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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檀招我侍寝？我虽然不知道后妃侍寝是怎么样的，不过，如今我只是一个采女，内廷怎么会同意我去侍寝？还是姬檀压根儿就没走内廷记档那一步，直接就派人来接我了？今天出了这么多事，他想见我也正常，不过，这样光明正大派马车来接，是不是过分了点啊？我有点迷糊地想着，倒是不怎么担心凉沁的身份。两宫太后要杀我白天就杀了，杖杀一个采女算不了什么大事，弹指之间而已。

　　　　马车轱辘轱辘地往前走，青琉宫离着重华斋不是特别远，很快就到了。

　　　　我原本是想自己起身下车的，显然没有这个机会。这辆马车居然是侧面开门的，才刚刚停下来，就听见有内侍捏着公鸭嗓子喊：“新贵人下车侍寝咯！”不禁一阵恶寒。凉沁扶着我在卧榻上躺好，侧边的车厢就卸了下来，四个小黄门殷勤地迎了上来，一边两个抬起我躺着的卧榻，直接就被我抬下了车。

　　　　重华斋里还是和往日一样守备森严，我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四周的布防，很满意。

　　　　四个内侍抬着卧榻就往里边走，显然这几个人都不是姬檀信得过的，守在门口的侍卫很是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才让进去了。倒是凉沁很得礼遇，并没有贴身检查这一回事。四个内侍直接把我抬进了姬檀的寝宫，——依然是从前那间逼仄的小屋，看起来却开阔了许多。

　　　　我左右看了看，原来是四面的窗户都打开了，屋子里也放置了不少摆设物件。多少看着有些眼熟，后来才恍然大多都是当年姬檀熙和宫中的旧物。这小子还挺念旧的么？正想着，卧榻已经被放了下来，四个内侍屈膝磕头之后就悄无声息的走了。

　　　　姬檀并不在这间屋子里，左右没人盯着，我稍微挪了个姿势，动了动筋骨。

　　　　还没伸展开手臂呢，外边就传来姬檀和魏展颜的脚步声。我听过一次的脚步声就不会遗忘，因此很容易辨认。按道理应该是魏展颜推门，请姬檀进屋，哪晓得姬檀砰地一声就把大门撞开了，在屋子里张望一阵，目光锁在我身上就冲了过来！——我不禁微微皱眉。

　　　　好在姬檀并没有激动的动手动脚，脚步在我跟前就刹住了，只是望着我。原本漆黑秀致的双眸是很好看的，又柔又亮。不过，再漂亮的一双眼睛，带着那种欲哭不哭的心疼望着自己，浑身上下总是有些不好受。我尴尬地笑了笑，说：“你……要我侍寝？”

　　　　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我原本是想问，你找我来侍寝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姬檀强笑着望着我，眼中是不能掩藏的心疼与软弱，问道：“阿丹，我……可不可以摸摸你的脸？”为什么要摸我的脸？我虽然很奇怪，看见姬檀渴求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他右手颤抖着缓缓地贴在我的左脸上，样子就像是要哭出来了，半晌才哽咽地说：“阿丹，对不起……”

　　　　我才突然想起南太后抓在我脸上的尖尖指套，不禁一笑，道：“没事的。”以后让紫靥拿些冰肌露来敷上一些，些许痕迹自己就没有了。何况，我又不是真的要做你的妃子，就算真的毁容了你也不必这么紧张吧？

　　　　姬檀只是捧着我的脸不说话，眼里都是软软的湿润。我是很喜欢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的，只要被这双眼睛温柔的注视，心里似乎就会有一种很舒适、很美好的感觉浮现。也许是当年这双眼睛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每次看见姬檀这双眼睛，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记得当初灼灼桃花下的惬意轻快，少年无忧。

　　　　可是，现在这双眼睛欲哭不哭地望着我，我实在有点受不住，就像是不忍心的感觉。

　　　　“姬檀，你饿了么？”我很老实地岔开了话题。

　　　　姬檀原本很深的表情顿时就变成了肤浅的错愕，他呆了呆，连忙起身对站在远处的魏展颜吩咐：“展颜，你让凉沁送些吃的过来……啊，等等。”又转身过来，很认真地看着我，“阿丹，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想吃什么东西啊？我稍微想了一下，不是很费力就想出来了：“我要吃肉。”

　　　　姬檀的样子似乎又要哭了，努力眨了眨眼，忍住眼泪对魏展颜说：“听见了么？让凉沁看着食材做。不必多精细，做好了赶紧送上来。宵夜不是还有八宝酱鸭子？先送上来。”魏展颜似乎也很放心姬檀和我在一起，微微躬身就告退了。

　　　　我已经准备好起来吃东西了，从锦被里爬出来，才发现身上穿的居然十分单薄，三两层薄纱裹在身上也勉强算是衣服？身上没一点遮得住的。正在发愣，姬檀已经端着茶盅走了过来，抬头看见我身上的衣服也是一怔，慌忙将茶盅放下，开始四下替我找衣袍……

　　　　让个皇帝在他的屋子里把自己的衣服找到，似乎真的有点强人所难了。我看着被姬檀翻得乱七八糟、宛如强盗入室的屋子，心里稍微可怜了一下替他打扫宫室的仆婢。找得满头大汗的姬檀已经彻底放弃了寻找衣服的想法，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说：“阿丹，先穿上我的袍子好不好？……我穿上也没半个时辰，这天气也不汗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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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暖有话说：

　　　　如果有读者大人是想看大闹宫闱的小燕子，抱歉可能要失望了。

　　　　女猪是有武功，武功也很强。但，除非事关姬檀的皇位、自己的性命，女猪不会胡乱动手。

　　　　很多TX不明白，说女猪那么厉害，为什么要被欺负。俺只能说这是小节，不值得暴露身份，女猪武功一旦过早地暴露，根本就没有功夫保护姬檀了。为啥啊？神秘感才逼得两宫太后暂时偃旗息鼓，两宫太后知道女猪就是姬檀身边的高手，她们家族养的死士刺客是吃干饭的啊？天天缠着女猪就够喝一壶了，还保护姬檀？这问题我不继续解释了，没意思。

第一卷　缱绻衣声　第四十三章　破例侍寝（下）（求PK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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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带着冷香的龙袍裹在身上之后，我才想起来有些不对。

　　　　就算是贴身伺候我的绯妆和紫靥，我也不喜欢她们与我的近身之物接触。为什么我可以一点都不厌恶地穿上姬檀的衣服？那天他趴在我床上，我居然也没有把他一脚踹下来，反而还放任他在我床上睡了那么长时间……真的很奇怪呐。我侧头嗅了嗅姬檀的龙袍，难道是我不讨厌这个熏香？

　　　　姬檀又将那茶盏捧了过来，看见我的动作，连忙说：“怎么了？有味道么？”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你衣物用的什么熏香？”

　　　　“啊？这个……”姬檀很努力地想了一会儿，不是很确定地说，“扶宁香？……”

　　　　茶盏入手我就感觉到温热一片，这样的温暖真的不是我所热衷的，只好顺手又把茶盏放在身侧的几案上，对姬檀说道：“你这么着急让我过来做什么？场面话说是侍寝，我不过是一个采女，尚寝局怎么会用印记档？”

　　　　姬檀没先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殷切地问道：“怎么？茶水不好么？你想喝什么？”

　　　　“姬檀！”死小子胡搅蛮缠什么啊？老实跟我说两句话不行？

　　　　姬檀抿了抿嘴，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说：“南子萝伤了你的脸，再耽搁两天，芝兰宫恐怕就要将你遣送出宫了。尚寝局不肯记档，起居注里还是要记的。既然已经侍寝，自然不能出宫了。我再给你一个封号，你也不必再回芝兰宫去，就跟在我身边，也安全些。”

　　　　这倒也是，我原本也是担心伤了脸的问题，现在姬檀来这一手，不管记档不记档，历来也没有让皇帝幸过的女子出宫的规矩：皇帝用过的女人倘若出宫嫁了人，岂非就是给皇帝戴绿帽子？皇室哪里丢得起这个脸面。

　　　　还没说上两句话，魏展颜已经恭敬地端着食物进来了，看见我和姬檀并排坐在卧榻上，眼神不知道怎么就有些震惊。我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心知是龙袍惹的祸。原本魏展颜是打算弄个小茶几过来的，我很自然地将他托盘里的银碟子接了过来，两根手指拈起一块鸭肉，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姬檀笑眯眯地看着我吃东西，递了一块湿手巾过来，替我端着肉盘子。

　　　　我是很久没有吃过重口味的东西了，一时有些忘形。实则在芝兰宫的食物挑选也挺多的，不过，我“病”了几天，病愈之后，香豆也没问过我的口味，想来看着我单薄的身板，就以为我和时下上京的官家千金一样口味清淡？让我吃饭吃得那叫一个郁闷。还没来得及给香豆建议，白玉琉璃盏的事情就出来了……

　　　　一碟子酱鸭子很快就吃完了，是吧，片得骨头都没有了，吃起来毫不费力。

　　　　姬檀一边把空碟子扔给魏展颜，一边又取干净的湿手巾给我，笑眯眯地说：“没吃饱？凉沁一会就端吃的上来。先歇一歇。”看样子又想摸我的脸，最终还是忍了下去，只是凑在我身边扭来扭去，说，“阿丹，以后你就住在我这里，我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你了。”

　　　　我正在喝凉下来的茶水，闻言呛得咳嗽了一声，咽着嗓子说道：“住你这里？”

　　　　姬檀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身边了。后宫是董贞、南子萝两个老太婆的天下，位份上，她们尊贵无比，就算我将你册为皇后，婆婆教训儿媳妇，见了面你还是得吃亏。何况，现在我也不能将你册为皇后。——你只能跟在我的身边才会安全。”

　　　　“可是，历来也没有后妃和皇帝住一起的道理吧？”我没记错的话。

　　　　姬檀有点不好意思地望着我，对我说：“所以，这事还得跟你商量。四品以上妃嫔都是各有宫室的，皇帝身边伺候的宫女……嗯，那之后也可以册为宝林御女，是否单划宫室，倒也没有特别的规制……阿丹，明天我下旨册你为宝林，可好？”

　　　　我自然不能说不好。老实说，我对两宫太后也很头疼，她们目前是后宫最大的女人，明里传旨要我去见，我斗胆不去见么？见了随便给我栽个罪名，打板子是轻巧的，真惹急了要杀我，我也只能老实“死”掉。如果做了近身伺候姬檀的宫女，好吧，不是宫女，是宝林，太后传见的旨意推不掉，也可以拖着姬檀一起去“请安”，自然安全多了。

　　　　我突然想起芝兰宫失火的事，不免问道：“董太后说，芝兰宫的火是你放的？”

　　　　“贼喊捉贼。”姬檀显出一些负气的神气，不屑地说道，“听说裴秀儿得了急病往芝兰宫走，我就让人在芝兰宫好生看着了。她是想杀裴秀儿灭口，我不过是帮她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罢了——南子萝那个女人敢打你，我怎么能让她得偿所愿？”

　　　　说的不是董太后么？又关南太后什么事了？我想了想，说：“林若华是南太后的人？”

　　　　“也不算是。只是裴秀儿的爹爹占着兵部尚书的位置死活不肯退，林若华的爹爹等不及了，外朝做不了手脚，就让林若华在内廷捣鬼。……我也没有想到裴秀儿这么会折腾，进宫才几天就被林若华抓住了把柄，这么玩了一道。”姬檀似乎也有些地方想不透彻，眼底有些迷惘。

　　　　“我觉得裴秀儿打碎白玉琉璃盏，不是偶然。”我将自己的揣测说出来。

　　　　姬檀轻嗯了一声，回头看我。我继续说道：“我也只揣测，并不十分肯定。这里边有些细节很奇怪。我偷听过董丽君和慕容宝仪的谈话，她们说起过云霞舫，南棠今天在南太后跟前叙述事件经过时，也提过云霞舫。——当时，董丽君被柳青青……柳青青你知道么？”

　　　　姬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我又说道：“裴秀儿打碎白玉琉璃盏的时候，柳青青正在云霞舫和董丽君谈话，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董丽君没办法假称自己在当时也在群芳殿，替裴秀儿说话。以董丽君的身份，如果她要替裴秀儿作证，南棠也就拿不住那群心虚退缩的采女的把柄了。但是，她刚好就不在。”

　　　　“而，南棠之所以会‘撞见’裴秀儿打碎白玉琉璃盏的经过，是因为柳青青派人去琴室请她，也是请她去云霞舫叙话。所以，南棠才会刚好在那个时刻经过群芳殿，看见裴秀儿打碎了礼器。这个仅仅是巧合么？”我说。

　　　　“柳青青是南太后的人？”姬檀迟疑地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他又马上摇头道：“倘若柳夫人是南子萝的人，事情会做得更干净利落一些，慈宁宫那边不会有翻盘的机会。如果如阿丹你说的一样，是柳夫人策划了白玉琉璃盏事件，那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忍不住撇了撇嘴，说：“后宫里的女人都神神秘秘的，我哪里猜得到？”

　　　　林若华那样的狗腿子都反手打了主子一巴掌，谁是谁的人，说得清楚么？

　　　　姬檀似乎很在意这件事，对身边的魏展颜说道：“让乌苏去查一查，芝兰宫的掌书女史柳青青到底怎么回事？”

　　　　魏展颜又屁颠屁颠地躬身辞了出去。

第一卷　缱绻衣声　第四十四章　“我是姬檀。”

　　　　第一卷缱绻衣声第四十四章“我是姬檀。”魏展颜才离开不久，刚才去青琉宫接我的宫女凉沁就来了。

　　　　她进屋之后冲姬檀屈膝施礼，身后跟着的不是宫女也不是内侍，而是一群侍卫。这四个侍卫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食物的香气远远就飘了过来。凉沁矜持着姿态将那些锅碗瓢盆一一放在了前边的方桌上，碟子筷子勺子都摆齐了之后，又屈膝施礼想要辞出去。

　　　　姬檀朝她招了招手，命令道：“凉沁你留一下。”

　　　　凉沁有些莫名所以地走过来，见我正在打量她，便对我蹲身行了个福礼。

　　　　姬檀指着她对我说道：“阿丹，这是凉沁。”我对她稍稍点头，凉沁则十分矜持地微微鞠躬，听着姬檀继续说道，“凉沁也粗略懂些武艺，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就是。倒是药理颇为擅长。我这里饮食都是她在打理。你日后需要些什么东西，吩咐凉沁就是。”

　　　　这话显然不是皇帝该对区区采女说的，凉沁顿时就不敢继续仰面看我，很恭敬地低着头。

　　　　我点了点头，算是应承姬檀的话。说：“凉沁姑娘好。我是殷丹。”

　　　　凉沁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低声道：“是奴婢适才冒犯了。请姑娘恕罪。”

　　　　我莫名所以地看了姬檀一眼，他也不怎么在意，继续说道：“凉沁，殷姑娘日后也跟在朕的身边伺候。名分上虽是如此，你要懂得分寸，怎么待朕就怎么待殷姑娘。紫麓那里朕不会详细交代，私下相处时，你多照看一二。”

　　　　凉沁慌忙道：“是，奴婢知道。请陛下放心。”

　　　　姬檀才挥手让她下去了，起身请我去吃饭。我走到桌边还没来得及坐，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紧紧张张地说：“等等，阿丹你等等。”在我莫名其妙的注视中，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帝扑上床去抱了个大软垫子，平平整整地铺在椅子上之后，才笑眯眯地请我坐下来。

　　　　若不是他这么战战兢兢的做派，我都忘了自己臀上还有伤处。其实，用药过后，又内力行气消了肿，不过一些皮肉伤，根本不碍事的。稳稳坐在软垫子上，也只是一些隐痛。姬檀亲自替我取来食具，我才拿起筷子，姬檀已经找了一双银箸站在桌边，等着替我布菜，姿态自然得很。

　　　　我在雾山时也没有这么大的架子，有手有脚，菜色也不多，当然是自己吃饭。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席位，说道：“要么坐下来一起吃些，要么走远一些。我不习惯有人盯着。”其实，盯也盯习惯了，就是不习惯被姬檀盯着罢了。

　　　　姬檀摇头道：“你身上有伤，坐着就不方便乱动。喜欢吃什么，我替你推推盘子也好。”

　　　　我总觉得不舒服，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是皇帝。”

　　　　姬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将烧得酽酽的红烧肘子切了一块下来，淋着汤汁装在羊脂玉瓷制成的小盅里，用手巾包着推到了我的跟前。声音很有些温柔地说：“我是姬檀。在你跟前，我只是姬檀。”

　　　　姬檀不就是皇帝么？我有些困惑，还是被眼前的肘子吸引了，举箸消灭盅里的东西。

　　　　饿了差不多一天的我将小半桌食物都吞进了肚子里，我一直闷声不语胡吃海喝，一旁布菜的姬檀倒也笑吟吟的眉飞色舞，酒足饭饱之后，姬檀拍了拍手，凉沁带着两个侍卫进来，让侍卫收了桌上的东西退下，自己则捧着漱具伺候我漱口擦手，也退了下去。

　　　　这时候，天也够晚了，我看了姬檀一眼，说：“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么？”

　　　　姬檀笑道：“日后你都和我一起睡。”他似乎觉得嘴上讨了这个便宜很得意，又惟恐我生气，连忙收敛笑容。其实，我压根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