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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尔的囚徒-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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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我生气了?”她回答道。“我在想诺贝尔奖获得者能买得起多大一颗钻戒。”
  “塞莉!”他的声音里面混杂着请求和警告。“记住我们在什么地方。”
  “噢,我忘记了,”她继续说,“你准备拒绝诺贝尔奖。好吧,博士后是买不起钻戒的,连最小的也买不起。”
  “来了。”康托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三只玻璃杯和一只冰桶。他把托盘放在咖啡桌子上,然后说道,“我们得稍等片刻,等香槟凉了再喝。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办事儿?”
  斯塔福看上去很困惑。“办事儿?”
  “当然是婚礼啦。”康托多少有点儿不自然地大笑起来。
  “噢,”他喘着气。
  塞莱斯蒂娜解救了他。“我们暂时还没有考虑。这要取决于我们的专业计划。在哪里找工作,诸如此类的事情。杰里想要在大学里面找一份工作——”
  “好啊,那应该不困难,”康托打断她说,“对诺贝尔奖获得者来说。你怎么样?”他望着塞莱斯蒂娜说,“你是干什么的?”
  “我明年就可以获得博士学位。我是学有机化学的。我也想在学校里工作。”
  “你是说博士后研究员?”
  “实际上,不是的。”她答道。斯塔福吃惊地看着她,塞莱斯蒂娜故意不朝他看。“已经有人给我提供了一个助教职位。实际上,有两个。”她有意识地笑了笑。
  “在哪里?”康托变得很好奇。
  “威斯康星大学,和——”她停顿了一下,因为她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哈佛大学。”
  “哈佛?”康托和斯塔福异口同声地说。
  “是的,”她回答说,并装出一副缺乏自信的样子。
  “那你们两个人都在波士顿了。”康托说,“真幸运。”
  “此话怎讲?”
  “你看,普赖斯小姐。你忘记了你将嫁给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如果他不在哈佛任教,就肯定在麻省理工学院。”
  “或者在波士顿大学、塔夫托大学或者布兰代斯大学,”她打断他的话。“我还没有决定究竟去哪里。我可以到二月份再作答复。谁知道呢?或许在此之前我还会再获得一两个机会。”
  “你会先于哈佛考虑它们?”康托身体向前倾。“你说你是研究什么的?和谁一起研究?他好像有很好的社会关系。”
  “阿德利教授,琼…阿德利。”
  “阿德利,吉恩…阿德利?我不认识……”他停下来。“噢,是的。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她。她是研究化学的吧?那么,普赖斯小姐,你必定是——”他突然站起身来,“我去拿餐巾纸,”他很快地说道,“是开香槟的时候了。”
  “塞莉,”斯塔福悄声说,“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些招聘。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的事。不过,放心,”她说着,拍拍他的手臂,“我只是在几个星期之前打了几个电话。我原想到哈佛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他们似乎对于我的咽侧体抑制素的研究很感兴趣。特别是因为我们成功地进行了病毒合并。在化学家眼里,我现在就像是炙手可热的生物学家:一种最具魅力的组合。”她看着他们身后的门。“我说,康托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是谈你的事吧。”
  第50节 不要再怀疑瑞典人了
  “教授,”斯塔福没有随意地称他“艾西”。“请慢点儿开香槟。我说过,我来是有事情要坦白。”
  “我已经回答你了,现在不是坦白的时候,”康托干涩地说。“我不准备充当听人忏悔的神甫的角色,行了。”他伸手去拿香槟酒瓶,斯塔福抢先伸出手去。
  “求你了,艾西。”他声音里的痛苦十分明显。“听着。我不能接受这个诺贝尔奖。”
  康托张开嘴巴,却没有声音。
  “艾西,”斯塔福急忙说,“我不配。你和我一样清楚。那个理论是你的想法,你构想了那个实验,你自己完成了——”
  “杰里!”康托不容分说地反驳道,“诺贝尔奖是颁给我们在《自然》杂志上发表的内容的。我们,杰里。康托和斯塔福。我们不要再怀疑瑞典人了。”
  “可是,艾西!那就是我必须要告诉你的。第一次实验——我们一起发表的那个实验。”
  “这正是我不愿意听的。”康托大声说道,“现在不听。”他看看塞莱斯蒂娜,然后又看看斯塔福。“永远不听。我知道那个实验的全部情况,那是不可改变的既成事实。”
  斯塔福绝望地环顾四周。“好吧,不谈那个实验。可诺贝尔奖呢?你为它工作了许多年,你期待着能得到它——”
  “行了,杰里。”
  “好吧,我们在实验室期待获奖,克劳斯想要得奖,他亲口告诉我的。这个奖你不该与别人分享,与某个人他——”
  “他什么?杰里?他的实验第一次没有能够重复?没什么,杰里。有许多人都遇到过这样的麻烦。特别是你的实验……如此困难。”康托嘲讽的语气突然变了,变成半是请求,半是责备。杰里为什么不住嘴呢?塞莱斯蒂娜觉得很奇怪。他难道没听见康托在说什么吗?
  “忘记那个该死的实验吧!我就是不能接受这个诺贝尔奖。我要拒绝它,并请求诺贝尔奖委员会——”
  “杰里,是卡罗林斯卡医学院,”康托很温和地纠正道。
  “请您再说一遍。”
  “诺贝尔生理学医学奖是由卡罗林斯卡医学院而不是诺贝尔奖委员会颁发的。他们负责诺贝尔化学奖或者物理学奖。”
  “算了,不管是谁。我要告诉他们说他们犯了一个错误,这个奖项应该全部归你。”
  “杰里,请你安静下来。”康托的声音犹如父亲般地坚定。“船已经起航。事实再也无法改变。诺贝尔奖是不能拒绝的。”
  “不能?”斯塔福和塞莱斯蒂娜异口同声地问。
  “是的,杰里。不可能。”康托朝着塞莱斯蒂娜微笑道,“普赖斯小姐,我把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这可能对你也有用,因为你是一位很有希望的化学家。”他转向斯塔福。“杰里,你说得很对,我一直希望能够获得诺贝尔奖。哪个科学家不想呢?我一生遇到过很多诺贝尔奖获得者。我也阅读过很多关于大奖的资料。几个诺贝尔奖委员会委员曾经不止一次邀请我提名候选人。顺便说一下,杰里,”康托对着他那郁闷的学生眨眨眼,“现在,我们每年都可以提名候选人了——这是作为诺贝尔奖获奖者的意外好处之一。不要认为这事微不足道。你会发现,突然之间,各种各样的人都会对你非常友好,比方说克劳斯……”
  “我还是先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不能拒绝诺贝尔奖吧。你可以把你的钱分一半给某个人——班廷把奖金分了一半给贝斯特。顺便说一下,那个故事你什么时候可以看看。这不仅是因为班廷实际上非常痛恨的那个系主任麦克劳德,分了一部分钱给他的另外一位合作者科利普,从而使得荣誉的归属问题变得更加复杂;而且还因为在重复某些早期胰岛素实验的结果时,也遇到了一些困难。杰里,看见了吗?班廷和贝斯特做他们自己的实验都有问题。麦克劳德从来没有在实验室里做过实验!”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斯塔福。
  “然而,在诺贝尔奖的正式名单上,你找不到贝斯特或者科利普的名字。他们分享了钱,却没有分享诺贝尔奖。那个奖实际上是不由你决定接受或者拒绝的。说真的,我还不知道有哪位科学家曾经拒绝过诺贝尔奖。噢,有三位德国人——库恩(Kuhn)、多马克(Domagk)和布特南特(Butenandt)。他们没有接受诺贝尔奖完全是因为希特勒不准他们接受。战后,他们很快改变了态度,拿回了奖章。不过,他们并没有拿到钱。奖金必须在一年之内领取,否则就会丧失权利。杰里,你好好想一想。我不知道记者们是否找到了你。如果还没有的话,你不久就会听说的。你那一份大概是150000美元。最好问问你的未婚妻,问问她对于你拒绝接受诺贝尔奖究竟是如何看的。”
  “那么,就没有人纯粹因为坚持原则而拒绝诺贝尔奖?”塞莱斯蒂娜问。
  “事实上有一个人这样做过,那就是萨特,他获得的是诺贝尔文学奖。萨特出于哲学上的考虑,从来不接受奖章或者奖金。我要说的是:如果你看一下1964年诺贝尔奖的获奖名单,就会发现萨特的名字赫然列在上面,紧挨着诺贝尔生理学医学奖得主布洛克,化学奖得主霍奇金,萨特与那一年所有的获奖者名字列在一起。”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斯塔福听上去不知所措,塞莱斯蒂娜插了进来。
  “康托教授,”她说,“你已经听见斯塔福的感受了。你认为他该怎么办呢?”
  康托用手慢慢地抚摸着下巴,眼睛盯着斯塔福。真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塞莱斯蒂娜思忖着。“有一件事你不能做,”他慢慢地说,“那就是拒绝。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杰里,我对于提问不感兴趣。我好不容易才让那些问题平息下来。所以你最好也很潇洒地,当然,”他停顿了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很谦虚地接受诺贝尔奖。”
  第51节 我要飞回这里
  “可我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呢?我到斯德哥尔摩说什么呢?按照规定我要发表演讲——我谈些什么呢?谈我的实验?”
  “哦,”康托笑了,笑容并不复杂,里面充满了欣慰和满意,这一点没有逃过塞莱斯蒂娜的眼睛。“我知道你恢复了理智。现在我们要讨论一个实际的问题,而不是假设的问题。坦率地说,今天早晨我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就在克劳斯打来电话以后。顺便问一下,他打电话给你了吗?”
  斯塔福点点头。
  “那么,”康托脸上流露出关切的神情,问道:“你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我只是感谢他,告诉他我要飞回这里。”
  “很好。”康托松了一口气。“现在,谈谈我的建议。我们因为一项共同的发现而被授予诺贝尔奖。不像班廷和麦克劳德,在系里面像敌人一样。也不像吉耶曼和沙利(Schally),他们最初在同一个实验室里,开始他们的下丘脑促垂体激素的研究,后来成为在不同学院里的激烈的竞争对手。我们将像合作者一样发表演讲,因为我们在一个实验室里研究,一起发表论文。不管你在这里说过写什么,请放心,这些话决不会传出这间屋子,”康托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两位听众。“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众所周知的如何分享荣誉的问题。”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你的想法。”斯塔福提出。
  “随他们去,”康托回答说,“我们可以按照我们的意愿来安排演讲。”
  “我正是担心这个。”斯塔福咕哝说,“你谈理论,那真的是一个天才的想法,然后,我接着描述实验,这个实验到目前为止在其他地方还没有被重复过。我最多只能说失败的证明并不必然证明失败。”
  “错了。”康托洋洋得意地说。“你先发表演讲,论述我们的理论。我们一起发表的这个理论。然后我将叙述第二个实验,这个实验我还没有寄给《自然》杂志。明白了吗?这样解决起来干净利落。此外,我还将报告一些没有发表过的新东西。现在,是我们打开香槟痛饮时候了。干杯,杰里!你最好学一学瑞典人干杯的方式。”说完这些话,他拔出软木塞,只听见“噗”的一声,香槟酒四溢。
  “总算打通了。莱昂纳多,是你吗?你知道我一整天都找不到你吗?”葆拉不给他机会说话。“简直太好了!你肯定无比激动。成为将要流芳百世的伟人感觉如何?”
  康托很高兴。“流芳百世?噢,得了,葆拉。我跟你上次见到我时没有什么两样。”
  “我们等着瞧吧。我迫不及待地要与你一起庆祝。索尔给你打过电话了吗?他肯定没找到你。他有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他答应再找一位中提琴手。我们将演奏莫扎特的五重奏。他建议演奏克氏编号作品516号。这个主意真妙。你知道那首曲子吗?在米奴哀小步舞曲里,中提琴引导两把小提琴。我已经在看乐谱了。你会喜欢它的。特别是那段揉板。下一次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你?”
  康托四肢舒展地躺在床上,虽然疲倦,心里却很满足,他把电话听筒夹在头颈那里。这一天真是太狂热了。他脸上的肌肉都笑痛了。现在他很放松,特别是与斯塔福会谈之后,他心情愉快,正想找个善解人意的对象一起聊聊。“天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到芝加哥去。我这才刚刚开始考虑接下来八个星期里得干些什么。那几天我得呆在斯德哥尔摩。”
  “到那时,你有的是时间。除了看看晚礼服是否依然合适,还会有什么事?你有晚礼服吗?”
  “晚礼服?是的,我有一套,可那不行。我得穿燕尾服!别忘了,诺贝尔奖是由国王颁发的。”
  “要戴高礼帽?”可以听得出葆拉很高兴。“还要练习一直弯到腰的深鞠躬?”
  “我必须练习跳舞。在正式的诺贝尔宴会之后,有一场大型舞会。”
  “这些你怎么全知道?”葆拉的话音里透出惊讶。“你该不会说,是瑞典人今天早晨告诉你关于燕尾服和舞会的。”
  “没有,”他吃吃笑着说,“今天打电话来祝贺我的人中,至少有三位获得过不同的诺贝尔奖。我是从他们那里听来的。有一位甚至告诉我他们会安排我住在哪里——在大酒店走廊尽头的一套高级套房里面,可以看得见水,斯特罗曼河的入口和桥对面的老王宫。他不仅带了妻子、孩子甚至还带上了岳母。这一次我替他们省钱了,没有妻子,没有孩子,也没有岳父母。”
  “颁奖典礼一定很壮观,”葆拉渴望地说,“我只到过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一次,但没去过瑞典。还是给我讲讲你今天的情况吧。”
  “好,你想像不到来了多少人,连大学校长也来了。我不记得他曾到生物科学大楼来过。你猜还有谁来了?”
  “我猜不出。”
  “你的亲戚。”
  “亲戚?我的外甥女塞莉?你怎么会见到她的?”
  “她和杰里…斯塔福一起到我家里来的。”
  “斯塔福?我差点忘记了。与学生一起分享诺贝尔奖,你的感觉如何?”
  “大多数诺贝尔奖都是分享的。”康托尽量说得很随意。“夫妻,父子,师生,激烈的竞争对手——有各种各样的组合。我倒认为师生、父子是最佳组合。”
  “父子?这种组合多吗?”
  康托很高兴继续沿着那个方向谈下去,他再次陷入了讲课情结。“有几个儿子沿着父亲的脚步获得了诺贝尔奖,甚至还有一个女儿:约里奥…居里(IreneJoliot…Curie)。至少有一对父子——布拉格(Bragg)父子在1915年一起赢得了诺贝尔奖。实际上,布拉格的儿子威廉…布拉格(WilliamL。Bragg)是历史上最年轻的诺贝尔奖得主,获奖时只有25岁,比斯塔福还要年轻3岁。”最后那一句是脱口而出的。康托想要不说,可是已经太晚了。
  第52节 与你一起庆祝
  葆拉没有让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斯塔福来干什么?我以为他背叛你去找哈佛那个人……”
  “克劳斯。是的,他现在还跟克劳斯在一起,今天他听说了诺贝尔奖的事,就直接乘飞机到这里来了。”
  “与你一起庆祝?”
  康托谨慎地回答道:“不完全是这样。”
  “那为什么?”
  我最好还是告诉她,康托想,毕竟她是唯一知道背景的人。“实际上,他来是告诉我说,他决定拒绝接受诺贝尔奖。”
  “什么?”
  康托很得意听见葆拉惊讶的叫声。“他觉得自己不配,因为只做了一个实验就获奖。事实上,他坚持说他要承认什么事情,我阻止了他。我猜得出他要说什么。我当然不想听他说。”
  “你的意思是说你决定不听那些麻烦事?即使在获得诺贝尔奖之后?”
  “现在更加不想听了。”
  他的话音里蕴含着某种警告葆拉不要再提的意味。“那么他想要拒绝诺贝尔奖。你是怎么劝阻他的?”
  “我指出他根本不可能拒绝。以前曾经有人试图拒绝——”
  “帕斯捷尔纳克不是拒绝了诺贝尔文学奖吗?”
  康托大惊失色。“啊,是的。”他忘了帕斯捷尔纳克,“那不是因为政治原因吗?更何况,这也无关紧要:我肯定,在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名单上面,仍然有帕斯捷尔纳克的名字。不管怎么说,我已经说服杰里,说他不能拒绝。我认为他已经清楚这件事,否则将造成巨大损失。”
  “对谁而言?”
  “嗯,当然是对他来说。虽然对我也一样,可我没有那样说。不过,他不是为这件事烦恼。这不是真正困扰他的事情。你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颁奖典礼上的演讲。他担心自己要讲述的是没有人能够重复的实验。最后,我非常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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