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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戟抬头看了看周围几位首领，他摇了摇头，“要听实话吗？我认为毫无胜算。”众人陷入沉默。

麦克白十分不快，他原本以为这里的几位最忠诚的部落首领，会和那些摇摆不定的诸如石面屿不同的。我有九神赐福的守护者之剑，如果这把宝剑可以给我带来光荣，那也会给你们所有人带来胜利。他非常失望和恼怒，对光芒戟认为他必败无疑的判断更是厌恶到及至。麦克白感觉周围的帐篷猛烈的摇撼，犹如被卷入一个巨大的风眼中，当一切震动停止时，他发现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变化了。火光和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第五十六章麦克白（三）

麦克白愕然惊恐地看见整个铁蹄堡都在燃烧！浓烟遮天蔽日，隐没了深冬的太阳，无法分辨是什么时间，罩衣上有着铁骑兵标志的士兵从焦黑的城堡上摔落下来，发出惨叫声。席可法家的勇士在哪里？我哥哥吞拿席可法在哪里？我在哪里？

麦克白望着如蝼蚁一样涌上来的服装迥异的冰雪武士们，他们高举着冰雪白熊旗，已经破城而入，杀进铁蹄堡。

麦克白在战场上疯狂的奔走寻找着自己的军队和哥哥。他的心里充满惊恐，为什么，会让我看见这样的场面，我的玫瑰军团呢？整整一个军团的骁勇战士，万夫不挡的狂角虹呢？还有神态高贵，气质如贵族的光芒戟呢？掌握神秘力量的石南女人和夜影族人呢？难道他们全部都战败了吗？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那为何铁蹄堡竟然被扫罗攻陷了，看这进攻的军团规模，很可能是扫罗的主力。

“以无上的太阳王之名，光芒族的勇士们，为了玫瑰山谷的族人，为了所有同袍兄弟，勇士们，给我杀出重围！”铁蹄堡的残兵败卒中爆发出部落首领光芒戟的吼声。一小股身披兽皮的蒙昧武士从铁蹄堡的大门处冲了出来，数量有三十人之多。

麦克白的心先是一喜，然后沉入冰底，难道父亲和怒风伯伯父亲手交给我的，席可法家族最引以为豪的玫瑰军团，仅仅剩余这三十几人了吗？

只见光芒戟双手各握一把一米长刀，平日精致的首领长袍不见踪影，浑身是染血的兽皮软甲，他曾经温和优雅的气质荡然无存，满脸狰狞和狂怒，眼中聚集的是不忿和怒火，雪白的牙齿如困入陷阱中的野兽从嘴唇间露出来。这三十几名蒙昧的部落勇士都骑着战马，以光芒戟为首企图突围。光芒戟挥舞着两把巨刃，力量之大，连一名身穿铁铠的冰雪军团军官也被他一刀斩为两截。周围的敌人如群狼围过来，不急不躁，缓缓包围。瞬间，就把这一小股光芒族的勇士困在中央。

高卢　（28）

敌人太多了。连麦克白都绝望地承认了，看吧，那遍及铁蹄堡周围的雪白色的熊王旗，那如蝼蚁般蠕动的冰原战士们。究竟是五万还是更多，麦克白无心细数，他知道，别说对于光芒部落的这三十多名勇士，就是对于自己曾经自信满满的整个玫瑰军团，敌人的数量也太多了。

光芒戟周围的勇士相继倒下，光芒族的首领依然愤怒的咆哮和冲杀着，战马已经无一幸免，那就徒步作战。

“以太阳王圣托马斯之名，不要倒下，突围出去，为了玫瑰山谷的所有同袍，勇士们，突围！”光芒戟和仍然在战斗的部落勇士坚韧地继续朝一个方向进攻着，他们对成千上万的敌人视若无睹，机械般的挥舞着武器。

麦克白望着骁勇无敌的光芒戟，望着这个跟随着自己，效忠自己的无畏的勇士，他望着这个只剩余疯狂和绝望的高贵首领，他突然悲不可止，麦克白的眼泪涌出眼眶。周围的景物再次剧烈震动，麦克白再次被卷入飓风之中。麦克白目光可以看清周围时，依然还在原地，天空满是繁星，微光照耀的地面全是尸体，铁蹄堡继续在燃烧，堡垒的断墙上，挑着数十具尸体。

冬日霜雾在暗夜里逐渐袭来，翻滚着席卷死亡的战场。随着寒雾，几个无声的影子出现在战场中。他们时而伏地，时而小心翼翼检查战死的勇士。每当他们发现一个部落的战士时，都会悲伤的停顿数秒。

这些幽灵般的人逐渐靠近麦克白的位置，麦克白终于发现，“石面屿？”这些出现在战场上的正是石面首领和他的几名刺客。麦克白的脸色惨白，他想到了最糟糕的一种可能。

石面屿发出一声叹息，他轻声喊道，“凯尔特啊，光芒戟！”

周围的石面杀手们立刻围拢过来，石面屿用手作了个戒备的姿势。这令麦克白的担忧更深了，他咬牙切齿的想着，难道石面部落真的出卖了我吗？

石面的杀手们在首领周围形成一个三十多米的圆圈，然后慢慢缩进地面一般消失了。石面屿见手下完成了保护圈，他小心翼翼将光芒戟上身扶起来。麦克白靠近他们，他发现光芒戟已经死了，僵硬的的肢体和扩散的瞳孔都告诉他，光芒戟已经死了很久，这是一具尸体。

石面屿抽出匕首，匕首发着幽幽绿光，他对着光芒戟做着类似仪式一样的动作，口里吟唱着什么，用匕首割破自己的左手手指，最后，令人惊讶的一次又一次刺进光芒戟的四肢。还把自己的血滴进光芒戟四肢的伤口中。

石面屿一次一次重复着一些古怪的言语，其中隐约有一句麦克白能明白，似乎是“兄弟，别在怨恨中离开，让我帮助你吧。”

高卢　（29）

麦克白奇特的望着石面屿，这个冷漠孤僻的杀手首领，难道是在为光芒戟吟唱安魂曲吗？这太诡异和难以想象了，很难想象石面屿会这么做。

已经尸骨冰冷的光芒戟猛然抽动了一番，大口地呼吸着，睁开了眼睛，眼睛里闪耀出不亚于火焰的光芒。

浑身抽搐的光芒戟竟然用部落语大叫起来，“让我站起来，放开我，别用这些软弱的话语来安慰我，放开我，让我站起来，我不会死在这里！光芒族的女人们把我和战士们送来这里，不是让我们横尸在此的，让我站起来！”

石面屿并没有搭理他，一方面用力按住这僵尸一般的躯体，一方面继续吟唱着那些悼词般的曲子。不久，愤怒的光芒戟停止了挣扎，他火光四射的眼睛逐渐黯淡，终于长嘘了一声，用部落语叹息道，“兄弟，照顾好自己，愿九神能目睹我们的苦难，解救我们的族人。”

随即，光芒戟的躯体永远沉寂了。石面屿放下光芒族首领的尸体，神态忧伤，眼中有些湿润，他又招了招手，周围隐藏的杀手们呼啦一声出现，聚集在一起，一群人又向铁蹄堡方向小心潜行而去。

麦克白骇然目睹着这些，他没有预料，原来平日有些不和睦的光芒戟和石面屿，居然在这种环境下，互相表现出如此深刻丰富的情感，并且石面屿还冒险为光芒戟举行了安魂仪式。麦克白目瞪口呆伫立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他发现对于光芒戟来说，自己做的实在太少，连自己一直鄙视和有些猜忌的石面屿，和这个勇敢战死的光芒戟之间的联系和纽带，都比他麦克白多很多。

一个声音在麦克白身后响起来，“麦克白，很高兴你能看到这一幕，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事实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麦克白愕然转头，他看见虚影的光芒戟正站在身后，他的身后是无数的部落勇士，有光芒部落的，也有其他部落的。

“我们战败了吗？其他人呢？”麦克白仔细寻找着光芒戟身后的影子，问道。

“你哥哥吞拿被困在南面，你率领其他人去救援了。铁蹄堡陷落的时候，只有我和光芒族的武士。”光芒戟答道。

“那么说，还没有失败。”麦克白还觉得有一丝希望。

“还没有失败？南面的情况更糟糕，你如果有机会赶去，你会发现，石南女们和夜影族都遇害了，一半玫瑰山谷的男人都和我一样战死，就是连你哥哥吞拿，也危在旦夕。”光芒戟冰冷的声音说道，“麦克白，你失去我们了，就算你在这场战争中幸存下来，又有何用？只为自己活着的人，是可耻的。你能活下去，但是你得到的是我们的怨恨。是你，轻率地把我们拖入这场没有希望的战争。是你，让我们的女人失去我们。”光芒戟的声音越来越愤怒，最后咆哮着，带着身后的武士们气势汹汹逼近麦克白。

高卢　（30）

“我为了维护这片土地，我为了最荣耀的和最美好的东西在反抗北境王扫罗！”麦克白脱口叫嚷道。

“那你维护的究竟是你的最荣耀和最美好的东西，还是我们的最荣耀和最美好的东西呢？”光芒戟嘲笑道，“麦克白，我们也是和你一样的，拥有亲人和梦想的人，麦克白！太阳王圣托马斯会因为我们的悲惨命运而遗弃你的，你不会走太远的！记住我的警告！你抛弃我们的时候，也是神剑抛弃你的开始！”

“我不想这样，我以为……”麦克白语结地申辩着。

“如果你有一丝懊恼，也不能改变我们的命运，现在仅仅安慰我们对你的忠诚了。”光芒戟身后走出几名石南族的女子，她们笑的非常凄凉。

麦克白看着这些虚幻的影子，那些武士和女人们，女人们的笑容微微触动了他的心，他猛然想起这些女人不久前妖艳的美丽和柔情，而此刻却化为乌有。一切细微丰富的存在，瞬间成为过去依稀的回忆。他的心被狠狠地抓了一把，感觉刚被填充的满足感又变成了空旷。

“麦克白，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北境王，奇琴卡罗的血腥袭击了我们的南线。”一个影子从人群中走出来，是吞拿席可法，他的手中依然是欧文男爵送给他的寒影。

“哥哥，你……你怎么也会？”麦克白真的觉得自己身处绝望之中，“这是真的会发生的吗？”

“你的剑只能保护你自己，而我们，需要的是你，是你。”一个石南女的虚幻之影对着麦克白叫嚷着，“如果你是我们的王，那就保护我们！”

周围的景色再次变化，突然激荡起来，虚幻的影子开始扭曲，无数巨型鸟落下来，麦克白发现是石南族那些长出翅膀的女人们。在女人们的身后，是漫天的火陨石落下来。石南女争先恐后抱住麦克白，张开翅膀将他保护在其中。

麦克白明白这些女人是要保护他，竟然准备用她们的身体来阻挡那些火陨石。他猛然大喊着，企图挣脱出来，“不，不，你们不该去死，你们应该活着，不要为我去死，不值得！”

无数火陨石呼啸着，带着灼热燃烧的热浪冲过来。

天地骤然失色。一阵眩晕和轰鸣以后，麦克白悠悠醒来，他睁开眼，感觉有一只柔软的手在抚摩他的脸。他茫然地躺在一名银白长发，眼若弯月的石南女的怀中。

那女子见他睁开眼，轻声问道，“我的王，您还执意和扫罗决战吗？”

麦克白没有说话，他轻轻的，非常温柔的用手抓住女子的手，抚摩她忧伤哀怨的脸和眼睛。麦克白自言自语，“这个时代的疯狂超过想象，我们都应该活着。”

高卢　（31）

“他成熟多了。”麦克白听见石面屿有特色的声音。他转头望去，发现自己在一座巨大的帐篷中央，石南女人们在几个火堆里围成圈子，外面是部落的众位首领们。

麦克白惊讶发现自己和那些石南女人们都赤身裸体，他的右肩头剧痛，低头看时，发现多了个文身，是三只有着凤凰翅膀的蛇女纠缠着。石南部落的幻景之章出现在麦克白的右肩头，他左胸的文身闪闪发光，正缓慢旋转。

第五十六章麦克白（四）

从这一天起，铁蹄堡的人们发现，席可法家的麦克白身旁多了一个身材窈窕，姿态迷人的银发女子，她穿着蛮族部落女人们简陋的褐色长袍，平日用头罩遮蔽着面孔，沉默寡言，动作轻柔。偶尔有见过她相貌的，都传言是个异族美人儿。麦克白身边的首领们都称呼她叫迷侍女，还传闻她是石南首领的姐妹。这个细微的变化出现后，守狼族的斑晨随即被传招，麦克白叫她立刻联系帝杀，放弃继续暗杀北境王扫罗的计划，招回帝杀和他的手下。斑晨难以置信，麦克白十分确定这个决定。

“那大人还是决定驱逐我们吗？”狼女斑晨问道。

“我父亲希望你们继续能为席可法家族效力，我想他是对的。”麦克白答道，“我会派人给你们的老人和妇孺送去需要的东西，不用向北迁移了，不久以后，我会重新给守狼族寻找一片栖息的土地。”

“我们不能去欧文大人许诺借出的土地了吗？”斑晨问道。

“扫罗的大军压境，那里不适合你们去。”麦克白答道。

招回守狼勇士帝杀仅仅是开始，不少人都感觉到，麦克白发生了很多变化，他以前总是寞落独处，就算是在玫瑰部落的营地里，也仅仅留在自己的帐篷里，很少踏出一步。现在，经常看见他坐在任何一族的帐篷前，和武士们围着火堆。甚至有时候，能看见他和部落人们一起吃烤肉喝烧酒。唯一还有的区别是，他不像部落人那么豪放和肆无忌惮，他总有些节制，带着昔日城贵族的矜持在品尝蛮人的食物。他身旁，总有那个银发披肩的迷侍女，当她和部落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掀开头罩，笑容如月光般皎洁动人，一口白玉相仿的牙齿在火光中让人睁不开眼。

夜影独和他的长老们，再没有像以前那么靠近麦克白，这一点连麦克白自己都意识到了，他才想起怒风伯父告诉他的，“夜影部落和石南部落就像水和火一样，不可相容。”

高卢　（32）

迷侍女就是石南族仪式中的引路人，麦克白首次在陌生人那里感觉到一种亲密和信任，这种感觉一旦产生，就会如地震一样改变脑海里的许多东西，以前很多是非观点和判断都分崩离析。就像一瞬间，麦克白觉得自己犹如脱胎换骨，他意识到应该去了解别人的命运，他甚至朦胧体会到吞拿为什么会瞻前顾后。随即，他又快速的否定了这种想法。吞拿和我不一样，他就算是席可法家未来的首领，他也仍然和我不一样，我才是玫瑰狮子的守护者，是所有狮子中，最强硬和最坚固的一道防线。吞拿是吞拿，我是麦克白。我有自己的途径和解决方式，绝对不会和他一样。

拯救和守护所有人，玫瑰狮子、还有这些效忠玫瑰狮子的人。麦克白和部落勇士坐在火堆旁时，望着他们淳朴的笑容和言行，心里会不由涌起一个想法，让他们的这种简单的快乐能一直继续的奢望。可是，却必须消除扫罗对席可法家族成员的威胁，不能让他继续威胁我们。席可法家政治势力也将因为自己先前失败的暗杀而受威胁，因为北境王居然对联盟大规模进攻，这将在昔日城的议会里引起一场飓风。

没有人告诉麦克白该怎么做，怒风伯父在玫瑰山谷，父亲在昔日城，而麦克白因为手握守护者之剑，有种强烈的使命感时刻激荡着他的内心。他想解决所有的问题，所有的威胁，所有不利席可法家族的隐患，发生的，还没有发生的，灾难和征兆，危机和敌人。没有推脱，没有迟疑，没有彷徨，没有议会里那些高谈阔论的议员们的拖延和虚假，也没有补救和其他势力和里的救赎。只有自己，和家族，和忠诚家族的武士们。麦克白现在发现，王权之剑原来是如此沉重，它维系着所有人的命运。

当麦克白在心中苦苦挣扎，试图寻找拯救之途的时候。他的兄长吞拿，竟然率领辛提拉山区的数千之众，进入铁蹄堡附近扎营。

吞拿和辛提拉山区的贵族们进入城堡，他们还拉着一具囚禁野兽的大铁笼，笼子里是头全身腐烂，奄奄一息的怪物。怪物有棕熊一般大小，形态如虎，头上生角，背上长满蛇一般的鳞片，发出恶臭。

高卢　（33）

“我们别无选择，必须远离达克拉玛丛林和黄金森林，这些原始密林里的蒙昧人和土著全都像传染了瘟疫，他们的祭祀变成恶魔一样的杀戮者，饥渴地吞食血骨和人肉。我们陆续抓到几个尚有一丝清醒的人，他们警告我们，说黄金森林里已经形成了一个邪恶的祭祀王国，这些疯狂的拜月者打开了通往地底的隧道，无数邪恶恐怖的野兽在丛林里游荡。”吞拿简单讲述了他们在山区发生和经历的一切，他们开始还试图保卫家园，但是夜晚的袭击每夜都没有停止过，各种可怕的怪物越来越多，他们终于意识到可怕，山区的贵族们决定携带领地的人们逃离辛提拉山区。山区的贵族首领德瑞拉夫人也感谢了欧文男爵和前去帮助和救援的吞拿大人，这个年老的女贵族因为长途跋涉，几乎快支撑不住疲惫的身体。她极力支撑着，恳求铁蹄堡的大人们能给他们提供必要的帮助，他们希望迁移到昔日城附近，在那里建立一个临时的难民营。她一次又一次重复山区有多可怕，那些怪物如果逼近铁蹄堡，这里所有人也会被迫迁移云云。

“这是我们用陷阱活捉的一头怪物，它身上的伤痕是因为阳光的照射，但是就算看起来如此虚弱不堪，一入深夜，它的恐怖和强悍，就是隔着坚固的兽笼，也令周围人胆寒。”席可法的家臣鹿盔把拖进城堡的笼子指给大家看。

“丛林里的怪物？不是狼吗？”有人问道。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