流泪了。

　　　　一步一步，沉重的仿佛千金。压在温宜的心里。她悲恸的哭着。差点打翻了手上的盘子。陆平升借力拖着她的手。帮忙分担重量。

　　　　温宜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胸口，哭得像个孩子。

　　　　凉云茉浮浮沉沉，在黑暗中前行。突然一道亮光刺得她眼睛酸痛。腿边突然传来暖意。低头看去，原来是一个小孩子抱着她的腿。笑容靓丽明媚。她心头软软的。伸手就要摸上她的黑发。突然一下子却抓空了。她惊恐环顾，周围变成了黑暗。她呼叫着。却发不出声音。耳边不停的回想着好几道声音。

　　　　“凉云茉，你别想和他在一起。哈哈哈~~~”尹依一绝狠的声音。

　　　　“云茉，分开吧~~”陆辰希淡淡的话语。

　　　　“妈妈。。妈妈。。”稚嫩的孩子声音。

　　　　一声声，一句句。压断了凉云茉的神经。她捂着脑袋不停的摇着。

　　　　“不要~~走开~~不要~~”

　　　　陆辰希盯着床上睡不安稳的凉云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温柔的将她额上的头发拨到一边，而后抚摸她苍白的脸颊。动作轻得怕惊到她一般。

　　　　“还没醒来么？”尹立言从病房外走进来。站在床边看着昏睡的凉云茉。

　　　　心里钝钝的疼。他一直想要保护的女人。此刻却间接因为他受了伤。

　　　　陆辰希摇摇头。

　　　　尹立言看着带着深深疲倦的他。叹息劝道：“你别这样。收拾一下吧。等到她醒来看到你这个样子。心里也不舒服。”

　　　　陆辰希恍若未闻。低着头不曾理会。

　　　　“这件事情，我替依一道歉。我也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做。”

　　　　“别给我提她。”陆辰希声音突然凛冽。

　　　　让尹立言愣了一下。随即心惊。他知道，陆辰希此刻的沉默是因为担忧凉云茉没有醒来。可是，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就可以知道。他是在等待。

　　　　等着凉云茉醒来之后，再慢慢算这笔账。

　　　　沉默着的陆辰希，更加可怕。

　　　　不过，换做是他。恐怕是根本无法原谅。

　　　　低眉看着床上眉眼精致，此刻却一片死寂的容颜。尹立言心里晦暗一片。他知道，他和她之间的缘分彻底断了。不管是友情还是。。。他幻想过的爱情。

　　　　“辰希，这件事情。我们会承担你所有的悲恸。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

　　　　尹立言最终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却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希望你们承受的了。”
114。我要的平静，你给不了
　　　　第二天了，凉云茉还没醒来，医生来看过了，说是没什么问题，也许是病人潜意识不愿意醒来。陆辰希目光沉沉。抿唇没有说话。继续坐在床边守着她。

　　　　病房里走进来温宜和陆平升。看到坐在病床前的陆辰希。温宜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泛滥。

　　　　陆平升叹息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走上前。拍了下陆辰希的肩膀锫。

　　　　“歇会吧。我和你妈守着。”

　　　　陆辰希木木的扭过头。一晚未睡。脸色憔悴，一晚新长出的胡茬更显的狼狈。他的眼神也不如往常漆黑，仿佛盖着经久不散的大雾。

　　　　他摇摇头。声音沙哑。

　　　　“没事的爸。”

　　　　说完，他就扭回了头。

　　　　陆平升摇摇头。看向温宜。温宜一脸的沉痛。怎么事情成了这个样子。本来好好的。一下子成了这副模样蠊。

　　　　更可怜了云茉这个孩子。平白无故的受到了这份罪孽。孩子也没了。还躺在床上没有醒来。

　　　　她心里更担忧的是，云茉平常性子温润。但是却是极要强的。经历了这些事情，真是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能不能接受得了。

　　　　“平升，现在我真的不想顾忌什么情分了。都是我们太顾忌了。才会让云茉受如此苦。”温宜靠在陆平升的肩膀上，语气悲凉。

　　　　陆平升嘴唇紧抿，额头的皱纹仿佛都加深了几层。这次的事情，确实是尹依一做得太过分了。

　　　　“云茉~”陆辰希突然惊喜的叫了一声。

　　　　温宜和陆平升纷纷扭头望去。只见床上的人紧皱了眉头，难受的呜咽了一声。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凉云茉感觉眼前迷蒙一片。入目的白色让她觉得刺眼。微微扭头看到了一张狼狈却不失风度的俊颜。她微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猛然像是想起什么，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那里没有隆起的触感。只有她不愿摸到的平坦。她的手顿在了肚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东西在耳边呼啸而过。分不清。

　　　　她的唇颤抖着。连指尖也哆嗦了起来，牙齿碰撞出呢喃。

　　　　陆辰希在一旁看着，立马抓住她的手。强制自己压下眼眸中的苦涩：“云茉，云茉。。。”

　　　　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连温宜都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陆辰希心里恐慌难耐。她眼神空洞的睁着。没有眼泪。这让他更加的担心。他宁愿她哭出来。也不愿她这般沉默。这比她失声痛哭，还让他心生无措。

　　　　他有些不忍看她的模样。只能紧握着她的手：“云茉，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凉云茉听闻，轻笑了一声：“以后？哪有以后？”

　　　　一句话，让陆辰希的身子猛得一僵。温宜听闻之后，都大吃一惊。

　　　　凉云茉收回空洞的视线，聚焦在陆辰希的脸颊上，他还是那样的俊雅。起码在她的眼中是的。可是，终究是无法拥有了。他们之间那么多阻碍。现在又多了一条人命。算起来是第四条了吧。

　　　　他妹妹，她爸爸，尹依一，还有他们的孩子。

　　　　原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如此结局。

　　　　凉云茉放在肚子上的手紧紧攥着，在手掌留下了月牙印。但是，她的脸上却还是柔和的笑。

　　　　陆辰希看着她的笑，心里揪着痛。那笑里他看出了无限悲哀。他骤然明白，她是真得什么都想放下了。

　　　　“辰希，你还是你。除了现在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一觉过后还是那个风姿卓越的你。而我，已经不是我了。”

　　　　她的嗓子干涩的难受。

　　　　陆辰希听着，嘴角紧抿。眼眸中深邃的看不到底。因为她最后一句，我已经不是我。掀起了风浪。

　　　　凉云茉躺在床上，眼睛酸涩。却没有一滴眼泪。连她都在疑惑。为什么她没有哭呢？肚子里的温暖感觉还在，如今什么都没了。

　　　　温宜心里难受极了，她盯着两个人相视的样子。让她心里泛起惊慌。难道，真得不能挽救了么？

　　　　她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被陆平升拉了下手臂。眼神示意她出去。温宜扭头迟疑。陆平升却拉着她走出了病房。

　　　　“为什么让我出来？你看看两个孩子。云茉明显是想断干净了。”

　　　　“这是孩子们之间的事情，他们都有分寸。我们说得多了不一定是好事。”陆平升皱眉，视线望了眼病房。

　　　　温宜抿唇带着哭腔：“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真得让两个孩子散了吧。”

　　　　“看他们的想法。辰希是个有分寸的人。云茉也是个稳重的人。他们会自己做出对于他们最好的选择。我做为长辈，当然是不希望两个孩子分开。但是，我们能做得太少。也是因为当初我们的关系。才会让事情发展成这样。现在，我们就学着彻底放手吧。让孩子们自己决定。”

　　　　温宜听闻止了声，满心无奈。却只能听丈夫的。

　　　　<；病房里，陆辰希端起温水插上吸管后，凑到她的嘴边：“喝点水吧。”

　　　　凉云茉没有拒绝，张嘴慢慢吸了几口水。直到嗓子不在干涩，才松开了嘴。

　　　　陆辰希看她喝完，将被子放在一旁。

　　　　“辰希，我们离婚吧。”

　　　　握着水杯的手一紧，差点捏碎它。他扭头，脸上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淡淡的问道：“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