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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胆子我有，不过我可不敢在你俩面前装神弄鬼。”鹤云中从小巷阴影处缓缓走出来，手里似不经意把玩着一个小鹅卵石。“这装神弄鬼的本事，你俩可比我强多了。”

　　　　阿香婆见到鹤云中，又惊又喜，几乎说不出话来：“臭小子……怎么是你？”

　　　　鹤云中气急败坏道：“喂，老太婆，我刚才救了你，你还叫我臭小子！”

　　　　那两个青年人皆知遇到厉害角色，相互使了个眼色，拔腿就跑。鹤云中眉毛一挑，喊道：“两位，要走也不打声招呼，要去哪里？”

　　　　那两人平日里在这龙郯街四处流窜，这腿上的轻功也是颇有造诣。然而，只听得一破风之锐鸣，两人就觉得膝盖后挨了一击，剧痛传来，扑通扑通两声过后，两人摔了个嘴啃泥，一粒鹅卵石滚到两人旁边。

　　　　“大侠，饶命！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这位阿婆，请你绕过我们。”圆脸青年连声求饶。他的同伙态度却十分刚硬，骂道：“你个龟孙，仗着武功高就欺负我兄弟俩。有本事你杀了你爷爷我！”

　　　　“你两人不但欺骗一个老人家，还要劫财打人，现在倒成了我欺负你们么？”鹤云中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之色，冷冷道：“好，就让你瞧瞧我有没有本事！”说着，握紧的拳头高高举起，欲要出手教训面前这两人，谁知胳膊却被阿香婆给拉住。

　　　　阿香婆摇摇头道：“你放过他们吧，毕竟他们也是别人的家人。我看他们还年轻，或许会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人这一辈子，哪有不犯错的？”

　　　　鹤云中听得此言，片刻未语，缓缓放下手，冲眼前的两人道：“听见没有？滚！”

　　　　圆脸青年赶忙逃命，另外一个也不再充硬汉，转身跑的比圆脸青年还要快。

　　　　望着两人远去，鹤云中问阿香婆：“你还要找你的儿子吗？”

　　　　阿香婆哀叹一声，沉默不语，眼神中尽是担忧之色。事已至此，她一个老人哪有能力独自去寻找儿子？正想着，却听鹤云中继续道：“我跟你一起找，可好？”

　　　　阿香婆心中翻涌起无限感激，望着鹤云中连声道：“好，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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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　人在江湖（下）
　　　　茫茫人海里寻人，本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更何况龙郯街是如此鱼龙混杂之地。

　　　　有时候，你大发慈悲放过了别人，别人却未必领情。所以，当鹤云中看见圆脸青年领着一帮手持刀棍的壮汉的时候，他有些后悔听了阿香婆的话。想改过自新，并非那么容易的事，尤其是年轻人。

　　　　圆脸青年指着鹤云中高声道：“就是他！”然后他又向人群展示他被鹤云中打伤的手，悲声道：“他不但瞧不起咱们地鼠帮，还打伤我的手！”

　　　　原本喧闹的街市顿时有些安静，街道两旁的小贩们都悄悄收拾了自己的摊子，静静地走开了。他们当然知道地鼠帮不是好惹的，他可不想待会的冲突把自己的小摊子给砸烂。他们不知道鹤云中为何得罪了地鼠帮，但他们想当然认为，眼前的这个陌生人要倒霉了。

　　　　“就是你打伤咱们兄弟的？”说话间，一个虎背熊腰、浓眉豹眼的壮汉缓缓走了出来。地鼠帮众人脸上皆是敬畏之色，因为这个人正是他们地鼠帮的老大，人称“地虎”的魁老大。

　　　　魁老大瞪着鹤云中道：“你真是活得腻歪了，胆敢来咱地鼠帮挑衅！你是不是飞狐帮派来的？”

　　　　鹤云中摇摇头。见鹤云中摇头，魁老大又道：“难道你是螳螂帮的人？”见鹤云中又摇头，咬牙道：“难道是七星帮要来抢地盘？还是说霸王帮背地里搞鬼？”

　　　　鹤云中无语道：“喂，你是有多少仇家啊，你身为黑帮老大还真是充满危机感！你说的螳螂帮、蚂蚱帮我连听都没听说过。你手下的人，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太太，还要污蔑我欺负他。说实在的，地鼠帮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哩！”

　　　　“怎么的，咱们地鼠帮还不够格入你的耳么？n！你好大的胆！”魁老大显然对鹤云中的话十分气愤，他怒不可遏、怒发冲冠的样子，真的极像了一只恶虎。“兄弟们，给我上！”

　　　　这时，只听魁老大身边一人道：“大哥，且慢！”此人又高又瘦，头戴一顶斗笠，斗笠压的很低，几欲遮住眼睛。

　　　　魁老大不悦道：“二弟，这次又讲些什么狗屁大道理？”原来此人正是魁老大的二当家，人称“智多星”的隐海。

　　　　隐海将魁老大拉到一旁，低声道：“大哥，此人是可恶至极，但他徒手将两人打伤，并且似乎毫不畏惧，不知是什么来头。另外，咱们地鼠帮现在势力越大，就越得按规矩办事。咱不是说好了，以后帮里运粮贩鱼来赚钱，做些正经生意。要是咱们手下真的对寻常百姓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那就是犯了帮规。所以事情搞清楚之前，咱们不可轻举妄动。”

　　　　“你瞧瞧你，一张嘴就叨唠个没完！”魁老大不耐烦道：“这些年你在咱们地鼠帮，是立下汗马功劳。可兄弟们是靠拳头大刀闯天下，你定下的那些甚么帮规，简直狗屁不通！”

　　　　“咱们帮派要壮大实力，就得先通过做这些生意赚钱。以前那些勾当，不是长久之计啊！”隐海坚持道。

　　　　“住嘴！你越来越放肆了！”魁老大喝道，“我‘地虎’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讲的就是一个义字！帮里有兄弟受了欺负，我就不能当缩头乌龟！兄弟们，给我上！”

　　　　如果是人多势众那一方，胆小的人也敢冲在最前面。圆脸青年拿着一根长棍，跟其他人一起，大吼着向鹤云中冲了过去。可是那根长棍打在鹤云中身上，就像是打在一块石头上面。

　　　　伴随着惨叫声四起，终于那些气势汹汹的壮汉们都趴在了地上。他们的老大，“地虎”魁老大却不见了踪影。

　　　　“哈哈，什么地虎，分明是只胆小的病猫嘛！”鹤云中伸了伸腰，似乎打的很过瘾。突然，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飞身跃到小巷拐角的灌木丛后面，里面空无一人。他原本让阿香婆藏在里面不要出声，可现在显然她已被地鼠帮给趁乱掳走。

　　　　鹤云中暗自埋怨自己的疏忽，赶忙循着魁老大逃离的方向追去。“希望不要迟了才好！”他心中暗暗念叨。

　　　　－

　　　　阿香婆被掳走之时，头上罩着布袋，心中惊恐之极，只道自己得罪了这帮亡命恶贼，定是死多活少。谁知她被抬到这个偏僻的囚室中，不一会就被松了绑。过了一阵子，甚至还有人给她送来了两碟小菜和馒头茶水。

　　　　囚室很暗，只点着一盏油灯。一个高瘦的影子走进囚室，吩咐手下退下之后，来到阿香婆身前。他无论何时都带着一盏斗笠，并且压得很低。他正是地鼠帮的二当家隐海。

　　　　阿香婆抬起头，昏暗的灯光下他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更何况她年纪已高，眼睛本来就已不太好用。她只听眼前之人问她道：“你是从外地来的，离这里很远吧？”

　　　　阿香婆点点头，道：“的确很远，赶了五天的路。”

　　　　隐海问道：“你为何来这里？”

　　　　阿香婆道：“我来找我的儿子。”

　　　　隐海又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

　　　　阿香婆顿了顿道，“我想见他一面，还有，我做了他最爱吃的辣子团。我想让他尝尝。”

　　　　隐海语气吃惊道：“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你不该来这里。你已经老了，你不该为了这种无聊的小事长途跋涉，还要搭上性命。”

　　　　“对别人来说是无聊的小事，对于一个思念孩子的母亲来说，这却是天大的事。”阿香婆道，“我的孩子好几年没有回家了，我只想来看看他，摸摸他的脸，听听他的声音。如果他过得好，我就安心了。”

　　　　隐海听言，叹了一口气道：“这里没有你的儿子。你该回家了！”

　　　　“回家？我还没见到我家良儿。”阿香婆又想到自己被人囚禁，不禁哀伤道：“再说我被你们捆到这里，如何能回家？”

　　　　“我可以放你走。”隐海说着打开牢门，“你跟在我的身后，我可带你出去。”

　　　　阿香婆心中惊诧，却也不容多想，只好跟在隐海后面。

　　　　既然隐海是地鼠帮的二当家，那么他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命令。所以，他带着阿香婆离开囚室，谁也不敢再多问。

　　　　隐海缓缓走在前面，阿香婆突然道：“你可知道，你的背影很像我的儿子？”

　　　　隐海身子一震，半晌道：“我说过，这里没有你的儿子。你的儿子不在这种地方。”

　　　　阿香婆低下头，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隐海带阿香婆来到西侧一间屋子，将摆在书架上的瓷瓶一扭，竟然从墙壁上出现一道暗门。隐海道：“这暗门通往寨子之外，你从这暗道就可出去。出去之后，你需得速速离开。”

　　　　阿香婆拿着油灯，缓缓进入暗门。走了几步，突然又听隐海道：“且慢！”

　　　　阿香婆心中咯噔一下，颤声道：“何，何事？”

　　　　隐海摇摇头，低声道：“这暗道石壁尖锐，很容易磕伤。你眼睛不好，我理应给你带路。”

　　　　阿香婆舒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改了主意，不想再放我离开。”

　　　　其实暗道并不十分难走，阿香婆跟在隐海身后，很快就来到了外面。两人刚踏出暗道，却恨不得再回去。因为他们出来之后，就听见魁老大的声音喝道：“老二，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来人，给我拿下！”

　　　　话音落后，其他帮众呼啦一声将隐海与阿香婆围成一圈，却迟迟不敢上前。他们听命于大当家，却也不敢贸然得罪二当家。

　　　　隐海道：“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魁老大恶狠狠道，“这老太婆是我的俘虏，你为何要放她走？”

　　　　“我知道大哥将她抓来，其实是为了白天穿长袍的青年人。”

　　　　“没错，我将这老太婆囚禁这寨子里，那个人就会来寻她。哼，我在寨子里设下埋伏，不怕抓不住他。他打伤我的弟兄们，我就要让他双倍奉还！”

　　　　“可是，你也看到了，那个人武功了得，我怕抓不住他，反招致祸害。以我之见，还是莫要跟那个人有所瓜葛才好。”

　　　　魁老大盯着隐海，道：“老二，这种话可不像你说的。你不是说过，别人不犯我帮，我帮不犯别人，别人若冒犯我帮，我帮必须以牙还牙，决不能受外人欺辱么？”

　　　　隐海支吾道：“这，这次情况比较特殊。”

　　　　“情况特殊？”魁老大眯着眼睛道，“还是你有事瞒着我？”

　　　　隐海张了张嘴，似要辩解，但终究还是低下头。魁老大冷哼一声，喝道：“来人，将这老太婆给我抓回去！”

　　　　隐海蓦地抽出腰间佩刀，喝道：“谁敢抓人，休怪我不客气！”

　　　　“放肆！你要造反吗？”魁老大气急败坏道，“给我将这两人拿下！”

　　　　帮里众人只得硬着头皮上，但不敢伤及隐海性命，而隐海亦是守多攻少，不忍滥杀无辜，故而双方多是拳脚之争。然而隐海毕竟两拳难敌四手，最终被帮众按在地上，身子动弹不得。

　　　　隐海头上的斗笠也在被擒时打翻，只见一条丑陋的疤痕从他的鼻梁经过右眼直入鬓角。隐海虽被擒，却仍拼尽力气喊道：“大哥，看在你我兄弟情分上，放过这个人罢！”

　　　　魁老大看到隐海脸上伤疤，蓦地想起两人出生入死的岁月，不禁动容道：“二弟，你这是何苦呢！”继而眼神又转向凌厉道，“倘若我答应了你，我在弟兄面前颜面何在？我是断然不会答应。”

　　　　魁老大刚说完，突然感觉脖子上一凉，继而耳边传来鹤云中的声音：“或许，你应该答应他。”不知何时，鹤云中竟然鬼魅一般来至魁老大身后，正用一把匕首抵着他的喉咙。

　　　　魁老大顿时脊背发凉，冷汗梭梭流了下来。他们这么多人，竟然都没有发觉鹤云中是何时来的，这样轻功身法的人，他又何曾见过？

　　　　帮众大惊失措，纷纷道：“放了我们老大！”

　　　　鹤云中微微一笑，道：“好说。你们只要放了眼前这两人，再给我备两匹快马，我自然把老大毫发无损地还给你们。”

　　　　魁老大性命就在鹤云中手里，他的要求众人哪敢不从，两匹马很快就准备妥当。鹤云中将其中一匹马的缰绳交给隐海时，他却未接过来。

　　　　隐海道：“我很感激你完成我的心愿，但是我不能走。”

　　　　鹤云中道：“为何？你留在这里，不怕有危险吗？”

　　　　“有些事做了，就要承担后果。我宁愿死，也不愿逃避。况且，这地鼠寨就像我的家，地鼠帮里的兄弟就如同我的家人。虽然家人会犯错，但我又怎能抛弃他们不管呢？”

　　　　鹤云中点点头，道：“我明白。”然后冲身旁的魁老大道：“虽然你是个自大狂，但你却该庆幸你有这样忠心耿耿的兄弟。另外，如果你不是蠢到家的话，你就应该知道忠言逆耳的道理。”

　　　　说完，鹤云中携了阿香婆，快马加鞭扬长而去。

　　　　回到驿站，已是月上枝头，韩小凌见了鹤云中，松口气道：“鹤大哥，你可算回来了。现在这么晚了，可急死我了。”说着望见鹤云中身后虚弱的阿香婆，关切道：“婆婆，你没事吧？”

　　　　阿香婆摇摇头，默默就回到里屋休息。

　　　　鹤云中韩小凌问道：“我托你打听的事，你可有眉目？”韩小凌点头道：“你要找的人的确在龙郯街。三年前，他在帮派火并中被砍刀毁了容，自此之后就改名换姓了，并且行为低调，很少有人知道他了。”

　　　　鹤云中顿了顿，道：“果然如此。虽然死活不认自己的老娘，但是她被欺负的时候，当儿子的还是无法袖手旁观啊。”

　　　　－

　　　　车队收拾妥当，众人做完了生意，就要启程回到果香镇。狄欣蓉望着阿香婆，略带抱歉的口气道：“阿婆，真遗憾你白来一趟，也没见到自己的儿子。”

　　　　“不是已经见过了么？”见狄欣荣吃惊的神情，阿香婆微微一笑道，“现在他觉得无颜面对我，我不怪他。但在我心里，良儿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又孝顺又懂事的乖孩子呢。”

　　　　鹤云中道：“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

　　　　“虽然变了样，别人认不出来，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当娘的怎么会不认得？”阿香婆说罢，将手里的包袱递给鹤云中。

　　　　车队缓缓行驶中。这时，韩小凌却给鹤云中使了个眼色，低声道：“鹤大哥，有人在跟踪我们。”

　　　　鹤云中点头道：“我知道是谁。放心不下自己的娘，又不能出来相见，只好偷偷地跟着车队，目送自己老娘一程。”

　　　　说完，鹤云中一甩胳膊，将手里的小包袱蓦地扔进了路旁的小树林里。

　　　　只见包袱还未落地，一个高瘦的身影从树后闪出，轻轻接住。隐海打开包袱，将一块辣子糕放进嘴里，不自觉泪流满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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