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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由自己承当便可。

只道他师徒二人浪迹天涯，行侠仗义，胜似神仙眷侣，岂料在一次意外之中，她丧失了性命，所幸得遇德高望重的上清真人，以忤逆天命的无上仙法令她起死回生。

将长期以来的痛苦及思念情绪融入到此半真半假的故事之中，说的至情至真，闻着伤心。听完，曾念钰俏目流转间，泛起泪花，似是相信了他的话，悠悠道：“真的，我真是你的师父？”

见她神色黯然，似完全沉浸在自己所讲的往事之中，凌玄对她再无戒备之心，紧紧钳制着他的手，不由松懈了下来，喜道：“千真万确，你的确是我师父。”

曾念钰眼中闪过一道喜色，趁凌玄戒备松懈之机，突起发难，玉腿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狠狠揣在凌玄胸口上，凌玄哪里能想到她如此善于演技，胸口吃痛，闷哼一声，向后飞退，曾念钰趁机挣脱他的钳制，退到丈许外，似笑非笑的瞪着捂住胸口一脸痛苦之色的凌玄，得意的道：“当我三岁孩童如此好欺骗吗，我与你年纪相仿，怎会是你师父？”

“你……”

凌玄又气又无奈，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曾念钰轻松的拍拍手，厉声道：“淫贼，今日算你走运，希望下次你还有如此好的运气。”

说罢向窗口走去。她此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已是时日无多，凌玄岂会叫她如愿溜走？强忍着胸口剧痛，猛地挥手，带起一道劲风将窗户吹得关了起来，道：“你……休走！”

曾念钰回过头来，笑道：“别说我轻视你，以你的修为，想留住我恐怕不易。本姑娘大发慈悲心肠，你却不懂识趣，既然如此，我便要取回你不该拥有的东西。”

说罢，俏影一闪，右手成鹰爪之势，向凌玄双眼抓来，风声鼓鼓，显得她一抓之力，极是骇人。凌玄大惊，忙闪身避开。曾念钰莞尔一笑，道：“好本事，但不知你还能躲过几次。”说罢，又是一掌拍来。

她虽然承受了上清真人一半的法力，不过她修的是仙，上清真人修的是妖道，所得之法力大同小异，不过却有着细微的区别，一时之间，她难以全部吸收消化。

凌玄却与她不同，他修的便是妖，与上清真人灌输进体内的法力同出一源，吸收起来事半功倍，短短时间之内，便已将上清真人灌输进体内的法力吸收一小半，变为己用。

虽然他二人各承受了上清真人一半的法力，此时，曾念钰却绝非凌玄敌手。不过凌玄岂会真的伤她。

腾挪躲闪间，有惊无险的避开曾念钰十数次攻击，凌玄深知再如此躲闪下去，曾念钰的攻势只会越来越凌厉，拳脚无眼，到时说不得自己会伤了她。

第二百三十四章　离开（下）

明白不可再斗下去，凌玄又避开她的一次凌厉的攻势，反身一脚踢出。这一脚，他本意是阻挡一下曾念钰的攻势，好叫自己腾出时间作出应对之策，岂料曾念钰一掌打空，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向前倾了半分，正是此半分的距离，凌玄本是应该踢空的一脚，却不偏不移的踢在了她的臀部上，曾念钰痛呼一声，踉踉跄跄撞倒了身前的桌椅，方能稳住身形。

她回过身来，又羞又恼，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低呼一声，向凌玄扑来。“死淫贼，我和你拼了！”

意外的突变之下，凌玄惊愕当场，直到曾念钰一掌临近面门，方才惊醒过来，痛苦的暗忖一声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羞愧之下，硬挨了曾念钰一掌。

此时，门外几人听到打斗声，早忘记了凌玄事先的叮嘱，破门而入，恰巧见到曾念钰一掌拍在凌玄面门上，除上官冰郁外，其余三人一声惊呼，扑向曾念钰。

曾念钰自然不是三人联手之敌，数个回合下来，便失手被擒。紫儿一脸怒容，正待出手好生教训一下此胆敢伤害哥哥的女子，凌玄捂着鼻子，忙喝止道：“紫儿，不可伤她。”

紫儿顿足，道：“哥哥，是她害了师父！”

上官冰郁递过来一张粉红色丝巾，凌玄接过来擦掉鼻尖血迹，羞愧道：“此事不能怨她。况且，她……她便是我师父曾念钰。”

虽然三人已经猜到了几分，不过此时由他口中说出来，几人还是感到几分错愕，曾念钰趁机挣脱了几人的束缚，破窗而去，屋内留下一串她银铃般愤怒的声音，“死淫贼，你给我记住！”

几人愕然相向，凌玄闹了个面红耳赤，适才发生之事，无论如何无法启齿。

次日，凌玄依照上清真人所教之法，开启了通往人间的通道，一道丈许高的光墙凭空出现在几人身前，光芒闪烁，艳丽的阳光下，那璀璨的光芒丝毫未受到影响，反而荡漾出千层光浪，波光粼粼。

本是平静祥和的乾坤仙境，因为上清真人的突然与世长辞，再变得不再平静，远远的传来一层层一浪浪巨兽愤怒的咆哮声，时而伴着阵阵大地的震颤，叫人丝毫不怀疑那些上古巨兽奔腾而过，脚下绝无活物，心惊胆战。

凌玄不得不决定先送几人离开，他留下来再设法寻找并说服曾念钰，实在行不通，说不得要用上强制手段。不过他并未告诉几人他的真实想法，几人以为他也会随同一道离开。

紫儿垂着头，忽地抬头问凌玄道：“哥哥，真的不管念钰姐姐了吗？”显然，她已经不再责怪曾念钰了，并因她是凌玄的师父而爱屋及乌，亲密的将她当做了姐姐。

凌玄微笑，未直接回答她，道：“走吧，时间不多了。”

上官冰郁了解凌玄，深知他不会就此弃她于不顾，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们都留下吧，或许还有可能，漫漫仙境，你自己一个人，何时能找到她？”

紫儿吃惊的望着凌玄，双眼一红，强忍着哭出来，道：“哥哥，你不与我们一道走，你不要紫儿了？”

凌玄顿感头大，道：“怎么会，你们先走，哥哥找到师父后便来与紫儿会合，好么？”

紫儿不依，拼命摇头，道：“不要不要，紫儿要与哥哥一起。”

凌玄望了上官冰郁一眼，暗怪她不该道破他的计划，后者别过头去，装作没有看到。正在凌玄不知如何安抚紫儿，好叫她乖乖离去之时，出乎几人意料之外的，曾念钰自紫竹林深处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道：“不必费尽心机寻我了，我与你们一道走。”

以她的性格，本来绝无可能愿此般服软，不过连日来，她渐渐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适，体内的血液流动似乎越来越缓慢，勃勃的生命力正在悄无声息的流逝着。昨夜正在怒头上，未细想凌玄的话，今日冷静下来后细细回想，不由相信了几分，加之连日来，除了几人之外她再未见着一个人，除了面貌狰狞的巨兽还是巨兽，对凌玄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她虽倔强顽皮，但也决计不想留在一个只有巨兽的世界之中，孤独终老，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不得不抛开一切，自动服软找了过来。

本是叫人感到头疼的问题，因为曾念钰的突然转变而得到了完美的解决，凌玄自然是大喜过望，与一干人等欢天喜地的钻进了光幕之中，离开了乾坤仙境。

几人出现在了招摇山附近，凌玄回想起招摇山，自是万千感慨于心，招摇山一役，于凌玄而言，是人生一次巨大的转折，曾念钰的香消玉损，严格来说便是自招摇山一役而起。几人之中，除上官冰郁外，无人知晓凌玄真正的心情。

实际上，上官冰郁也是感慨万千，人生大起大落，一个迂回，她又回到了此地，却已是物是人非。

几人御剑在招摇山附件来回数百里，让人奇怪的是，却是一户人家也未寻见，四周隐隐有一股邪恶气息徘徊，空气似乎都变得特别阴冷潮湿，触体生寒，适才还不觉得，但越是接近招摇山，那邪恶气息越是浓烈。上官冰郁不由皱起了眉头，道：“为何方圆百里内连一户人家也不见，若我未记错，数年前此地人口昌盛，随处可见一座座孤野村落。”

无情仙子也觉不妥，道：“邪恶气息如此浓烈，附近定然有妖孽作祟。”

她话声落地，三妖灵虎忽地一指前方，闷声道：“你们看。”

几人闻声看去，但见一座野村坐落在群山脚下，道道黑烟袅袅升腾而起，在村落上空形成一片厚厚的乌云，遮挡住了午后艳丽的阳光，几人面色一凛，紫儿惊道：“好浓的妖气。”

曾念钰别过脸去，不无讽刺的道：“你们便是一群妖怪，有妖气有何奇怪之处？”

几人哑然，唯有御剑向村落而去，闷不做声。

复生后，曾念钰孑然一身，别说飞剑法宝，连身上的衣服也是趁紫儿不备，悄悄在她房间拿来的。此时她与无情仙子同乘一剑，心情矛盾之极。

一方面，她极是不喜与几人待在一起，虽然特意掩饰，但他们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淡淡妖气，叫她十分不适；一方面，她丧失了生前所有记忆，天地之间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陌生的，一种陌生的恐惧感，挥之不去的萦绕在心头，她渴望离开几人而去，却不知该去向何处，被迫不得不与几人共进退，个中滋味，恐怕只有她能知晓。

几人很快便来到村落上空，看清村落面貌，却顿时吓了一跳。但见那小小村落，不知是否是被军队践踏过，狼籍一片，为数不多的几间屋舍尽数被大火焚烧殆尽，几根横梁横倒在地上，未燃烧尽之处冒起股股黑烟，三十来具尸首横躺在村舍各处，藏不忍赌。

让奇怪的是，那尸首不知是被何物所杀，全身上下看不见一处伤口，却诡秘的失去了所有精血，只剩一句皮囊包裹着一副骨架，宛如实质的邪恶气息缠绕在空气之中，毛骨悚然。

几人看得连连皱眉，凶手手段之残忍，连老人与孩童都不放过，最叫凌玄愤怒的是，那名妇女怀中紧抱着的还在襁褓中的婴孩也未能幸免。凌玄看的咬牙切齿，道：“姬幻教，一定是姬幻教所为。”

卷七　邪魔作乱

第二百三十五章　诀别

此等吸人精血的手段他早在严若忆的手中见过，故而再次目睹此惨不忍睹的一面，第一个便联想到了专吸精壮男子精血的姬幻教。

上官冰郁断然否决，道：“并非姬幻教所为。”

几人不解的望向她，上官冰郁解释道：“我曾是姬幻教中一员，故而对姬幻教甚是了解。姬幻教教主修的虽是采天补阳真我诀，靠吸取精壮男子精血修炼魔功，但却从来不杀老弱妇孺。你们看，凶手连妇女孩童都不放过，显然不是吸取精壮男子精血那么简单，故而可以排除此事与姬幻教无关。”

经她提醒，凌玄细想之下确是如此。三妖灵虎闷声道：“虎爷对姬幻教也有所耳闻，此事若不是他们所为，会是何人如此残忍呢？”

凌玄望着远处幽深的招摇山，道：“依情形来看，凶手显然未走远，我们追过去，也许能将它截下。”

除曾念钰外，几人纷纷点头，再次御剑而起，朝着招摇山方向而去。

临近招摇山，便闻山脚处隐隐传来打斗之声，几人心下一紧，加快速度前进。近得招摇山，总算看清打斗之声的来源，但见一行三名黑衣人，围着一名青袍道士打扮模样的男子，正斗得激烈处，四周躺着十数名黑衣人，显然是被那青袍打扮的道士斩于剑下的。

那些黑衣人甚是奇怪，全身包裹在厚厚的斗篷之下，连一个手指也不漏在外面，唯一可见他们一双血红的眼睛，宛如燃烧着的熊熊火焰，每一名黑衣人身上，都被一片浓烈的邪恶气息包裹着，仿佛那黑色斗篷之下，藏着的是人世间最为邪恶之物。

见那青袍道士打扮的男子以一己之力力抗如此邪恶的黑袍人，并击杀了为数众多的黑袍人，几人看得心中凛然，心道此人绝不简单。

几人落了下来，三妖灵虎及紫儿飞身而上，协助青袍道士将剩余三名黑袍人击杀于剑下，青袍道士一番感激之后，转向凌玄等人而来。凌玄顿时呆了呆。

远远的他便觉得此人的背影十分熟悉，但却一时想不起来，此时得窥全貌，却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但见此人生得剑眉秀目，英武不凡，纵使刚刚面临生死之战，望向几人时俊逸的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使人顿生亲切，一身青色道袍缀以金色边缀，恰到其分的将他的潇洒英俊展露出来，使人一见便知他是个英伟正义之人。

不是多年的不见得叶不凡，又会是谁？

在此见到凌玄，叶不凡显然也是大感意外，微微一滞，向凌玄抱拳笑道：“凌少侠，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回想起曾念钰曾依依不舍的眷恋着他，凌玄心中便不是滋味，抱拳回礼，道：“不敢不敢，严格说来，在下还得称呼你一声师叔呢，少侠之称，折煞在下了。”

语气中明显的不悦，叶不凡不由呆了呆，见到站在无情仙子身边宛如仙子下凡般的曾念钰，顿时瞪大眼睛，露出惊异之色，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我想凌少侠对在下有所误会。”转向其余几人，一一抱拳道：“在下天剑宗弟子叶不凡，这厢有礼了。”

几人见他英俊不凡，修为也甚是了得，却是无丝毫傲慢之意，对他不由好感大曾，也是一一抱拳回礼。上官冰郁曾见过叶不凡，倒也不觉有他，道：“不知叶少侠何故在此？”

叶不凡道：“近日盛传招摇山附近有妖孽作祟，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在下奉家师之命前来调查，碰巧见到一行黑衣人袭击了附近一个村庄，于是便追赶了过来，与他等大打出手，幸得几位仗义相助，否则在下定然讨不到好处去。对了，你们为何会来此？”

谁都知道他此时客套之言，若无几人相助，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便可将剩下的黑衣人尽数斩杀于剑下，不过，他此言几人却是极为受用。上官冰郁正待回答，凌玄抢口道：“我等路过此地，见此地乌烟瘴气，打斗声连天，故而下来一探究竟，未料遇见师叔。早知是师叔，我等便不下来了，以师叔之修为，区区几只邪魔外道，定是手到擒来。”

语气中浓烈的火药味跃然于表，几人不由奇怪的望着他。凌玄自己也不知为何如此针对叶不凡，或许是因为曾念钰死而复生，忘记生前所有，同时也忘记了叶不凡，他不想她再与叶不凡有任何瓜葛的缘故。

或者是因为屠魔令一事，他心中耿耿于怀。事实上，在乾坤仙境待了有一个多月，凌玄清楚屠魔令的期效已经过去了，并且百年内不可再使用，而看从叶不凡从容不迫的表情和语气中可以看出，天下并未因屠魔令而引发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此时此刻，只怕一事一切风平浪静了。

叶不凡知凌玄对自己的误会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深深望了曾念钰一眼，似要将她看穿，又似要将她牢记，眼中现出迷惘之色，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向几人抱拳道：“此间妖孽绝不是凡间之物，在下师命在身，必须赶回去复命，不能与凌少侠把酒言欢，实是人生一大憾事，来日再见，在下定要与凌少侠畅畅快快喝上一通，把酒言欢。告辞了。”

凌玄巴不得他马上离开，其余几人想挽留，却也找不到理由，目送叶不凡祭出飞剑，飞身跃了上去，即将离去时，他忽然回头，向几人笑道：“几位若是不介意，最好不要看那些黑衣人的真面目，在下保证几位看了，夜间定然会做恶梦。”说罢，御剑而起。

曾念钰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出乎几人意料之外的叫道：“等等！”

叶不凡回首，微笑道：“曾师妹有何指教？”

曾念钰明显呆了一下，显然不知他口中的‘曾师妹’为何许人。他挣脱无情仙子拉着她的手，坚定的向叶不凡走去，道：“少侠英武不凡，正气凛然，想必是见义勇为的一代侠士，不知可否带小女子离开？”

众人呆在当场，叶不凡更是错愕不已，一来因为她称呼自己侠士，恍若对自己全然不识，二来她明知自己师父会对她不利，为何会跟自己走？凌玄更是大吃了一惊，未想自己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走上前去，叫道：“师父……”

曾念钰喝止道：“死淫贼，站住！”

凌玄呆在当场，不敢再上前。曾念钰转向叶不凡，以恳求的语气道：“若少侠不便带小女子上路，将小女子带到集市人多的地方便可。”她回过头来，一脸厌恶的看了几人一眼，道：“便算与凡夫俗子日夜相处，也好过与一群妖怪为舞。

凌玄全身一震，瞪大眼睛望着她。‘便算与凡夫俗子日夜相处，也好过与一群妖怪为舞。’她的话不断在脑中回荡，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凌玄明白了，彻彻底底明白了，便算自己强行将她留在身边，自己与她也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或者说，仙魔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早已牢牢将二人分隔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这一刻，凌玄心痛如刀绞，她虽然站在自己身前丈许处，但却有种咫尺天涯的感觉。

叶不凡询问似地望向凌玄，凌玄黯然垂首，自无痕戒中取出七彩逍遥绫递给曾念钰，道：“师父，无论你怎么看小玄子，小玄子永远将你当做师父。此是七彩逍遥绫，本来便是属你所有，今日小玄子将它交还于你，万望师父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