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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毅明显有些失落，但还是十分恭敬的说：“好，如果张会长能用到李某的，我必将效犬马之劳。”

　　“客气了，先走一步。”张敬楠道。

　　谢香也点点头，然后随张敬楠一路前行来到不远处的一个会议厅，据说是个恳谈会，要让大家畅所欲言。其实，双方对于这次交流都没有底。

　　日方开始很谦让，说是先叫中方发言，张敬楠作为会长，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但在还没看清形势的情况，并没有说什么实质性内容，但友好而热情：“中国民间实业代表团访日首达长崎受到了当地政府和工商界朋友的盛情款待，本人代表民间商业代表团的全体同仁表示感谢。此次之行一方面是要观摩贵国实业予以交流，另一方面是促进两国的民间邦交。中日文化追溯起来源源流长，早在秦朝就有徐福来到扶桑，东汉末年，日本留学生来我国接受儒家思想的教育，南北朝时期有鉴真和尚屡经磨难来东瀛传经送宝，到了隋朝，我们的治国方略在日本得以实施，效果甚佳，成就了卓越的奈良文化。”

　　不过，他的话还是给日方做了一个提醒：不要忘记日本的历史是怎么来的！

　　凌佐卿也很圆滑：“在我国抵制日货之时，贵国正在发生地震，国人听闻，则暂止抵货，急谋救灾，去年五卅惨案，各商会规劝日本纱厂工人上工，这样贵国纱商才得以免受损失，此事有海关册可证实。凡此种种均为我辈增进亲善之意。”

　　而日方其中一位商业会所头目稻田纯太郎在说了一翻欢迎之词后说：“现在放眼望去，各国家要欲谋富强，必须要借助他国的经济实力。美国是英国的附属国，极为贫弱。然而，正是借助了英国及欧洲援助之力，急速飞升，如今已越居强国之首。中国要发展就必须要走这条路，现在大日本帝国称雄亚洲，当然将来更是称霸世界的，日本的强大实力，将是中国实业发展的强大后盾，我们的工商界愿意为中国的发展和日本贸易的拓展做出我们的贡献。”

　　在座的中国民间实业家面面相觑，这位纯太郎严重的伤害了中国人的民族自尊，谢香愤怒的站起来。
商人首先是国人（4）
谢香虽然是十###岁的年纪，可与各国洋人打起交道来并不弱，她深知洋人不过如此，都是欺软怕硬的主：“我堂堂中华，自清朝以来，屡遭列强侵犯，与列强签定的种种不平等条约更是让我国人无不义愤填膺，力主废除，我谢香若一息尚存，将为此奋斗不止。在此，我想问稻田纯太郎几个问题。日本国是否允许他国海军自由上岸，本国内的河流可容他国自由行使？”

　　“军权是国家的保障，航运是交通主权，不可！”稻田纯太郎道。

　　“本国是否可以让各国领事有裁判权？”谢香道。

　　“不可。领土主权是立国之本。”稻田纯太郎道。

　　“关税可受人束缚？”谢香一步步在引导稻田纯太郎，她的计划也在预料中。

　　“关税主权是自由的，相互亲善，贵在平等。”稻田纯太郎说完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暗想中计了。

　　“好，谢谢稻田纯太郎。各位，日本国的货品来我中华只缴纳百分之五的税，而我国的货物来贵国却要缴纳百分之百的重税，平等与自由何在？欲求中日贸易正常发展，必由贵国政府废除不平等条款，请各位督促政府予以实行！”谢香的话令日本人士惊呆了，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张敬楠深深地被谢香的慷慨激昂所打动，他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孙女而感到骄傲，可又怕因此惹恼了日本人。

　　日本方面明显有些失望，倘若这样发展下去，不仅初衷没有达到，而且还会恶化了双方的关系，接着，他们改变的方略。

　　“我们对我国的对华政策也是深表遗憾，但我们是商人，是做贸易的，暂且可以求同存异，不必过问政治，就让刚才的不愉快当做一阵风吧。”一位商业老者温和地说。

　　谢香对老者先尊敬地点下头，然后又开始了犀利的话语：“如果亲善友好只在口头上说说，那就成了没有意义的口号。日本年年讲亲善，而我国看到的是侵华战争屡屡发生，甲午战争，八国联军攻打京津，还有在我国领土上贵国与俄国发生战火。对于视战胜为强者的野心家，即使我国政府缺乏有效的抵抗能力，百姓也自有消极的抵抗办法！这就是抵制日货的根源所在！希望各界的日本人士能够明察秋毫。”

　　张敬楠欣慰地笑了，他寻思着恳谈会不过就是要公说公有理，要舌战，谁能那么轻易的在谢香那找到便宜？于是，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

　　“贵国连年内战，外强侵扰，百姓深受其苦，我深表同情。可我大日本帝国出兵满蒙，就是为了拯救中国的百姓走出水深火热，毕竟满蒙为我日人血肉结晶，请问中国为什么不向西人索回国家主权，而是让我大日本帝国偿还血债？这是对近邻的友好态度吗？”那位老者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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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老者请您注意，贵国出兵满蒙，占我旅大，抢夺山东，怎么能说是救我国百姓于水深火热？这就是对近邻的友好态度吗？而日俄战争为的是争夺中国的领土，深受其害的是中国人，难道不应该血债血偿？汉冶萍、南满以及旅大是二十一条中最重要的问题，我们中华民族是不能忍让的！取消二十一条，其次才是经济上互相促进。”谢香回应道。

　　“孔孟之道对我大日本帝国深受影响，恕道乃孔孟之精华所在，而商业道德是孔子谨守之恕道。有了道德涵养，互相谅解，互相忍让才是恕道的充分展现，经济也会迅速发展起来，从中国政府的忍让中就可以看出来是深谋远虑的，望实业家们能理解政府的用心良苦。”老者淡淡一笑。
商人首先是国人（5）
楚潇宜站起来潇洒一笑，似乎也是以笑还笑：“恕道所表达的是朋友间的相互平等的原则。倘若其中一方恃强凌弱，还要求被欺凌者大谈恕道，任人宰割，难道这就是恕道？此时，北京的段祺瑞跑了，张作霖占着东三省及京津，吴佩孚把持着中原和两湖，东南各省被孙胜华的掌握在手里，所以中国政府正处于过渡时期，并不能完全代表百姓的真实愿望。贵国要证实我国的实情，请从百姓的角度多加考察。”他的几句话令在座的日本人顿时牙口无言，连中国驻日本的公使也如坐针毡，面红耳赤。

　　老者仍然不服输，但他很清楚舌战若不到占到上风，为了达到目的可先把实质的内容定下来好了：“恳谈会的目的是促进两国经济贸易的发展，我们是商人，所做的首先是在商言商。还是暂时避免政治问题吧，只谈经济协作，签定两国经济贸易协定。”

　　“商人首先是国人，不可只在商言商，如果不解决经济贸易上的问题是无从协商的。”张敬楠说得十分坚定。

　　日本的学者小渊一郎起身发言了：“个人友谊与国家友好交往是一致的。个人的友谊要的是平等谦让，将心比心，为对方设身处地的想，国家的交往也应如此。倘若日本处于中方的位置，又该如何做呢？所以，我同意中方的观点。我大日本帝国当废除对华种种不平等条款以及在华的种种特权，来求得真正的平等与亲善。”

　　小渊一郎的话无疑让日方极为难堪，可鉴于面子又不好当面予以指责，只能流露出一些鄙夷和不满。张敬楠则带头鼓掌，同时他乘机说：“我相信大和民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有许多有胆有识，有正义感的人，小渊一郎就正是说出了这些人的心声。诚如一郎所言，个人友谊与国家友好交往本质上是一致的。如果彼此都不能平等的对待，是无亲善可言的。我一再强调无非就是要取消中日历来的不平等条约，希望可以与日本民众一起达到此目的而已。”

　　谢香看着目前形势，她觉得小渊一郎的观点在日本毕竟属于少数，双方各执一词是达不到实质性的意义的。

　　事后，日方就来到实业家所下榻的宾馆问是否再延长访日时间，以便消除误会，最终达到亲善友好。同时，他们表示中方在日本的各种开销一切全免。

　　谢香与张敬楠相视一笑，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延长访问也未尝不可，反正一切开销他们全包了。当然商人的本质，他们则故意矜持了下。

　　“与本团的实业家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张敬楠怠慢道。

　　日方的人刚走，前几日见过张敬楠的李毅来了：“张会长，听闻众实业家在恳谈会上慷慨激昂，在下是佩服至极。故而，今日特来登门拜访。希望没有打扰您的雅兴。”

　　“哪里哪里，无论身在何处，我们都是中国人，相互照应，相互走访也是应该的。”张敬楠的戒心并没有放下来，因为日本人刚走，他便来了，难道真有这么巧？
商人首先是国人（6）
“张会长，您客气了。”李毅不知不觉中就被谢香这个绝色女子所吸引，“敢问这位小姐，您就是香谢香吧。”

　　谢香微微一笑：“大名鼎鼎谈不上，我只不过是个商人，一个想做点实事的商人。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一步。”对于奉承的话，她从小到大听得太多了，所以，听上去没什么感觉了，有时候也懒得去谦虚。

　　“谢小姐，当日在恳谈会上所讲，说出了吾辈的心声，真是好极了！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小小年纪竟然赶得罪日本人呢？”李毅追问道。

　　“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打道回府。”谢香十分清楚东洋人的为人，而她自己更是不打无把握之仗，商人的本质也显露无疑。可李毅近乎崇拜的话语，令她没有那么多耐心回答。

　　“说得很轻松，你有没想过图一时之快，万一惹恼了日本人，将会有什么后果吗？”李毅反问道，其实，他的内心是对谢香的胆量倾佩的，可为了与谢香多说些话，叫她对自己有些深刻的印象却使他乱了方寸，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留下她。

　　“目前，有很多日本人已经觉悟了，只是他们的政府以及工商界的众多代表仍然执迷不悟，一直坚信他们的侵略主义，最终导致了中日的邦交成为问题。作为一位商人，一位有着民族精神的中国商人，我们不可只为了在商言商而忘记自己身上的责任。倘若没有平等和公正，那么两国之间的经济贸易也不会是平等的。中日亲善绝对不能只是口头禅！没有前人的铺路，后人怎么能走的平坦？凡事总该有个先驱。”谢香深知达到真正的公正是难的，或许这么多年来她唯一养成的性格就是在别人看来越艰难的事情，她就越是要管、要做。

　　李毅皱了下眉头：“据我所知，国内掀起了抵制日货的运动，这样不是很好吗？国内的实业家们可以乘机发展中国人自己的实业。为什么还要费力要来日本，和谈亲善问题？”

　　“近些年来，洋货大举入侵国内，导致众多国人企业日渐凋零。提倡国货、抵制洋货的确有利于国内工商业的大发展，特别是对于商界来说利大于弊。可国家在五卅运动前，各个商号所存的美日等国家的货品不少，过分的抵制会使这些商人损失惨重，适当的放宽对洋货的抵制，能够保证一部分商人的利益。再说了，一个国家要发展不能封闭起来，清朝的闭关锁国政策已经是给我们的警告了，因此，对外多交流是应该的，当然平等是正常贸易的基础。”谢香答道。或许只有大谈商业问题，她才会觉得很有话题。

　　“想起了孙中山先生的那句话‘强我中华，必先兴办实业’。”说完，李毅竟然与谢香相视一笑。李毅接着又说：“1918年至1919年，孙中山先生在上海写了《实业计划》，里面阐述了开发中国实业的途径与计划，可现在看来，主观上是力求改变现状，但种种局限是不能实现的。可那句话却时刻激励着中国人兴办实业。”

　　谢香点点头，此时，张敬楠见两个人聊得很投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就悄悄地走了。　
商人首先是国人（7）
谢香与李毅谈得十分投机，因此李毅也是很晚了才离开。当他望着谢香送别的背影渐渐消失的时候，他的嘴角仍意犹未尽留着一丝笑容。而若水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好久不见了。”

　　李毅迟疑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你怎么会在日本？”

　　若水仰天长笑：“我是什么身份你很清楚，你可以在日本出现，我也可以。这次我是跟着中国实业家代表来的。几日不见，你真的退步了，连这次代表究竟来了些什么人都没摸清楚。”

　　“听说给了你一个大明星的身份，怎么，又搞到实业家的行列了？”李毅猜想若水可能不知道自己前段时间受重伤的事情，他一直在日本养伤和学习，上面近期也并没有给他什么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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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若水悠然地抽着烟，那夜下的身影极为唯美。

　　“帮什么？”李毅寻思着若水此次日本之行应该是带着任务的，否则，她混进中国实业家代表团做什么。

　　“你在日本绝对不会闲着，上层关系应该不错，我想让你向田中安齐引见一下我。”若水往李毅的脸上吐了一屡烟。

　　李毅思考了片刻：“田中安齐是个中国通，他的知识面很广，特别是对中国文人的来历与作品十分清楚，他发的牢骚最多的是也对日本人镇压进步人士表示不满。他回日本暂住一段日子，还是会回中国的。”　　　

　　若水无比妩媚地看着李毅：“你是故意天真，还是敷衍我？日本的情报人员以左派人士的姿态出现是很正常的，你不会不知道吧。而田中安齐在中国是以学生身份和作家的身份出现，可是他却有特别通行证。这说明了什么？他决非普通的日本人。”　　

　　李毅也为自己点了一支烟：“他很健谈，不喜欢别人插嘴，喜欢喝清酒，吃对虾。你要从他的谈吐中分析事情的真假，而你自己切勿表态，只可收，不能露。”

　　“那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若水道。

　　“你能被上边安排大明星的身份，说明你的演技不一般。你要注意安全，另外，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别连累这些爱国商人，中国的发展要靠他们的。”李毅提醒说。

　　“我看你是舍不得谢香吧！我告诉你，她可是已经有了未婚夫，你最好别想太多。”若水边说边用一根手指戳着李毅的胸膛。

　　“难道你是吃醋了？”李毅这么说是有一定原因的，当初为了培养若水的各种能力，上级叫若水拿李毅当实验品，因此，她是主动勾引过李毅的。

　　若水轻轻地在李毅的耳边说：“我就是吃醋了，从小她什么都比我强，我不允许我的任何男人喜欢她，听着，这是警告！”
商人首先是国人（8）
李毅依然在夜色中平静地吸着香烟，对于那段吸引，他似乎觉得只是麻木的应付而已，因为那时候的若水根本无法与现在的相比。

　　“对了，李毅，我查到日本首相近日的一篇声明，内容中提到了‘我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期望真能与帝国合作的中国新政权建立与发展’，你怎么看这句话？”若水始终认为这是一封密码电，可究竟隐藏着什么，她不得而知。

　　李毅不禁惊愕起来，他扔掉了手中的烟：“日本人是给华北临时政府汉奸头子的？”

　　若水轻蔑地笑着：“你也太肤浅了。”

　　李毅不断地在内心推翻，演绎，再推翻，再演绎：“南方的小朝廷？对，他们还不如华北临时政府。那么是拍给共产党的？不可能，共产党是日本人眼睛中的洪水猛兽，难道是他！”

　　若水的眼前跳出来一个人，那人才华出众，在国民党内资格最老，是孙中山先生倚重的左膀右臂。

　　“汪精卫？”李毅十分惊讶地说着。

　　即便已经猜到了是他，可经过李毅说出来，若水的身体还是抖了抖：“好，我知道了，很晚了，你先走吧，我也要休息了。还有，上边可能近期派你回国内，我想你在日本先跟张敬楠、谢香多接触接触也是好的，毕竟商人有的是钱，我们会用到他们的。”

　　“那我跟谢香多接触，你不就又吃醋了吗？”李毅见若水有点接受不了那个事实，所以他故意调侃了一下。

　　若水没有回应就走了。

　　第二天，若水亲自来到田中安齐的家，那是一座典型的日本公寓，她轻轻地按了按田中家的门铃，然后用标准的日语说：　“请问田中安齐先生在吗？”

　　没过多久，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十分礼貌地说：“请问您是？”

　　“你好，我叫若水，来自上海，久闻田中先生的大名，所以，此次来日本特地来拜访您。”若水恭敬地行了个礼，可她对日本的政客与军人是无比的反感。而现在她必须要学会忍耐。

　　“哦！是大明星若水小姐，没想到你的日文这么好，有请。”田中安齐打开门，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