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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千金俏神探-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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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府朱红色的游廊曲曲折折,每每到了尽头,却又有一转一转,纵横交错,梁柱间的彩画上绘着各色花卉、山水,美轮美奂,富丽堂皇。

    灵越在廊间不知多久才到库房,后背已经微微渗出汗来。

    她不禁好奇,这泸州巨富沈万山的宅院,到底有大,才能容得下如此蜿蜒如龙的游廊。

    明明是宁静的雪夜,天上还挂着一弯弦月,脚下却开出密密麻麻的花,海洋一般在风中摇曳不停。

    火红色的花瓣,如同无数弯弦月,密集地簇拥在一起,两侧却伸出细长卷曲的花蕊,犹如燃烧的火焰。

    彼岸花!这已刻入心头的幽冥之花,灵越看了一眼,便将叫出了它的名字。

    她明明站在廊下的雪地里,不知何时,身边竟幻化出这一大片地狱的花朵,初时一朵两朵,刹那间千朵万朵,同时绽放。一片连一片,那么热烈,那么繁茂,如同诡异的红云从脚下开始蔓延,直到飘向遥远的天际。

    红得像火,鲜得像血。在风中一起摇曳起伏,宛如阿修罗之火。

    她受到指引一般,赤脚走进这无边的花海里,渐被芳香迷了路径。不知何时,缕缕薄雾缓缓升起,如同女子身上的纱衣,将前路笼罩得更加迷茫。

    “父亲!母亲!你们在哪儿?”她忽然变成了一个七岁的孩子,心中写满无助而彷徨。她喊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却没有一个人来。

    也许是过了一个世纪,又或许只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的嗓子如同堵上了棉花,已经沙哑得说不出话来。

    “孩子,母亲在这儿!”是母亲的声音,那么温柔,充满了慈爱。

    灵越回过头,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水,扑入母亲的怀里。

    母亲穿着洁白的睡袍,头发如同瀑布般从肩膀下一泻而下,宛如神祗。她跪下来,一下一下抚摸着灵越的背脊。

    “母亲!”云灵越哽咽了一声,忽然手上一痛,母亲猛然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灵越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母亲,母亲的双眼通红,犹如喷火一般,她死死地盯着灵越,猝不及防将云灵越推开:“不,不!你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早在十五年就已经死去了!”

    云灵越趔趄一下,坐到了地上,母亲一步一步地凑过来,忽然吱吱地笑了起来,尖厉的声音犹如匕首一般刺透了重重迷雾:“你是杀人凶手!你是杀人凶手!”

    那一声声尖叫回荡在迷雾中,仿佛有千万人在雾中一起声讨:“杀人凶手!”

    “凶手!”

    “凶手!”

    灵越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大声反驳:“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可是那些声音无孔不入,它们在不停回荡:“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犹如魔咒一般,声声不绝,无从躲避。

    “孩子,你当然不是杀人凶手!”父亲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他轻轻拿开灵越的手,灵越睁开眼,面前的父亲跟从前一样,眼带笑意,她无比悲伤地叫道:“父亲!”一语未毕,热切的眼泪无声地流淌下来。

    父亲微笑着看着灵越,眼睛里如同往常一样充满了溺爱。他柔声道:“可是我却因你而死啊!我死得好惨,不信你看看!你看看呀!”

    他的眼睛忽然了无生气,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脖子的血喷涌而出,溅了灵越一头一脸。“啊……!"灵越心下大骇,厉声尖叫起来,倏然从噩梦中醒来。

    “砰砰砰!”谁在声声敲窗,“灵越,你做噩梦了吧,鬼叫什么,吓死人!”

    她半天才听出,那是寸心的声音,嘟嘟囔囔的,带着睡意的抱怨。她满头大汗地坐起来,顿时从迷梦中彻底清醒过来,故意粗着嗓子回答,“对不起,吵醒你了!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寸心打了一个呵欠,又拖着步子走远,接着听到隔壁门响,想是回房睡了。灵越睡意全消,一摸脸颊,竟是湿湿的。

    原来是一个梦啊!可梦中的场景是如此真切,跟实实在在发生的一模一样。

第七章及笄血案() 
自从离开云家,半年来这个梦就如影随形,令她夜不能寐。难道是父亲的上天之灵在诉说自己的冤屈,无法安歇吗?

    灵越从床中起身,摸到烛台,燃起蜡烛,从柜中抱出一个大包袱来。那包袱所用的老青布已然有些磨损,她咬咬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轻轻翻开。明晃晃的烛光,赫然映照着包袱中的一个漆黑的木牌,那竟是一张灵牌!

    灵越将那张灵牌,立在桌子上,默然抚摸。灵牌上的字在忽闪忽闪的光晕之中,明明暗暗显现出来:

    “先考云公讳从龙大人之灵”。

    那是父亲的灵牌……她当初仓促离府,后来偷偷潜回云府拿走这块灵牌,一路陪着她从青州风雨颠簸到泸州。多少次她饥饿劳累得无以复加,又有多少次她悲从心来无法自抑的时候,只要抱着父亲的灵牌,她便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她看着灵牌,烛光之中又似闪现出父亲的音容笑貌,鼻子又是一酸。

    四周一片静寂,唯有雪光透过窗纸,映照着一屋的清寒。

    灵越双手合十,低声泣告:“父亲,请恕女儿不孝,竟为父亲招致杀身之祸,死不瞑目。女儿曾对天发誓,必定找到仇人,手刃此贼,为父雪仇。请父亲在上天之灵,保佑女儿找到恶贼。不孝女灵越哀哀泣告,哀哀泣告。”

    她拜了几拜,忽然一阵寒风吹来,烛火闪了几闪,倏然熄灭。春寒料峭,冰冷入骨。

    灵越在暗夜中寂然半坐,失去了睡意,一年前及笄之日发生的一切如梦般在自己的脑海流逝而去,是那么分明。

    那日下午,酒席过后,宾客尽散。她瞅着机会来到父亲的书房,告诉他锦娘突然不见了。

    父亲有些惊讶,责怪她,“发生这么大的事,什么不早说?什么时候不见的?”

    “女儿也不知道,我猜锦娘昨晚就走了。”

    “走了?有没有留下书信?”父亲问道。

    “没有留下书信,只是给女儿留下了一支珠钗,作为及笄之礼。只是女儿前几日曾听她说,找到了以前的亲戚,想是出府投奔去了吧。”她想了想,为锦娘编了个谎话。她想锦娘不辞而别必定有自己的苦衷,若是父亲追根问底,去报官寻人,恐怕闹得满城风雨。焉知对锦娘是否不利?

    “若是去投亲,只需要知会你娘一声,你娘必定会应允的,怎么能不辞而别?”父亲皱着眉头,不满地说。

    “女儿也不知道。”她愁眉苦脸,挖空心思也猜不到锦娘去了哪里。

    父亲想了一想,“你身边少了得力的人,那依旧叫绣珠伺候你吧。锦娘既是找到了亲眷,想来也无事。若她想回来,便回来也无妨。”

    她那时没有想到,这竟然是跟父亲最后的一次谈话,从此之后,天人永隔。

    天还没黑的时候,她坐在水榭前看花,忽然绣珠飞奔而来,几乎是连滚带爬,一路哭喊:“小姐,不好了,不好了,老爷他……被人杀死了!”

    绣珠显然惊恐不已,头上钗环俱乱,脸色苍白。她的心突突跳了起来,一把抓住绣珠,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谁死了?”绣珠的泪水哗啦啦流出来,死死抓住她的手,十分分明地回答:“老爷……刚刚在书房被人杀死了!夫人已经晕过去了!”

    不待绣珠说完,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震惊、惶恐、疑惑等情绪瞬间涌遍全身。她发足狂奔起来,也不知道绣珠在后面哭喊着什么,脑海里一直盘旋着那句话:“老爷,被人杀死了!”

    从水榭到父亲的书房平日里要一盏茶的功夫,可她感觉自己像在腾云驾雾一般,急匆匆奔到书房外,已听到房中哭声震天。不知道为什么,迈进书房,闻到熟悉的水墨味,她慌乱不已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母亲的贴身大丫鬟采薇见她走进来,停止了哭泣,哀哀叫了声:“三小姐!”

    她环顾四周,管家朱用神色仓皇,眼睛已经一片红肿。她哑声问道:“母亲呢?”

    采薇立刻回答,“夫人刚才晕过去了,现在在内堂休息,二小姐陪着她。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无碍……”

    “你们照看好夫人……”或许是她的声音过于冷静了,冷静得听不出悲伤。采薇有些讶然地看着她。

    她用眼神扫了采薇一眼,采薇急忙忙地也去了内室。

    父亲就坐在平常的红木椅子上,他的喉咙显是被人用利器割开,血已经将前胸染成一片茵茵的黑红。她默然地看着他,悲伤涌满了胸膛。

    “三小姐……”朱管家欲言又止,“这里太可怕了,三小姐还是去内室陪夫人吧……”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老爷去世前,谁在书房里伺候?”

    “是友松!他还活着。”

    “人呢?”

    “晕过去了,还在昏迷之中,大夫说可能是受惊过度。”

    太阳渐渐下山了,苍茫的暮色慢慢围了上来,书房陷入一片幽暗。悲伤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她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了下来,滚烫滚烫。

    她轻轻拉起父亲的手,就像他小时候握住自己的手。这一握,便感觉有些异样,父亲的手心手背都有些潮湿。她拿起来闻了闻,一股浓浓的墨水味道直冲口鼻。她心中一动,大声叫道:“朱叔,掌灯!”

    蜡烛很快点燃起来,将书房照得如同白昼,也将父亲的手照得清清楚楚。父亲的右手指上都染上了墨汁,尤其是食指,指端墨色干涩,指节墨色分明,似乎曾经用来写过字。

    她立即取了一个烛台,蹲了下来。地面上墨迹点点,似泼溅而成,不远处翻着一个砚台。她猛地钻到了桌子底下,果然在桌背上,黑乎乎的似乎画着什么。她想了一想,将怀中的白色锦帕用茶水润湿,轻轻在上面一按,拓下了印记。待拿出来在灯下一照,墨迹清晰鲜明,乃是一个花朵的形状。

    花开三生不见叶,叶落三生不见花。

    那赫然是一朵彼岸花!

    而那花,她再熟悉不过。

第八章难掩清华() 
这一夜,灵越睡得十分不安,明明沈府的被子又轻软,又温暖,比她在旅途简陋客店所盖的破棉絮舒适多了,她却整夜辗转,纠缠于往事与噩梦之间。

    雪光透亮,照着明窗,外面响起了几声鸡啼。她再也躺不住,穿衣起床。推开窗一看,不觉一愣。

    不过晴了一天,春雪意犹未尽,似乎嫌下得还不过瘾,夜里竟然又悄悄补了一场小雪。本来已经消融大半的积雪,又重重堆积起来,大地盖上了一层雪被,重回冰雪世界。

    灵越梳洗完毕,左右无事,将走廊扫了一遍。天光其实还早,珍珠等人尚未起床。她拖着比人还高的大扫帚,呵气成雾,慢慢穿过月门,到了沈庭玉所居的内院。她刚找个地方站定,不经意抬头一看,却发现有个人比她起得更早。

    大公子沈庭玉披着厚厚的大红披风,极浓黑的头发尚未结成发髻,随意地披散到腰间,与苍白的脸色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他静静地看着庭前唯一的一株怒放的梅花,眉间心上,俱是寂寥。

    灵越几乎不敢动了,她觉得任何动静都会打扰这寂寂赏花的人。

    但是一看见他,就拖着扫帚溜回去,又让人感觉太心虚了。进退两难间,大公子的眼风飘过来,似对她视若未见。

    她一下决定了,还是扫吧,来都来了!

    她拢紧沈府新发的棉服,雪泥浸染的青布袄早就被珍珠拿去当柴烧了。沈府不愧是庐州城里的首富之家,对下人也十分优渥,发的棉袄棉裤,表布虽是普通不起眼的老棉布,内里俱是实打实的新棉花,厚实暖和。她穿着扫了不到半个时辰的雪,已然出了一身大汗。

    她边扫雪,边悄悄打量着沈家的大公子。她扫了多久,沈庭玉在梅树之下就待了多久。她甚至怀疑他,是否连姿势都未曾动过。

    她好奇地看着白玉栏杆包围之中的梅树,看样子至少有几十年的树龄,盘根错节,枝干黝黑如铁铸,枝桠旁逸斜出,密聚如林,枝条火红的花朵繁复热烈,吐出淡淡的幽香。

    若论品种,着实平常无奇。也就是一棵年月久一点的老梅树啊,值得看那么久?

    她在心里嘀咕,忽然瞥见沈庭玉正向她招手。

    怕雪水打湿新棉鞋,她拖着扫把从雪泥地里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端端正正地敛身行礼:“公子,有何吩咐?”

    沈庭玉的目光落在灵越身上。她今日穿着姜黄色的新棉袄,初见时乱糟糟的头发也梳洗得干干净净,戴着同色的头巾,更显得皮肤黑黄。眉毛浓密细长,低垂的眼睛睫毛更长,小刷子一般在眼睑上扫出一层淡淡的阴影。小巧的鼻梁十分挺直,因为低着头,看不清嘴巴。

    他凝视灵越良久,久到灵越的脖子有些发酸。

    “怎么起这么早,扫累了吗?”

    灵越低垂着头,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她本以为沈庭玉发现了什么,不想半天却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她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神态依旧是恭恭敬敬,“习惯了,不累。”

    沈庭玉注视着灵越搭在扫把上的手,那双手十分纤细,手指修长,指甲圆润而透明。不知道是不是天气严寒,手背上有几处尚未愈合的冻疮。他心下一动,声音里就透了几分温意:“你可识字?可读过书?”

    灵越斟酌着回答,“灵越流落江湖前,也曾上过学堂,些须认识几个字,粗通文墨。”

    沈庭玉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既会文墨,就来书房伺候吧,不必干这些粗活了。”

    灵越有些讶然,微微抬起了头。

    于是下一刻沈庭玉就看见她花瓣一般鲜润的嘴唇,小巧的下巴,倘若面皮白上几分,也称得上是清秀绝伦。

    ——即便是粗布乱服,也难隐清华的气质,哪里像一个沦落江湖的浪人?

    灵越正想推辞,转念一想,阴差阳错来了沈府,既来之,则安之,若是一味推却,岂非更惹人生疑?于是恭声道:“灵越听从公子安排。”

    在书房伺候笔墨,是个轻松体面的活计,换了其他下人,恐怕早已喜形于色。沈庭玉注视她低垂的脸,那云淡风轻的面容上,神态自若,处之泰然,看不出一丝情绪。

    到了书房,灵越如鱼得水。从前她最爱做的事,便是粘着父亲,父女俩在书房一待一整天也是有的。父亲细细教她读书,品画,鉴赏古玩,哪一样都比待在闺房中拈针绣花有趣。

    她一到书房,便换了一个人般,目光澄亮,灿然生光。寻常磨墨这样的小事情,经她的手便与人不同,必定浓黑合度,色泽饱满。

    果儿在一旁见了,啧啧称奇:“灵越,明明是一样的墨,为什么你磨出来的就是比我磨的好呢?就连写出的字又黑又光。”

    灵越浅笑,认真给她解释,“研墨需加清水,若水中混有杂质,则磨出来的墨就不纯了。至于加水,最先不宜过多,以免将墨浸软,或墨汁四溅,当以清水徐徐加入为宜。”

    果儿睁大了眼睛,“你说的跟公子以前讲的一样呢。即便如此,但是还是不如你磨的好啊。”

    沈庭玉放下书卷,淡淡地说,“墨见其人,果儿你是个急性子,用力过重过急,自然墨粗而生沬,色亦无光。珍珠性子和缓,用力又太轻慢,因此墨浮于水。灵越力度正好。”

    灵越笑着解释,“我不过是从前常伺候一位老先生笔墨,他是个爱挑剔的,墨杂了不用,墨浮了不用。久而久之,竟生出巧了。”

    她眼前恍恍惚惚跳出一个干瘦老头,头发雪白,留着一部神气威武的白胡子,很有些仙风道骨。但她知道老头其实比她还顽皮,非常难伺候。她哼哧哼哧磨了半个时辰的墨,他只扫了一眼她好不容易磨的墨,就一把推开,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般,一个劲道:“不好,不好,太淡!”她只得重磨,磨好献宝一样送给他看,他轻飘飘丢下一句,“太浮!”“太杂!”

第九章暂露头角() 
她磨得双手发酸,开始撒娇耍赖,不想再磨了。老夫子眼看抵挡不住她的攻势,干脆跳窗逃走,“我先去睡一觉,什么时候磨好墨了,再来教你写字!”

    若不是老夫子成日的刁难,她怎么会磨得这一手好墨,又怎会写出令父亲赞叹不已的好字?

    她忽然无比想念老夫子,眼角微微濡湿起来。她生在云府,长在云府,十五年美丽的少年时光,如今已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旧梦。云府,她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她忽而微笑,忽而浮起怅然之色,自己浑然不觉,却不经意落在另一人的眼底,心中微颤。

    在沈庭玉的书房里,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便是为他找书。

    他身体虚弱,终日以读书画画为消遣。他的书房甚大,搜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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