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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剑长歌录-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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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街道两旁多是铁匠铺,里面多是精壮的汉子正在劳作,不象是个平常的镇子。他忽觉此地万分不妥,悄悄张望四周,却又无人注意自己。
那彩车门帘撩开,一人笑着走了下来,问道:“教主他老人家到了么?”这笑声听在萧云的耳中分外刺耳,只见那人锦袍冠带,一眼带着*罩子,怀里抱着一名哇哇大哭的婴孩,正是被萧云刺瞎一眼的刘锦云。
萧云脑中一热,就待拔刀上前拼命,忽见成无心从酒楼上一跃而下,问道:“你捉了唐艳的儿子?”刘锦云笑道:“教主神通广大,属下什么也瞒不过你的法眼。”众人跟着行了礼,成无心面无表情,挥手道:“进宅子里说话。”当先率领众人来到酒楼旁一座高宅外,与刘锦云走了进去,余人皆守在宅外。
萧云眼见如此,赶紧藏起已拔出半截的长刀,晃眼间瞧见雪亮的刀身上映照出一名胡须缭乱的乞丐,不由微微一怔,旋即醒悟过来,暗想自己衣衫陈旧,须发不整,在别人眼中看来就像是一个不起眼的乞丐,一般人是不会多看乞丐两眼的。当下强忍住似乎已快爆裂的气血,暗想:“唐艳的儿子?刘锦云捉来做啥?”再看守卫那座高宅的武士个个神情冷峻,步履稳健,想来也都不是庸手,此时朗朗白日,却是无法潜入进去的。
他冥思苦想对策,时刻飞逝而过,已至斜阳镀金的时候。忽听高宅前有人低声叫道:“终于来啦。”当即转头望向镇口,只见一名女子左臂抱着一名婴孩,右手斜拖羌笛剑,缓缓走近。
萧云心头猛觉一空,似乎心跳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那女子不消说自然正是令他魂绕梦牵的成兰陵,只见她穿着一身淡雅素净的长裙,如云秀发披在背后,随着微风轻轻荡漾,被阳光照耀得熠熠生辉,仿佛她就是玄女临凡,来抚慰世间的一切痛苦一般。
众人也都看得呆了,仿佛只一瞬间,成兰陵已如风般飘然来到那座高宅门前,冷冷说道:“刘锦云到了吗?”
萧云这一瞬间意识全失,只用目光注视着成兰陵怀里的婴孩,心中一个声音反复炸响般在说:“原来她连孩子都有了……”,连成兰陵怎么走进门去,镇里又来来回回进入几拨不同人马,全都感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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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卿本多情(八)
直到听见那座高宅门口吵吵嚷嚷,这才恍恍惚惚的清醒过来,只见二十来名白衣、灰衣大汉正与宅门外的圣教教徒发生争执,这些大汉衣襟下都有丝线绣着的“御剑”二字,自是成兰陵御剑山庄的属下。众人正吵个没完,只见高宅的大门嘎吱打开,刘锦云掩饰不住喜色的走了出来,抬手制止住众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吵什么吵,你们庄主来此做客,可不是我强逼她来的。”
御剑山庄的大汉中走出一人,朗声道:“那就请咱庄主出来一见。”刘锦云哈哈笑道:“你们庄主正与我教教主商谈密事,令你等少安毋躁,先去酒楼里用饭。这是她给我的,你还不信么?”说着举起手里一块形如在云霄上飞行的剑形令牌递了过去。
御剑山庄那名大汉接过仔细一看,眉头轻轻皱了皱,说道:“既然庄主有令,我们就站在这里候她便是。”刘锦云面色不悦,冷冷道:“李忠孝,你不给刘某面子也就罢了,竟连你们庄主的令也不听么?那还接令牌何用,刘叔,请将领牌拿回来了。”
守在门口的圣教教徒中一名消瘦老者桀桀怪笑,忽然鬼魅般欺向李忠孝,探手便夺令牌。
李忠孝吃了一惊,却不退后,拿着令牌的右手往回缩了半尺,左拳向来人猛力横扫。来人似乎识得他的利害,身子往下一沉,竟自矮了半截,让过他的横拳,同时倒肘向上一顶,正中他拿牌的手,令牌顿时飞向空中。
李忠孝也不含糊,不去抢那令牌,探手拔剑向那老者眉心点刺。那老者同时拔剑,却是一柄软如丝绵的奇形软剑,迎着对手的剑锋一格一荡,顿时将他荡得立足不稳,往后退开。
那老者笑个不停,伸手便要去接落下来的令牌,却见李忠孝虽败不乱,顺手掏出一枚铜钱投了过去,正好击中令牌下部,又将令牌击得向上飞起。那老者抓了个空,面上一热,腾身便要跃起抢那令牌,却见李忠孝身后两名白衣大汉同时拔剑抢上,一人疾刺那老者咽喉,另一人横斩那老者上路,一下子封死了那老者与令牌之间的所有通路。
萧云虽正心神激荡,却也看得差点出声叫“好”。那叫做李忠孝的御剑山大汉剑法内力都是上上之选,即便是败退间依然能想出奇招扭转局面。后面攻击那老者的两人出剑稳准,相互配合无间,也是少见的高手。
却见那老者大喝一声“来得好。”手中软剑如蛇般上下狂舞,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将攻来二人的利剑绞到了一起,二人急忙收招,却已来不及,双剑磕碰出点点火星,各自退后两步。
旁观者瞧得眼花缭乱,那老者已伸手接住令牌,退回刘锦云身旁。御剑山庄众大汉眼见自己人吃亏,齐刷刷拔出剑来,后面几人背着臂张弩,也连忙解下填箭虚指。圣教一方人多势众,哗啦啦全围了过来。李忠孝与刘锦云几乎同声喝止自己一方的人马。刘锦云哈哈一笑,接过那老着递来的令牌,说道:“御剑山庄李氏三杰虽然厉害,比起你们的庄主来说,可就差远了,难道你们还以为我能从她手上抢这令牌么?”说着走上两步,将令牌再次交在李忠孝手里。
李忠孝并不鲁莽,微一沉吟,对那老者说道:“飞剑射鹰刘汉生果然名不虚传,既然是咱庄主有吩咐,在下暂也不便领教刘老爷子高招了……,忠悌、忠诚,你二人在此等候庄主,我们先上去吃饭。”说完也不对刘锦云行礼,转身带众人走进酒楼。
刘锦云嘿嘿笑着,回身走进宅子。冬日的天色说黑就黑,各处陆续点亮灯盏。高宅门前的一场冲突消于无形。
萧云刚才瞧那老者一身剑法、轻功均有极深造诣,心知今日来此想要报仇只怕甚为不易。他想了一想,摸出子母刀来,将满脸胡须剔除干净,又将头发草草梳理稍整,摸到大宅的另一头等了片刻,只见一名圣教教徒懒懒散散走了过来,撩开裤子便要小便。萧云猛然窜出,一掌击中那人颈窝将其打晕,拖进暗处调换了衣裳。又在那人的各处关节和麻穴上一一重击一下,令其一两个时辰内无法动弹,这才垂头走出。
此处是在那座高宅的背后,临着一条小河,余下还有两人在把守。他快步靠近,出其不意的一击放倒那二人,也拖入暗处藏好。收拾完游哨,心情反而感到异常紧张。他死死吸了一口长气平静下心来,暗对自己说道:“千难万难才找到仇人踪迹,假如错失,又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为爹娘报仇了。我可不能搞砸了。”他心知自己已被成兰陵的突然出现搅乱了心思,却又无法将心静下来,只得暗中拼命告诫自己。
他悄悄越墙进去,放眼一望,只见这座宅子占地并不算大,但当中建着一栋四层高的精舍,却极少见。宅院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他摸到楼下,隐隐听见有人说笑,循着声音来处悄悄靠近,眼前陡然一亮,已在前厅窗外。只听里面传来刘锦云的笑声和小孩子的哭闹声。
萧云蘸了口水在窗纸上无声无息的戳了个窟窿,往里一看,只见成兰陵抱着婴孩站在当中,成无心坐在她身后,刘锦云面对成兰陵笑嘻嘻的坐着,眼光一动不动的瞧着她。三人都不说话,过了片刻,刘锦云说道:“我真是想你想得好苦,你又不肯见我,这才出此下策,将那孩子顺手带来逗一逗,引你来此,全因我想见你而已,绝无丝毫加害之心。”
萧云瞧他那神情,听他那口气,只觉甚是厌恶,心想:“你想见公主小姑娘,去偷唐艳的儿子做啥?”
成兰陵冷笑道:“你想见我?但我却不怎么想见你。如今我御剑山庄、唐家跟你圣教势不两立,你休得说这些肉麻无聊的话。”
刘锦云赔笑道:“你还在为了萧云那小子的事恼我们么?”
成兰陵道:“他的仇,他自会来找你清算。眼下我只要你将那孩子交出来。”
刘锦云毫不气恼,起身走近两步,柔声道:“交出那孩子当然没问题,可我哪里敢现在交?”成兰陵朱唇紧闭,沉默不语。刘锦云又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说道:“你拿回那孩子就要走,是吗?”
成兰陵面色发白,强忍心头怒气,沉声道:“你到底想怎样?你要御剑山庄与唐家听你号令,须得拿出点实力来看,以为盗了唐艳的孩子,就能令她的家族听命于你么?”
刘锦云转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成无心,说道:“兰儿,你可错怪我了。招揽蜀中江湖上的豪杰原是你爹的主意。”
成兰陵霍然转身,盯着成无心道:“我还有爹么?从我离开楼兰那时起,就没有爹了!只要有我御剑山庄在一日,蜀中的江湖上就轮不到你们圣教耀武扬威。哼,说来也真可笑,你们怂恿一个大字也不识两箩筐的无赖造反,若他真有一天做了皇帝,只怕天下人都要笑掉大牙了。”
刘锦云哈哈大笑,道:“谁说要他做皇帝了……”成无心干咳一声打断他道:“兰儿,无论如何,你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留下来陪我和锦云吃顿饭也不行么?”刘锦云接口道:“兰儿,只要你答应,唐艳的孩子我即刻交给你的手下人带回去。”
萧云在窗外瞧见几人神情和说话,听得一头雾水。心想:“兰陵与成无心怎会闹翻脸了?难道……是因为我么?”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是喜还是忧愁。
成兰陵沉吟片刻,伸手一撩垂落在肩头的秀发,说道:“好,你叫人带那孩子过来,我要亲眼看看。”刘锦云大喜,笑道:“你的人都已经来了,我还会骗你么?前次若非将孩子掉了包,天下有谁能逃过你的追踪的?”说着击了击掌。成兰陵不去理他,望着门口。片刻后刘汉生抱着唐艳的孩子走了进来,看见刘锦云点头示意,上前将婴孩递给成兰陵。
成兰陵接过来,一手抱着一个婴孩,仔细察看无误,说道:“这孩子你是从哪里偷来的?我叫人送还回去。”刘锦云尴尬一笑,说了地点。成兰陵抱着两个婴孩转身出了前厅。刘锦云跟到门口张望,成无心道:“老夫只能帮你帮到这个份上,兰儿答不答应嫁给你,就看你自己了。”
萧云原本听到成兰陵责问刘锦云偷孩子掉包的事,便在心里琢磨,此时听见成无心这样一说,才知成兰陵并未成亲,顿时心头竟有一股忍也忍不住的狂喜陡然爆发,情不自禁的在喉咙上咕噜响了一声。
第二十六章 卿本多情(九)
刘锦云回头看了两眼,冷冷问道:“什么声音?”成无心正端起一杯茶,说道:“你别高兴得昏了头,老夫交待的事,你可得加紧去办。”刘锦云见成无新毫无察觉,便也不疑有他,说道:“这事对大家都有利,自当要尽力去办的。若兰陵嫁了我,从此两家联姻,江湖上自不必说了,即便是在朝廷上,也足有我们一席之地。”成无心嘿嘿一笑,还未接茬,成兰陵已回来厅中。
萧云被极度的喜悦冲击得浑身软绵绵的,心思大乱,情知此时不是动手报仇的时机,缓缓运上内气,将心绪逐渐平息下来。再往厅内偷看时,只见刘锦云已吩咐下人上了酒菜,三人都已坐定。成无心正好背对自己,刘锦云满脸堆欢的坐在对面,,成兰陵斜向而坐,面无表情。
刘锦云举起杯来,笑着说道:“这情景让我想起了刚刚认识兰儿的时候,那一次她上范阳来寻教主,半途差点被宵小所害,幸得老天保佑,让我恰好经过那里……嘿嘿,后来我怕她前途还会有闪失,便自告奋勇想送她到范阳,她却不愿要我相助,我只得暗中一路跟着她。不过兰儿冰雪聪明,有了上回的经验,沿途又遇到好几拨打她主意的小贼,都被她识破了奸计……”成兰陵见他滔滔不绝,心下烦恼,打断道:“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刘锦云赔笑道:“是是,我是说后来你找到了教主,我却被教主误会是要对你不利,被教主制住。那时我还不知你是教主的女儿,只是仰慕教主的风范,甘心拜入圣教。那天晚上,我们三人也象这样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你还记得不?”成兰陵默然无语。
刘锦云动情说道:“我从见你第一面便喜欢上了你,加入圣教后做什么事都全力以赴,只为能得到你的欢心。原本以为只要我夺得华山大会的盟主之位,就能与你喜结连理,谁知好事多磨,偏偏朝廷将盐、茶交易收归官府掌管,华山大会不了了之。再后来就听说你喜欢上那外族小子,从此对我也冷淡了许多。唉……,难道是因为我对你不够好么?”
成无心干咳一声,正要说话,却听成兰陵正色说道:“刘锦云,当年你救我一命,让我不受小人侮辱,这是恩,我一直没忘过。你对我很迁就,很细心,就连萧云也比不上你对我的好,这些我心里也知道。假如我没有后来重遇上他,假如你不是心肠这么坏,或许我会认真考虑与你的婚事。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我必须对萧云遭遇的不幸有个交代。”
刘锦云面色大变,沉声问道:“我怎么心肠坏了?”成兰陵眉头轻蹙,厉声道:“你害了萧云一家人,还不算心肠狠毒么?”刘锦云一阵愤慨的大笑,指着自己被*罩着的瞎眼,问道:“那小子平白无故刺瞎我的眼睛,又算什么?难道算是慈悲?我不过是为自己报仇而已,除了那小子身边的人,我还害过谁了?”成兰陵怒叱道:“他伤你一眼,你就要害几条人命?何况江湖恩怨江湖了,关他父母什么事了?”
二人都动了怒气,萧云在窗外听得更是怒火冲天,但见成兰陵处处维护自己,却又感到连心底也甜透了,暗想:“雅莎说得对,我是真心喜欢极了公主小姑娘,管她是不是仇人的女儿做啥?何况她如此帮理不帮亲,若我要向成无心报仇,她也不会怪我吧?”不禁感到飘然,忽又心一沉,想到:“就算如此,难道我真要杀了自己心上人的亲爹?让她痛苦悲伤?”顿时又觉得纠结不清,心里虽一再肯定父母的大仇是必须要报的,但成兰陵在心中的分量却也越来越重。
刘锦云一口喝了杯中酒,嘿嘿冷笑道:“想不到,想不到,我对你年年月月的关心爱护,却比不上一个粗野外族小子几句言不由衷的甜言蜜语。”
成兰陵忽然站起身来,说道:“你若留我在此只为说这些无聊的话,那我便要走啦。”
成无心忙起身说道:“兰儿,锦云对你可谓痴心一片,人品见识都是不凡,正是托付终生的可靠人选。而那鲁莽小子不通世情,不知……”成兰陵美目含威,面色凄苦,叱道:“爹,你一心想的都是如何从安禄山那里得到权势富贵,早已忘记我是你女儿啦,这些年你骗了我多少?如今还想我再信你么?”
刘锦云哈哈一笑,劝道:“兰儿不可任性,教主也是爱女心切罢了。来来来,我们共饮一杯,坐下慢慢说话。”
成无心冷哼一声,说道:“你不认我这个爹,我也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说完拂袖而去。成兰陵怔怔站在桌前,刘锦云也不开口留人。
萧云未料成无心说走便走,心下一急,寻思:“也罢,先杀刘锦云再说。”当下耐住性子,只等成兰陵前脚一走,自己便冲进去杀掉刘锦云。
却见成兰陵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复又坐了下来。刘锦云安慰道:“教主最近正为安禄山不去一鼓作气攻下潼关,反而忙着在洛阳称帝的事烦恼着,你别怪他,来,我敬你三杯。”
成兰陵本自气恼,闻言奇道:“为何要敬我三杯?”刘锦云嘿嘿笑道:“第一杯要感谢苍天,让我遇见了你。”说完一饮而尽。成兰陵冷冷道:“这算什么理由?”迟疑一下,还是饮了杯中酒。
刘锦云又给二人满上,举杯道:“这第二杯,要感谢你带给我无与伦比的快乐。”成兰陵秀眉紧蹙,道:“我带给你什么快乐了?”刘锦云笑道:“你当然自己不知道啦。你每对我说一句话,每对我露出笑容,都让我欢喜不已。这几年来我们时常会面,那些欢乐的日子,却是谁也夺不走的。”说完又饮了杯中酒。
成兰陵道:“这次以后,休要再提这些。”当下也喝了。刘锦云再次替二人满上,笑道:“这第三杯嘛,我却先要与你饮了,再说理由。”成兰陵道:“好,我听完就走。”二人各自饮了酒,刘锦云笑得怪异,只是盯着成兰陵贪看,却不说话。
萧云原本充满怒火,此时见到如此场面,心头竟觉一酸,特别是听见刘锦云说“那些欢乐的日子,却是谁也夺不走的”,更觉莫名其妙的生了妒意,心想:“兰陵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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