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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年少-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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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夏伸手探至苏杭的额头。
他在发烧。
苏杭看见了周恕淳,表情略微有些吃惊,他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这个时间,梁夏和周恕淳出现在实验室委实怪异。不过梁夏的表情让他很快明白过来。
梁夏前所未有的萎靡。
周恕淳说:“小苏啊,这不是小事,我得和你家里人说,这责任我可担不起。”
苏杭重新低下头在那看资料,只是抬起手微微摆了一下,示意他不用管。
周恕淳才没胆子和徐旋说这事。他在苏杭面前抖包袱而已,他要拿苏杭此时的态度来堵徐旋的嘴:瞧吧,不关我事,是你儿子不让我告诉你们。
梁夏突然恶作剧地从冰柜里取了根试管,打开抽屉找注射器,嘴里说:“周导向来身先士卒,来打一针!”
等梁夏找到注射器时,实验室已不见周恕淳的踪影。
梁夏将注射器放进抽屉,又把试管插回原处。开始百无聊赖地在实验室散步,他心情坏透了。来回转悠着,不时看一眼苏杭的背影,背影真清秀,不用回头就看得出小伙子很帅。
梁夏说:“你想过你老婆没有?”
苏杭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答,并没有反应。
梁夏换了话题:“做研究不如拉关系重要。当官的,还有那些他们赏识的专家。因为目前根本没有一整套行之有效的评价机制。好吧,就算你不重视这个,最起码,项目完成后你的署名权应该得到保证,为什么自从学校开始,直到现在,每篇论文周恕淳的名字都排第一?网上到处都是周恕淳这老家伙的信息,就连图片链接上都铺天盖地是那张老脸,我很难在搜索引擎上找到你。我们是同学,我了解如何拐弯抹角在某个网络的小巷子里发现你的名字,可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道你干过什么。国际上有诺贝尔生物奖,美国有最高生物医学奖,中国有贝时璋青年生物物理学家奖,这样下去它们都不会和你有任何关系。”
“你和他们一样对奖杯上瘾。我倒觉得研制出行之有效的药物最重要,哪怕只能解决某种微不足道的病症。” 苏杭说:“还有,你为什么总是那么不喜欢周导?要不是他,实验室根本拿不到经费,他是很想做些实事的,但人的精力有限。周导不是坏人。他只是做了我做不了的事。”
基本上,只有拥有某项荣誉后才能有资格表示对这项荣誉的淡泊。可苏杭是特例,他有问鼎这些奖项的潜力,假以时日,他必将是那种硕果累累的人物。这小子说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
“是啊,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一直都在资助科研项目,和国家那些几千上亿万的工程相比,这些经费不值得一提,老周再扑腾,也没法和温州人比。”梁夏说,“我只是不喜欢他这样盘剥你。”
苏杭若有所思,指尖在书页上划来划去,然后他说:“假如离梦想有一百步,我们每个人走一步,一百人努力,连成线,梦想就会成真。这几年下拨的经费越来越多,政策在往好的方向调整。”
梁夏说:“达尔文进化论是错的。我们的祖先不是猴子。所以你这样走下去,最可能的是,你作为周恕淳的养料被周恕淳吸收了,然后你自己在这世上留不下一丝痕迹。”
苏杭回答:“那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我问心无愧。”
梁夏又想暴打他了,但苏杭在咳嗽,他下不去手,梁夏冷笑:“问心无愧吗,有胆你回家对宋般若说一遍!”
苏杭不敢答腔,收拾桌上的书本,然后关灯准备回家。梁夏站在屋中央不动,苏杭手搭在实验室的门锁上等他,梁夏怒冲冲地走出去,苏杭在他身后锁上门。他们两个一起走出研究所。
梁夏跟着苏杭走,苏杭说:“你忘了自己搬家了?你家不在这方向。”
梁夏仍然跟着他:“我看你上楼。”
苏杭不知道梁夏什么意思,在单元楼门口站了一会,然后独自上去了。梁夏抬起头,找到了那个挂着浅色窗帘的窗口,整幢楼都入睡,只有那个窗口亮着灯光。窗扇是打开的,夜风牵住帘角,不时擦拭帘后的台灯。
《六祖坛经》说在讲经会上,风吹动经幡。一僧人说,风动;一僧人说,幡动。两人争论不已。禅宗六祖慧能法师站出来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后有书记,妙信禅尼说: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怎么可以心动?
千江有月,万里无云。
灯光柔和,如雪地上的星星。
这一次,梁夏脑子真的乱了。
无论菱角如何费尽心机逗他,心底那沉沉的铅块都坠着,揪扯住五脏六腑,痛不可挡。他不知道到底是在心疼宋般若,还是对苏杭产生了某些歉疚,有什么正在发生,却没有人可以预知那将会是什么,他感到万分恐惧。
昆明和俱融相隔不远。周末时梁夏就坐短途汽车回俱融看望阿普奶奶。阿普奶奶已年近九十,身体一直健朗。每天都下地做农活。梁夏请了个帮工,好在农忙时候添把手。但帮工告诉梁夏,阿普奶奶很少让他上工,像是不肯让人分去了劳作的乐趣。到俱融正是中午,梁夏在街边饭店打包了两份米线,带着去地头找阿普奶奶。
路上艾北和宋般若交替来电。梁夏没有接。
然后他不断收到短信。艾北说周恕淳把你卖了,宋般若要杀你,宋般若要拿艾滋病毒给你打,你千万别回昆明了,跑路吧。
梁夏回复说已经跑路回俱融了,你来看看我呗。
艾北说一会就到。
眼前是一片谷子,沉甸甸的谷穗在阳光里,发出白里透黄的光芒。麦田中间,夹种了一些开着小红花的紫云英和正在开着小白花的莱菔花。戴着草帽的阿普奶奶在地里忙活,那身影是如此亲切,就连她发现梁夏到来时,大嗓门喊他名字的声音都温暖着他。梁夏对住她举起手中的塑料袋,阿普奶奶拖着锄头走了来,梁夏候她来得近了,从地头拾起浇灌的水管,阿普奶奶凑上去洗手。
老太太麻利地抠除指缝间的泥土,同时打量梁夏:“你又做了什么绝后的事?要跑到家里逃难?”
梁夏把水管偏向另一边,对准稀泥里的一只青蛙,水流甚急,青蛙疯狂地蜷起细腿窜去。梁夏哈哈的笑。
阿普奶奶打开饭盒吃米线,她说:“般若那丫头来电话找你,她好像气的很。”
梁夏捡了阴凉处躺下,头顶是密密匝匝的华盖,碎银般的阳光就像是婚礼上宋般若戴的银饰,叮当作响。
两份米线本来有梁夏一份的,可他没胃口。于是阿普奶奶把两份全吃光了,梁夏就和她一起下地干活。梁夏卷起裤腿,把皮鞋和袜子都脱了放在田埂上。踩进稻田,沁凉细软,比洗浴中心那种深海泥浴舒服得多。
做农民真好,一锄头下去汗水摔八瓣,等到汗水摔成九芯十八瓣茶花,丰收的季节就到了。梁夏伫立在田间,诗兴大发,放声高咏:“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望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阿普奶奶骂他:“快干活!连地也种不好,成天就只会在外面做些绝后的事!”
阳光变作黄金色时,傍晚便临近了。梁夏将地锄得还算齐整,但比起阿普奶奶就差得远。他这才发觉,原来自小就没踏实做过这些农活,尽是忙着委屈和生气去了。
艾北站在地头叫梁夏。
梁夏命他下地帮忙。艾北没奈何,只得也脱了鞋袜走下来,阿普奶奶见艾北来了,索性将锄头递给他,自己回家做晚饭去。
艾北等阿普奶奶走远,笑脸立时变作丧脸:“宋般若哭得好可怜,可乱了套了。周恕淳把这事推得一干二净。”
梁夏问:“苏杭呢?”
“苏杭想拦着宋般若也不成啊,就凭他,能管得住老婆才怪。不过有一点比较好,这事宋般若没让苏杭爸妈知道。”
梁夏闷头锄地,土块飞起,砸痛了艾北的脸,艾北说:“她闹一阵就好了,还能怎么办。我和你说另外一件事,崔颖最近在考公务员,原来的工作她嫌不稳定。”
“往哪里考呢?”
“旅游资源开发办公室的副主任。”
这事梁夏听说过。去年俱融下面的一个贫困县也搞过。列为贫困县有各种优惠,俱融下面那个县城好容易才抢到个名额。先排除了众多民女参选,再由多位高阶官员主持面试以示公平,以堵住落选官府小姐父母的嘴。俱融市也早就下发文件,专门安排副科级以上干部子女就业,许多毕业于职高和中专的干部子女被照顾进了事业编制单位。事件曝光之后,市政府回应说这是“为了稳定干部队伍”。
艾北说:“这个职位其实也不怎么好,每个月才两千,不过现在就业越来越难了,就这么个破职位,行政级别连科级都算不上,还招来一帮人哄抢。人事局王局长,纪委陈副书记、工商局袁局长、人事局编制办何主任、监察局邹副局长,清一色官小姐,只有一位是郭市长司机的女儿,大概花了大价钱。”
“这太有看头了啊。”梁夏兴致勃勃的,“官爹们华山论剑。”
“崔颖找我爸想办法呢。”
“艾校长也是武林前辈,帮帮儿媳妇也是应该的。我打赌最后武林盟主是你爹。你想啊,他们都只不过术有专攻,你爹那是十八般武艺啊,艾校长还是一代天骄级别的,起码在这地界没有他搞不定的事。你尽管放心,崔颖这副主任当定了。”
“她当不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对她没感觉。”艾北又在那花痴宋般若,梁夏忍不住问宋般若到底怎么去找周恕淳的?
艾北说:“苏杭不是病了吗,宋般若逼他去医院,他在试药,没法去治疗啊,他不肯去,宋般若就到实验室抓人,刚好老周在那里,老周这人绝对是卖友求荣的角色,他当时就说因为你拿着注射器要给一个两岁的小女孩注射,小女孩的妈都给你跪下了,可你还是要往人身上扎,然后苏杭就从虎口里救下了那小孩,再然后你就扎苏杭身上去了。”
梁夏有些意外:“这我倒没想到。说起来和我一贯给人的印象也还差不多。老周这么胡说是想卖苏杭一个人情吧?苏杭死活不敢在老婆面前承认是自己扎的。”
“没错。苏杭只说不是你扎的。宋般若问他是谁扎的,他又没胆子说。”
梁夏沉吟了半晌,说:“老周这样说其实很聪明。就这样说好了。话说回来,最奸诈就是你吧,你怎么不帮我解释?”
“我是怕宋般若知道真相以后把苏杭的肉都咬下来。所以才和你商量啊。最好是有个大家都能脱身的说法。”
梁夏满腹怨气:“那就说苏杭查房的时候被一个狂犬病人咬了,他现在是狂犬病先兆,让宋般若赶紧和他离婚。”
艾北只是叹气。
梁夏又说:“宋般若嫁给苏杭就是自取灭亡。她从小到大对苏杭发花痴,现在是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还有,给小女孩注射药剂,即使扎到苏杭,那也不会染上病,老周怎么说得这么不严谨。要说也该说是拿小女孩做病毒培育。”
艾北愣愣听着。梁夏拿手机给周恕淳打电话,艾北听着他和老周串供。
艾北用手指捣捣梁夏,梁夏不理。艾北又捣,梁夏顺艾北的目光看去。
宋般若站在田埂上。
向晚风起,她的发丝在微风中偶尔飞扬,风过后便又落回面颊,发丝将她的面容遮得有些模糊,可她并未伸手整理,她只是双手握着小手提包站在那里,看上去孤单极了。
梁夏迎着她走过去。
艾北有些迟疑,但也跟了上去。
宋般若眼睛还是红肿的,她说:“我只是想找你们聊聊。”
梁夏和艾北都不说话。
宋般若声音低微:“是他自己干的。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
这句话说完之后她的泪水又涌了出来,用手捂住嘴,以制止抽泣的声音。她颤动的肩头显得十分单薄。
艾北说:“我们去梁夏家吃饭吧。阿普奶奶已经做好了。”
梁夏抬起手想摸她的头发,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去。
“走吧,吃饭吧。”他说。
纳西族有道名菜叫“酿松茸”,是用松茸菌帽酿入肉泥,蒸熟后食用的,咸鲜清香,形状美观。此外还有清蒸虫草鸭、贝母鸡、天麻鸡。尤以天麻鸡最香:将天麻洗净,放入碗中,上笼蒸。鸡块用油氽一下,加入汤和调料,用文火焖,加天麻片,再焖,勾芡,淋上鸡油。上桌时满屋飘香,着实勾人馋虫。“酿松茸”端上来后,阿普奶奶用勺子给宋般若碗里盛:“妹啊,多吃点,好东西。”
这地方水源碱性大,喝着减肥,所以当地很少见到胖子。纳西人便以黑胖为美,像宋般若这样纤瘦的,老太太看了很是不忍心。
“你看看,嫁了小苏,比原先还瘦。”阿普奶奶说,“那娃娃不会疼老婆哟!”
宋般若从包里掏出小记事本,还有一只小巧的签字笔,都递给梁夏:“麻烦你,做什么给他吃比较好,你写给我。周导只告诉我不要给他吃冷饮。其实他向来都不吃零食的。”
梁夏接过来开始写,时而停下来思索。
阿普奶奶纳闷,但也未因此打听,只顾拿着勺和筷,给三个孩子加菜。艾北小声对梁夏说:“好像饭要做软些,你写一下。”
梁夏边写边抬眼看她:“菱角说你不做饭。”
宋般若忍住泪水:“以后不让他进厨房。不然就和他离婚。”
梁夏想说什么,但终于没开口。
饭毕,宋般若要赶回昆明。阿普奶奶在厨房包了份酿松茸,让她带给苏杭。因为天黑怕不安全,艾北也就不去学校看望父母了,直接和宋般若同路返回。
梁夏送到车站,短途车很破旧,还是二十年前的款式,就和梁夏儿时那段奇遇乘坐过的一样。汽车摇晃着朝夜幕里去了。
发动机声音渐渐淡离,四周沉寂。地上半只残破的酒瓶,反着天际微弱的星光,一个扁圆的影子从瓶壁上掠过,是街角饥饿的野猫,哀叫着跑远了。
21 衙内
在俱融消磨了两天。梁夏去艾校长家里拜访。艾校长从柜子里抱出好些个精美的茶叶桶,放在茶几上一字排开,让梁夏挑。都是普洱茶区产的茶,生普熟普都有,散茶紧压茶不一。梁夏挑了个5克的迷你小沱茶,免得艾校长砸茶饼。艾校长说你挑的这个茶是去年小苏夫妻俩来看我时候送的呢。
普洱是入口的古董,红浓清亮的茶汤配着艾校长的声音,恍然有迂回的感觉。梁夏问及艾北和崔颖,艾校长直摇头。
“艾北说不喜欢崔颖。不过他听话,我要是坚持,他也会和小崔结婚的。其实他结婚以后就知道了,只要条件差不多,人也凑合,基本上都能过日子。”
梁夏说:“你们家艾北长得就听话,要不怎么从小就当标准件,没事拿他出去印宣传画咧。”
艾校长带梁夏参观他的阳台。种满了花草,肥密的枝叶攀出厚厚一堵绿墙,因为楼层高,绿色在白天显得青翠,窗边吊着鸟笼,红嘴鹦哥将爪子勾住横杆,脑门上伞状颈毛忽而竖起忽而平收,颇有些无聊。艾校长举着喷壶给花浇水,艾校长矮多了,头旋处的发色也斑白。
梁夏说:“校长,该染头发了。”
艾校长点头:“都染了快两个月了,是该再去染了。”
“过几年艾北生儿子,您就没工夫伺候这些了。”
艾校长高兴地应:“那是那是”。
从艾校长家出来,梁夏忽然想起菱角,这丫头独自呆在家里干嘛呢?不如也像艾校长那样种点花草。问问看她喜欢什么品种,在俱融带点种子回去。
拨通菱角电话,菱角居然说已经回北京了。
梁夏不会傻到以为她回去玩。即使是菱角这样的女孩子,也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
但奇怪的是事发突然。按梁夏对菱角的了解,她起码会找自己要点现金,然后让自己送她去机场才正常。梁夏没多说,挂了电话。
晚上他坐汽车回昆明时,收到菱角手机发来的短信。说欠了赌债限期归还否则如何如何。看口气是群发的。而且发信人不是菱角是债主。梁夏拨过去,接电话的男人不待梁夏开口,就像推销员一般娴熟地说:“明天下午把钱带过来,不然她就没命了。”
梁夏说:“大哥,下午几点你也不说,带多少钱你也不说,在哪里见面你也不说,张嘴就要人家命,你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吧?”
那边有点卡壳,传来几个男人商量的声音,争吵了约三五分钟,换了一个男声,拖着广东长腔:“明天下午两点钟啦,在天堂洗浴中心。先带一万块见面礼,找老鲍。然后再说。”
看来菱角那丫头不在北京,还在昆明。
老鲍,不如叫老鸨。
天堂洗浴中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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