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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剑长歌录-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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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无心也不回头,默然站立片刻,忽的提气跃出,几个起落之间,已是掠出好远。

  那绝*子犹自沉浸在感伤之中,却见风翔自怀中掏出一个焰火,点燃放了出去,夜空中顿时浮现出五彩缤纷的梨花束束。那绝*子猛然回过神来,喝道:“风翔,你做什么?”

  风翔“砰”的一声跪倒在地,道:“娘娘,此人已经疯了,风翔怎么也不能让他害了娘娘。”那绝*子惊叫道:“你……你是扬鉴的人?”风翔连连叩头道:“娘娘,风翔不管谁是谁,只知要保护娘娘的平安。”那绝*子面色大变,一双凤目怒火大盛,沉声道:“你是忠于我,还是要听命于杨鉴?”

  凤翔手脚并用,爬到那绝*子裙下,只是不停叩头。那绝*子又道:“以往的事我可以不问,但从这一刻起,你须做出选择。”

  凤翔闻言抬头,只见面前女子一脸盛怒,却又美得教人宁愿为她轻舍性命,当下抽出佩刀架在左手小指上,发誓道:“凤翔誓死忠于娘娘。”接着手下加力,闷哼一声,已将自己左手小指切了下来。

  那绝*子上前将他扶起身,撕下衣袖给他裹住伤口,又柔声道:“你这指是为我断的,将来或许连性命也会为我搭上,你怕么?”

  ……。

  却说成无心早已将兴庆宫的地形图看熟了,几个起落间已是毫不费力的出得宫墙。回头望向灯火辉煌得犹如怪兽般的“勤政务本楼”,心中发誓:“我一定会再来的”。忽见楼上射出几朵焰火,那焰火洒在漆黑的夜空,显得异常的绚丽。

  他心中一动,似乎感到危险的气息,但却并不惊慌,反倒仔仔细细欣赏在夜空刹那燃烧的焰火。直到焰火燃尽,夜色重归黑暗,这才收回神来,抬眼打量四周,却是一派冷清孤寂。

  此时夜色已深,成无心冷哼一声,慢慢往显得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走去。一路平安无事,心头琢磨道:“今日人们都去东城凑热闹,杨鉴若要杀我此时正是绝佳时机,……,难道……难道他是摸不清玉环的心思么?……,若真是这样,那岂不是说明玉环心里依然是想着我的……?”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喜,但转念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会的,要真是这样,刚才她为何还和我说那些话来……?”

  一盏茶功夫,他已回到位于布政坊内的火袄教寺院外,此地处于长安城的最西,此时显得无比寂静。

  成无心猛然感到四下杀气隐现,他在西域隐姓埋名这十几年来,一直苦练剑术,一套“惊雷剑法”早已练至化境,此时自是不惧,昂然伸手去推寺院大门。

  忽听身后传来暗器破空声响,听那来势,竟是无数件暗器自四面八方射向大门前自己的背心。

  他无暇多想,内气骤然提起,运掌往门扇上闷声拍下,只听“嘭”的一声炸裂响动,门后儿臂粗细的门栓竟被他震断开来,两扇木门应声打开。他更不停留,闪身扑进寺内,身后漫天暗器源源不绝的钉上门扇,发出雨点般杂乱的声响。

  他心中微惊,鼻中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整个火袄教祠里竟连一丝灯火也没有。黑暗中冷风扑面,埋伏在门后的敌人挥刀砍来,他连忙弯腰前窜,躲过来刀。不料脚下却被一个软软的物事绊了一下,他气沉丹田,脚下用力抓地,本以为可以定住身形,却不料下脚之处滑如淋油,顿时将他摔在地上。 。。

第三章莫道无缘(四)
他不敢停留,手掌一撑便即跃起,但觉触手之处滑腻之极,一股腥味愈发浓烈,地上竟是流满了厚厚粘稠的鲜血。

  他大惊之下想到:“难怪一路上如此顺利,原来杨鉴这般狠毒,竟要将我的人一网打尽……啊……,唉呀,兰陵呢?”他忽然想起女儿的安危,顿时心中慌乱起来,只听四下风声骤起,也不知有多少埋伏着的杀手向他攻来。

  他拔出长剑,一招“夜战八方”胡乱点出无数朵剑花护住自己的身子。来人似乎忌惮他剑法威猛,都不与他硬碰,纷纷闪避后退。

  他趁机打量四周,只见院子里鬼影幢幢,周遭布满敌人。此时月亮被乌云遮挡,寺院中更是显得黑暗神秘。这一瞬间他忽然感到一阵极度的孤独,竟然令他生出一阵怯意来。

  他暗自心惊这怪异的心思,埋伏着的敌人更是没有一人说话,再次攻向院中仗剑惊魂的成无心。

  成无心仗着内力深厚,只管舞动长剑罩在自身周围。攻击之人见他势猛,当即回身避开与他硬碰。如此反复几次,拼斗双方都不发出声响,场面显得怪异之极。他心中盘算道:“我切不可乱了阵脚,兰陵多半还在雅莎那里。她的酒楼地处闹市,敌人想来也不敢轻易下手。我带来的人看来已经全军覆没,但却没有惊动巡夜的兵卒,也不知来了多少敌人,才能无声无息将我的人全部干掉。”他早知雅莎到长安城来开酒楼的事,兰陵的行踪也有手下报于他知道,此时思虑清楚,当下平静心神,慢慢往大门口移动。

  忽听门外脚步声散乱响起,直往火袄教寺院里而来。当下思量道:“外面还有这许多敌人,难道今日便会葬身此处了么?”他念及生死,脑中闪现出刚才临别时那绝*子迷茫不解的神情,直令他又是一阵感怀。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头也不回的迎着门外冲来的敌人挥剑而上。他此举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背后空门大开,只要有敌人赶了上来,轻易便能将他斩成两截。但他此举却是背水一战的险着,无论如何,只有冲出去才能有一线生机。

  他听到身后无数敌人迅速追来的脚步声,令他不敢丝毫迟疑,手中长剑运足十二分的功力,往半掩着的大门狂斩而下。只听“咔嚓”的一声巨响,右手那面厚实的大门竟被他斩得四分五裂,木屑四散往前激射而出,顿时将冲得最近的几名敌人打伤在地。

  成无心一击得手,顺势电射而出,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银虹,匹练般攻向阻在身前的敌人。他此时情急发狂,剑势更是惊人,四人同时用兵刃来架他的剑锋,竟然齐被震飞出去。

  敌人眼见成无心如此神威,心下顿时发怯,纷纷退开闪避,给他留出了一条道路来。

  成无心剑招狂猛如虎,但他移动的速度却如同与人比拼轻功一般,疾速冲往长街的另一头。但凡有人来阻,他都只须石破天惊的一剑挥过,来人不是慑于他的神威退开闪避,便是被震飞震伤。他身后的敌人全力追赶,竟也比他边斗边走快不了多少,这一追一逃间已经来到长街拐角处,眼看就要冲出埋伏,忽听一阵甲兵相措的响动,他心中发凉,只见一大队衣甲鲜亮的羽林军疾奔过来,自拐角的另一边晒然出现。正追杀他的敌人也是心中大骇,此来双方虽然以死相拼,但都不敢发出声响惊动官府,追杀之人之所以如此之众,也是因为要在一击之间无声无息的将火袄教寺院内的教徒一网打尽。此时谁也没有想到竟会惊动到如此众多的士兵出现,而且还是平常难得一见的羽林军。

  成无心震惊之下,就连逃跑的念头也不敢想,斜拖长剑站在大街正中发呆想到:“难不成我今夜去偷会玉环的事情败露了么,皇帝老儿这是派兵来抓人了么?……,那……那他会将环妹怎样?”羽林军军容齐整,人人手中一具臂张弩应声搭弦,对着成无心站立的方向瞄准待发。

  成无心扫眼观望,见这队御林军最少也有五百人以上,人人手中弩箭伺候,只要对方轻扣扳机,便是神仙也难逃一死。他身后追赶来的敌人当即便作鸟兽散。他回首看了一眼,顿时心死如灰,再也拿不住手中长剑,“当啷”一声掉落在青石地面。往事如电闪过,原来那令他夜夜刻骨铭心的十几年西域日子,在这时想来却只是弹指之间的事了。

  他眼看着羽林军中一人金甲银盔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到前面,在心中默数着对方的蹄声,计算着对方挥旗下令射击的时间,那也是自己还能在这世上活着的时间。此时他心中对那绝*子的担心忽然淡却不少,进而想起女儿成兰陵来,顿感一丝愧疚和无奈。他眼睛一闭,听到有人沙哑着嗓子大叫道:“放……”,紧接着是一阵弩弦拍弩的“扑—呜………”声响,当下在心头暗叫两声:“兰儿,兰儿,为父不得已只能剩你孤零零的在这世上了……!”

  ……。

  再说萧云和成兰陵虽被鬼魅般闪进皇宫的成无心吓了一跳,不过一回到雅莎的酒楼便忘得一干二净。今日是寿王李瑁大婚之日,长安城中百无禁忌,年轻男女们通宵达旦的在东城玩乐,雅莎酒楼中的酒客却也不少。但今夜的雅莎似乎颇有心事,竟是一身儒裙黛妆,乐师只用弹筝一人,随着古韵缓缓舞动。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①”

  萧云自小跟随阿儒学习汉典,自然知道雅莎唱的是《诗经》中的“伯兮”篇,以前他虽然早知此诗述说的是男女相思之情,但他在民风彪悍的西域长大,哪里懂得什么“岂无膏沐?谁适为容”、“愿言思伯,使我心痗”之类的细微心事。但此刻听见雅莎那天竺口音甚浓的歌声,却忽然被歌声抓住了心思,似乎诗中那哀怨深切的思念之情在一瞬间撞开了心门,莫名其妙的令他好一阵心酸。

  今夜的酒客大都是不远万里前来长安经商的西域各族,虽然不是人人都懂得雅莎唱出的含义,但那萧瑟的筝声加上雅莎那高超舞技,硬是将在座所有人的愁绪钩了起来。

  一曲即终,观者莫不心摇神荡,早忘记了鼓掌喝彩。成兰陵和萧云坐在楼上,见他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当即伸手推了他一把,嗔道:“呆子,还不鼓掌,雅莎跳得不好么?”

  ①笔者按,出自诗经《伯兮》篇;说的是一名在家思念远征的丈夫女子的心思,为诗经中描写思念之情的上佳之作。殳,读输,象形;甲骨文字形;字形本身就象手持一种长柄勾头似的器具;可以取物;可以打击乐器;后成为兵器。据说是用竹或木制成的;起撞击或前导作用的古代兵器;杲:读稿,指明亮的样子;谖草:萱草,指忘忧草;痗:读妹,指忧伤成病。

  萧云闻声惊醒,生怕成兰陵看出自己被歌舞感伤,连忙嘿嘿大笑着掩饰心中酸涩,高叫道:“好,唱得好,跳得好,长安城中还有能比得过雅莎的女子了么?”

  观者至此才把如雷般的掌声喝彩送给还自站立舞台的雅莎。

  雅莎微微一笑,带着眼角两滴清泪盈盈上楼,与成兰陵和萧云二人坐在一处。成兰陵兴致颇高,总与雅莎有说不完的话。萧云却有感于雅莎刚才那余味绵长的歌舞,心中竟一时高兴不起来。

  雅莎见他脸上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忽然斜着眼问道:“你是羌人么?从西域来?”

  萧云闻言一愣,这些事情成兰陵早已告诉雅莎,此时她却又来发问?他答道:“老爹虽一直让我以汉人自居,说什么天下一统,但我是不折不扣的羌族男儿,永远也变不了。”他和族中的儿伴们时常与沙洲城中的唐人子弟打架,此时说这番话倒还真有几分斩钉截铁的意味。

  雅莎仔细看着萧云那一脸有些稚嫩的刚毅神情,嘻嘻笑道:“不像,不像。”萧云见雅莎神情怪异,正待反问哪里“不像”,却听外面一阵嘈杂声起,似乎有好多人聚集在了酒楼外面。

  雅莎脸色一变,刚想吩咐伙计出去打探,却见大门已经被人撞了开来,冲进一群蒙面青衣打扮的江湖汉子。酒客大都是客居长安的胡人,此时见到如此阵仗,顿时噤若寒蝉。雅莎二话不说,拉着萧云和成兰陵二人便往后院逃去。

  酒楼中人多事杂,二人在熟门熟路的雅莎带领下,竟然不声不响溜到了后院。萧云至此才敢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成兰陵心中也升起不祥之兆,跟着问道:“雅莎,雅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雅莎拉着二人毫不停留,穿过小院直奔后门,口中边说道:“兰儿,我见过你的亲娘了,此时难以细说,咱们赶紧逃……”,一语未毕,“呼”的风声响过,三人身后飞来一物击中雅莎后脑,将她当即砸晕过去。

  萧云和成兰陵心中大骇,连忙回头观望,只见一名黑衣黑巾的人幽灵般从黑暗中窜了过来。萧云心中怕极,连忙把成兰陵拉到身后,连连往后退却。他抽出随身带着的子母刀,口中大呼小叫,对着来人虚晃比划。

  那幽灵般的黑衣人缓缓逼近,冷眼打量一脸惶急的萧云。萧云心跳若狂,那幽灵般的黑衣人忽然沙哑着嗓子嘿嘿笑道:“你们羌族男人成年后都有一套子母刀吧?小刀割肉而食,大刀可拿来与人拼命,你此时若想要保护你的女人,怎能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此人看来竟是知道萧云的底细,就连羌族男子习惯带在身边的一大一小称为“子母刀”的匕首这种风俗也一清二楚。

  萧云此时快要肝胆俱裂,伸手往后推了成兰陵一把,大喝道:“你快跑。”说完鼓起勇气,挥舞着一长一短的两把匕首往那幽灵般的黑衣人刺去。

  那名黑衣人嘿嘿冷笑,不避萧云不顾一切刺来的匕首,手中光芒闪过,直奔萧云咽喉而去。忽听那黑衣人轻轻“咦”了一声,仔细看了一眼萧云脖子上不知何时掉了出来挂在胸口的金链子,正是成兰陵才赠予他不久之物。

  那黑衣人望了一眼萧云身后紧咬下唇的成兰陵,目光中似乎闪现出一丝笑意。只见他手中寒光微颤,改刺为拍,用短刀的刀背在萧云“神台穴”上重重一击,顿时将他打晕了过去。这条金链子本是成兰陵的亲娘给她戴着压岁之物,却不想此时竟救下了萧云一条小命。

  萧云经此一击,脑中轰然巨响,眼前金星直冒,耳中听到成兰陵尖利的叫喊:“云儿哥哥……,我与你拼了……”,转眼便晕死过去。

  ……。

  等他再次醒来,已是三日后的午夜,看见师傅阿儒正在搭手给自己拿脉,心悸问道:“师傅,我是发恶梦了么?”

  阿儒笑叹道:“痴儿,痴儿,好生睡上一觉罢……”。

  ……。

  萧云这一病就是三个多月,他的父母只他这一个儿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阿儒显得胸有成竹,只叫萧云的父母不须多虑。

  等到萧云病愈之时,长安城中早已恢复了灯红酒绿的日子。三个多月前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似乎凭空消失无踪。甚至连他自己,也时常感到和成兰陵的相遇只是个梦魇罢了。

  长安城中谁也不敢提起三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萧云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只管每日随着师傅阿儒习练剑法,不过阿儒这套“女人气”甚重的剑法让他总觉得一腔无名之力无处施展。

  离他家不远的“长相思”酒楼正是雅莎所开。那夜雅莎只是被击中晕倒,却未受到重伤。萧云后来也和雅莎一样晕死过去,成兰陵的去向就成了二人亘古不变的话题。

  雅莎跳的“诱惑舞”早已算是长安城中的一绝,因此酒楼的生意也特别的好。萧云渐渐长大,对雅莎那极尽女人美丽妖娆之能事的舞蹈越发的领略到了妙处,常常在店里通宵达旦饮酒,与雅莎共醉一场。

  来到长安城时日既久,萧云也和西市中的纨绔浪荡子弟熟了起来,四处与人称兄道弟。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四章此去西域八千里
转眼萧云已经十九岁,不论是按照羌族的风俗,还是按照唐人的规定,都早过了应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但每当他的父母托媒人前来说聘,他却总是以想要报国卫土为由拒绝,师傅阿儒更是从旁支持。后来被父亲逼得急了,干脆夜夜流连于长安城中的烟花柳巷之中,白日里带着一群胡商的年轻子弟们与人争强斗狠。如此一来,令他的父母无计可施,最后干脆来了个不闻不问。

  阿儒对萧云倒还宽容,只是要他每日须得练剑不赘。萧云早将阿儒那套剑法练得烂熟,不过每次当他虎虎生风的练完之后,阿儒却总是摇头自语道:“天意,天意,偏偏碰到这么个痴儿……”,然后叹气走开。

  他的性子还未完全脱掉域外民族的张*性,要他举手投足之间稍微扭捏一下,比要他的命更令他觉得难受。而这套剑术的要诀却正是在于“柔、巧”二字之上,外行人但见萧云龙行虎步的舞剑,一定会拍手叫好,但实则整套剑法的威力在他手中还不足以发挥出两成来。

  不过长安城中会在街上打架的人当中,早已无人可是他的对手。

  他还利用老爹在皇家马场驯养良马的便利,时常带着几个同伴前去骑皇帝的战马玩。一来二去人头混得熟了,守卫的兵卒干脆就将驯马放牧的任务交给萧云来完成,他们则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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