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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世莲-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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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青鹤听素素说到最后的那句话,怎么就那么不顺耳呢,想到明明自己同意了的事情,居然还闹出纠纷来,实在是对妻子的做法表示皱眉,心里大大不快。



  “你少给我岔开话题!”杜夫人瞪视着素素责难道,“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的匾额都换成带有“芳”字的?我问你,你到底居心何在?”



  素素越发不解,说道:“太太这话妾身实在不明所以,妾身不过是按照是否合乎周边景致以及根据自己的喜好请人给题上了带有‘芳’字的,然后让工匠给安上了。怎么太太竟怀疑到了我有什么居心上来了?妾身愚鲁,实在不明,还请太太明言。”



  此时,杜云和也已听说了新嫂嫂院里大改匾额题字的事情,而且每块匾额必带着一个‘芳’字,不禁拍手称快。想到当年单连芳强行摘掉沁芳园的匾,直觉得这个新嫂嫂简直就是替自己和母亲报了仇。



  听说太太已经将新嫂嫂叫了过去,正要问她这么做的缘故,他哪里还按捺得住,干脆跑过来凑凑热闹,看看单连芳会被气成什么样子。一进来就听单连芳板着脸道:“你不用在这里装腔作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针对我的吗?”



  素素看着单连芳不解道:“好端端的,我为何要针对于你?妹妹可不要冤屈了好人。”



  “冤屈你?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用得着别人来冤枉了你?”单连芳怒道,“我问你!你为什么把你那院的匾改成‘锁芳馆’?难不成你心里很想把我锁进你的院落,不让我出来?说啊?!”



  “妹妹这话从何说起?”素素辩解道。“我只是希望自己的住处能够留住春常在,希望身边的美景能够长存,好花常开。一个‘锁’字,代表了我想要锁住春色及芳华。不让它流逝,这是我一个美好的心愿而已,怎么就成了妹妹口中的那个意思。”素素表示十分不解,“我总不能取名叫‘散芳馆’‘去芳馆’吧,哪有人会这样的。你们说是吧?”



  杜青鹤虽没说话,却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杜云和却已经大声赞同道:“嫂嫂说得极有道理!总不能把美好的东西赶走吧?自然是要锁起来了!”



  单连芳怒瞪了杜云和一眼,继续道:“那么‘垂芳楼’呢?敢情你想让我被吊起来挨打还是怎么的?!”



  “妹妹为何非要曲解我的原意呢。”素素表示无奈,“我素来爱花,所以让丫头弄了些花花草草的放在阁楼的窗口,有些花它的花叶垂下来,我就顺它的形意取之为‘垂’,多形象啊,却怎么到了妹妹嘴里,成了这风马牛不相及的意思。我实在难以理解妹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杜云和听素素娓娓述来,一脸认真地点头道:“这名字取得是很形象嘛,哪里不对了?”



  单连芳不去管他,想到那座亭子,心想这亭子的名字你总找不到多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个‘碎’字了吧,说道,“好,那么‘碎芳亭’呢?这么个‘碎’字难道也是好字眼了?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把我捏碎了碾碎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可见你实在用心险恶!”



  “妹妹如此言重,我可如何承当?”素素委屈道。



  “哼!那么你倒是说啊?”单连芳咄咄逼人道。“这个‘碎’字如何解释?!”



  “是啊,”杜夫人道,“你倒说说看,这‘碎芳’二字。如何解释?”



  杜云柯见太太两人对素素步步紧逼,不由地皱眉,毕竟他想到的是素素曾经对他在苏州生病时候曾有过照顾之情。杜云和也对太太等人的步步进逼大为不满,正想着为素素开口分辨,却听素素早开了口:“哎,妹妹如此歪曲我的本意。又这般误会于我,我实在是好生难过。”



  接着又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取‘碎芳亭’之意,那是因为我在亭中闲坐的时候,一阵秋风吹落花瓣无数,秋风把落花送入亭中。我眼见如此芬芳,却终是被秋风吹落枝头,好生惋惜。想到它们原本好端端地盛开,可是秋天一到,就随风而散,飘成碎瓣,怎能不令人怜惜?因此我触景生情,寄情于景,才把匾额改成了‘碎芳亭’。”



  “那么‘无芳桥’呢?”单连芳说不过她,干脆转换目标继续追问。



  “桥上自然种不出花来,也就没有花了,这名字岂不贴切?”素素简洁地道。



  杜云和一听素素的解释,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单连芳听到声音,回头怒瞪向杜云和,瞥眼瞧见杜云柯也牵起嘴角微露笑意,更是气急败坏:“那么‘沉芳池’呢?还有,你需要连一个池子都给它取个名字吗?”



  素素坦然以对道:“是这样的,那个池子我打算植上莲花的,这莲花的根茎可不是沉在水下的吗?至于为什么要给那池子取名,那是因为我记性不好,到时候怕忘了在池子里植莲花了,取个名字,安块牌子在那里,自然就不会忘记了。”



  单连芳一句句逼问都被素素一一给出了解释,气得要命,怒道:“你就这么喜欢‘芳’这个字?以至于还要在各处门口插上‘十里芳华’这四个字的牌子?你可别告诉我,除了这个字,就再也没有你喜欢的了!”



  素素微笑道:“芳,即指花卉,又代指女子的花样年华,的确是我十分喜欢的一个字。当然,我也不是只喜欢这一个字,因为我是极其爱花之人,所以除此之外,我还喜欢‘花’这个字,因为它让人一看,就能明白它代表了什么。不过它虽然在字面上更加直接指代了我们平时所看到的,可它在意蕴上却远远及不上‘芳’字。这就好比父母给孩子起名,若是叫做兰花,菊花,梅花什么的,总显得俗气,一旦改成兰芳,菊芳,梅芳,听着不就有味道多了?而我这匾上的‘芳’字一旦改成‘花’这个字的话,那就失去了原有的雅韵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人不可无癖
  锦绣在单连芳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单连芳当即冷哼一声道:“就算你喜欢这个字,可是应该没有必要每块匾上都题上这个字吧?就算你给出这么多所谓的合理解释,可单凭你在每块匾上都题上同一个字,无论如何就是不合常理!”



  “说得没错。”杜夫人道,“你要是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就难以让人信服!”



  素素一笑道:“这有什么好给出合理解释的?因为我的确是特别喜欢这个字啊,我愿意走到哪里都看到它。”



  “简直强词夺理!”杜夫人黑着脸喝道,“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字喜欢成这样!”你不是一派胡言是什么?!老爷。”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丈夫,希望他能给自己这边撑个腰。



  素素见杜青鹤对于妻子的暗示只发出了一节轻微的喉音,算是给了一个回应,然后依旧只顾低头喝茶,不禁心里暗笑,然后反驳太太的话道:“世人皆有癖好,有人爱对弈手谈,终日不倦;有人爱书画成痴,一生与书画为伴;我就独独对这个‘芳’字有特殊的癖好,就愿意看它每时每刻出现在我的面前,所以才会在各处都题上这个字。因为每每看到这个字,我就会顿生对世间美好之物的向往。这就是一个人的癖好。难道我有这癖好,还必须让别人先信服了才成?或者,太太今天对我这么步步相逼,难道我个人的癖好竟是犯了家规戒条不成?”



  杜夫人和单连芳被素素问得一时张口无语,看得杜云和提着嘴角暗暗偷着乐。



  锦绣觉得有必要再提醒一下单连芳,于是又向她低语了几句,单连芳一听立马来了气势,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真有这种癖好?或许根本就没有,而是胡诌出来的!你别跟我说什么那些爱书成癖爱画成癖的,你就跟我比好了!我也是人,怎么就没有癖好了?”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素素一笑道,“不过我常听人说,花不可以无蝶。山不可以无泉,乔木不可无藤萝,人不可以无癖。就拿古人来说吧,嵇中散雅爱琴曲。王右军誊经换鹅,林和靖梅妻鹤子,苏东坡爱竹成癖,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但凡古之文人。无一不是有癖之人,或琴棋书画,或金石古玩,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张先生更是说:人无癖不可与之交;以其无深情也。也就是说一个人要是没有什么癖好,那么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交往。试问这种连一点癖好都谈不上的人,眼睛里面空无一物,哪里有真情可言?推物及人,对物如此,对人能好到哪里去?这样的人。不是特别地懦弱无能,就是特别地有心机。



  “而有癖好者,才有真性情。他们的性情或许可以千差万别,但是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他们心性当中的真气,他们天性至诚,心无防戒,不圆滑世故,不欺心。他们既然多了一份属于他们的执念,便会心怀清风明月。与他们说话。不必三思而言,跟他们相处,也不必虚与委蛇。一言以蔽之,人不可无癖。最怕的就是百无一爱!”说到最后一句,素素的目光下意识地向锦绣看去。



  素素的这一番长篇大论直把杜夫人等人说得噤若寒蝉。杜云和见素素被太太和单连芳轮番盘问,丝毫不落下风,心里早已经在大声赞妙。而杜云柯看向素素的眼神里却多了一分莫可名状的感觉,他忽然觉得眼前的素素竟给自己带来了锦衣的感觉。



  就连屋里的丫头媳妇也跟着点头,心想听了这新奶奶的一席话。还真是受益匪浅。



  “你!”单连芳却是气得咬牙切齿,见自己被素素批得一文不值,气得她指着素素说不出话来。



  “妹妹你又何须生气?刚才的话恐怕不是你自己想对我说的吧?”素素看了一眼锦绣道,“我只针对刚才想对我说这句话的正主!”



  锦绣一听,只面不改色地微微低垂了眉眼不去看任何人,就当听不懂素素说给她听的话。



  素素转而又微微表示不满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个人的癖好,就仿佛犯着了他人的忌讳。为什么太太你们非要揪着我的这个癖好不放呢?”



  “你还有脸说?”单连芳怒道,“我名字里有个‘芳’字,而你就在这个字上大做文章,你还来赖我们?!”



  素素一听,吃惊不已:“这,这不会是真的吧?我哪里知道妹妹的名字里就有一个‘芳’字?我初来乍到,哪里知道妹妹的闺名当中有这个‘芳’字?如果妹妹平时不对我视如仇寇,我也许还会大着胆子与妹妹亲近亲近,说不定这会儿倒是可能已经知道了。”



  杜云柯忍不住插话道:“老爷,太太,她刚来,的确不大可能知道。”



  “说的没错!”杜云和力挺素素和兄长,“嫂嫂初来乍到,哪里就能知道了?”



  “哼,她就不会问你们的姨娘?”杜夫人阴着脸色道。



  “我没有跟姨娘单独接触过。”素素立马给出了回答,语声平和地说着事实,“不信可以找姨娘来问。”



  杜夫人冷哼一声道:“锦兰那丫头不是在你那边帮你绣了几天帕子吗?你难道就不会问她?”



  “没有,没问就是没问。”素素一脸平和又利索地道,“不能因为太太的凭空猜疑就给我安上个‘莫须有’的罪名。”



  “哼!”看着单连芳张口结舌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的模样,杜夫人向素素怒道,“好一口伶牙俐齿!老爷,你都看到了,她可真够能耐的!一张嘴真是没人能说得过她!”



  “老爷!”单连芳见在素素面前占不了半句的便宜,也开始转向杜青鹤,“这贱人她居然刚过门就这么目中无人!”她想到上回老爷偏护素素的情景,那委屈劲儿可还没过去,而今天眼看老爷到现在都没有明显的表态,于是干脆道,“今天老爷要是还不为我做主,芳儿不依,芳儿绝对不依!”



  杜青鹤听单连芳语气里居然还带出了要挟的意味,一翻脸怒瞪着她道:“刚过门就目中无人?那么你呢?你刚过门的时候又如何循规蹈矩了?哼。不过是换了几张匾。题了几个她喜欢的字而已,碍着什么了?至于这么追根究底咬着不放吗?至少她换匾的时候还懂得来问过我,不像换你姨娘那块匾的时候我一无所知!”



  单连芳被杜青鹤一顿当头训斥,早已扁着嘴巴两眼一红。“太太……”却又不敢哭出来,凑到杜夫人面前眼泪汪汪。



  杜青鹤接着又道:“谁规定我们杜家就不能用这个‘芳’字了?我才是一家之主,我没有规定,谁规定的?”他见妻子不说话,单连芳躲在她身边两眼含着眼泪低头不语。心想总算是解了心中一口气了,“家和万事兴,看来我这句话说出来都当我是放屁!要是再让我知道有谁故意挑起事端来,我绝对不轻饶了她!”他环视一圈厅上众人道,“你们可都听清楚了?别把我的话再当成了耳旁风!”说完气愤地拂袖而出。



  被杜青鹤一通训,杜夫人自知理亏,自然不能再继续追究此事,而且看得出自己丈夫依旧有拉偏架的嫌疑,她实在想不通老爷为何如此,心里大大的郁闷。



  素素出来后。寒香笑着道:“小姐,我还是头一回见识到小姐的口才,真想不到,太太她们盘问什么,小姐都可以答得眉头都不用皱一下。”



  杜云和也正和兄长出来,看见素素走在前面,又见兄长没有招呼她停下来的意思,于是自己代为喊了一声“嫂嫂”。。



  素素停了脚步,转过身来。杜云和忙催兄长快步过去,说道:“嫂嫂。你可真是锦心绣口!我可真是服了你了!听君一席话,胜读我十年书啊!”他眼见素素为母亲解了当年的这口恶气,自是越发不吝惜赞美之词。



  寒香见杜云和这个小叔子如此赞美自家的小姐,不禁也笑开了花。



  “不敢当。”素素却面无表情地道。“我都没读过什么书,刚才的那些话也都是听人说的,小叔谬赞了。寒香,我们走吧。”



  杜云柯见素素面色清冷,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也就没主动插话。虽说他刚才听着素素那给于太太等人的精妙的回答。就好像是听到了锦衣与自己畅谈诗书的声音,可想到素素对待丫鬟时候的狠辣劲儿,他表示无感。



  杜云和见素素转身就走,在身后连喊了两声,也不见素素停下脚步,嘀咕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二少爷,你叫得这么亲近,人家都不领你的情。”锦绣陪着单连芳出来,见状,顺口道。



  单连芳被老爷训了一顿,一时也没想着去关注杜云和,看到杜云柯的时候委屈地叫了一声“表哥”,眼里满是渴望杜云柯能给她一份安慰的目光。



  杜云柯哪里理她,就凭她又借着一个“芳”字去找别人的茬,就对她失望厌恶透顶,低哼了一声,抬脚就走。



  单连芳原本就委屈着,此时见杜云柯一脸对她不满的模样,更是气极,顿时又把怨气转移到杜云和身上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他道:“‘嫂嫂嫂嫂’,我看人家都没拿正眼瞧你一眼,,你用得着大献殷勤吗!”



  “嘿;”杜云和惫懒一笑道,“我管她拿什么眼瞧我,我今天还就特别喜欢叫她了。怎么,‘嫂嫂’两个字也碍着你了?我事先声明,以后你要是听到我这么叫,可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叫你。”说完也不跟她废话,直接走人,一路还扬着嗓门喊给单连芳听,“哥,你等等我啊!你不是说晚上无聊要我陪你说话的嘛!”气得单连芳站在原地又羞又怒。。。(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寒香有些古怪
  沁春园内,锦屏大赞着道:“这个新奶奶,原本她在所有的匾上都题上‘芳’字,我们都已经替她捏把汗了,没想到这次太太居然拿她没办法。”



  “太太想要治她也得找个由头,好定罪名。”杨氏也微笑着道,“现在找不到人家言语里的一丝破绽,自然拿人家没办法了。想来太太也料不到自己的这个儿媳这么能言善辩。”



  “反正啊,这新奶奶正好顺带着帮姨娘出了一口恶气。”锦兰也笑道,“老爷这回可还训斥了凝辉院那主呢。”



  锦屏听后很是解气:“谁让她从前强摘我们的匾时,那么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现在她居然还说新奶奶目中无人,老爷自然是要说她了。”



  却说锁芳馆内,代柔因为无意间掉了一支发钗,回房打算把略有些松动的头发再整理一下。在镜子前梳理好发髻,她忽然想起那天推门进来,寒香看见她后忙将手里的东西反身收进了一个包裹里面。当时问寒香手里拿的什么,寒香只说是首饰,似乎不愿跟她多说的模样,她也就没当回事了。现在回想寒香当时略略有些不自然的表情,代柔心念一动,该不会藏着什么好东西不让自己知道吧。



  想到这,她来了精神,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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