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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起航（八）
　　　　
　　　　凯斯没有回答瑟利斯特，只是把画面拉近到了一个很近的距离，就好像有人拿着摄像机蹲在他们边上拍摄一样。
　　　　黑色的橡皮艇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显得格外渺小，上面挤挤挨挨地坐着好几个人，卡尔斯、李凯琳，还有佣兵团的几个老兵都在，电动马达嗡嗡地响着，推着橡皮艇在茫茫大海上前进。
　　　　付云蓝神情凝重地一会儿看看指南针，一会儿抬头看看海平面，卡尔斯就在旁边叽里咕噜地抱怨：“我真是信了你的邪，真搞不懂瑟利斯特那么聪明的小天才，到底是看上了你哪一点，我就不该脑子发晕地跟着你出来冒险，你确定你能靠一个小小的指南针就找对方向吗，只要你歪上一点点，我们搞不好就会一路漂到中国去……如果在那之前我们还没有饿死或者渴死的话。”
　　　　付云蓝根本懒得搭理他，李凯琳正扶着船舷吐得一塌糊涂，黑塔努力地在橡皮艇上站稳，炸弹机就骑在黑塔的脖子上，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我好像看到夏威夷群岛了，这次肯定不是错觉，那些黑线一动不动好久了，绝对不是漂流垃圾什么的。”
　　　　“这已经是你第四次这么说了。”被强行抓来开飞机的老头哭丧着脸，唉声叹气地说。
　　　　“这次肯定是真的，我拿人格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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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盾集团的总部大楼里，何霄微微地弯起了嘴角：“这可真是……有意思。”
　　　　瑟利斯特看到海面上的风浪挺大，小小的气垫船在海波中摇摇晃晃的，就有些急了：“快派人去接他们吧。”
　　　　“不要着急。”何霄安抚地说，“凯斯，通知秦峰过去接他们，务必要保证每一个人的安全。”
　　　　“明白。”凯斯简短地应道。
　　　　何霄带瑟利斯特先到他的办公室里等待，漂亮的女秘书送上了削好的水果，瑟利斯特却碰都没碰，只是站在落地窗面前向外张望着。
　　　　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大半个港口，一些穿着黑色制服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上了一艘小型军舰，过了一会儿，军舰缓缓驶离了港口，两架直升机也跟了上去。
　　　　“他们是怎么来的？”何霄发出了疑问，“凯斯，告诉我经过。”
　　　　“我来说我来说！”玛斯的声音跳了出来，“我一直盯着付云蓝的动向呢，因为我知道主人一定会想要知道他的消息的，像我这么比凯斯善解人意好几倍的人工智能系统，当然会时刻把主人的喜好记在心上啦。当时付云蓝看到直升机飞向蜂鸟镇，就马上丢下手头的事情往回赶，回到蜂鸟镇以后，因为卡尔斯没听清楚主人让他转达的话，对付云蓝说主人被绑架了，啊不，是被骗走了，付云蓝就马上改装了小车的电池，拉上了这些非要跟他一起来救人的人，就冲着白鸟港追过来了，在白鸟港，他们看到主人已经坐着航母渐渐远去，就又开车回到了蜂鸟镇，准备了一些东西，强行拉上了一个开过民航客机的老头，来到附近的一个废弃机场，干掉了几十个丧尸，找到了一架还能开的飞机，又从其他坏掉的飞机里东拼西凑地凑出了一箱航空燃油，就这样开着几十年前的破飞机上路了，当飞到离夏威夷群岛还有两百多公里的时候，年久失修的发动机还是挂掉了，他们只能在海面上迫降，然后拿出准备好的橡皮艇继续往夏威夷岛的方向前进，虽然很鲁莽，但是这种执着的精神可真是令人钦佩啊，凯斯你说对不对？”
　　　　凯斯的声音没有起伏地说：“拒绝发表无用的观点。”
　　　　“这怎么能叫做无用的观点呢？不过想来也是，像你这样的榆木疙瘩脑袋肯定是不会在意主人的心情的，什么是榆木疙瘩你知道吗？不要跟我说你不是榆木结构的，这是一个比喻，比喻你懂不懂？”
　　　　“你太吵了。”凯斯淡淡地说。
　　　　“你竟然说我……”玛斯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被凯斯掐断了和音响设备之间的联系。
　　　　瑟利斯特已经看不到开出去的军舰了，他终于心不在焉地坐到了沙发上，用叉子戳着眼前的苹果，何霄在一旁一声不响地托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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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大海上，小小的橡皮艇就像是在原地一动不动似的，过了好一会儿，他们终于看清了远处那一片连绵的岛屿。
　　　　付云蓝知道他找对了方向，至少不用担心迷失在大海中了，可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松上一口气，就看到从海岛的方向缓缓驶来一艘军舰，还有两架直升机，眼看着就是奔他们来的。
　　　　本来他们的计划是在外围等待天黑，再偷偷地潜到岛上，没想到在这么远的距离就被发现了，橡皮艇上的人都如临大敌地握紧了武器，付云蓝却对他们说：“把枪放下。”
　　　　“可是，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来意？”卡尔斯不太放心地说。
　　　　“不管是什么来意，我们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先把枪放下，小心戒备。”
　　　　他们照做了，眼看着军舰渐渐接近，舰上传来了高音喇叭的声音：“我是蓝盾集团守备队的队长秦峰，奉命来迎接各位进入基地，请上船。”
　　　　船舷上面放了绳梯下来，众人犹豫了一下，付云蓝说：“我先上去。”
　　　　他将突击步枪挎在肩上，第一个爬上了绳梯。
　　　　秦峰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右眼带着眼罩，身形挺直，神情不怒自威，一看就是具备了职业军人素质的指挥官，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付云蓝，付云蓝忍不住先开口问：“我是来找瑟利斯特的，他现在还好吗？”
　　　　秦峰说：“瑟利斯特是总裁的贵宾，正在岛上做客，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
　　　　秦峰虽然这么说了，船上的士兵们也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敌意，但是付云蓝心里却还是一点底都没有，橡皮艇上的其他人也都陆续爬上了船，他们在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氛围中，被送到了那个仿佛时空穿越一般的岛上。
　　　　当这群风尘仆仆、一身破烂的人走进干净整洁的蓝盾集团时，虽然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停下来围观，最多飘过来几道好奇的眼神，他们却依旧感觉浑身不自在，秦峰让他们在会客室等待的时候，他们甚至不好意思穿着又脏又破的衣服坐到那崭新的沙发上。
　　　　“哇喔，蓝盾集团可真是……太奢华了。”牛仔感慨地摸着那些崭新的精致家具。
　　　　“玻璃原来可以这么透明的吗？”李凯琳不敢相信地摸了摸透明到彷佛不存在的玻璃幕墙，手指在玻璃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印记，她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擦了擦，却让印记更明显了。
　　　　“这些东西是给我们吃的吗，这究竟是什么水果？”炸弹机研究着盘子里切成块的水果，迟迟不敢下嘴。
　　　　付云蓝没空理会这些，他在会客室里焦虑地走来走去，直到会客室的门打开，他挂念了两天的瑟利斯特就这么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蓝！”瑟利斯特一看到他就加快两步扑进他的怀里，付云蓝一手紧紧地抱住怀中的身躯，只觉得心口那仿佛缺了一大块的地方突然被填满了，令他坐立难安地焦虑了两天的源头也消失了。
　　　　放心下来以后，他就抬头看向了那个跟瑟利斯特一起进来的男人。
　　　　何霄长得很端正，又西装笔挺，人模狗样的，还散发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他只是从容不迫地站在那里，就让人有一种必须要仰视的感觉。
　　　　付云蓝皱起了眉，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你为什么要绑架瑟利斯特？”
　　　　何霄温和地笑笑：“这只是一个误会，当时的情况，如果我们停留在蜂鸟镇友善地跟你们打招呼，把事情解释清楚，征得大家的同意，再等你回来道别或者开个欢送晚会什么的，肯定会给所有人都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毕竟，吞噬者一直都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众人困惑地面面相觑了一下，何霄在他们发出质疑之前就说：“你们连夜赶路，现在一定又累又饿，帕姬，安排他们吃饭休息，一切的事情等你们休息好了再说。”
　　　　说着他留下一个女秘书就走了。
　　　　“蓝盾集团秘书长帕姬，为你们效劳，请随我来。”那个三十多岁的金发女人带着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开始招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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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多芬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戴着光看外表都觉得很高档的套头式无线耳机，正愉快地跟着节拍抖着腿，看到卡尔斯等人，他懒洋洋地打了一声招呼：“哟，你们也来啦，来得正好，我跟你们说，这里的生活可真是太……舒服了。”
　　　　“才一晚上的时间，你就被他们收服了吗？”卡尔斯现在已经敢跟贝多芬开玩笑了，开始叽叽歪歪地声讨起他为了糜烂的生活轻易地向绑匪屈膝，不过当厨师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荤素搭配的美食端上来的时候，卡尔斯立刻就闭嘴了。
　　　　“我从昨天起就没有吃过重复的东西，大鱼大肉，蔬菜水果，甜品零食，随便吃。”贝多芬手里抓着一个鸡腿，连着骨头一起咬得“咔咔”响。
　　　　众人在难以置信了一会儿以后，纷纷扑向了美食的怀抱，付云蓝看着眼前的盘子，神色却有些凝重。
　　　　盘子里有新鲜的牛肉和煎蛋，还有四种以上不同的蔬菜，每一种菜看起来都是从很健康的植株上面趁着最新鲜可口的时候收割下来的，旁边还放着鳕鱼沙拉，蛤蜊汤，以及几样其他的小菜。
　　　　瑟利斯特坐在他的对面，咬了一口鸡蛋饼，疑惑地看着付云蓝：“怎么了，没胃口吗？”
　　　　“……没什么。”付云蓝拿起了刀叉。
　　　　
　　　　第61章　起航（九）
　　　　
　　　　吃过晚饭以后，帕姬将每一个人带到给他们准备好的房间，她把付云蓝分配在一个单间，要带瑟利斯特去更好的豪华套房的时候，瑟利斯特却拒绝了。
　　　　“我要和蓝住在一起。”
　　　　帕姬沉默的看了看他们，用食指推了推眼镜：“好的，我明白了。”
　　　　他们被换到了一个豪华双人间，由凯斯控制的自动化生活设备已经在浴缸里放好了热水。
　　　　付云蓝坐在像一个小游泳池一般的浴缸里，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周围崭新的一切。
　　　　瑟利斯特也脱了衣服走过来，付云蓝还是第一次像这样毫无保留地看到他的身体，以前因为怕他冻着，付云蓝只能先在被窝里让瑟利斯特暖和起来以后，再慢慢脱掉他的衣服，不过在这里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中央空调把室内的温度始终调节在一个让人十分舒适的程度，即使一丝不挂也不会感觉到寒冷。
　　　　瑟利斯特的个子长得很快，已经有将近一米七的身高了，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肯定还会继续长高，他的身材还带着一些少年人的青涩，看起来稍微偏瘦，但是也渐渐显示出了一个成年人应有的身量。
　　　　当他靠近的时候，付云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了视线，盯着这样一副还没完全长开的身体看，总让他有种奇妙的罪恶感。
　　　　瑟利斯特没有意识到付云蓝的异样，他踏进浴缸以后就挤了一些沐浴露帮付云蓝搓背。
　　　　“你真是太乱来了。”瑟利斯特有些抱怨地说，“就算你以为我被绑架了，你也太乱来了。”
　　　　“我当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所以没办法冷静下来。”付云蓝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这个宽敞明亮的浴室，“现在看到你一切都好，我也就可以安心了。”
　　　　瑟利斯特洗着洗着就有些不专心起来，他的手指在付云蓝身上四处抚摸，感受着紧实的皮肤下起伏的肌肉线条：“你的身材真好。”
　　　　“等你长大了也会这样的……”付云蓝有些心不在焉，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问：“瑟利斯特……那个……你觉得何霄这人怎么样？”
　　　　“他很神秘，浑身都充满了未知的谜团。”瑟利斯特说，“但是我觉得可以相信他。”
　　　　“为什么？”付云蓝皱着眉，抓住了瑟利斯特摩挲他伤疤的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有这样一种感觉，他是自己人。”瑟利斯特没有意识到付云蓝的情绪不太对劲，只是照实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自己人吗……”付云蓝的情绪更低落了。
　　　　他们躺在干净柔软的大床上，瑟利斯特就在他的怀里，付云蓝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瑟利斯特蹭了蹭他，看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就说：“你是不是累了，要是累了就睡吧。”
　　　　“嗯。”付云蓝将瑟利斯特往怀里揽了揽，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瑟利斯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这里这么好，你会不会不想跟我回去了？”付云蓝不安地问。
　　　　“我已经没必要回去了。”瑟利斯特给出了一个让付云蓝的心直往下沉的答案，“何霄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为我准备的，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基地。”
　　　　“……他到底安的什么心！”付云蓝一下坐了起来，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
　　　　“我只知道，他和我一样都不是普通的人类。”瑟利斯特说，“他是守护者联盟的成员，是吞噬者的敌人，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这个基地交给我，目前看起来，他希望我站出来对抗吞噬者，拯救人类，他说等我完成了这个目标以后，他就会告诉我一切和我相关的事情。”
　　　　付云蓝听得懵了：“你说什么，什么守护者联盟？”
　　　　“你不是累了吗，要不要等明天再说？”
　　　　“不，带着这样的疑问我根本睡不着。”付云蓝坚持说，“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玛斯，你在吗？”瑟利斯特对着空气问。
　　　　嵌在墙上的屏幕亮了起来，出现了一个笑脸的符号，玛斯的声音说：“我当然在的，主人，随时准备着为您服务。”
　　　　“把昨天何霄说过的话复述一遍。”
　　　　“好的主人。”
　　　　屏幕上开始播放之前凯斯现场制作的动画和视频，何霄的声音从那一句在付云蓝听起来带着莫名暧昧的“用这么可爱的表情说话是犯规的”开始，到何霄让瑟利斯特去休息为止，全程的解说录音被从头到尾地播放了一遍。
　　　　录音中止以后，付云蓝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其实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讲清楚，可是他不愿意告诉我更多了。”瑟利斯特勾着他的腰说，“已经很晚了，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的话，等睡醒了以后再去问他吧。”
　　　　“嗯。”付云蓝躺下了，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跟何霄比起来，他真是不知道输到哪里去了，别的都不说，如今摆在面前的，是一个全人类甚至全宇宙生死存亡的问题，他的关注点却还停留在“吃醋”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上。
　　　　灯光自动调暗了，瑟利斯特也已经安静地入睡，付云蓝却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脑子里不断地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最后终于还是迷糊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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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帕姬给他们送来了早餐和两身新衣服。
　　　　那是两身和军装类似的制服，白色衬衫，黑色外套，暗红色的领带，根据两人的身材特点剪裁得恰到好处，瑟利斯特的那一套有一些金色刺绣的装饰，给付云蓝的那一身却更加深沉大气。
　　　　付云蓝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本来不想穿何霄提供的衣服，可是他原来的脏衣服已经被收走了，总不好穿着睡衣出去，就勉为其难地换上了那一身制服。帕姬帮他们调整了一下领带之类的细节，就带他们去了何霄的办公室。
　　　　何霄还是那么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他一颗一颗地往咖啡里加了足足四颗方糖，才端起来满意地轻呷了一口：“早上好，昨晚睡的还好吗？”
　　　　“还好。”瑟利斯特说，“这身衣服挺好看的，谢谢。”
　　　　付云蓝不想说话，不过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了这一点，瑟利斯特本来就长得好看，作为一个中欧混血儿，他的五官即有西方人的深刻也有东方人的精致，以前跟付云蓝一起的时候，总是穿着二十年前的不太合身的旧衣服，还看不出什么来，现在被收拾打理得整整齐齐再穿上这一身，简直就像一个尊贵的皇子似的。
　　　　“你喜欢就好。”何霄满意地笑了笑，“这是凯斯特地为你设计的。”
　　　　“他真厉害。”瑟利斯特夸赞道。
　　　　“拾人牙慧而已。”何霄说，“他参考了人类古往今来所有受到好评的军服设计，按照受欢迎的程度提取其中的设计元素，才合成了这一套制服，其实人工智能系统在想象力和艺术美学方面一直是短板，不信你就看着。凯斯，不要参考任何人类已有的设计，生成一套具备基本功能的衣服。”
　　　　几秒以后，屏幕上出现了一套一看就很实用，但是丑得令人不忍直视的连体衣。
　　　　“我明白了。”瑟利斯特说，“可问题是，你为什么要给我们设计军服呢？”
　　　　“一下子说的太多，怕你会混乱，所以许多事情我只能逐步地告诉你。”何霄看着付云蓝说，“昨晚玛斯已经转述了我的话，我就不必再跟你解释一遍了，我相信在对抗吞噬者的问题上，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付云蓝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