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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此一言-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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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言懵头懵脑小跑着跟着快步疾走的永安侯到了前院书房。

    说是书房,并不真的是一间屋子,而是与浩然堂挨着的一个跨院。

    永安侯平日在此处理事务,他的几位幕僚也在这里办公,换言之就是个工作场所。

    因永安侯领了赈灾的差事,不日就要出发,他的几个幕僚正在商讨具体事宜,整理条文,等着永安侯回来商榷定夺。

    正厅里燃了数枝儿臂粗的大蜡烛,亮堂堂的。

    幕僚们正在忙碌,听着外面下人行礼问好的声音,知是永安侯回来了,纷纷停了手里的活计,准备见礼。

    只见永安侯大步进来,身后跟进一个人,众人抬眼看去,齐刷刷集体成僵尸状。

    女人!

    跟进来的居然是位绝色美人!

    能出入这里的人都是永安侯的心腹,对他的嗜好心知肚明,这里是书房重地,等闲人进不来的。

    冷不丁永安侯领了个美女进来,饶是在座的都是城府深沉之人,一时间竟也颜色失常。

    “这是夫人。”

    永安侯指了指锦言。

    夫人?!

    这就是侯爷娶的夫人?

    东阳卫家的四小姐?

    这是什么意思?

    侯爷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呆怔的幕僚还是有些缓不过劲,却能捺住心头惊异,纷纷上前见礼。

    “这是江白雷先生、这是喻子全先生、这位是李文轩先生、这位是刘承汉先生,刘先生通稼穑,稍侯夫人可与他探讨一番。”

    永安侯介绍的简单快速。

    锦言知其都是任昆的心腹之人,不敢托大,福身回礼。

    心里快速整理着有限的信息,猜测出永安侯要让自己与这位刘承汉说抗旱农作物的事。

    不会吧?

    难道他们真的不知道?

    锦言暗自疑惑。

    可是她在东阳时,明明见那里的农业很发达呀,农事农具以及作物都与她前世所知的无甚差别,所以她顺口就说出了地瓜荞麦这些常见耐旱作物来。

    难道说错了?

    锦言有些忐忑不安。

    永安侯本想先议锦言所说之事。

    诚如锦言所想,他确实不太懂农事。

    所以乍一听她说人人皆知,但自己确实又未曾听闻。

    事急从权,就动念让她来书房与刘承汉当面分说。

    大周男女大防不甚讲究,虽说当家夫人见外男能免则免,但有他在,又都是心腹之人,倒也无妨。

    他深深怀疑锦言口中的这个人人皆知并不属实。

    不提别人,单刘承汉有所听闻,怎能不告知与自己?

    若农事司知晓,定早早报了陛下邀功请赏了,哪能压下不报?

    但锦言说得自然又顺溜,无假色。

    他有些拿不准,卫氏是个守礼懂分寸的,她没必要撒谎来骗自己。

    这种种念头一瞬而过,思及此,正待开口,却见锦言虽极力掩饰,却面色绯红,呼吸急促略带喘息,知是刚才走得太急。

    自己似乎走得快了些。

    永安侯后知后觉。

    若锦言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肯定要大喝一声:

    大哥,您哪是走得快了些?

    您那是连跑带飞的好不好!

    姐姐跑步前进才能不落下!

    小厮上了茶,永安侯在主位坐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几位幕僚在他的示意下也纷纷落座。

    永安侯呷了口茶:“夫人先喝茶休息一下,待我等先议完赈灾章程就议农事。”

    转头看向幕僚江白雷:“烦劳江先生。”

    正见那位江先生取了几张有涂抹痕迹的纸,将他们之前所商讨的事项一一道来。

    锦言喝了几口茶,急促的心跳声慢慢平缓了下来。

    事情来得太急,她穿了双软底的家居绣花鞋,这一路赶下来,尽是些石头铺就的路面,青条石还好些,遇上那些碎条石与鹅卵石的路面,一点减震都没有,整个脚底都火辣辣的……

    也不知永安侯什么时候能议完?

    喝了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这是第一次列席这种会议,拿不准应该用何种表情与神态……

    东张西望肯定是不对的,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也不对,永安侯让她坐在这里,显然是不避讳。

    可是,听得多死得快,她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事情的好!

    那,就佯装认真听?

    不过耳不过心?

    锦言拿定主意,关闭双耳,一心想自己的事:

    脚还疼得厉害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说完……

    现在有十点多钟了吧,往常都洗洗睡了……

    真不应该多嘴,干嘛要多问那句话!

    锦言都要怄死了,自己这么有智慧,深信沉默是金的人,怎么就没想到平常的一句问候语扯出这么一大串后续事来!

    江白雷讲得清楚,永安侯听得仔细,微微颔首,短短时日,能理出这么个章程已属周全,暗自寻思议完后誉清一份明天早朝递给皇帝舅舅……

    噢,还有卫氏说的那个地瓜荞麦高粱的,若刘承汉觉得值得一试,也需一并上达天听……

    此事一旦被证实,那可是天大的功劳!

    活人无数啊……

    想到这儿,他微侧目看向锦言,见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神态专注地认真听着江先生的讲说,还不时或会心微笑或点头做赞成状,极为投入的模样……

    永安侯有些讶然,江先生讲得这些赈灾章程均是枯燥之事,她竟能听懂?

    好似听得津津有味?

    又想起之前她为人间春晓之事写来的叙事书信,篇篇用词严谨言简意赅条理分明,比之户部公文还胜一筹……

    江先生他们考虑地很仔细,方面周全,如此就略显琐碎,不知之前的信是不是她自己写的,不如……

    江白雷讲完,其他三位没有要补充的,这本是他们共同拟定的,只待永安侯的定夺。

    任昆却突发奇想,所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夫人怎么看?”

    (欢迎锦言加入永安侯的团队,撒花喽~~~)
第五十一章 一壶难酬(下)
    众人正等永安侯的定夺,任昆却突然来一句“夫人怎么看?”

    众人面面相觑,难掩诧异。

    锦言正神游太空,乍闻此言吓得差点跳起来——

    这么快就到表态时间了?

    一句下意识的“我没意见”都到嘴边了,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任子川!

    不带这样玩的啊!

    你当这上课呢,你班主任啊,还玩突然袭击点名回答问题这手!

    真是!

    锦言心里岩浆翻滚,终究没有喷发的勇气。

    私底下火气腾腾,面上却笑得诚恳:“妾身不敢当侯爷此问!诚如以上先生所言,赈灾无非关乎人财物,诸位高见,妾深以为然。”

    依着锦言的想法,她就想缩头当乌龟。

    直说此等国计民生的大事自己不懂也不敢喙言,却又担心太过谦虚,让永安侯在幕僚面前失了面子。

    惹怒了这位衣食父母,总归不好。

    于是就奉上人财物三个字,总结阶段嘛,他说了半天好几张纸呢,无论说什么总归出不了这三个范围。

    文字游戏啊,姐姐的拿手招术!

    这一次,应该找不到她头上了吧?

    可是,情况却非所想。

    她话音落下,厅里一片安静。

    四位幕僚的表情,呃,怎么有点奇怪?

    又说错话了?

    不可能啊?

    草木皆兵的锦言忙看向永安侯——老板的脸才是有效的晴雨表。

    永安侯的表情……

    怎么也有点奇怪呢?

    难道她走神这会功夫,他们换话题了?

    议得不是赈灾?

    “赈灾无非关乎人、财、物,”

    永安侯语调怪怪地:“那夫人详细说说这人财物吧。”

    什么!

    锦言震惊地睁大眼睛:让她说说人财物?

    这不乱弹琴嘛!

    ……刚才他们不是一直在议这些事吗,干嘛还要让自己详细说说?

    合着以为她是录音笔啊!

    就算是录音笔,你好歹也得事先按个钮,给个开始的命令吧?

    都说完了再让自己复述,有这么玩人的吗?

    今天跟永安侯绝对是犯冲!

    绝对不应该见面的!

    否则她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屋里,莫名其妙地就被拖到这里,然后又被问些奇怪的问题……

    言多必失!

    言多必失!

    全都乱了!

    “那个,人财物……刚才的章程不都议过了吗?妾身才疏学浅,妄议这些不好吧?”

    她弱弱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愿闻其详。”

    永安侯甩回四个字,砸得锦言全身冒汗。

    那个,他们方才讲什么来的?

    该死的任昆!

    你以为你真是班主任啊,想哪个回答问题就点哪个的名!

    还愿闻其详,愿你个头!

    我还不愿呢!姐姐要回去洗先睡了!

    心里叫苦连天,嘴上却不能直截了当地拒绝。

    这就是米虫的代价!

    这就是米虫的代价!

    她反复强调催眠,慢慢平息内心的不情不愿……

    在永安侯看来,她面色认真,似在斟酌如何开口,一时也不催促。

    “先生刚才讲过了,所谓赈灾无非人财物,这人财物如何调配,要看是何种灾情,何种程度,何种时间介入救灾……”

    锦言已做好打算,只讲些空泛的。

    “为何要如此?”

    这种说法没听过,江先生忍不住开口。

    为何要如此?

    锦言愣了,这不是常识吗?

    身为永安侯的幕僚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这是,要故意为难自己?

    “灾情不同,人财物自然不同。比如水灾,在最前期的救助阶段,一线救助人员自然以善水者、懂水利者、医者为先,物品除食物外,自然以舟筏、药品、衣物、安置用品等为先……”

    我偏不说你们刚才讲过的。

    你们说旱灾我偏讲水患!

    “这人财物,从灾情救助方面每个阶段各有侧重。从来源上讲,最主要的可分为当地自筹和朝延调拨……”

    ……

    锦言越讲越有种违和感,这是个什么状况?

    怎么感觉好象在做报告?

    可自己对这个一点不懂,所知的无非就是前世新闻报道中大家都知道的那些泛泛套路。

    “上述为妾身的个人浅见,谢谢。”

    她结束了这番没营养的报告。

    永安侯听得很认真,噢,就是这个道理!

    他多聪明啊,马上就想通了——

    先生们议的章程很好,但涉及的问题太多,需要调配调拨的银钱器物人手都太多,数额过大,牵涉部门太广,在朝会上商议时势必会有很多人跳出来,用各种不得已的理由推搡,最终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正入神呢,忽然就停了,这就说完了?

    与锦言想的不同,永安侯和他的幕僚们的确是经历或知道许多具体的方法,但缺少的恰恰是科学的救助体系,没有形成脉络清晰先后有序的阶段式分责任的赈灾计划。

    方方面面全部考虑周全,胡子眉毛一把全抓,会让很多相关部门望难而退,各种借口,互相扯皮推诿。

    锦言虽然不懂,她所知的套路恰是个大帽子,起到提纲挈领的作用。

    再经她多年所接受的逻辑训练,归纳整理概括,就条理清晰主次分明,而这个,却是任昆等还不熟悉的。

    永安侯眼前一亮,有茅塞顿开之感:

    “那夫人觉得这章程所议之事如何上报更妥?”

    众人的眼光也刷地射向她,刚才锦言的那番话,不仅是永安侯受益,各位先生也有豁然开朗之感。

    什么!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锦言不明白永安侯到底想做什么,但也不愿被动于人,于是微笑而道其它:“侯爷,妾身有一事要禀告,能否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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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厅堂后头有隔间,再后是永安侯的书房寝室。

    任昆他起身向幕僚们示意稍候,引锦言去往后头。

    “何事?”

    “侯爷,妾身一介妇人,不懂这些政务大事的,心有余力不足。”

    锦言陪着小心,打着商量。

    永安侯也不知哪里脑抽了,非要问她。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这些朝野大事不是不能让女人知道的吗?

    “不需你拿主意,你只需按刚才所说将章程重新拟文。”

    永安侯答得干脆。

    不行!我又不想当秘书!

    锦言心底立马否定了:“侯爷,我只是个内宅小女子,不懂得太多,没法重拟啊。”

    “无妨,不懂问先生。”

    又不是让你一个人写,有四位先生帮忙,不明白就问明白。

    “学规矩时嬷嬷教过,内宅妇人不能干涉外院事务……”

    锦言还是不情愿,不符合自己一贯做事原则。

    “本侯没拿你当女人。”

    永安侯淡然道。

    啊?!

    没把我当女人?

    那你也不能把我当男人啊!

    锦言腹诽,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侯爷当初说要我规规矩矩当侯夫人……”

    “侯夫人有的是人能做,本侯能娶就能休!”

    永安侯有些不耐烦,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墨迹!

    休就休,巴不得你休了我,好回塘子观修道呢!

    谁稀罕!

    这话只在心里说说,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候。

    锦言还待抵抗不从,永安侯脸一黑,赤/果果地威胁:“目前为止,拂了本侯还能全身而退的人还没出现过!”

    然后话风一转,打一巴掌再给个枣:“这回算是本侯请你帮忙,回头少不得你的好处。”

    好!你老大!

    你狠!

    察言观色,锦言立马转了风向:

    既然没办法拒绝,那就先问清永安侯想让她做什么吧,能给什么好处吧。

    “除此外,侯爷是否还有差遣?”

    “将你所知稼穑之事与刘先生详细道出。”

    永安侯神色认真,这可是件大事情,若真可行,能从根本上解决灾民口粮。

    “好的,那以后呢?”

    这事得先问好了,别以后成了永安侯的专职文秘。

    以后?

    永安侯略一沉吟:“或有所需。”

    好吧,或有所需,就是可能会有,极有可能会需要,那就来谈谈条件吧。

    “如果这样的话,我有要求,还望侯爷应允。”

    锦言微微一笑,表情平和。

    “第一,此事不外传,几位先生那里侯爷关照,公主婆婆处需统一口径,恩,就说侯爷此次公务时间紧张,公文抄写不完,暂由我来帮忙。”

    锦言直接给出了骗公主的理由。

    永安侯点点头,这件事的确不宜现在就让母亲知晓。

    “第二,我不方便出入前院书房,侯爷若有差遣,可到榴园或书信告知。”

    如果经常到这里来,肯定会被长公主惦记上,追着要孙子。

    “第三,虽文字经我之手,但后果一概无关。功过不论。”

    责任什么的,一定要分清楚。

    校对什么的,也不干本人的事。

    锦言每说一条,永安侯都微微点头应允。

    “第四,”

    她伸出第四根白白嫩嫩葱尖般的手指,总得要点好处吧:

    “侯爷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我寻父。”

    娘亲与卫家找了那么久也没有迅息,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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