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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天行-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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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他们走远,林冲自回草厅里来收拾被褥床具,到了里间一看,除去一张破床靠在墙角处,屋里就别无其他家具了,寒门破家,大概也就是这般情景吧!把随身携来的被褥往床上一放,林冲伸手摇了摇床,这一摇那可了得啊,就跟那打秋千似的,这要是睡人,保不准半夜里床就塌了。

    “唉——”林冲无奈地叹了一声,但身处此地,他也无法,只得四处看了看,寻了几块木板和砖石把床垫了垫,这才算稳当了。

    将被褥展开,收拾停当,林冲又寻来柴火木炭,在床前生了一个炉火。然而,他刚要坐下想要烤烤火,不料一阵冷风吹来,他止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待他仰面看时,这才现屋顶上竟有许多窟窿,北风呼啸,从窟窿里直灌进屋里来,还有半边墙也被雨水侵蚀了,露出一个大洞,风也呼呼地往里钻。

    对着火烤了一下手,又使劲搓了搓,林冲禁不住叹气骂道:“这么个鬼地方,哪是人呆的!”但骂归骂,气归气,他也无法,只得先将就着,等天放晴了再去市集上请个泥水匠回来修修,要不然这个冬天如何挨得过去。

    烤了一阵火,林冲卷着被褥靠在床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已是午后了,肚中空空,咕噜噜直响——小猴崽子们在大闹五脏庙了。使劲按了俺肚子,他忽然记起老军临走时说东去二三里便有酒铺,一时心喜,立马翻身跳起。

    将火炉盖了,从包袱里取了些散碎银子揣在怀里,林冲又取了长枪挑了老军相送的大酒葫芦,锁上房门及草料场大门,投路便往东行……此时,天地间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了,伴着北风呼啸,雪花漫天,犹如棉絮,从天河处倾撒下来。

    ——————————————————————————————————————————————————————————

    *注解1:仓廒,亦作“仓敖”、“仓厫”,指储藏粮食的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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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雪夜杀神】………

    踩在雪上,吱吱呀呀,行不到半里地,忽然现路边有一座古庙,林冲忙停步看了看。将长枪竖在一旁,他便双手合十,作揖拜道:“神明在上,林冲蒙冤刺配于此,还望神明庇佑,让我与妻子早日团聚。今日匆忙,不曾准备,来日林冲必带香烛纸钱前来参拜,还望菩萨莫要怪罪……”

    停了一会,挑起酒葫芦,林冲继续前行。走了一程,远远看到前面有一处屋舍,屋外挑着一张酒幌,想必就是老军所说的酒铺了。这般想着,林冲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来到酒铺门口,因为天气寒冷,屋内遮得严严实实,林冲看不见里间情形,只好敲了敲门,大声唤道:“有人在么?……店家!……店家!……”

    不多时,店家迎了出来,开门引了林冲进来便问:“客官,您打何处来?”忽又瞧见长枪上挑着的酒葫芦,他便又指着问:“客官,这酒葫芦是……好生眼熟啊!”

    林冲笑道:“店家认得此葫芦?”

    店家又仔细看了看酒葫芦,道:“这酒葫芦是草料场老军的——他今日怎么没来?”

    “实不相瞒,管营大人念老军年事已高、行事不便,已拨他去守天王堂了,小人是来接替老军的。”林冲抱了下拳道:“老军临走时把这酒葫芦留了给我,叫小人来你店中打酒吃。”

    “客官既是草料场新来的主事,快快请坐!”店家一边招呼着林冲入座,一边又吩咐伙计上酒上肉。伙计应了一声,立即端来一壶烫好的热酒和一盘熟牛肉,店家忙提了酒壶给林冲斟了一杯酒,拜贺道:“客官荣升草料场主事,可喜可贺,这点酒肉权当小可的敬贺之礼了,还望客官莫要嫌弃。”

    林冲本是豪爽之人,自然不与店家客气,端起酒杯仰面干了便道:“如此就多谢店家了,日后免不得还要相扰,还请店家费心才是……”

    “客官客气了……客气了……”店家连连笑了笑。

    就着牛肉吃了几杯热酒,林冲觉得浑身暖和多了,浑身也觉得畅快。但是,外面夜色将近,他不能多留,只好请店家将酒葫芦灌满了,又要了二斤熟牛肉揣在怀里,这便起身同拜辞,提了长枪出门,冒着风雪返回。

    不知为何,雪愈下得大了,漫天飞舞,天地间一片苍茫,也不知雪何时才能停下。

    踏着厚厚的积雪,林冲亦步亦趋,他将长枪挑在肩上,长枪的一头又挂着酒葫芦,在这雪地里倒也成了一副难得的精致。因吃了酒肉填肚,他觉得周身暖和,脚下也生了许多气力,不觉间便加快了步子。

    但是,等林冲回来草料场打开门看时,立时急了眼,连声叫起苦来,原来那二间草厅不堪暴雪重负,齐齐垮倒了。生怕火盆里的炭引大火,林冲疯一般地扑了上去,翻找一阵,终于探到了火盆的位置,却不知他用手一摸竟无半点热度了……也算是上天眷顾,恰是因为这一场大雪救了林冲的性命。

    这草厅塌了,连个生火的地方都没有,眼瞧着天色将黑,雪又下得紧,林冲心中无限感慨——堂堂的一个七尺男儿,空有一身本领,却沦落到此,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这漫漫长夜如何挨得过去?心里越想越觉得窝囊,他飞起一脚踢开了一根悬梁。

    不过,林冲这一踢倒让他忽然记起了刚才路过的古庙,一时间喜不自禁,拍手叫道:“对了,何不去那庙里借宿一晚,等明日天晴了再做打算……”

    如此这般想了,林冲忙又在倒塌的废墟里寻摸起来,倒腾了一阵,终于让他找到了自己包袱,还从床上拽出了一条被褥。将包袱挂在肩上,又把被褥卷起来夹在怀里,挑起长枪,林冲仍旧锁了大门,径投古庙而来。

    来到古庙门前时,天色已经大黑了,但雪仍旧下着,风似乎刮得更甚了。来不及抖落身上的雪,林冲上前便敲门,还高声喊着:“有人在么?……过往的路人想留宿一晚,还请行个方便……有人在么?……”

    敲了一阵门,又喊了一阵话,却不见有人答话,林冲不禁有些见疑了:“难道是座废弃了空庙?”想到这里,他使劲推了一下门,没想到这一推门竟然开了,“吱嘎”一声响。

    探头看了看,里面一片漆黑,林冲忙又喊了一声,但仍然不见回音。于是,他默念了声“多有得罪”便抬脚而入。走近了,借着外面雪色的反光,林冲终于看清楚了,庙里正中摆着一尊金甲山神像,右边是一个判官,左边是一个小鬼。

    咋一看时,这些塑像的模样还真够吓人的,特别是那小鬼,舌头掉出来老长,让人瞧了禁不住没拧;购茫殖迨窃诠砻殴厣献蝗Φ娜肆耍慌抡庑蝗旌统で狗畔拢趾鲜萘巳荨

    拜过之后,林冲又到四处看了看,这古庙怕是废弃许久了,里面乱糟糟的,许多物什都已损坏,七零八落的,还好屋顶没坏,要不然这庙宇肯定塌了。

    寻了一个石块将门顶上,林冲便靠着一处墙角坐下了,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绒子,又摘下头上的毡笠掸了又掸,这才取了被褥裹在身上。歇了一阵,他起身从长枪上取了酒葫芦,又从怀里取出熟牛肉,一块肉,一口酒,也吃得畅快至极。

    吃过酒肉,林冲将被子紧裹了裹,靠着墙角,不多时他便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林冲睡得迷迷糊糊,忽听得一阵“毕毕剥剥”的爆响,他心道一声“不好”,“腾”地跳将起来。趴在窗口一看,他不觉慌了,原来草料场燃起了熊熊大火,冲天的火光照得半边天都亮了,不时还传来沉沉的爆炸声——林冲一把拽过长枪,便要冲出去救火。

    说来也巧了,正当林冲推开石块正要开门,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那人说话声,看样子得有五七个人……“这三更半夜,如何会有人来此地?”林冲不由思道,他心中见疑,不免多了个心眼,没有立即推门出去,只是躲在门后面。

    不之客一行来得庙门口,便有一人来推庙门,谁料林冲在里间用背顶着,他如何推得开?一连推了两下,那人见门不得开,也不再推了,跟着其他人一同远远地观草料场大火。

    不多时,只听得一人笑道:“好大的火啊,我平生未见,都快把天给点着了……”

    另一个声音立即接道:“自然要这样的大火,要不然如何要得了林冲的性命?”

    “端的是管营大人妙计,林冲不死都难喽!”又是一人的声音:“这回林冲死了,也去了高太尉和衙内的心病,如此大功,我等回去必定奏明太尉,保荐二位升官财呀!”

    “不敢,不敢,二位大人才是功。”又有人接道:“草料场是大军命系所在,一把火烧了,林冲即便是侥幸逃脱,也是失职渎职大罪,难逃一个‘死’字。”

    “绝无侥幸之事!”一人忽道,语气十分僵硬:“小的二人悄悄翻墙进去,四下放火,点了十几个火把,眼下风势正大,火势正猛,想那林冲有通天的本事,也绝无生存之机。”

    一人又道:“眼下这火也烧了七八分了,二位大人不必再等,还是先回城吧!”

    “不急不急,再等等看。”一个声音连忙阻止道:“等火势弱了,我们再去找找,若是寻到林冲的头盖骨,带回去给太尉看了,想必也是大功一件啊……”

    众人随即大笑,殊不知林冲此时此刻就躲在他们身后,一双环形豹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听了门外诸人的言语,林冲心中却是连连叹叫“好悬”,要不是今日大雪将草厅压垮了,此刻他恐怕已经葬身火海了。透过门缝,林冲看到了四个面孔——6谦、富安、管营和差拨,另外还有两个跟班。

    “啊!”林冲高叫一声,一脚踹开庙门,但见他长枪在手,喝道:“尔等泼贼,快快拿命来!”这一声,犹如火线惊雷,更似火山喷。

    “……林冲!……是林冲!……”众人忽然见了林冲出现在身后,立时吓得惊叫起来,慌忙四散逃命。唯独那两个跟班不知死活,拔了刀出来还想抵挡,林冲挥枪迎战,只待三五个回合,此二人就被林冲戳了个对眼窟窿了。

    一眼瞥见差拨要逃,只听得林冲叫喝一声:“狗贼,往哪里逃?”立即飞奔赶上,一枪刺了过去,正中那厮后胸,枪头直接穿出前胸——可怜的差拨看着自己胸口处血如泉涌,想叫却叫不出声来了。

    扯出长枪,忽又看得富安和管营已爬上坡墙,要往林中窜逃,林冲杀心已起,哪里能放得过他们?只见他刚追出去五七步的样子,他手中的长枪便疾疾飞了出去,像闪电一般,“噗”的一声,从富安背后穿胸而过。

    富安突然受戮,闷哼一声倒地而亡,而那长枪继续飞了出去,准准地插进了管营的后背,枪头尽没,枪身也插入半尺多深。管营一记吃痛,双足跪了下去,一摸胸口全是血,这厮吓傻了,惨声叫痛。

    “狗贼,哪里逃!”后面又传来林冲的声音。

    管营吓得全身软了,瘫倒在地,但却一个劲地喊着:“林教头,饶小的一命吧,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吃奶小儿,我死了他们怎么活啊?”忽又哭了起来。

    “你这狗贼,要我饶你?”林冲喝道:“你哪来的八十岁老母?你又哪里来的吃奶小儿?——你这等贪生怕死之徒,留着你只会害更多的人!”

    “林教头,饶命啊!……”管营一见谎言被扯破,嚎啕大哭起来。

    林冲看不得管营这副嘴脸,又见6谦跑远,他哪里还跟他啰嗦,叫喝一声“狗贼受死吧!”,便将枪一刺,忽又拽了出来——血溅三尺,管营惨叫一声,生生地栽倒下去了。

    收了长枪,忽一眼看到6谦已经跑出去五十步开外了,林冲火气冲天,大喝一声:“6谦狗贼,哪里跑,拿命来!”随即,他箭步如飞,冲了过去。

    不到片刻,林冲已经追了上来,又是一声叫喝:“奸贼,拿命来吧!”随即挺枪而出。

    “啊——”6谦止不住惊叫一声,他原本武艺不算差,但是一见林冲如杀神一般,片刻间便取了五个人的性命,一时吓得全身软,手上更无劲力了。林冲一枪刺来,他仓促挥刀相迎,竟然叫林冲一枪就将他的刀给打飞了。

    仇人见了,分外眼红,林冲转手又是一枪刺来,6谦来不及躲闪,正中在胸口上,鲜血喷涌而出。手按在伤口处,那厮慌忙求饶道:“饶命啊,林大哥……看、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你就饶了——饶了我的狗命吧!”

    “哼,饶了你?”林冲又是一脚踹了出去:“前日你勾结高衙内,辱我妻子,今日又要害我性命,我如何饶你?”

    6谦的嘴角淌出血来了,喘着粗气道:“这……这些都不干小弟的事,都是高衙内和高太尉指使的,我……我不得不从啊!……”

    “你这狗贼,还敢抵赖!”林冲甩手就是一巴掌:“我林冲待你不薄,与你有活命大恩,你却恩将仇报,坑害与我,我如何饶你?——受死吧!”忽地扯出长枪来,他使力又刺了过去,直把6谦穿了个对眼窟窿,6谦一歪头,哪里还有出的气?

    倚了长枪,林冲又拾了地上的刀来,一下切了6谦的脑袋,又去切了差拨、管营和富安的脑袋,得头四个,进得庙里来。将供桌扶正了,林冲把四个脑袋一字排开,拱在神像面前,只见他抱拳道:“神明在上,林冲此番迫不得已杀了这些奸贼,将此人头奉上,愿神明佑护……”随即,他伏地三拜。

    起得身来,林冲取来酒葫芦,自神像前洒酒几许,便仰头一口气将剩下的酒吃了。

    今番大火烧了草料场,又斩杀多人,林冲深知闯下大祸,此地不宜久留,慌忙收拾了行李包袱,将被褥和酒葫芦尽皆弃了,又来得庙外空地上取了长枪,投东边大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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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又遇柴进】………

    话说林冲投大路东行,走不出二里地,忽然看到前面人头簇动,他料以为官府差人来了,慌忙滚到路边的草垛里躲了起来。不想等那些人靠近了,林冲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些都是附近的村民,看到草料场大火,他们纷纷担了水前来救火,队伍庞大,足有数百人之多。

    这些人都是善良的老百姓,林冲不想与他们照面,引起冲突,故而在旁一直躲着,等他们过去了,方才钻了起来。不过,这一下他也不敢投大路走了,看到路边的林子甚密,他便直奔林子里去了。

    大雪漫天,林子里的积雪过膝了,即便有些小路也被雪盖住了。走在林子里,林冲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乱撞乱飞。然而,这天寒地冻的,又不能停下歇息,他只得凭着直觉往前走。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翻过两座山梁,终于在山凹处看到前面有一丝亮光,林冲不免一阵心喜,立即朝着亮光的方向走去。待他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处小庄院,屋顶被厚厚的积雪盖着,四周是高高土墙,只是从墙缝里透出几丝光亮来。

    围着庄院找了一圈,林冲来到门前,可敲了好一阵子门也没人回应,他无法,只好自行推了门进来。忽听得院角的屋子里有人说话,恰巧又是那屋子传出光亮,他便摸索着而去,又敲了敲门。这一次,屋子里很快传来回应:“什么人?”

    林冲思了一下,赶忙答道:“小人是牢城营的差役,因赶路错过了宿头,身上的衣物也被雪水浸湿了,想借贵庄的火盆用用,衣物烤干了我就走……”

    不多时,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老者,估计得有五十上下了,满脸都是胡子。老者看了林冲一眼,便道:“既是牢城营的差役,那便进来烤烤吧!”说着便放了林冲进门,又将门锁上了。

    除了老者外,屋子里还有三个年轻汉子,都围坐在炕上。炕上摆着一方小桌,桌上摆了许多吃食,有鸡有鸭有鱼肉,当然也少不得酒,看样子这些人都在吃酒聊侃。屋子中间摆着一个火盆,炭火烧得旺旺的,上面还挂了铁壶在烧水。

    进了屋,林冲笑着点了点头,抱拳道:“诸位小哥,有礼了……”

    那些人却不搭理,只顾吃酒,这时那老者指了下火盆便道:“你自己去烤吧,莫要吵了我们吃酒。”说着他便爬上炕去了,继续吃酒。

    林冲点了下头,将长枪倚在墙头,自顾脱下外衣在火上烘烤。烤了一阵,衣物干了大半,正巧铁壶里的水开了,冒着白汽儿,还带着阵阵的酒香,想必铁壶里瓮着好酒。

    这酒香一来,林冲的酒瘾便犯了,实在难挨,无法,他只好起身抱了下拳,唤道:“诸位好汉,小人身上还有些散碎银子,可否卖些酒与我吃?”

    “去去去,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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