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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读-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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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拦车乘客的绑匪假借纠缠,在同伙的配合下袭击了他……哎,小肖,你不用记笔记,不是正式会议,我就随便聊两句。”

    郎乔把煎饼里的薄脆先叼出来,松鼠似的啃了,插嘴说:“我觉得这里头其实有个问题,绑匪怎么能保证周怀瑾正好能坐上他的车呢?”

    陶然想了想:“我们调阅过机场出租车停靠点的视频,当时正好是凌晨,值班员已经走了,等车的乘客和揽客的出租都不多,所以没有分流,乘客和车各自都只排了一条队,如果绑匪事先等在原地,看准时机插队,正好接到周怀瑾应该不难。”

    “确实可以做到,但也不是万无一失吧,万一有人没素质插队呢?”郎乔说,“你们知道吗,昨天杨波被我们几个轮番审得受不了,崩溃了,在审讯室里嚷嚷,说周怀瑾被绑架根本就是自导自演。”

    “那不可能,”另一个刑警说,“一个富二代,又是挨打、又是差点被大水冲走,这么表演一通有什么意义?他还抹黑他们家公司,闹得现在满城风雨,有关部门都介入调查了——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

    郎乔说:“如果周氏不一定是周怀瑾的呢?”

    陶然放下茶杯:“你又从哪看来的风言风语?”

    “什么风言风语,我翻了半天旧报纸呢。周氏的创始人——也就是这个周雅厚死后,他的遗孀没几个月就低调下嫁周峻茂。大哥刚死,小弟就娶嫂子,这个嫂子手里还有大量的股权,好说不好听吧?我找到了当时一份港媒的小报,评论周峻茂他们两口子是‘西门庆’和‘李瓶儿’,还说他俩肯定是在周雅厚生前就勾搭上了。”郎乔敲敲桌子,“好了,朋友们,现在重点来了——我核实了周雅厚的死亡时间和周怀瑾的出生时间,发现那是同一年,这很微妙啊。”

    “你的意思是,周峻茂害死周雅厚,又一不小心养大了周雅厚的儿子,现在周怀瑾发现了真相又来报复他?”陶然摇摇头,“回来专注案情,我刚才不是让你找当时机场打车点的潜在目击者吗?活没干多少,就会瞎猜。”

    “这可不是我瞎猜,”郎乔说,“那天从周家出去,老大就去找了曾主任,要排查老周和他三个疑似儿子的血缘关系——对吧老大?你肯定是跟我英雄所见略同!”

    骆闻舟不置可否地走进自己办公室:“干你的事,别老盯着我,再说结果也还没出来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肖海洋听到这,忽然插嘴问:“但是董乾和周怀瑾没有一点交集,如果周峻茂的车祸是人为的,周怀瑾凭什么能让董乾给他卖命?”

    “可是董乾和周氏其他人也没有交集,”郎乔说,“咱们之前就分析过,假设周峻茂是被谋害的,谋害他的人手段隐蔽,肯定是想以意外事故蒙混过关,但是周怀瑾绑架案则是大张旗鼓,唯恐别人不知道——这明显是自相矛盾的。所以我在想,会不会周峻茂的死真的就是意外,周怀瑾趁机利用这件事做文章,让他身败名裂?”

    肖海洋表情凝重,若有所思。

    “我们要依据,不要胡编乱造,”陶然一摆手,打断了众人漫无边际地释放想象力,“行了,吃完饭都去干活。”

    根据周怀瑾的描述画出的绑匪头像也已经发布出去了,可惜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至今没找到目击证人,开进了白沙河的大货车也是失窃车辆,无论是它还是那辆抢来的出租,上面都找不到有价值的痕迹。

    周峻茂的车祸和周怀瑾绑架案都是疑点重重,推进得都很不顺利。

    除了联系绑匪、被人当场逮住的周家司机以外,每个人似乎都很可疑,可疑人物们还不肯乖乖交代自己,一张嘴全是互相攻击,乍一听爆料满天飞,其实都是口说无凭。

    就连警方重点调查的杨波也在头一天傍晚由于“证据不足”,被他的律师保释出去了。

    至此,刑侦队似乎已经陷入了瓶颈,只能等针对周氏的经济案调查结果,以期从中捞到一些动机和线索。

    骆闻舟把几个嫌疑人的供述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周怀信疯狗一样,可着杨波一个人咬,杨波说周怀瑾活该;胡震宇浑水摸鱼,说周怀瑾和郑凯风在公司战略发展方向上有不合,郑凯风最近两年和杨波走得很近;郑凯风则坚决不承认杨波是周峻茂的私生子,老东西老奸巨猾,一直在打太极……

    骆闻舟伸手搓了搓下巴,这时,他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骆闻舟低头一看,居然坐在他对面的费渡。

    在这放个屁能砸脚后跟的小空间里,与他近在咫尺的费先生有话不张嘴,非得占用办公室的无线网给他发微信:“师兄,晚上可以约你吗?”

    骆闻舟抬眼看他,费渡好似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笔记本屏幕,要不是嘴角挂着一点可疑的笑意,他简直就是个正襟危坐的模样。

    “正襟危坐”的费先生动了动手指,又一条微信撞进了骆闻舟的眼睛。

    他说:“我喜欢你的腹肌。”

    骆闻舟偏头看了一眼自己关不上门的办公室,半开放似的空间里,外面人打电话、走来走去毫无遮拦,时常有人跑来拿饮料,嘴碎的还会顺口跟费渡聊几句,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众目睽睽之下……

    然后有个人在这种环境里暗度陈仓地骚扰他。

    骆闻舟嗓子有点紧,从显示器后面向费渡射出目光,渐渐带上了一点食肉动物似的色彩。

    就在他刚拿起手机要回的时候,突然有个不长眼的同事闯了进来,大喇喇地说:“骆队,等着急了吧,曾主任让我给你的!”

    骆闻舟差点把手机碰掉地上。

    该同事丝毫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异样,大喇喇地丢下了一个文件夹,来去如风地跑了。

    骆闻舟干咳一声,收回自己桌子底下伸长的腿,心不在焉地伸手打开。

    片刻后,他目光一凝。

    dna检测结果显示,周家兄弟确实都是周峻茂亲生的,杨波和周峻茂没有血缘关系。

    “周怀瑾还在住院吗?”骆闻舟想了想,拿起外套站起来,“我去找他聊几句。”

    费渡:“我陪你过去。”

    骆闻舟看了他一眼。

    费渡轻轻舔了舔嘴角,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办公室,虽然没张嘴,却好似无声地说了一句“这里人有点多”。

    骆闻舟顿了顿,随即没吭声,默许了他跟上。

    而他们前脚刚走,肖海洋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董晓晴的短信。

    肖海洋没料到董晓晴居然会主动联系自己,十分意外,只见董晓晴留言说:“肖警官,麻烦你来我家一趟,有点东西要交给你。”

    肖海洋紧接着把电话拨了回去,董晓晴却已经关机了,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点不祥的预感。

    “陶副队,”肖海洋“腾”一下站起来,“我得出去一趟。”

72。麦克白(十三)

    抢劫、暴力袭击、谋杀……这些行为的目的和后果如此直观,有明确的刑罚规定,只要逮得住歹徒,找得到证据,受害人总还能讨到一个差不多的说法。

    然而这个说法未必总能讨得到。

    比如在公路上扔石头取乐,导致无辜路人车祸身亡;盗窃井盖和路灯电线,导致走夜路的人坠入井底丧命;或是社会精英人士轻描淡写地做了某个决定,导致流离失所的破产者绝望自杀……这些又该去问谁讨说法呢?

    受害人家属并无贵贱之分,痛苦与怨愤也并无轻重之分,倘若看见致人伤害、死亡者能终身饱受内疚与良心的折磨,或许还可以以此稍作慰藉,可惜世人的良心大抵不够厚重,在惨重的自我谴责面前,它往往会在自我麻痹与繁多的借口中败下阵来——

    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针对你。

    我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我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受害者……

    可谁让你倒霉呢?

    归根到底,命运才是那个行凶的贱/人啊。

    市局的破烂公务车不知是什么毛病,方向盘永远回不到正位,刹车也迟钝,总觉得一不小心就要跟前车追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准备罢工的颓废气息,骆闻舟本以为费总这种拿豪车当碰碰车的败家子开两步就得炸毛,没想到他只是上手的时候稍微皱了皱眉,很快就和这老态龙钟的公车混了个自来熟,倒也不显得局促。

    骆闻舟注意到他的行车路线,忍不住问了一句:“往哪走?”

    “恒爱私立医院,”费渡说,“周怀瑾其实就在公立医院里住了一天,录完笔录当天晚上,就转到他们家自己入股的私立里了,他弟说是太嘈杂的环境不利于身心创伤恢复——我估计是为了躲媒体。”

    “他不就是腿上划了一道小口吗,我听陶然说,都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强烈谴责这种浪费医疗资源的行为,”骆闻舟伸手点了点费渡,“你们这些人注意点啊,奢侈和**往往是人品败坏的第一步!”

    费渡这个人可能是有什么毛病,人话说多了要死机,永远正经不过三句,听到这,他立刻见缝插针地调笑了一句:“这就算奢侈了?那现在你坐在我车里,我是不是已经奢侈得‘按律当斩’了?”

    骆闻舟用一副墨镜挡住大半边脸,听了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硬是在朗朗乾坤之下凹出了一个一本正经的造型:“宝贝儿,你这种酸文假醋式的撩拨,也就本人这么厚的脸皮才挂得住了,以前哄小傻子们上床的时候都用这招吗?怪不得无往不利。”

    费渡收回了不怎么规矩的视线,笑而不语。

    燕城市的公检法都在市中心附近,相距不远,费渡一改路线,他们俩正好要从检察院附近经过。

    早秋的空气干燥,天高云淡,阳光显得有些放肆,警车静静地驶过检察院后门时,正好看见一个中年女人站在路边。

    她拎着一瓶矿泉水,脖子上挂着一块展板,展板上是几个笑靥如花的小女孩。女人一双目光有些涣散,看见警车,视线下意识地跟着走,透出几分沾染了暮气的茫然。

    “那是曲桐她妈。”骆闻舟看了一眼,对费渡说,“过来报案做笔录的时候我见过几次,怎么才几个月就老成这样了?”

    费渡:“今天陆局还跟我聊过这事。”

    骆闻舟:“嗯?”

    费渡顿了顿,似有意似无意地顺着话音说:“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老人家在试探我的想法。”

    骆闻舟脸没动,不动声色地把眼珠转了一圈,透过墨镜的遮挡觑着费渡:“什么想法?”

    “不知道,听起来……也许他觉得我会赞成受害人家属买/凶宰了苏落盏和那一串出钱买人的恋童癖。”费渡一耸肩,“怎么,我看起来有那么强的正义感?”

    骆闻舟有一会没吭声,随后他一改方才懒散的坐姿,坐直了翘起二郎腿,肢体语言显得正色了起来。

    “他还划掉了我申请调阅的几个旧案。”费渡说,“我大致了解了一下,巧的是,那几个案子好像或多或少都有瑕疵,有的是憋屈的证据不足,有的是嫌疑人提交了精神病诊断说明……”

    “费渡,”骆闻舟笑了,“是陆老总试探你,还是你想套我的话?”

    车流稀疏的路口,信号灯由黄转红,费渡缓缓地踩下刹车。

    “这件事我确实了解一点,以前我师父喝多了说漏过,”骆闻舟沉默了一会,说,“我要是没猜错,陆局划掉的旧案应该都是上一次画册计划启动的时候调过档的吧?”

    费渡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除了说自己有精神病的那个,其他几件都是未结的案子,当时画册计划的牵头人想从另一个角度重新梳理一下这些案子,希望能找到一些突破口。”

    费渡静静地听着。

    “但是受技术水平限制,时过境迁,很多证据都会湮灭,心理画像技术无论是从成熟度还是可信度,都不能作为呈堂证供,这些未结案最后也只能作为研究材料,不可能再把嫌疑人绳之以法了,当时参加过画册计划的前辈和专家们都憋了一口气,然后就在这时,涉案的嫌疑人先后出了意外。”

    “什么样的意外?”

    “有的发生了离奇的事故,有的失踪,还有一个自杀身亡,只留下一份投案自首的遗书,那些出现在案头的名字一个一个消失。太巧了,如果不是老天爷突然睁眼降下了什么报应,那只能是一种情况——谋杀。凶手智商极高,对死者的了解甚至超过死者本人,而且熟知警方办案的套路,百分之百是自己人。画册计划因此被紧急叫停,局里成立了秘密专案组,所有涉案人员停职接受调查。”

    费渡听到这,明白了为什么在饭桌上陶然问起“画册计划”时,骆闻舟会避而不答。当年卷进这起案子的大概都是业内精英和相关学科的专家,现在如果还没退休,应该也都成了德高望重的前辈和管理人员。

    “后来呢?”

    “后来专案组终于锁定了一个嫌疑人,”骆闻舟说,“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不太清楚,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能指控他。这个人是画册计划的灵魂人物,当时参与画册计划的前辈们很多都是他的学生。”

    费渡立刻追问:“这个人是谁?”

    骆闻舟一摇头:“我不确定,杨老没告诉我,后来我试着查过,他的档案被封存了,不过听我师父的意思,这个人已经死了。”

    “你不确定,”费渡低声说,“意思是你查到过。”

    骆闻舟没承认也没摇头:“我已经说了这么多,该你开诚布公了吧——你为什么混进燕公大,为什么费尽心机地加入重启的‘画册’计划?别跟我说闲得没事纯好奇。”

    费渡沉默下来。

    他们两个人并肩坐在狭小的汽车前座,想距不过几个拳头远,中间却仿佛隔了一道冰冷又厚重的墙。

    费渡的目光微微闪烁,骆闻舟好像听得见他心里一层一层闸门开启的声音,主人在冷静地权衡着打开需要哪几道保险门,展示多少,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车载导航已经显示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骆闻舟才从费渡嘴里艰难地撬出了一句话。

    “你知道我一直怀疑我爸和我妈的死有关。”费渡说,“即使你们排除了他的嫌疑,我心里还是有这种感觉,挥之不去。理论上说,直觉和人的潜意识有关,我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根深蒂固的怀疑,所以在想办法追溯小时候的事。”

    “我记得当时我家有一个地下室,只有我爸自己有钥匙,连我妈也不能靠近,就像蓝胡子家里上锁的房间,我偷偷策划了半年才弄到了钥匙和密码,溜了进去……”

    骆闻舟敏锐地听出他的话音有些艰涩地停顿了一下。

    “……我在他的案头看见一个打开的文件夹,里面是……咳……”费渡说到这里,好像呛了风似的咳嗽了起来,他把脸扭向窗外,关上了车窗,声音有些嘶哑地接着说,“呛住了,抱歉——里面是一打论文,我大概扫了一眼,当时太小,才认字,只依稀记得好像有‘恶**件’‘心理创伤’之类的字眼,论文署名是‘范思远’,后来我去查这个人,发现他实在太神秘了,除了曾在燕公大任教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线索。”

    骆闻舟不答,一听就知道费渡在扯淡——他小时候在父母案头见到过各种文件,除了有一次撕了他爸的会议记录叠纸飞机挨了一顿臭揍以外,其他连个标点符号都没记住。

    “一个生意人,为什么会在自己的秘密书房里看这些东西?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费渡把警车开进恒爱医院的停车场,“自从被我闯进去之后,我爸就把那地方废了,里面的东西也都搬得一点不剩,这么多年我也没找到他把书房里的东西搬去哪了——那一沓神秘论文是我最后的记忆。”

    “哦,”骆闻舟淡淡地应了一声,等车停稳后,动手解开了安全带,也不知道接不接受费渡这个真假参半的解释,“你以后要打听什么,就直接来问我,我喜欢把话说明白一点,能告诉你的,我马上回答,不需要你出卖色相。不能说的,我就算脑细胞集体少了一半的染色体,也不会多说一个字。没必要对我用这么迂回的方式。”

    费渡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等等,你以为我约你是为了这个?”

    骆闻舟不理他,伸手去推车门,费渡一把扣住他的肩。

    “师兄,”费渡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我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有点怕我?”

    骆闻舟几乎把长眉扬出墨镜框:“我怕你?我怕你什么?”

    “怕我浪费你的感情,怕我别有用心,怕你自己在我这失控,最后没法收场……”费渡一字一顿地说,“我哪个猜对了?”

    骆闻舟的脸色沉了下来,抬手要把他从自己身上往下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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