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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是在发抖，他身上的温暖无法驱散我的恐惧，如果是别人我还可以勉强接受，可那是我的救命恩人啊，那是在我心里一直温文尔雅的李廓啊……
“姐姐，我后悔带你来战场了，对不起，对不起，让你跟我受这么多苦……”他紧紧搂着我的身体，不断道歉。
“那个人……曾经救过我一命……”我恍恍惚惚地道。
“我知道……”他滞了好久才轻轻地说，语气里饱含无奈：“可是，他是我们的决战对象……”
这样吗？他的态度已经明确，我不再多说，沉默地背过身去，他从后面抱着我却也不再劝慰。一时间，沉闷，冰冷，距离充斥两人……
同床却异梦，最是悲哀……



第六十章　挽救文　/　纳兰倩儿　
红｜袖｜言｜情｜小｜说我蹑手蹑脚地挣开他的怀抱，跌跌撞撞地摸黑下床，随手拿了件披风，将一把小型匕首揣在怀里，悄悄走出营帐，晚风甚凉，不由我打个寒战。
我知道军营里唯一关押犯人的地方就在离将军帐不远的暴室，因为皇太极治军及严，一般情况下闲杂人等连营地大门都进不了，更别说其他地方，因此暴室夜晚并无人看守。加之那里的囚徒大多孤身一人，先被暴打一顿再吊起来不给吃不给喝，莫说逃跑，连生存的可能性都比较小……
心里默默为李廓祈祷，希望他撑到我去救他，可是他被关进去的时候已经身受重伤，不知现在……紧紧握住怀里的紫玉，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我忍着阵阵尸体腐烂的臭气走进暴室，四下找寻李廓的身影，一边轻轻地唤着：“廓，你在哪儿？廓……”
置身在一段狭窄的桥上，脚下全是浓黑的脏水，许多被吊起来的人承受不住严刑拷打死去后尸体逐渐腐烂，最后皮肉经不住绳子的拖拽便硬生生落入河里，被脏水中的浓酸瞬间吞噬，连骨头都不剩……
我胃里一阵搅动，几乎呕吐出来，撑着身子依旧到处张望，焦急地喊着：“廓，你在哪儿呀？廓，回答我啊……娥”
“清儿……”头顶上传来虚弱的呼唤，我又惊又喜，赶紧抬头去瞧，顿时吓得后退几步：一条粗绳绑住廓的双手吊在水面，他的衣服已经被鞭子抽打的破破烂烂，露出里面青紫黑红相间的皮肉——体无完肤；浑浊的眸子里充满血丝，有气无力地盯着我，瞳孔好像已经没了焦距，看我的眼神显得诡异而恐怖；最可怕的是他的双脚被烫的皮开肉绽，起出无数庞大的水泡，加起来几乎肿过脚的一倍。
“廓……”我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声音颤抖：“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清儿，你不该来这儿，快走……”他无力地摇头，看着我哭花的脸满是疼惜，“听话，快走，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不，我是来救你的！”我抹掉泪水，便开始解他腕间的绳索，鼓捣了好久却丝毫不见效果，赶紧掏出匕首狠命划了几刀，待那绳子摇摇欲坠的时候匆忙抱住他的身体以防他掉进含有浓酸的水中。
“清儿，小心……”他担忧地提醒，毕竟我是那么娇小，能不能撑得住他魁梧的身体还是一个问题。
我给他一个安慰的暖笑，低头死死抱住他的腰，猛地后拽，绳子被力道撕裂，“啪”一声掉进水里，瞬间被融成细末。我和李廓也因为突然的自由跌坐在桥上，廓担心我跌进水里，使出全力护住我的身子，幸好那种情况没有发生呕。
“廓，走，你得赶紧离开，走……”我撑起他的身子，拼命拉着他前进：“我担心他会醒过来，他睡觉一直警觉，我要快点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清儿，不行，我还不能走，樊依身受重伤，全身都在腐烂，我必须找范文程要解药救她……”他气喘吁吁地说，尽量自己来走，不愿加重我的负担。
“可是，你自身都难保了……”我担忧地说，安慰道：“这样吧，我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去偷解药好不好？关键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要任性，不要逞能好吗？”
“清儿……”他动情地唤着：“我不想连累你……”
“说的什么话，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帮你是应该的，什么连累！况且，就算被抓住皇太极也不会把我怎样的，你放心好了……”我安慰着他，继续加力托他走。
“他很在乎你……”他看着我因费力渗出汗珠的面庞，“清儿，你值得他在乎……可是，他值得你爱吗？”
“我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先离开，快，一起努力，我们速度太慢了……”我擦擦汗水，仰面艰难地说。
“清儿，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不理会我的要求，依旧深情：“我真的能逃出去的话，你跟我走好不好？”
“我一定会把你送出去的，我不要皇太极伤害你！”我依旧做着努力，尽量往前走。
“跟我一起走好不好？”他手臂环着我的纤腰，急切地道：“你看到了，皇太极残忍嗜血，冰冷无情，跟在这样一个杀人魔头身边，你会快乐吗？还有他身边不断出现的危机，他的仇家千方百计诅咒他，刺杀他，极有可能牵连到你，这样的生活你会快乐吗？清儿，你天性善良，怎么能让他那样的残暴之人玷污，清儿……”
“我不会离开皇太极的！”我坚决地打断他的陈述，“你太过片面了，只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皇太极是你的仇人，当然都是缺点，你敢说你抓到皇太极的时候不会向他对你一样对他？”
他哑口无言，却仍不甘心：“最起码我会让他死的痛快，不必受这番侮辱……”
“恩，我相信……”我轻道：“皇太极有的时候确实手段残忍，这样我就更不能离开他了……我从小和他长大，知道他的心里有苦有怨，他需要有个人告诉他什么是爱，什么是宽容，什么是温暖……他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他的政治思维，他的军事头脑，他的用人之法，他的行事作风，全都透着浓浓的‘仁’字，他不擅于宣扬，但是效果证明一切：义州沦陷，百姓却安然无恙，你不觉得这是证明他能力与仁心的最好例子吗？”
“可是……”他还想说劝说，却被我坚决打断：“没有可是，我为他而来，也会因他而去，什么都无法改变！”
“清儿……”他诧异地俯视我果断坚定的样子，紫眸一片哀戚：“怕到头来受伤的总是你……”
“我相信皇太极……”淡淡地回答，便是地老天荒的期许。迎视他疑惑的紫眸，俱是不语。
“你要把他送到哪里呢？”白色身形翩然而至，魁梧的身影一下子挡住我和李廓的去路，“真是糊涂……”
糟糕，他怎么消息如此灵通，还是等候已久？



第六十二章　回程文　/　纳兰倩儿　
红｜袖｜言｜情｜小｜说义州城破，朝鲜援军也被打退回国，皇太极此次出征可谓大获全胜，九月中旬，大金军队凯旋而归，途中不断受到百姓的欢呼和赞扬，我也体会到“夹道欢迎”一词的含义。
看着骑在乌云兽上意气风发，俊朗非凡的皇太极，我的心里甜滋滋好像吃了蜜。几天行程，马不停蹄，我们很快便到了经济中心抚顺，再过几天，便可以顺利回到沈阳老家……
抚顺自古以来商业发达，人口稠密，物阜民丰，民风开放，俨然大都市风采。城中百姓纷纷上街欢迎，对皇太极顶礼膜拜，却对轿中的我指指点点，脸上露出狐疑，猜忌，惧怕甚至憎恨之色。
我是猜得出原因的，一向正直威严的八阿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女人带进军营，在外人看来，是这个女人勾引住了他们英明神武的八阿哥，是狐狸精，亡国祸水，无论在哪里都是受忌讳和责骂的。
更何况，我不明不白忽然间出现，更增添了诡异和邪恶气息，常人当然无法接受。心里清楚得很，也劝慰自己不必和那些胡思乱想的人们一般见识，可真正暴露在众人的指责声中还是难以接受，路上一直很沉默。
青桑千方百计逗我笑，讲她们丹东州家乡的风闻逸事，稍稍缓解我的压力，可还是无法根除那隐隐约约的恐惧。
“啊，小姐，奴婢忽然想起来了，今儿可不就是扎共比亚，刚还纳闷儿怎么街上那么多灯笼呢……”青桑见我又无精打采地倚在罩着绣花纱的窗子上，狠命拍着脑壳夸张地道：“可巧儿让咱们赶上了！”
“你说中秋节，今儿又是中秋节了吗？”我心里小小地悸动一下，离家多年，此刻方倍感凄凉，情不自禁地掀开窗子想感受一下节日气氛，谁知刚露出一只手便叫街上的人大吃一惊，好像见了鬼怪似的拼命后退，抱着孩子的妇人紧紧搂着怀里的婴孩儿，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要被我吃掉……
至于如此吗？还没见我颜面便退避三舍，尹清啊尹清，你威力不小…娥…
“青桑，你们满洲人是不是都很忌讳鬼神？”我无可奈何地放下帘子，“像忌讳我一样……”
“小姐，您不要乱想，您不仅长的倾国倾城，心地还那么善良，哪儿是什么妖怪，他们不知道罢了！”青桑眨巴着大眼睛生怕我伤心，“您不信问问伺候过您的奴才去，才几天就知道您是个半年不遇，哦，不对，千年难见的善菩萨……”
“呵呵，又哄我，千年……那不还是妖怪吗？”我浅笑着打趣。却迎来她的再次赞叹：“我总算知道主子为什么那么喜欢小姐了，要我是汉子，小姐笑一下我也便醉了，哪里还拔得开！”
第一次听到这么露骨的赞扬，脸上不禁阵阵发烧，摇头笑道：“小丫头哪里懂什么叫醉了，你姐姐我还不够格，不要乱讲了……”
“是真的！”她眼神挚挚，表情笃笃。认真的样子不禁让我又是一笑：“呵呵，我欠你钱啊，眼睛瞪那么大！”她却是看着我暖暖的笑脸半晌说不出话来，傻呆呆地任我取笑。
“这么热闹！”皇太极从轿口探出头来，不待我反应过来猿臂已经抱住我，“我们今晚在抚顺行宫住上一宿……呕”
他轻轻将我抱出轿子，宠溺地用披风裹紧我淡薄的身子，周围忽然传来阵阵惊叹。
我心下疑惑，仰头去看，顿时呆住，何时行宫门口聚了这么多人：身着朝服，头戴红顶子的官员整整齐齐排成两排，个个颔首鞠躬；紧跟在后面的文人乡绅低头哈腰毕恭毕敬；最外围是来看热闹的百姓，此刻规规矩矩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一下，满满当当将行宫围的水泄不通。
他怎么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抱我，一点儿都不避嫌吗？小范围挣扎，他却丝毫不觉察，仍是紧紧将我贴在胸前。
“臣，野布津叩见八阿哥，八阿哥吉祥……”一个大臣打扮的人帅帅袖口，半跪在地行礼。
“起客吧，不必劳师动众……”他见我恐惧地瞪着两只大眼睛像受惊的小兔子，不禁贴近我的面颊轻声问：“怎么了姐姐？”
“这么些人，放我下来啦……”我凑在他耳边颤巍巍地道，紧张地抓着他的衣领。
“有我在，怕什么？”他吻吻我精巧的耳蜗，安抚地笑着。旁边的大臣目瞪口呆立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低头看脚面，静候吩咐。
“野布津辛苦了，叫他们散了吧，没什么大事又……”他说着抱我径自走进行宫大门，霸道地好像这就是自己的家。
“呀，好漂亮，你快看，快看哪……”
“嗯，你看到没，看到了没？”
“看到了，看到了，真的好美，超凡脱俗啊……”
“你看八阿哥多宠她……啧啧……”
“咦？……这就是那个女妖精，看着不像啊……长的跟天仙似的……”
“你懂什么！那些女鬼们只有变成美人儿才能迷惑汉子不是，你瞧瞧咱们八阿哥给迷的……”
一时间，各种话语嗡嗡嘤嘤传进耳中，总不叫人心安。
皇太极将我更紧地搂在胸前，担忧地看我，见我安抚地笑笑，这才继续前行。



第六十三章　中秋文　/　纳兰倩儿　
红｜袖｜言｜情｜小｜说“小姐，你瞧，八阿哥多有心，这些个吃食可都是我们满洲人过中秋节时最喜欢的呢……”青桑在我身边蹦蹦跳跳，对着满桌子的佳肴果品指指点点。
那些食物全都色泽鲜艳，香气诱人，让人食欲大开：饭桌正中间是一块硕大的月饼，好像意大利皮萨一样被切成三角形，每块都露出鲜美的内馅，各不相同；
金黄的菊饽饽摆成塔形摞得老高，摇摇欲坠却又稳如泰山；粘稠的萨其马巧妙的削成灯笼，配上冰糖糕做的玉兔惟妙惟肖，支楞起俩大耳朵好像在倾听广寒琼楼上的丝竹管弦之音；
薄薄的春饼片懒洋洋躺在雕花的青瓷上露出油滋滋的光彩，旁边的桂鱼，酸菜，烧茄，小葱，全都静静等待着人们享用……
满室的鸡冠花迎烛怒放，袅袅的轻烟缓缓升向苍茫的月空，似乎真能如人们期望的那样带上祝福送给遥不可及的月神娥。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更何况是在此中秋佳节之际，惆怅漫过心头，同样的月圆，同样的人分……
“姐姐……”一声轻轻的呼唤将我拉回现实，紧接着便被拥进温暖的怀中，“不高兴吗？”
“还好，今天好吃的真不少呢！”不想让他担心，我佯装快乐，勉强支撑起微笑，却被他轻易识破呕。
“知道你想家了，苦瓜脸一样还笑……”他凑近我的眼睛：“难看死了……”见我面露愠色，他才疼惜地搂紧我叹息着：“不过我喜欢……唉……谁叫我喜欢……”
“你喜欢看我伤心啊……”我没好气地说，这个臭小鬼，明明知道我不开心还要取笑我，真是欠扁。
“姐姐，我记得你会用树叶吹曲子对不对？”他从后抱着我一步步挪到门外，任性地说：“我要听……”
“喂，你有没有眼里价儿啊，我在难受好不好，你不劝劝，还让我给你表演，过分！”我挣开他的怀抱，郁闷地坐在栏杆上，抬头仰望浩渺的天际。
他不说话，径自取下一枚槐叶，放在嘴边轻轻送气，语调婉转，赫然竟是我唯一唱过的不是儿歌的歌——水调歌头。
“……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情不自禁地和着他的曲调轻哼出声，看着他认真的面庞忘时忘我：上苍待我不薄，背景离家，却来到他身边，看着他由霸道的男孩长成霸气的男人，每每想起，心头总会溢上甜甜的满足。
我们之间不是没有摩擦，甚至可以说我们之间天天都有矛盾，一件小事都要冷战上好长时间，可每天晚上紧紧相依，默契的心寻求彼此身上的温暖。两个被遗忘的人躲在一起便成了世界上最浪漫的约会。
然而，正是这些磨合让我们深深嵌进彼此的心头，就像双生的灵魂，谁也离不开谁。或许会痛苦，或许会彷徨，或许会无助，但无数个夜晚悠然转醒，看着身边熟睡中依然紧紧搂着我的男人，平静，安宁，踏实，一如他不经意间醒来看到的我…——一切便已经明了：这一生，有他的地方便是家……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感性的泪水不知不觉湿润眼眶，不顾一切地跑向他张开的怀抱，感受传说中的天堂。
“我家又发大水啦……”他戏谑着，轻揩我的泪珠，“回头我可得在玄阳宫挖条排水道，要不哪天姐姐被水冲走了可叫我上哪里去找？”
“扑哧……”我忍俊不禁，撒娇又惩罚性地将哭花的脸蛋蹭在他玄青色的锦袍上，小手捶着他胸口不住嗔怪：“叫你取笑我，哼……”
“呵呵，傻姐姐……”他抱着我在原地转圈，我看到的星星月亮越来越多，巧笑着惊呼：“头晕，放我下来呀，阿哥……”
停下转动，他顺势吻上我惊魂甫定的面颊，一路向湿濡的嘴唇进攻，偷吃里面的丁香小舌，贼兮兮地看着我两腮渐红。这下子，星星月亮更多了……
“阿哥，你刚才吹的真好听……”我被他看的手脚无措，不着边际地冒出这样一句话，顿时觉得像犯花痴的少女，脸红的更加厉害。
“呵呵，傻姐姐……”他稍稍放开我，“这首诗很能表现姐姐的心情吧？……”
“嗯！很能……”我点头，轻轻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不正是变幻无常的人生吗？”
“咦？我还以为姐姐会喜欢最后一句……”他有些惊讶，随即调侃地道：“何时变得如此深刻，懂得人生了？”
“你……我本来就很深刻！”我咬重“很”字，本想强调，却适得其反，夸张的语气让他笑得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我就是深刻，你呢，你喜欢哪句，搞不好还没我厉害！”我气呼呼地说，就想抓住他的小辫子讥笑一番。
却没想到他忽然收起笑容，严肃又无可奈何地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心里猛地一颤，是啊，应该想到，这样孤单而高傲的人，吸吸鼻子，讨好地凑近，将刚才的窘迫忘得一干二净，抓着他的手臂说：“不寒，有我呢，我身上可热乎了……”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脸上全无愁色，看的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恭喜你荣升职位！”他搂着我神秘兮兮地说，搞得我更加不解，气鼓鼓地刚要问“什么呀”，他却抢先一步学着我委委屈屈的表情和语气道：“什么呀……”
正好和我接下来的话衔接，产生出在他看来“乐翻天”，在我看来“没天理”的奇妙默契。他黑黑亮亮的眸子眯成一条温暖的曲线：“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