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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珠-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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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崇碧跟着看过来,立即招手叫他,“照相,就差你们了。”喜气洋洋的。

“你佩服潇潇,我佩服碧儿。”叶崇磬真佩服这个妹妹,整晚都在笑,精力充沛至极。以往总觉得她性子强,担心没人能受得了她,现在看着,活泼能干便有活泼能干的好处——他轻咳一下。花墙前的三个人,都望着他这边,等着呢。虫

“大哥,亚宁,过来一起合个影。”潇潇也叫道。他微微笑着,将妹妹揽在身边。

叶崇磬碰了沉默站立的董亚宁一下,说:“走。”

董亚宁摸了摸自己红红的脸,跟叶崇磬一前一后走过来。到近前看了看,他竟然选站在了潇潇跟崇碧中间,故意的,一左一右的将二人推一推。潇潇笑了,并不介意,倒是崇碧立即瞪了亚宁一眼说:“哪儿有你这样的呀……站过去。”

亚宁笑的歪歪斜斜的,却口齿清晰的说:“就这样。”

“你怎么这么讨厌啊。”崇碧又瞪一眼。

董亚宁笑的止不住,这才将她的位子归还,自己站到她旁边,说:“你一个留学生,怎么也那么迷信。”

崇碧当然不是真迷信。不过这种日子,她不愿意有半点儿不好的意头。这本来是她很隐秘的一点儿小心思,被董亚宁说破,她简直要动手打他了。可众目睽睽之下,又穿的这么斯文,只好继续瞪眼睛。只是看到董亚宁红红的面庞、笑嘻嘻的模样,又真让人跟他生不起气来。一时气结,只觉得自己早前在法庭上练就的凌厉眼神功力发挥不出来。

董亚宁见她有些着恼了,忙站低些,笑着说:“得得得,还较真儿了。”

叶崇磬听见,开玩笑的补了一句:“你别惹她,回头哭给你看。”

叶崇碧握了下拳头。潇潇趁机握了她的手,微笑着看她。崇碧顿时哑了声。

屹湘由衷的笑出来,也握住了哥哥的手……

董亚宁瞅了她一眼,转身站直了。

这时候摄影师提醒他们站的松散些。

屹湘便往外挪了挪,不小心一脚踩在了她身旁叶崇磬的脚上,“对不起。”

“没关系。”叶崇磬眉头都没皱一下的说,极自然的伸手扶了她一下。她受过伤的右脚正好踩在他的右脚趾上,窄窄的鞋跟,一踏,真疼。

屹湘抬头,正对上他温和的眼神,刚张了嘴,还没讲话,叶崇磬就笑了,低声说:“看镜头。”他的笑意映进了他的眸子里……屹湘忙转头,闪光灯连续的闪着,她眼前被晃的几乎全白了。

下面等着的女孩子们笑着叫“快快,换人换人”,催促他们几个下来。屹湘这回走的又轻又快又小心,怕再踩到什么人。

叶崇磬抬眼见父母正在送客人,想要过去,却被拉住拍照,他摆手拒绝,让开一步空间,回头看看醉意朦胧的董亚宁,笑着跟几位年轻的女子站在一处聊天。他见惯了董亚宁左右逢源,看他也不是醉的厉害的模样,索性不管他。崇碁崇岩一看见他就叫住问他一会儿要不要换个地方;他摆手说不去。

崇碁就笑,说我们已经约好了人了啊,你不来我们缺一个。

叶崇磬听出话不对来,就说,别跟上回似的,说约我打牌结果是大姑让你们安排人相看我。

崇碁笑着说上回的事儿你还记得,你都说了没二回我们怎么敢再来一次,是吧崇岩。

崇岩正在打电话,听见哥哥说急忙挥了下手,说二哥啊这回真是正经的小聚会,来的美女都是有名有姓的,而且好几位都是听说你去才约得到呢……

“滚。”叶崇磬笑骂,忍不住出口教训弟弟们:“既是有名有姓的,你们也正经些。”他说完转身就走。靠近出口的地方,邱家跟叶家的父母分别都在跟亲友道别。叶崇磬站在母亲身后,只管笑着,偶尔抬眼,能看到屹湘也陪在父母身边,像只收敛了翅膀的雏鹰。嗯……

屹湘挽了父亲的手臂,小声的问他怎么样累不累。

邱亚非说不累。他看上去精神很好。

屹湘手触到父亲凉凉的手就知道不是的。父亲一定是累了。她见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心里便急着让父亲先回家。她望了望潇潇处,恰好潇潇望过来,兄妹俩目光一触,屹湘就见潇潇拉了崇碧往这边走,她心下一安,嘴里轻声跟父亲说着话,一边让人拿来了父亲的外套。

潇潇和崇碧过来一看就知道不太对劲儿了。潇潇先问过车子是不是准备好了,便陪着父亲跟叶居贤夫妇道别。

屹湘一直搀着父亲走出去。

第八章 没有色彩的画卷 (九)

  她见父亲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也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是赖着不肯松开父亲手的小姑娘,安静的陪着他。车子已经在外面等,屹湘扶着父亲先上了车,母亲一回头看到她,催促她“快上车,你连外套都没穿呢”,她才笑着说没事,然后低头跟父亲说“您先回,我得找着我那价值连城的衣服再回家报到……爸您想吃鱼片粥不是?我等会儿买了带回家。”懒

邱亚非笑着点头。

郗广舒又匆匆跟叶居贤夫妇说了几句话,在叶居贤再三礼让之下,她上车先走。上了车看到丈夫脸色大变,她从手袋里往外拿药,给丈夫递过来。邱亚非摆了摆手,一言不发,冷汗顺着他鬓角大颗大颗的往下滴。郗广舒镇定的替他盖上毯子,握住他汗津津的手掌,说:“亚非,亚非……”

邱亚非用力的握了下妻子的手,忍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恢复了一点体力,睁开眼睛对妻子说:“亚拉是不是来过电话?”

郗广舒点头。

“让她回来一趟吧。”邱亚非又闭上了眼睛。

郗广舒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她拿着手帕替丈夫擦着汗……

屹湘回身的时候,脸色已经尽量的恢复正常,半点儿看不出替父亲担心的模样,她笑着跟叶居贤夫妇道别。叶夫人看到她穿着薄薄的晚装裙子就出来了,有点儿心疼的说:“瞧这孩子。快进去穿大衣,这样会生病的。”她心里明白这孩子是发了慌,难免的多几分怜悯的意思,再看一眼潇潇,对潇潇也更多了一份疼爱。虫

“好的伯母,您先上车。”屹湘退到哥哥身后,笑着说。

叶夫人摘了自己的披肩递给她,屹湘要拒绝,被崇碧一把拿过来只管给她围上,叶夫人这才放心上车。他们的车子一走,后面紧跟着好多车子一一的排队上来,五六分钟的工夫,潇潇他们一起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统统的松了一口气。

屹湘裹着肩上这件果绿色滚貂皮边牦牛绒披肩,其温暖不输给大衣,贴着皮肤,能感觉到它柔软而细腻。屹湘自己有这种珍贵的牦牛绒织物,但也不多。此时不禁多摸了两摸。

“我哥呢?”崇碧问。她搭着潇潇的手臂,到这会儿才觉得累。

“刚还在这里。”潇潇说,跟崇碧和屹湘回到门厅处,“我去拿外套。”他一转身,就看见叶崇磬从里面出来,手臂上搭了一件女式外套。

叶崇磬对着屹湘示意。

屹湘当真是冷的快从表皮透进骨髓里去了,牙关都在打战,她迅速的将外套抓在了手里。

叶崇磬见她别扭的想要拿住披肩的同时换上外套,不声不响的从她手上接过披肩,捏住外套的肩部。他举的高度刚刚合适,屹湘只是轻轻一转身,两只手臂灵巧的钻进衣袖中去,外套便穿在了身上。她呵了一口气。山中温度低,这会儿真冷。

“你的车呢?”叶崇磬的车子已经被开上来,他问。

“我让司机吃完喜酒提前下班了。”屹湘说。见叶崇磬并没有立即走,解释道:“我跟潇潇一起走的。”

“你不是还要去买粥?”叶崇磬问。

这句话问出来,两人都愣了一下。

“我正好要回家,顺路的。”叶崇磬说着,替她开了车门。

屹湘心想这也好,今天是应该多留点儿私人空间给潇潇和崇碧……听到一阵笑语,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有谁;她于是不再犹豫,钻进车里去。里面空间宽敞,她走到里侧去坐下。叶崇磬在车边站了一站,跟后面那群人在打招呼……她将手里的披肩叠好,放在膝上。

外面笑声更加恣意张狂,也更近些。

不一会儿,有人进了车厢,带着一股清冷的酒气,坐在了她对面的座位上,重重的坐下去,车子都给他震的晃了一晃。

屹湘先看到了那对沙色的麂皮船鞋。鞋子质地柔软,让他的脚型完美呈现。她抬了头,对上董亚宁的眼睛。就这么一瞬,她以为自己听到了他下颌骨磨出的声响。可他眉尖一挑,对她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出声,倒是对叶崇磬说:“我以为你直接回家。”

叶崇磬在亚宁身边坐下来,带上车门,说:“谁一定要送你呢?你现在下车还来得及。”

亚宁撇了撇嘴,说:“回头你再说你家那堆活宝都是我带坏的——这黑锅我可不能背。”他懒洋洋的挪了一下腿。斜斜的靠在座椅上,二郎腿便翘了起来。也不管屹湘坐在他对面,只笑着说:“反正你不能把我半路丢下。”

叶崇磬敲敲隔板让开车。

屹湘往里挪了一下,腿几乎贴在车门上。车内侧细致的真皮隔着丝袜与她的肌肤呼吸相连似的,竟然让她觉得越来越热。

因为热,车厢里的空间竟显得狭小起来。

董亚宁起初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叶崇磬闲话着,渐渐的不出声了,手臂撑在搁板上,闭目养神。

叶崇磬看了看正襟危坐的屹湘——她盯着膝盖上的披肩,脑后的马尾随着身体的轻晃摇摇摆摆,看得出一头乌发是极柔软的,鬓边有汗意,细细的柔软的发飘过来,贴在颊边……她抬手将固定刘海的发夹取下来,那抹刘海竟仍乖乖的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就像她,此刻坐的也过于拘谨了些。

“屹湘。”叶崇磬叫她。

屹湘答应。

“要不要喝水?”他问。已经从小冰箱里拿出了水,正是她上次喝过的那种。

屹湘接过来。

“谢谢。”她说。

“不用客气。”叶崇磬说着,他随手关掉了灯。车厢里暗下来,又觉得太暗了些,暗的有些暧昧,补了一句:“我习惯了随手关灯。”

“这习惯很好。”屹湘说。

“他们都叫我九毛九。”叶崇磬说。

“谁?”屹湘问。

“亚宁他们。”叶崇磬看了旁边的董亚宁一眼,微笑。

屹湘也看他,点头,但没吭声。

“去哪家买粥,提前打个电话,省时。”叶崇磬说。

“四季斋的。我爸爸喜欢四季斋的翡翠粟米粥。可我不知道四季斋的电话。”屹湘拿出手机来,“应该可以查到……”

“88943588。”正在闭目养神的董亚宁念出了一串数字。

第八章 没有色彩的画卷 (十)

  叶崇磬说:“偏你喝了酒,耳朵就特别灵。”他帮忙重复了一遍这个电话号码,见屹湘输入完毕,转脸问亚宁:“你怎么记得住?”

董亚宁懒洋洋的,说:“你们家爷爷要跟我姥爷似的隔三差五不打招呼立时三刻就要这家的粥还得你亲自拎着上门去的话,你也就记住了。”懒

叶崇磬听他几乎不打一个哏儿就说出这一串子来,笑了。

“你要想听,我还能念出十来个号码来。”董亚宁慢慢的说。笑了笑,笑容有些迷迷蒙蒙的。又闭上眼睛,好像眼下其他的事情又已经不在心上了似的。

屹湘拨过电话去,对方接电话的是位老者。她说要翡翠粟米粥,老者告诉她今天没有翡翠粟米粥了。屹湘接着问现在还有什么粥。

四季斋的粥种类虽多,只是每样只炖一点。若不是提前订,很有可能要的时候便短了。

老者说眼下就只有普通的粟米粥了。

屹湘便问了还有多少,心里有数,便跟老者说,余下的粥她都要了,另外要四季斋秘制的宝塔菜和乳瓜两坛子。

老者痛快的答应。

屹湘说我大概十分钟后到店里来拿。

叶崇磬早跟文师傅说了去四季斋所在的巷子,大约七八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巷口,文师傅刚说车子开进去恐怕不好调头,又道:“哎哟,老头儿老太把东西送出来了嘿。”虫

屹湘往前面一看,可不是,车前灯光里,站着一对穿白衣的老人,手里各自拎着东西,屹湘忙开车门下去,叫:“尹大爷!”

借着车灯的光线,老人看到走过来的屹湘,回头却跟老伴儿说:“我就说我耳朵还不算聋,一定不会听错——湘湘最喜欢你腌的宝塔菜了嘛。”

文师傅要下车帮忙拿东西,叶崇磬说了句“我去吧”,便下了车。

他听到老人叫屹湘“湘湘”,屹湘从他们手里接过来食盒跟两个小坛子,老人们似乎很喜欢她、看她的眼神慈祥而又高兴……屹湘要给他们钱,他们摆手说不要,“下回吧。今天没做翡翠粟米粥,老太婆也老了,嫌麻烦呢,现在经常偷工减料。”尹老爷子笑眯眯的说。

屹湘便说:“那这些日子,麻烦你们每天给我做样粥。我让人来取。”

尹老爷子点头答应。

两下里又说了几句闲话,屹湘急着回去看父亲的状况,跟尹老夫妇告辞。

叶崇磬帮屹湘拎了食盒,不沉,不过应该有不少的“内容”,便问:“这么多?”

“给爸爸一份。保不齐这会儿家里还有别人呢。就是没有,拿了当夜宵分食也好。”屹湘解释。她把两只小坛子并排放在左手边的搁板上,油纸封的坛口用细细的麻绳勒着,干干净净,透着一点点酱菜的香气;油纸上印着“四季斋”的标记,很古旧的模样……车厢内有浓浓的酒气,混着薄荷清香,暗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她似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斜靠在座椅上的董亚宁。看不清他的面容。车厢里这么静,听的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她转头看着外面,车子开始减速。

快到了。

她松了口气。

下车的时候,她坚持要自己把东西拿进去。叶崇磬也不勉强,客气的道了晚安,看着她进去才回到车上,一看董亚宁已经睡沉了的样子,跟文师傅说等下到家在门口等我五分钟就行。

他看着座位上屹湘叠的整整齐齐的那条披肩。屹湘下车前,特意从随身的包里抽了一条亚麻方帕子出来,包好了拜托他还给母亲的——“替我多谢叶伯母。”她说着话的时候,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轻手轻脚的下车去,回到家里把披肩还给在等着他的母亲。

叶夫人把一个密封的文件袋交给他,嘱咐他说:“奶奶让你看完后给她打个电话。你千万记得,不要耽搁——回去路上小心。”

叶崇磬答应着,见母亲刚刚泡好了一壶茶,他从旁边柜子里拿了一个新的保温杯出来,头泡茶就给他悉数装了进去。

“车上有只醉猫。”叶崇磬跟母亲解释了几句。

叶夫人笑道:“难怪呢。我说你这一向主张喝好茶、好喝茶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倒走一大杯头泡茶呢——亚宁今晚被磐儿灌狠了。”

叶崇磬点头,让母亲早些休息。

要出门的时候遇到潇潇送崇碧回来,他有点儿意外两人竟回来的这么早,崇碧抖着她的腿说:“早知道这么累,我就听话,不多走着一道程序了……妈妈呀!”她对着上房喊了一声。

“妈在餐厅,刚泡好了茶,你们俩有口福。”叶崇磬说着人已经走了出去。听着潇潇崇碧跟母亲絮絮的说着话,又不知说到什么一起笑起来,他的表情也而变的很柔和——开车门的一瞬,他看着车窗玻璃上自己的表情,嘴角是微微上扬的,嗯,也许这一整晚,他一直是这样的?

这一晚还真是漫长。

他仰头。月亮弯弯一线,挂在树梢墙头。

车窗被敲了敲,董亚宁推开了车门。

叶崇磬坐进去,见董亚宁腿一翘,半躺着占了一排座,便递了那杯茶给他,说:“茶。”

董亚宁接过来。

保温杯体暖暖的,一打开盖子,茶香四溢。

茶水有些烫,他口渴,也不得不小口的喝。

叶崇磬弹了下手里的文件袋。

董亚宁看了一眼。那文件袋的封口,用着少见的火漆加徽印。在这个时代,这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做派了。

叶崇磬见他留意,也看了一眼那徽印。翻过来,有两行漂亮的圆体英文字。是奶奶的笔迹。

董亚宁喝了半杯茶,额头上就见了汗。

他摸着胃部,说:“难受。”胃里空空的。除了酒,就是茶。这会儿是清醒多了,不记得自己今晚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

叶崇磬看出他不舒服来。心里倒是有些诧异,董亚宁今晚喝了这么多,这会儿还能跟他这么正常的说话。

第八章 没有色彩的画卷 (十一)

  虽然董亚宁号称海量,一般状况撂不倒他,这几年他也颇见着董亚宁醉过几回。每一回都是狂态大发,很让人头疼。他也在他酒醒之后近乎玩笑的说过,跟他做邻居,恐怕是冒着有一天被烧了房子的危险呢……隐隐的觉得他似是有些说不出的心事。此刻眼前的董亚宁,周身被蒸发出来的酒雾绕着,却颇有让人愈加看不清面目的感觉;也许,亚宁只有在对着他的旺财的时候,才有完全彻底放松的时刻——他懂得那样的时刻,于是他不打算问他什么。懒

想到这儿他说:“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

董亚宁摇头,说:“吃不下。”

他素来有喝了酒便吃不下东西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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