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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岑寂也笑了，看着船头所对的方向，“不管是什么，等到见到了再说！”
　　话音刚落，甲板处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然后是碰撞的闷响。看到米兰达向后仰面摔倒，岑寂和拉比飞奔了过去，把她扶起来。
　　“为什么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居然会有两个人用这么危险的方式摔倒……”岑寂察看了一下米兰达碰撞的地方，发现仅有一点淤青而且很快消失便松了口气，随即担忧地看着脸色惨白不断大喘着气的米兰达，“……米兰达？你怎么样？”
　　“对……对不起……”米兰达虚弱地喘着气道歉。
　　“看来是恶魔大肆攻击造成她体力消耗过度……”拉比一脸严峻，“再这样下去米兰达恐怕很难撑到江户……抱歉，米兰达，是我们没保护好你。”
　　“对不起……”米兰达却依然喘着气道歉，眼泪涌出眼眶，“我……等到我……”
　　“等到我解除……”
　　一切，就都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第六十七章　无法阻止的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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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回复到原来的样子会怎样？
　　千疮百孔的船只会沉没，感染病毒的船员会死去，伤口在一瞬间全数爆发，泪水，痛苦，以及离别。
　　在听明白米兰达的意思后，拉比和岑寂都沉默了。岑寂轻轻地用双手抱住米兰达的头，想着在那个城镇的时候也是一样，因为不想让他们变成重伤垂死的样子而硬撑着维持圣洁发动的那个打扮土气的妇人。岑寂总觉得米兰达对所有人都存在着一种无法消除的负罪感，喜欢把责任往自己一个人身上揽，然后，拼命地想去做好。
　　“……呐，只有一个人的话，不可能承担一切的。我们在这里不就是为了互相扶持与帮助吗？”李娜丽的声音在附近响起，她半跪下来，也帮忙扶着米兰达僵硬的身体。“这条路，是我们一同选择的，不是吗？”
　　米兰达呜咽着点点头，闭上眼睛。
　　有了啾助的帮忙，船行进的速度快了几倍。原本需要很久才能到达的江户，在当天傍晚就已经望得到了。米兰达的体力消耗已经到达了极限，她再也撑不下去了。
　　也就是说，离别的时候到来了。
　　傍晚的时候，忽然下起了细雨，驱魔师们聚集在甲板上整装待发。安妮塔为他们准备好了大量的伤药，用来应付在轮盘圣洁解除的瞬间他们遭受的创伤。
　　“……看来，得在这里告别了呢。”安妮塔已经换了一身朴素的白衣，冒着雨站在甲板上，身后是一身中山装（=　=）的玛可沙。她的身后站着面色悲伤的十几个船员。
　　“抱歉。我让大家去开宴会了……他们想在最后的时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还有一些人正在做最后的道别……剩下的，都已经在这里了。”
　　减员超过七成……吗。至少剩下的都能活着啊。岑寂不自觉地伸出手抚摸着自己覆满细密鳞片的右臂。战斗的时候只能在后方观看着的那种焦心，与能够保护他人的这种快乐比起来，似乎也不再那么难受了啊。
　　“……最好在我们离开前道别完毕。”书翁淡淡地说，“感染病毒而死的人的尸体会爆裂，那种烟尘也是有毒的。”
　　“这样吗。”安妮塔的唇有些颤抖，“……那么，玛可沙？帮我去通知他们好吗？”
　　“明白了，主人。”玛可沙恭敬地弯腰，随即走向了船舱。
　　“不管怎么说，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安妮塔的目光转向表情复杂的岑寂和低着头喘息的米兰达，然后上前一步帮她拢了拢团服的领子，笑着说，“大家都是被恶魔杀死了家人的人，所以才会成为支援者。能够尽自己的力量协助驱魔师们战斗，并且为此死去，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虽然……”强装出来的笑容几乎崩溃，相处了这么久的同伴就要在此被死亡割裂开来，显然安妮塔也痛苦至极。她说出这两个字后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徒然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一会儿，玛可沙带着几个垂着头的船员走上甲板。也就是说，生还的人，已经全部在这里了。
　　头顶的扬声器里忽然传来嘈杂的声响，一个年轻的嗓音响亮地吼着：“请代替我们继续走下去，把我们的牺牲作为沟通胜利的桥梁吧！要加油啊各位驱魔师！安妮塔小姐，玛可沙小姐，你们也一定要加油！”
　　接着扬声器中传出了闹哄哄的声音，有的说着什么要好好保重自己，有的说我也想成为驱魔师啊，有的说江户危险一定要小心，还有一个人带着哭音声嘶力竭地大吼安妮塔小姐我很爱慕你……
　　扬声器里一片混乱，李娜丽捂着脸哭了。拉比黯然地喃喃着“这太残酷了”，岑寂握紧了拳头眼眶发红。安妮塔痛苦地扭曲了脸眼泪从双眼中涌出来，玛可沙和船员们都用袖子遮住了眼睛，肩膀一颤一颤。
　　在啾助的催促中驱魔师们和生还的人们走下了那艘完全看不出任何破损的船，在小小的救生船上仰起头望着船边。米兰达把嘴唇都咬破了泪流满面也想要多维持一会儿，终于在一声凄厉的“不要！”中轮盘的时间飞散开来。
　　船只桅杆顶上的轮盘瞬间破碎，由此为中心，时间迅速回复到原来，一切都回复到它们应该的样子。
　　岑寂伸出手臂抱住身体状况差到了极点的米兰达，把她满是泪水的脸按在自己的颈窝里。旁边传来船员们负伤野兽般的嚎哭声。安妮塔一边大哭着一边叫着与沉没的船只一起殒灭的船员的名字，玛可沙默默流着泪把她抱在怀里。
　　“坐稳哟啾～向着伊豆而去～！”啾助在救生艇后面叫道，随即救生艇动了起来。这里离江户还有段距离，所以大家决定先到伊豆，再从陆路转向江户。随着米兰达圣洁的解除，驱魔师们所受的伤瞬间全部回复到他们身上，拉比身上伤口爆裂开溅出来的血甚至洒到了岑寂的脖子上。在振作起来的船员们和没受什么伤的岑寂努力之下，他们的伤口很快被包扎好，几个人靠坐在船边闭目休息。
　　船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啾助当先跃到岸上，站在一块被繁茂的樱花遮掩了大半的牌坊前，宣告道：“欢迎来到日本！”
　　日本的樱花开得正茂盛，粉白的花瓣团团绽放。可是大半都没来过日本的众人几乎都没有观赏的兴趣。大家披着斗篷沉默地跟着那个啾助向里面走。在众目睽睽之下啾助忽然一阵扭曲之后变成了一个身着素色和服，手执画着“恶”字灯笼的少女，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众人跟着她拾级而上。一边走，书翁一边低声介绍着封闭三百年的日本的状况。这显然跟岑寂记忆中那点常识完全不符，但她也只是转了下这个念头就毫无疑问地接受了书翁的说辞。啾助肯定了书翁对于伯爵操纵日本的封闭的说法，并且兴高采烈地补充：“伯爵就是以这里为据点向全世界输送恶魔的啾！而且我们日本九成的人都已经改造成了恶魔，就连国政也是按照伯爵的意思去办的啾！”
　　“果然是伯爵和恶魔的乐园啊。”一个船员低低地说。
　　“……库洛斯大人应该也在这里吧。”安妮塔同样低声地说。“这个地方，简直像是地狱一样……”
　　“说对了啾！”啾助点点头，“在这里完全没有人类可以安心休息的场所，其实，就算是恶魔也是一样的啾～”
　　高高的台阶上，忽然现出一个人影来。啾助紧张地伸出手臂，低喝道：“前面有人！”
　　闻言，众人顿时戒备起来。

　　第六十八章　不同寻常的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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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影在灯笼的光照下露出了脸，原来是一位用布裹住头，面无表情的女人。她直勾勾地盯着啾助，开口道：“幸子……”
　　“川村？！”啾助忽然兴奋地一把丢开手中的灯笼，向那个女人跑过去，一边还回头高兴地解释，“幸子是我这个身体的名字啾！川村是同伴啾！我们都是被玛丽安改造过的啾！”几步窜到那个恶魔面前，啾助抓住她的手臂急急地说，“你来这里了啾！太好了啾！”
　　那个叫做川村的恶魔却没有回答，眼珠子可怖地向上翻过去，露出死白的眼白，浑身颤抖起来。黑暗之中忽然出现一张泛着荧光的大蜘蛛网，而那个川村——她的脖子忽然断了，头颅可怕地歪在胸前——正被困在蜘蛛网中央。
　　啾助“啾”的一声尖叫，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着赶快躲起来。众人正错愕，却被她极度暴力地推到一边，然后自己也藏在石头的后面，只悄悄窥视着那里。
　　【现在不要呼吸！】看着那边有三只LV3的恶魔摇头晃脑地走上台阶，走向被蛛网困住的川村，啾助满头大汗，扭曲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微弱到了极点的声音，【尽量把自己的一切气息都消除掉！】
　　【喂！这是怎么回事！】拉比也学她一样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岑寂的肩膀不小心擦到他左脸颊上贴着的纱布，他顿时一抖，疼得龇牙咧嘴却愣是连一点大气也不敢出。岑寂露出有些心虚的抱歉神情，随即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三只LV3恶魔身上，左手轻按在右臂上。
　　【等下再解释！】啾助咬着牙说道，随即把自己藏在阴影之中，一门心思看着那边。
　　拉比很快也不需要啾助解释了。那几只LV3恶魔在看到在蛛网中挣扎着脱出人皮，露出一个圆形脑袋的川村时发出惊喜得意的笑声，一同聚拢了过去，张开嘴，然后——
　　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喀吱咀嚼声让每个人的脊背都在发痒。
　　在恶魔的进食中，众人悄悄地弯着腰，从旁边绕了开去。
　　“……恶魔竟然也会吃恶魔？”一边走，拉比一边不可置信地低语。啾助在一边表情黯然地回答：“在恶魔密度太高的地方，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啾。为了抑制杀人欲望，恶魔就靠吞噬低等恶魔来增长力量啾……所以我就说啊啾，就算是恶魔在这里也完全没有休息之处啊啾。”
　　几个人继续拾阶而上，走到中途时受了伤的李娜丽，原本就虚弱的米兰达还有身体孱弱的安妮塔，陆续陷入了困境。幸好几个船员都是身强体壮的人，而且也很热心，主动担负起背人继续走的任务。玛可沙当仁不让地背着已经体力透支有些意识迷糊的安妮塔。
　　在摇晃中伤口被擦撞到，李娜丽不由自主地发出痛苦的低声呻吟。背着她的那位船员连忙关心地询问她的状况，并且为她介绍了一下从船上生还的几个船员。
　　几个还有大碍的驱魔师们则看着一堆破铜烂铁，那是被吞食之后剩下的恶魔的残骸。堆起来几乎已经是个小山丘一般的尸骸堆，有一种恐怖的震撼力。
　　“这里……真的是很危险呢。”玛可沙也看着那堆尸骸，低声说。
　　“是啊，毕竟是伯爵的老巢。”丢下抓在手里察看的一个恶魔的腐朽头颅，岑寂如此回答，“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们早就把你们送到安全一些的地方了……就算是我们在这里，恐怕也只是可有可无的喽啰而已。LV3的恶魔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单独应付……而这里，有这么多……”
　　“没关系，我们早就有这个觉悟了。”玛可沙微笑着说。“我们本就是为了向恶魔复仇才在这里的，所以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够协助到你们，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绝对不会后悔。”
　　“……说是这么说。”岑寂脸绷得紧紧的，“我就算了，如果你们真的为了帮助我们而死掉……李娜丽这个笨蛋，还有米兰达……搞不好还有拉比这白痴，也许会哭啊。”因为那几个家伙都是那么看重伙伴的人……就连下一任书翁，本该客观看待一切的拉比居然也那样被自己波动的情绪所左右。
　　“你说谁会哭？”旁边蓦地传来拉比不爽的问话。“……你说谁白痴？！”
　　“……咳咳，你听错了，一切都是幻觉。”
　　正说着，走在前面的啾助忽然停滞不前。她的表情扭曲，额头上也冒出汗来。见她神色不太对劲，所有人都不由得紧张戒备起来。
　　“怎么啦，幸子？”拉比疑惑地问——语气虽然依旧吊儿郎当，可手却微微握紧了他的锤柄。
　　“叫我啾啾助就好！”啾助反射性地回答，随即颤抖得更厉害了，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
　　忽然她尖叫一声，抱着脑袋蹲了下去。拉比大惊地问她怎么回事，她好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一样，双眼瞪出血丝，嘴巴大张着，额角布满清晰的青筋，断断续续地说：“伯……伯爵大人的传讯啾！好……好庞大的传讯啾！”
　　“伯爵？！”
　　众人异口同声地惨叫。
　　“我们被发现了？！”
　　“不……不是的啾！”啾助死命揪着自己的头发，话也说不利索，“糟……糟了，没办法抑制啾……我……我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啊啊啊你你你振作一点啊！”被她扭曲到一定程度的脸吓到，拉比后退半步紧紧抓住自己的锤柄。
　　“这是……覆盖全日本的传讯！伯爵大人在召集整个日本的恶魔！”
　　“什么？！”
　　众人惨叫的声音更大了。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驱魔师们谨慎地做好一切准备，盯着啾助准备听她的解释。啾助却正处于伯爵命令与库洛斯元帅指令的激烈冲突之中，完全混乱了的样子。终于她一把挥开围在身边的众人，僵尸一般微微低着头，摇摇晃晃地向着一个方向径直走去。拉比连忙上前阻拦，却听到她微弱的声音。
　　“对不起，拉比……我必须……回去伯爵身边……”
　　“等下。”岑寂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拉比声音低沉：“你说……去伯爵身边？”
　　“没……错……”啾助因被拉住的惯性而晃了一下，面无表情，真的跟行尸走肉一样，“伯爵大人……就在江户。”
　　“骗人——！！！”
　　这次的惨叫，尤其响亮。
　　得到了想要的讯息，书翁拍了拍岑寂拉住啾助的手臂，示意她放手。岑寂点点头放开了手，看着啾助摇晃着走远，撑破了那副少女的皮囊向着江户飞奔而去。
　　“召集全日本恶魔，千年伯爵的目的简直是昭然若揭了。”书翁双手背在身后，声音沙哑。
　　“啾助说不是因为我们。”拉比气闷地吐了口气。
　　“也就是说，他要对付的只有……”李娜丽蹙眉接道。
　　“元帅。”岑寂最后结尾。
　　“没错……也就是说，该是我们主动出击的时候了。”书翁环视众人，缓缓地说出了结论。

　　第六十九章　千年伯爵你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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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面硬撼伯爵派遣出去对付元帅的恶魔大军……？这可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可，退缩？
　　更不可能！
　　自分析出来伯爵的目的之后，驱魔师们就陷入了一种紧张的备战气氛。原本已经受到伯爵召唤要往伯爵那里去的啾助现在已经被绳子捆住并且时刻警戒，防止她体内库洛斯元帅的改造抵不过伯爵的召唤而回复恶魔本性，伤害他们身边的几个普通人类。
　　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简单的准备之后，驱魔师们立即动身，跟着啾助来到了江户，直直向着伯爵的方向行进。
　　这是一招险棋，一不小心的话他们还没阻止千年伯爵攻击库洛斯元帅就在路上被恶魔给当大餐啃了，到时候就真的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如果这样的话，怕是死了也会被那个嚣张得不得了的库洛斯元帅嘲笑吧？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在恶魔之海中穿行着。
　　天上的恶魔潮之密集，甚至已经达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黑压压的恶魔之云所带来的威慑，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地面上同样也有大批恶魔在前进，不时有恶魔突兀地停下，而后徐徐转动仿佛寻找什么，又在无果后继续前进。开始的时候别说普通人，就连驱魔师们也是立刻握住了武器，紧张地准备战斗，次数多了，所有人都已经能够熟练地在恶魔经过的时候把自己掩藏在暗处。
　　只是，毕竟带了好几个普通人，就算驱魔师们再警惕，也还是出了意外。在绕过一群从地面行进的恶魔的时候，外围的一个恶魔突然浑身发出金光，队伍后方一个船员被金光触碰到，连惨叫都来不及，身上所能看到的皮肤就长满了黑色的五芒星，随后整个身体爆散成了烟尘。
　　“啊……唔！”靠得近的船员惊恐地张开嘴想要叫，却被安妮塔一把捂住了嘴。安妮塔脸色苍白，却仍是维持着一脸镇定，轻轻对那船员摇了摇头，随后与大家一同慢慢后退，尽量轻而迅速地躲到一边。
　　“……继续前进。”不带感情地观察了那些起了小小骚动的恶魔一眼，书翁直到它们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之后才出声道。听上去很冷酷可是……也是最恰当的。为了阻止伯爵攻击元帅的驱魔师，不可能因为一个支援者的死就停下脚步。
　　就这样，在日本所有的恶魔都在向着江户集结的大潮之中，驱魔师们悄无声息地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