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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　幻羽看了一眼金阳，既然大祭司此时同他们一起出来，或许他可以从大祭司口中得知族长发生这一变化的原因吧。

金阳点点头，低声对幻羽说道，“幻羽首领请一道去舰桥，金阳向大家说明。”

红炎房间的门关上之后，擎苍揽着银墨的腰肢，再次转回身来到红炎床前。

赤玉上前一步，随着来到“红炎”跟前。

“金阳可是对你说了些什么？”　擎苍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红翼翼人，淡淡问了一句。

“大祭司只是告诉赤玉，是红炎自己要求十二给他一副肉身。”　赤玉注视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红翼翼人，自从看到这具身子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情，就没有平复过。

知道此事，赤玉仍然怀疑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睁开眼，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那个有着一身金属银色皮肤、一双红外线扫描眼的红炎，依旧会有有些僵硬的声音拉着他的手对他说，他是他最重要的人。

然而……眼前一片鲜艳的红色，床上静静躺着这个沉睡不醒的红翼翼人，时刻提醒着赤玉，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梦，而眼前这具陌生的身体里面，是——同样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是红炎……？

看了一眼赤玉，银墨竟有些不悦的哼了一声。

“十二？”

“一，你要辜负红炎的一片心意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逃避事实是弱者的行为。你也算是爹爹的孩儿，不许做弱者！更加不许为爹爹丢脸。”

“！”　银墨一番话听在赤玉耳中好似一道晴天霹雳，令他如梦方醒。

“是赤玉错了，赤玉曾对红炎过，红炎便是红炎，为何此时却是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喃喃说着自责的话，赤玉的视线不在飘忽闪躲，而是直直看向床上静默睡着的翼人，面上重新显出温润如水的神情，款款说道，“是赤玉错了，若是被红炎知道了赤玉方才心里那些混话，红炎大概是要生气的吧？”

看到赤玉恢复平时的模样，银墨严肃的神情才稍稍放松了些，语气也柔软了几分，有些歉意的说道，“我也是，等到红炎醒来以后我要向他道歉，刚刚爹爹受伤，我气得忘记带回红炎原本的身体。”

“十二，赤玉还是想不通，红炎为什么突然要求换身体。”　赤玉此时才想到起先一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望向银墨，问道。

“你真的猜不出么？”　银墨目光有些怪异的看向赤玉。

“……”　其实赤玉心中一直隐隐有个念头，平日种种，各种蛛丝马迹，也并非全然无迹可寻，但是——

“红炎眼不可视物，手不分寒热，想想确实有很多不便。”　银墨听了赤玉的话，摇摇头。

“不是因为这个么？”

“是因为这个，但是，又并不是因为这个。”　银墨的话把赤玉说的有些摸不到头脑，却又不好开口直接问。

但是擎苍哪里会看漏赤玉少根筋的反应。

之前赤玉错将自己对银墨的向往之情当做爱意，擎苍就知道他这个大儿子，平日里对其他事纤细敏感的很，对情爱之事，确实懵懂无知的很。

如今看来，赤玉哪里只是懵懂无知，简直就是单纯迟钝——擎苍不知的是，当初赤玉以为自己对银墨的情意便是情爱，是因为金阳一句话。

那一次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之后，赤玉对于感情，自是小心谨慎了许多，下意识的自然也便不再多想——或者，其实他是有知觉的，只是脾性之中带着些怯懦的赤玉，本能的选择了不去深究——只因害怕再一次会错意，这一次……怕是没有这么容易放手……

擎苍收回视线，男的好心拍拍银墨的脊背说道，“墨儿不要再打哑谜了，要赤玉自己猜，怕是不知要猜到何年何月。”

银墨听了擎苍的话点点头，然后上下打量赤玉一番，才煞有介事的说道，“恩，爹爹说的对，墨儿现在觉得红炎倒是有些可怜了。”

擎苍和银墨的对话，看似毫无头绪，赤玉的心底，却是好似有什么隐隐的悸动着，疑问的答案，也好像呼之欲出——

“红炎对我说，原来那副眼睛，看不到你的样子。那副身体也没有冷热触觉，感受不到你的体温，那副身体永远也长不大，没有办法和赤玉一起长大、变老、甚至是……死去。”

银墨顿了顿，直视赤玉有些楞直的双眼，继续说道，“红炎对我说，他喜欢你，爱你，他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每天看着你，触碰你，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说话，一起执行任务，一起走遍整个星系甚至整个宇宙。”

赤玉觉得自己身体里全部的力量好像都被抽空，脑中所有的细胞都停止思考，只剩下银墨转述的红炎的话，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响起，赤玉瘫坐在地上。

原来银墨的声音渐渐远去、变轻，转而又变得清晰，只不多，那声音再不是属于银墨的清脆少年嗓音，而是红炎那有些僵硬的声音，一遍一遍响起，好像那一番话，正是红炎直接对着他在说。

“为了……红炎他……是为了我？红炎……爱，我？”　赤玉艰难的喃喃说出那终于冲破一层墨墨障壁的答案，那个他一直不敢想，不去想，却又忍不住期待的答案。

一双失神的眼中，早已盈满的泪水终于承受不住星际飞船上的重力，一滴接着一滴，溢出眼角，在空中竟是划出一道红色的光迹。

仿佛是呼应着床上那一抹鲜红的颜色，赤玉周围，散落一地泪滴形状的红玉……原来，赤玉继承了月瑶的特殊血统，此时触动心弦，流出的泪，竟是同样化作了点点红玉。　　

　
卷三　少年初长成　第一二四章　杂糅之地

“红炎……红炎……”　一时间，赤玉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万千心绪。世上无数言语，似乎都无法说清此时心脏快速跳动、几近爆炸的感触。

和红炎相处的点点滴滴，好像走马灯一样涌上心头。

第一次相遇，心中隐隐的悸动，他为他取名为红炎。

第二次相遇，已是那以后大半年，红炎为他出头，对他说，他为红炎取了名，就是红炎最重要的人。

五年之间，不过见过寥寥数面，可是每每相见，总是抑制不住喜悦之情，心中悸动，从未停歇。每每别离，总是抑制不住思念之情，心中牵念，从未间断。

五年之后，族长爹爹和十二返回，他也因为十二的成年礼由Y星返回家族，才与红炎朝夕相处几个月。心中悸动每天、每时、每刻都在继续，只为了那个五年如一日，依旧是八九岁身形的人造人红炎。

不去想、不敢想，红炎对他的心意，红炎口中的“最重要的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赤玉更加没有想到，此时，红炎对他的心意，竟是用这种方法、在这种时机、场合下得知……

看了一眼赤玉，擎苍淡淡交代一句，“回了神，到舰桥。”

说罢，就径自拥着银墨离开了红炎的房间。

当擎苍、银墨刚刚出现在舰桥门口时，舰桥内所有的翼全部起身，向着擎苍和银墨行跪拜大礼，齐声高呼道：“参见族长、少族长！恭喜族长生出神翼，我翼人一族，万载繁昌！”

擎苍看了一眼金阳和幻羽，看来事情来龙去脉，金阳已走向众人说明过了。

擎苍一挥手，平淡无奇的语气开口说道：“起航，荒星。”

“族长——”　听到擎苍说出目的地，金阳微楞，上前一步唤道。

“嗯？”　擎苍挑眉看向金阳，说道，“特里维尔不是说过，答案，在——荒星？”

听到特里维尔的名字，金阳低下头，衣袖下手攒成拳。

正在此时，赤玉姗姗来迟。

“赤玉，准备起航。”　擎苍淡淡吩咐道。

“族长，红炎少爷仍需要人照护，还请大少爷留在红炎少爷身边。”　金阳开口低声向擎苍建议道。

擎苍看向赤玉，未置可否。

“大祭司，这是——”　赤玉抿抿唇，继续说道，“这是赤玉职责所在。”

“爹爹，让一去照看红炎吧，这里，墨儿代他指挥。”

“墨儿刚刚炼化了那样一大块神力结晶，需要休息。”　擎苍沉声说着，揽了银墨肩头就要走出舰桥，转身之际丢下一句话，“赤玉，如何调遣人手，是你的自由。”　说罢，擎苍再不停留，和银墨双双走出舰桥。

“——”赤玉对擎苍的话不明所以。

金阳却在一旁云淡风轻的提醒道：“大少爷，族长言下之意，大少爷字可以自行任命一人代为指挥飞船航行啊。”

赤玉听金阳一言，恍然大悟，对金阳投来感激视线，随后对一旁站立的幻羽说道，“还有劳幻羽首领了。”

“是，大少爷。”　幻羽欠身一礼，恭敬回道。

赤玉同样向幻羽欠身示意，随后便也转身离开了舰桥。

“……”

由舰桥门口收回视线，金阳转过肉，看向大屏幕上不停闪烁的红色亮点——真是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荒星。

注视着屏幕上红色亮点良久，金阳才缓缓收回视线，同样收回了飘忽视线。

星际飞船离开特里维尔空间站领域，航行了半个月，回到了来时经过的荒星。

“族长，少族长，我们的星际飞船已在荒星降落。”　金阳来到擎苍、银墨房外敲门说道。

“嗯。”　门内传来擎苍一声，随后房门打开，擎苍、银墨并肩出现在门口。

“红炎还没有醒吗？”银墨见是金阳来叫他和爹爹，开口问道。

“族长爹爹，十二。”　银墨话音刚落，赤玉出现在走廊上，赤玉几步走到房门外，说道，“红炎，还没有醒。”

说着赤玉眼中划过一丝忧虑和苦意。

“一，你的眼睛很红，脸色也不好，让小白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银墨看到赤玉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却是憔悴了很多，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谢谢十二关心，赤玉只是有些睡眠不足，没有大碍。”

“赤玉留在飞船上，不必随我们出去。”　擎苍仍旧语气平淡的说道。

“族长爹爹——”

“一，听爹爹的话，留在飞船上，你现在需要休息。还有红炎，也需要你看护。”

“——是。”赤玉最终点头。

擎苍见赤玉答应了，便也不再耽搁，和银墨、金阳，一同来到船舱出口处，却见到冯早已等在那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　银墨见了冯，开口问道。

“呵，银墨，既然来到了我的家门口，我当然要一尽地主之谊，同时充当向导。在荒星这片混乱地区，没有本地人跟随，任凭你实力在高，恐怕也要吃亏，金阳大祭司，你说是不是啊？　”

感受道冯投来的视线，金阳却并没有回应，只是对擎苍说道：“族长，少族长，请收起羽翼，除非遇到紧急情况，金阳建议两位绝对不要亮出羽翼。”

还不等银墨提问，冯却是咂着嘴说道：“啧啧，金阳大祭司果然见多识广，清楚地知道，在这荒星上，‘纯粹血统’，就是公敌，人人得而诛之呐——”

冯也不多解释，率先走出舱门，一个纵身，跳到地上，转回身抱臂在胸，好整以暇看着舱门口站立的擎苍、银墨还有金阳三人，容纳后对着三人行了一个绅士礼，高声喊道：“各位，欢迎来到荒星——Unoiya星系，最混乱的世界。”

银墨和擎苍对视一眼，并肩走出舱门，而金阳，则跟在两人身后，并没有错过擎苍转身之际掠过一抹余光。

离开星际飞船停泊的空地，擎苍一行四人在冯的带领下，很快进到了闹市区，　擎苍的星际飞船并不算小，反而规模算得上是庞大，但是在着荒星，一没政府，二没正式军事部队，因此，来去都是自由——当然，也要你有命来，还能有命去。

沿着一条宽阔的河道信步走着，冯解释道：“这就是荒星之上最大的一条水脉——黑河，也养活了荒星上五分之一的人口，我们降落的地方，是黑河的中游，也是荒星上居民生活条件算得上中上等的地方。

银墨看了一眼河岸边一个个大小不一，却是同样破烂、沾满油渍污渍的帐篷，还有数不胜数连帐篷都没有，就露天躺在河岸边抓虱子的人们，怀疑的看了一眼冯，说道：“你确定，这是‘中上等’的生活条件？”

“哈哈！”　听了银墨的问话，冯不禁大笑着回道：“银墨不愧是大少爷，恐怕所谓的‘人间疾苦’，少爷你是从来也没有见过——不，连想象都想象不到吧？”

对于冯的话不置可否，银墨只是继续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们离开星际飞船走了大约半小时，见到人影以来，也有十几分钟，但是，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之内，打劫、偷窃、斗殴。甚至是杀人，他们一个不漏全都看到了。

银墨抬头看了一样擎苍——这就是所谓的荒星——Unoiya星系最混乱的区域吗？

擎苍对着银墨点点头，示意荒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银墨微微蹙着眉头，继续打量四周围，却发现，似乎很多人，身上兼有翼人、鹿人‘豹人还有龙人等等很多亚族，其中两族的特性。

有生着羽翼、长着鹿角呃，也有甩着龙尾、磨着豹爪的。

当然，也有很多人只显出其中一族特性，同时还有很多人，没有显出任何一个亚族的特性，看上起似乎只是普通的人类。

“荒星，不只是孤儿、地痞流氓的聚居地，也因为鱼龙混杂，有很多跨族结合生出的孩子。”　金阳在一旁，缓缓说道：“跨族结合，原本育下的后代成活率就很低，很多还，没有生出来就已经流产，顺利出生的，也多是天生残障，或者早夭。能够存活下来、活过成年的，少之又少。”

听到这里，银墨开口插话道：“跨族结合的后代存活率低我知道，但是，情况也没有像阳阳说得这样糟吧？”　


卷三　少年初长成　第一二五章　巷中相遇

金阳摇摇头，继续说道，“少——少爷刚刚也看到了，荒星大部分的居民生活条件极差，孩子的父母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更不要说抚育后代，况且，有很多生命的形成和诞生，更本就是意外，他们的生身父母，更加不会精心保护和照料。”

银墨听了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同情或者怜悯之情，只是挽着擎苍手臂的手，紧了几分。

“呵，这就是荒星上现实的残酷，不过也托了这个福，荒星上能够健康活下来的人，随便哪一个拿出来放到别的星球上的人群之中，都是高手——毕竟他们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势。”冯在一旁，满意银墨没有露出一副高高在上，或者悲天悯人的姿态，继续侃侃而谈。

“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们不走出荒星，去打破外面谋求生路？”银墨继续问道。

“银墨，你太天真了！虽然他们是强者，大事在父母两方族人看来，只算是个四不像的异类。人类和其他亚族生下的孩子更加可怜，人类世界会将他们视为人不人、兽不兽的怪物，而亚族，则会嘲笑他们的弱小。因此，无论是两族人结合生下的孩子，除了这片混乱之地，根本没有容身之地！”冯一面说着，眼中闪过一抹晦暗，擎苍自然看到冯目光变化，却是没有做声。

“——”冯正说着，一行人来到一条巷子口，金阳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金阳大祭司有事？”冯见金阳目光有些飘忽，随口问道。

“可是想起了什么？”擎苍平静的语气问道。

“……”金阳看了擎苍一眼，又沉默了半晌，才悠悠开口说道：“几十年前，金阳曾经虽前任大祭司乘星际飞船出行，途中，飞船出现故障，被迫降落在就近的星球上，而这个星球——”

“就是荒星？”一抹见金阳说起话来不想平常一样流畅，反而是有些吞吞吐吐，就干脆接过金阳的话抢先说道。

擎苍拍了拍银墨的肩头，示意他不要着急。

“少爷说的不错。”察觉出银墨的不耐，金阳眼中似是决定了什么，再也不一句话三喘气，继续说道，“当时，金阳十一岁，第一次离开宗族，见识到外面的世界，因此一时好奇心驱使，金阳便央求前任大祭司带着金阳出道飞船外面，但是刚刚离开飞船走了没多久，金阳便和前任大祭司走散。金阳当时无知，不小心显出身后玄紫色羽翼，结果，被街上的混混纠缠、欺侮，甚至——险些受到侵犯。”

金阳说着往事时，神色平淡，但是一抹却是感到一丝歉疚，“阳阳，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过去有这样的经历，还要催你。”

“十二少无需道歉。已是几十年前往事，金阳早已无碍。”听银墨诚心道歉，金阳原本有些严肃的面容稍稍和缓了些，浅笑着回道。

“继续。”擎苍再一次安抚的拍了拍宝贝儿子的脊背，示意金阳讲下去。

“当时救下金阳的，正是特里维尔。”金阳这一句话，倒令银墨的冯觉得有些吃惊，银墨微抬起头，看看擎苍，并没有看到擎苍露出半点惊讶神色。

冯同样看出擎苍一脸平静，似是早就知道金阳和特里维尔这一番相遇。冯眯起眼，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金阳当时被特里维尔救下，却还是说不出星际飞船所在。所以在前任大祭司找到金阳之前，金阳曾和特里维尔有过几天接触。”金阳一边讲述着，一边陷入了回忆。

就在眼前的这个小巷子里，金阳仿佛看到十一岁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