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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妃传-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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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石猴子一行人离开,一旁伺候的于得水瞄着自个儿家主子那生生瘪出个坑儿的锦鞋,心下不免哀叹道——
完——
这回这梁子结大了。
等明儿回了王府,这俩祖宗不知道又要哪般折腾了。
……
却说延珏,恁是再浑也是吃了这大清朝二十几年皇奶,虽是这会儿给小猴儿气的窝了一肚子闷火儿,可今儿这场合,该端的架子也得端,该浑和的关系也得浑和。
且不论如今亲疏,只说果新在朝堂中的地位,若是他日再起战事,他想带兵出征,如果得果新这个老头儿附议,那皇阿玛点头的几率绝对更大,故此,总要给果新七分颜面。
“别等了,先开席吧,待会儿酒菜都凉了。”石猴子几人前脚才走,延珏笑笑道,接着又吩咐道,“于得水,给果相和果大人倒酒。”
一听这话儿,果齐逊都急忙站起来推诿道,“诶,这可使不得……”
寻常人家姑爷儿给岳父斟酒那是再寻常不过,可他们家儿这姑爷儿偏生镶了金边儿啊,恁说哪有让堂堂亲王给他们斟酒的道理?
回头瞧着那个才要把酒递给于得水的一个小厮,果齐逊怒斥道,“没长眼睛的狗东西!”
“诶,这又何必。”延珏摆摆手插进话来,扫了一眼那吓的直哆嗦的小厮,给于得水一个眼神儿,示意他拿过那酒后,又笑道,“今儿是自家儿家宴,支使哪个奴才不一样儿。”
与此同时,拿过酒壶的于得水已经利索的斟上了酒。
恁说他于得水只是一奴才,可他是皇家的奴才啊,位高权重的果新道是却之不恭,然那只是一区区三品巡演御史的果齐逊却是好一番推诿,“怎敢劳烦公公……”
无奈于得水手脚麻利,半晌杯中酒已满,果齐逊便没有落座,借着杯中酒,连敬延珏三杯,一说‘恕其因私盐案缠身而晚归’,再说‘谢其家中丧事俱帮着老父操持’,最后自是,“小女何其幸也,竟得七爷宠爱有加……”
说道此,不知是那前两杯玉楼倾的酒劲冲脑,亦或是想起自个儿那无缘享福的躺在无名坟包里的女儿,果齐逊竟抽抽几下儿鼻涕,红了眼眶。
“没出息的东西,这是好事儿,哭什么!”果新打断他,历目瞪他一眼,接着又堆起那满是老褶子的脸,跟延珏打着圆场道,“瞧瞧,我这老三,就这一个闺女,这打小儿就是捧在手心儿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疼的不得了。”说罢摇摇头失笑道,“让七爷儿瞧笑话了。”
“诶。”延珏端起酒杯,皮笑肉不笑的道,“要是这么说,本王还得感谢果大人你悉心栽培出这么个好女儿。”
这‘悉心栽培’四字,延珏咬字极重,然果齐逊却因未见到婧雅而尚并不知那石猴子在京城所作所为,故此没有听出其个中讽刺意思,只谦恭的端着酒杯道,“下官不才,七爷谬赞了。”
见那果齐逊并无任何赧色,延珏皱皱眉,一饮而尽。
接下来俱是一些官腔场面话,咱不赘述,且说小猴儿那厢。
苞米面儿大饼子似的月亮贴在天上,板着一张脸朝人间撒着银色的渣子。
按说这初秋的风又贼又凉,钻到人身上让人直打激灵,可这后背呲了半天风的石猴子却恰恰相反,这会儿她只觉得这件儿衣服像那铁将铺子烧的火红的烙铁,兹贴在身上,便烫的她皮痒肉疼,全身不适。
待过了拱桥儿,才到了没人儿的碎石子儿路,石猴子咒了一声儿娘后,便停在原地,利落的解着扣子。
“诶!”谷子连忙上前去抓她手,小声儿道,“你干什么啊!”
“松手。”石猴子脸一沉,冷眼儿扫了她一眼。
谷子怔楞了一下,松开了手,她知道拦也拦不住,瞧这模样儿,小爷儿今儿是真生气了。
认识这猴儿这么多年,虽说她性子凉,可真真儿什么都由着她唠叨,这么正正经经的跟她说话不过只有两次,一次是鬼节那天给她吃了肉羹,事后呕吐三天的她冷脸儿告诉自个儿,以后每年的那天的饭里不能有肉,还有一次就是今儿了。
说实在的,恁她俩是瓷,石猴子若是板起脸来,谷子也是没来由的发怵。
“小爷儿……”谷子纵有千般嘴,这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瞧着那猴儿把自个身上那件儿衣服连解待扯的,不一会儿就扒了下来。
只剩一身儿里衬的石猴子吹了个口哨儿,甩甩头,神清气爽的把衣服丢还给一脸楞的谷子。
“拿好了,待会儿包起来。”
“留着么?”谷子一楞。
“回去烧了。”
甩下一句话,石猴子奔着前头不远处那压根儿不凑热闹的油灯儿走去。
且说那仲兰自打才刚小猴儿在那儿脱衣服时,便走远了几步在这儿侯着,对她来说,看那种所谓的‘热闹’,莫不如抬头看会儿那清冷的月。
今儿的月,恁地皎洁。
就像十年前归化的那个一样,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仲兰失神的吟着。
“嘛?做嘛亏心事儿了?”
忽的来一动静儿,仲兰倏扭头一瞧那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石猴子,如此近距离的瞧着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她全身一僵。
“走啊。”石猴子俩手一背,瞄了一眼头顶那月亮,嗤道,“那大饼子瞧不出花儿来。”
仲兰一凛,提着灯笼走在前头,步调有些踉跄。
……
少时,过了一穿堂,便到了那仲兰的院子。
还没过拱门儿,其门上的匾额书着的三个字便勾住了谷子的目光,但见那上头小篆书着‘土馒头’。
好一个土馒头!
如小猴儿般文盲自是不懂那些个字字儿画画儿的,可这院落名在墨水吃的并不在少数的谷子看来,却是大有境界。
兹说这‘土馒头’仨字,便是出自古籍,原句是——‘纵有千年铁门褴,终须一个土馒头’。
能用坟包来命名自个儿的院落,寻常人瞧来许是煞气,可在那有心人瞧来,却是看破生死的大境界。
“相忘以生,无穷所终。”谷子倏的感慨道。
“嘛玩意儿?”石猴子没听明白,却只听那一晚上‘女鬼’似的只飘不说话的仲兰,忽的朝谷子笑道。
“姑娘真乃仲兰之知己。”
说罢又转过身儿接着‘飘’。
小猴儿瞧瞧她,又扭头瞧瞧谷子,皱眉,扁嘴儿,一头雾水。
“嘛意思?”
谷子翻着小扣眼儿,咂咂嘴,耸耸肩的瞅着石猴子,那眉眼儿里说的是——‘以小爷儿你肚子里那点儿墨水儿,怕是听不明白。’
“嘶——你介丫头!”
且说二小姐仲兰的院子里,跟石猴子想象中差不多,花花草草一堆,唯独人少,刨去偶尔跟着她伺候的那个丫头,居然只有一个婆子。
待石猴子进了仲兰那堪比书房,到处是字画的房间,那仲兰和丫头前去寻衣裳,而小猴儿自个儿不当自个儿外人的挑了一个最舒服的椅子一屁股坐下,脱了那扭的脚疼的花盆鞋儿便翘着腿儿揉着脚脖子。
却说那来奉茶的婆子也没见过石猴子,见她衣着邋遢流里流气,还以为一旁也是一身儿精致旗人长褂的谷子才是正主儿,施了一个礼,便奉了茶过去。
噗——
瞧着小爷儿斜眼儿一路瞄着那婆子的那样儿,谷子没憋住乐。
“主子,奴才来伺候你吃茶。”接过那杯茶,谷子笑么滋儿的给那正主正名儿。
然,那婆子却也跟着笑。
这下儿俩人楞了。
诶?
“孟婆子十年前生了场大病,事后这耳朵和嗓子就都不好用了。”仲兰才进来,便解释道,接着她又跟谷子笑笑道,“小时后和阿玛在归化那些年让她伺候惯了,回京城时便带着她了。”
“怪不得。”谷子悻悻的笑着,有些歉意,有些尴尬,歉意是对那婆子,尴尬是对仲兰。
老实说,她欣赏归欣赏她,可小爷儿排斥她,她虽不说,但谷子知道她必有原因,所以她并不想跟仲兰过于热络。
“主子,吃茶。”谷子一瘸一拐的来到石猴子身边儿,却见石猴子始终盯着那孟婆子在看。
一瞬不瞬,目不转睛。
------题外话------
不想说话,蹲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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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小猴借火来报复 果新夜谈不留人
书接上回,却说那石猴子眉眼儿不动的盯着那孟婆子,竟有半刻之久,这让谷子,仲兰,无一不觉得诧异。
直到半晌,那孟婆子倏的跪地,连磕头带操着只能发出‘阿吧阿吧’的嗓子像是在说什么‘奴才该死’‘饶恕奴才’之类话儿,谷子才出来解围。
“主子,这聋哑婆子一时糊涂,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小猴儿不语,只拖着下巴,攒起眉头,仍是盯着那孟婆子。
那神色,瞧在谷子眼里是绝对的不对劲儿,可瞧在仲兰眼里,却是那不肯轻易收的‘贵人架子’。
扫了一眼那打小儿伺候自个儿的孟婆子连哭带求的,仲兰漫过一丝恼怒,把手里头找来的衣裳放下,便上前鞠礼。
“这做奴才的没教好,是我们做主子的不是,若是这婆子惹得福晋不痛快,那仲兰在此给福晋赔不是了。”
“赔?”小猴儿漫不经心的抬眼儿扫扫仲兰,倏的轻笑,“这成。”
?
仲兰抬头看她,谷子也甩头瞄她,心念,不对劲儿啊,小爷儿虽是脾气不怎么好,可这点儿屁事儿不可能放心上啊,更不可能死缠烂打啊?
“啧啧……我现在还真就不太痛快,你打算赔点儿嘛啊?”小猴儿胳膊肘拄着盘起的二郎腿儿,搓着下巴颇为认真的道。
“全凭福晋做主。”
话虽拘礼,可仲兰满眼已皆是对坐上之人的不屑。
“啧啧……”小猴儿转着眼珠儿,砸着嘴儿,做思考状,不时嘟囔着:“赔点嘛呢……你说赔点儿嘛呢?”
嘟囔了好半晌,挤着眉眼儿,努努嘴儿自言自语道,“我还一时半会儿真想不到。”
仲兰皱眉,右眼皮跳了几下。
“啊,对!”啪的拍了下头,小猴儿恍然大悟的道,“就赔介婆子吧。”
什么?
要这孟婆子?
“福晋三思。”仲兰道。
小猴儿挑眉,盯着她,“怎么?不给?”
许是读了唇语瞧清楚了状况,那孟婆子跪地连连行了几寸,抓着仲兰的腿,一脸不情愿的连连摇头。
仲兰朝她点点头,接着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她,掸掸身上被她揪过的褶子后与石猴子道,“不是仲兰不肯割爱,实在这婆子伺候仲兰年头久了,若冷不防换了人也许真不习惯,再者说,如今她这般状况,既听不见又说不出,若是随了福晋回府,伺候上出了什么纰漏,企不是仲兰的罪过?”
“才刚不是还说全凭我做主么?”手指头抠着耳朵,石猴子语气有那么几分不耐烦。
你……
仲兰咬着下唇,恁是满腹理由都再说不出来一句,只盯着石猴子那衣服漫不经心的样儿,半晌,吩咐身边的丫头道。
“去,给孟婆子收拾收拾东西,明儿跟福晋回府。”
……
谷子想不通,为什么小爷儿会用这种‘强取豪夺’的手段去讨一婆子,还是个又聋又哑的婆子?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过她们换过衣服去那偏厅跟七爷儿和果新父子吃了一顿饭的功夫,这事儿就在奴才丫头婆子之间传的沸沸扬扬了。
待谷子晚上去府上的药房里给猴儿取药的时候,就听到了关于这事儿的无数个版本。
有的说是七福晋小性儿,受不得奴才给脸子;也有的说是七福晋到底是看不下去二小姐缠着自个儿爷们儿了,借着讨人的由子敲打敲打二小姐;还有一种更离谱,说是那大奶奶齐佳氏死后,这三小姐夜夜梦中被她魂魄所缠,以致惊吓过度,性情大变,这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呸,胡扯么!
谷子翻翻白眼,心下啐道,要么说这传老婆舌,传老婆舌的,果是这婆子越老越能传事儿,传来传去传出花儿来不说,关键那一个个就真跟自个儿会翻白眼儿掐指算似的。
她谷子都想不明白的事儿,你们能想明白?
“小爷儿……”待伺候那打从吃了饭回来就闷闷的趴在炕上不说话的石猴子吃药的时候,谷子还是藏不住话儿的问了。
虽说她说过她不想说的事儿她绝不再问,可说不好奇也是假的,然,她才一开口,话都没说半句,那猴儿就把脑袋转过来了。
“甭找不自在。”趴在方枕上,小猴儿闷闷的嘟囔着,那微闭的眼也不瞧她,摆明是什么也不想说的模样。
嗨!
不说就不说呗,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哎我说你今儿怎么了?”谷子瞪圆了小扣眼儿,数叨着,“不就那点儿破事儿么,怎么着就过不去了呢?从前七爷儿折腾你,哪次不比今儿损呐,我也没瞧见你多往心里去,怎么今儿这饭局子都散了半个时辰了,你还跟这儿闷驴似的倔着呢!”
才说罢,只见那炕上的小猴儿瞠着一双杏眼儿,鼻端是连着喷出两口气儿,猛地对折身子从炕上坐起来,朝谷子一身手,喝道。
“拿来。”
谷子给她吓了一跳,“拿什么啊?”
“药!”这一吼,楞的吓的谷子递药的时候,手一哆嗦洒了几滴。
只见那接过药碗的小猴儿,连瞧都没瞧,仰头就豪迈的干了一整碗,接着把碗桄榔桄榔的使劲儿‘放’在了桌上,呲牙怒目,来了个‘天地双响’。
您问了,何为天地双响。
嗨,顾名思义,上头一个嗝儿,下头一个屁呗——
噗——
瞧她那‘火焰山山大王’纵观天下小爷儿火气最旺的模样儿,谷子一个没忍住,哈哈的笑出了声儿,半晌只觉得一双黑暗的眼儿瞄着自个儿。
“成,成,我闭嘴,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小爷儿您大人有大量,千万甭跟我一样儿的。”谷子一本正经的说着,可那眯成一条弯线的眼儿跟本压不住笑意。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
‘说你心里有人家七爷,你偏不承认吧,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天大的事儿也没见你发过这么大火气啊!’
事实上,石猴子真的气炸了。
但还真就跟谷子心里想的不太一样,恁说不过是在那几个人跟前儿失了体面,对她介本来也不要嘛体面的性儿来说,却实不至于发这么大火气。
可她今儿介气就像是沤了一池子粪在肚子里头,越想越气,保不齐什么时候儿一股火儿窜上来,就给自个儿点炸了。
没错,她气的不是那损主儿,而是那个心里美了半天的自个儿。
锅伙十年,恁说她石猴子在天津卫奏算让人打的快见了阎王也没说个服字儿啊,如今到好了,人家挖个坑儿埋她,她还得主动杵坑儿里呲牙乐着跟人家说,‘埋我吧,埋我吧。’
真她妈没出息到家了!
小猴儿越想越气,临了睡下了,她闭了没多大一会儿眼睛,倏的翻身起来,趿拉着鞋,拎着灯笼扯嗓子喊道——
“谷子!拿着那衣裳跟我出来!”
……
今儿晚上,延珏就不该来。
戌时三刻,蛐蛐儿咕咕鸣着,乌鸦嘎嘎叫着。
那脸型儿磨盘似的月亮这会儿正瞪大了眼珠子,抱着两朵儿云彩做的膀子,好整以暇的等着瞧着下头即将上演的好戏。
“主子,您慢点儿,等等奴才,这天儿黑透了,您可别摔了。”于得水气喘吁吁的提着个灯笼是一阵小碎步在后头追着。
兹瞧着自家今儿晚上就没少喝的主子这会儿走路腿儿直画圈儿的模样儿,他这心里就念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乌呼唉哉。
哎呦喂,这从什么时候起,主子喝多了就必须往福晋那跑诶!
要说平日他也就算了,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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