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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的欢笑泪水慢慢淡去，变成了乍红却灰的颜色。母亲进入关家的那天是带着灿烂的笑的，他也仰着一张笑成花的脸，第一次见到了父亲、大妈，还有那些姐姐、弟弟，他低了头，乖乖巧巧地喊着每个人，天真地以为这里就是家。

　　　　后来的日子是灰蒙蒙的一片，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在天天抹泪的母亲面前故意做些糗事逗她开心，学会了在那些姐姐弟弟面前乖巧听话，学会了在父亲面前努力懂事，可是，这些依然不能让她们满意，直到有一天，他亲眼看见母亲被那个名义上的姐姐从楼梯上推下来，鲜血浸湿了裙子。

　　　　而那个他以为是这个地方唯一能够靠近的弟弟，在旁边笑得灿烂。

　　　　梦境突然转为黑白两色，他跪在母亲的墓碑前，任由雨水润湿了眼睑，他的父亲并没有出现，只是吩咐管家处理了所有的事情，而他这个关家的野孩子，也在此之后被送到了国外。

　　　　他并不在意，因为母亲给他留的最后一句话是，离开关家，好好……

　　　　好好什么呢？

　　　　他不知道，可他知道他需要做什么。

　　　　后来的他多是笑着的，有人曾经形容过，像个没心没肺的傻瓜，看似在意很多东西，可实际上却没有什么放在心上的。

　　　　他让所有人放松了警惕，却联合他人给了关氏企业致命一击，那个所谓的父亲进了监狱，亲手害了母亲的人进了地狱，而关家其他的人，一朝从天堂跌落，打闹吵嚷指着鼻子谩骂，也有说情求饶想要保住原本奢侈生活的，整个关家大宅从未如此地热闹，他坐在宽大的沙发中间，偏头看着母亲曾经带他笑脸相迎的过往，突然迷茫。

　　　　他喝了酒，开着车盘旋在从关家大宅下山的公路上，那个地方是恶魔，吞噬了母亲曾经温婉的笑容，他不想呆在那，哪怕那里已经属于他，彻彻底底属于他一个人的。

　　　　拐弯处突然有道刺目的光照来，他抬头看时，却见一辆重卡越过双黄线，笔直地向他冲过来，驾驶座的挡风玻璃后，坐着一脸狰狞的熟悉面孔。

　　　　他来不及打方向盘，或者仅仅是不想动而已，巨大的声响过后，他感到身体多处传来撕毁的疼痛，只是一瞬。

　　　　他记得，小时候，他是可以窝在妈妈的怀里，哭嚷着“疼，疼死了”的。

　　　　楚空寒照常抬手去探少年额头的温度，却发现在他紧闭着的眼角上，不知何时沾了一滴泪珠，趁着少年苍白的脸色，让人的心不由地揪了一下。

第34章　醒来（）　
关止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白茸茸的小妖兽趴在自己的脑袋旁，一双水蓝色的眼睛灵活地转动着，被呼出的气体浸湿的鼻翼翕动着，还能看到它微张的兽嘴里吐出的粉红色舌头尖。

　　　　“小九。”

　　　　关止张口说话，才发现嗓音有些发哑，他也不在意，艰难地抬着左臂放到眼前，发现上面除了多出来两个深深的牙印，倒还算完好，不由地放下心来——他还以为，送进了碧水兽嘴里的胳膊，注定是保不住的。

　　　　楚空寒的修为较高，所以恢复得还算不错，至少走动时完全没有问题的。关止开口说话的时候，他正在修炼，便在体内真气运行一周天以后凝聚在丹田，感受着重新充盈的真气，走到关止身边。

　　　　“醒了？”

　　　　“嗯。”

　　　　关止动了动身体，想要坐起来，却被楚空寒按住肩膀，示意他不要乱动：“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小心扯到了。”

　　　　“哦。”关止刚才的动作已经感到腹部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便乖乖躺下去，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碧水兽死了？

　　　　楚空寒点点头：“你的碧魂符效果不错。”

　　　　关止扯着嘴角笑，颇有些得意的味道：“它的尸体呢，听说高阶妖兽浑身都是宝贝，我们一人一半分了吧。”

　　　　楚空寒终于深刻地认识到了关止的财迷程度，他人还在地上躺着不能动弹呢，醒来后却没一句话关心的是自己的身体，反而对碧水兽的兴趣要大得多。

　　　　想归想，他还是耐心地回答了关止的问题：“我把它收起来了，等出去以后我再找些材料，给你炼一套衣服和法宝，你的冰蚕衣已经不能用了，刚好换一下，至于法宝，我看碧水兽的前爪很尖利，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关止躺在地上不能大幅度地点头，却还是坚持用脑袋在地面上蹭了几下，表达自己内心奔腾的喜悦——废话，白捡的东西，谁能不喜欢。

　　　　楚空寒见他的反应，却也没有多意外，他的炼器水平，虽说没有达到师父的大师级，却也在修仙者中有着不小的名气，当下点点头继续往下说：“碧水兽的妖丹是个稀罕的物件，不过在你我的手里也没大用，不如等出去以后找家拍卖行换成灵石，你觉得怎样？”

　　　　“这个能换多少灵石？”关止的心里开始拨拉小算盘，这换了灵石就可以买东西了，听说要想修炼得快，各种丹药是少不了的，而且凝金丹结元婴……听说都是需要丹药辅助的，而且还挺贵的，哎，为什么越算越穷啊……

　　　　楚空寒不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实事求是地说：“八阶的妖丹素来能换不少灵石，但碧水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修仙界了，这个确实不太好说。”

　　　　……关止有些失望，“一块上品灵石？”

　　　　楚空寒看他一眼，被这个连基本的市场价格都不清楚的关家二少爷震惊了：“一般情况下，一个五阶的妖丹就能卖一块上品灵石了，妖兽等阶越高，妖丹的价格越高，八阶妖丹的价格一般在两百块极品灵石，甚至更高。”

　　　　关止吞了吞口水，笑得合不拢嘴，连腹部的伤口似乎都不疼了：“卖了灵石，我们五五分成。”

　　　　“七三吧，你七我三。”

　　　　“凭什……好啊，一言为定，不许后悔。”关止话到口边，突然发现自己占了大便宜，当下爽快地应了。

　　　　过了一会，他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楚空寒开口就送他一套衣服，一个法宝，现在连灵石也让着他，似乎，好像，也许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讲道理了，关止小小自我谴责了一下，开口说道：“那个灵石还是五五分好了。”

　　　　楚空寒不以为意：“本来就是你杀了碧水兽，你多拿一些，也是应该的。”

　　　　关止觉得在理，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大不了，出去以后他也送楚空寒一些东西，当做还礼好了。

　　　　两人聊天的时候，小九就一直乖顺地躺在关止身边，小小的耳朵竖起，耳朵尖上的白色绒毛偶尔随着它的动作抖动一下，似乎在认真地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关止看得有趣，伸出手轻轻揉揉它的小脑袋，问道：“能听懂我说的话吗，能的话就点点头，不能就摇摇尾巴。”

　　　　小九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水蓝色的眸光闪烁，摇了摇搭在关止手腕上的尾巴。

　　　　关止愣了一下，整个人差点从地上蹦起来，可惜被腹部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制止了，他只好侧歪着身体，指着小九的手都有些颤动：“小九，小九居然能听懂我的话。”

　　　　楚空寒点点头，高阶妖兽修炼到一定阶段，甚至可以化为人形，口吐人言，所以小九一出生就能听懂人话虽然少见，却也不算稀奇。

　　　　倒是小九跟着一愣，粉嫩的小耳朵就有些耸拉，它显然没有弄明白，它都按着那个人说的摇了尾巴，他怎么还是知道自己能听懂他说的话呢。

　　　　“小九乖，来，让主人我抱抱。”关止单手裹住小九的身体，想把它往怀里带一些，谁知小九根本就不配合他，小小的身子一扭，灵活地从他的手间逃离，甚至还在关止够不着的地方吐了一口气。

　　　　“喂，这也太不像话了吧，你可是我的灵兽啊，怎么能不听话呢？”关止不可置信地抬头，去向楚空寒寻找认同感。

　　　　楚空寒心中了然：“我记得，你似乎没有滴血认主，小九并不是你的灵兽。”

　　　　“那时候滴血根本没用啊，卖它的人都说是个死蛋了，谁知道真能浮出小九来啊，”关止也觉得郁闷，看了看指尖，盘算着现在滴血认主的可能性。

　　　　“灵兽出生以后，想要认主就必须得到它们自己的认同，越是高阶的灵兽，越不可能认人为主。”楚空寒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想法，淡淡开口提醒。

　　　　好吧，关止看了看躲在一边的小九，想也知道它是不会愿意的了，不过换做自己，也不会心甘情愿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做主人的。不过，还有个问题他想不太明白。

　　　　“小九不是我的灵兽，那它怎么会一出生就知道躲开碧水兽往我这里跑，而且杀碧水兽的过程中，它也是出了不少力的，我最后一个碧魂符能够成功杀了碧水兽，多半是用它的血来画符的缘故。”

　　　　楚空寒想了一会，不确定地回答：“也许，小九和碧水兽之间就是宿敌，甫一出生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威胁吧，至于跑到你这里……”

　　　　他扭头看了看躲起来的小九，这小东西虽然不贴着关止了，可先前的亲近明眼人都能看到，“或许是它还是灵兽蛋的时候你就一直抱着它，它认了你身上的味道，或许是你身上有它喜欢的东西……”

　　　　关止比较认可第一种猜测，他身上可是一穷二白，没什么异宝能够勾引小九的。

　　　　他打量了一下毛茸茸的小九，问道：“小九是什么妖兽？”

　　　　“不知道，”楚空寒摇摇头，他把认知里的妖兽翻寻了一个遍，没有一种能和小九对少号的，“空山道人符箓集里有没有介绍？”

　　　　关止正无聊呢，当即掏出符箓集，就那样侧着身子一页页粗略地看，很快就翻到了最后一页，他摇摇头：“没有。”

　　　　小九在旁边抬了抬头，一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小模样。

　　　　关止瞅得直乐，可是一笑就扯动腹部的伤口，让他笑就疼痛，不笑难受。

　　　　楚空寒实在看不下去，移了一步挡在关止和小九之间，说道：“你现在也恢复到筑基期了，先把身上的伤养好再说其他的吧。”

　　　　自关止醒来，他丹田内的真气的确比以往要雄厚得多，当下也不再说什么，专心运转体内真气，尽量用最快的速度修复伤口。”

第35章　出去（）　
原本安静的密林里兽走鸟飞，各大修仙势力的修仙者涌进传说中的上古修士洞府，在里面逡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之后，又纷纷撤离。

　　　　李锦是最先进入上古修士洞府的人之一，用他的原话来讲，除了药田里几棵萎靡的灵药在年份上算得上罕见，其他的东西不过尔耳。

　　　　惟一值得他向掌门汇报的，便是闯入第二道山门以后，在宽广的前院，伫立在玉石铺就的广场上的一块无眼妖兽玉雕，虽然上面纵横交错着一道道明显的裂痕，但仔细研究却能发现，这个看似普通的妖兽玉雕，却是暗含阵法，和那莫名其妙突然消失掉的结界有着莫大的关系。

　　　　也由此，可以推断，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进入了结界，并且将上古修士洞府中的法宝功法尽皆扫荡，也导致，他们这批最先进入的人，依旧空手而归。

　　　　这个消息传回去不久，各大修仙门派的人就陆陆续续地撤了回去，就在他在上古修士府邸里转了几遍，也打算找个灵气充盈的地方闭关修炼时，掌门却突然传来消息，让他改了主意。

　　　　那个提前进入结界的人已经确认，是关家二少爷关止和一名叫做楚空寒的散修，他们进入结界以后就信息全无，不过关止的母亲墨沾衣已经带着墨家的人赶在路上，跟着她们，一定可以找到抢先取了宝物的人。

　　　　至于到时候是杀是抢，就依情况而定了。

　　　　墨沾衣并不知道她已经成了修仙大派的钓饵，不过她却因着关止被绑架的事而添了几分小心，她让墨长青带来的人并没有大张旗鼓地进入上古修士府邸，而是伪装成来捡漏的散修，分散为几股在里面寻人。

　　　　一时之间，那些四处盯人的各大门派，居然也没有发现。

　　　　山洞里的两人却不知道他们在外界引起的轩然大波，已然在尧国的整个修仙界出了名。楚空寒身上的伤早好了七七八八，而关止除了腹部的伤口还不能剧烈动作，其他也无大碍，至于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妖兽的小九，算是他们之间恢复得最好的一个，天天迈着四条小短腿在宽广的平台上散步。

　　　　嗯，用楚空寒的话来说，这是小九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从碧水兽死后，山洞里原本浓郁的灵气突然快速消散，不几日的时间便和当初在密林里无异了，他们身上的伤也不影响行动，两人商量了一下——楚空寒负责提议，关止负责附议——另寻个灵气充足的地方勤加修炼，养好了身体就去搜寻材料，给关止做法宝。

　　　　“不过在搜寻材料之前，”楚空寒说道：“我要先把你送回关家。”

　　　　关止翻个白眼，“你先告诉我，当初是谁让你救我的？秦风醉可告诉我了，你一般是不帮忙的。”

　　　　“你的母亲墨沾衣，我曾欠她一份恩情，再加上从那个地方救人也不算麻烦的事情，我就答应了。”楚空寒瞥一眼关止，“倒没想到你竟是个会惹麻烦的。”

　　　　“……你先前还说，修为精进了不少。”

　　　　“嗯，你也从碧水兽爪下救了我一命，我欠你一份人情，你以后有事，可以找我。”楚空寒离开师父以后都是独来独往，偶尔承了别人的恩情，也都用这样那样的方式还了，倒是有种世间来去任我走，不沾风尘不沾衣的洒脱。

　　　　从秦风醉的只言片语中，关止也知道楚空寒的性子，当下点点头，表示记住了。至于墨沾衣，到时候见招拆招吧，实在不行，瞅个空子溜了就行。

　　　　两人初步达成一致，小九是个不发表评论的追随党，当即拍板决定离开。

　　　　只可惜上古的传送阵太过复杂，上品灵石的灵气根本不足以支撑阵法的启动，而极品灵石，楚空寒翻遍储物袋也没有找到一块出来。

　　　　山洞里的极品灵石都被碧水兽拿来用在聚灵阵上了，此时唯一一块可用的，便只有在忘川湖的另一边的传送阵上，不过两人当时渡湖用的银灰色圆垫不知道被碧水兽弄到哪里去了，如果自己炼制一批，又不知道要试验到几个千年以后了。

　　　　楚空寒站在湖边没有说话，脑海里迅速地想着可以替代的方法，他现在的材料有限，没有办法做太多的尝试，必须找个最佳方案出来才行。

　　　　关止对着红色粘稠的湖面叹一口气，再叹一口气……

　　　　小九趴在关止身边，对眼前的东西好奇地很，干脆伸出短小的前爪，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红色粘稠物质。

　　　　“喂，小九！”关止吓了一跳，忙出言喝止。

　　　　小九无辜地对他伸出连毛都没沾湿地前爪——你看，根本没事。

　　　　关止激动地抓起小九，拎着它的前爪在楚空寒的面前晃了晃，说道：“小九刚刚碰了忘川水，居然没事。”

　　　　楚空寒打量一眼小九，考虑着拔一些它爪子上的白色皮毛，熔炼到忘川石里的效果。

　　　　这种好像要把它抽筋剥皮的眼光，太可怕了。小九默默回头，蹬起后腿在关止身上留下一道爪印表示抗议，在它好不容易从关止手中到了自由，立刻撒开四条小短腿跑到了湖面上——直觉告诉它，这样很安全。

　　　　它猜得不错，看到它安然地站在忘川湖面上，楚空寒的目光也跟着变了，他对着小九招招手，在得到了拒绝回应的态度下，直接开口说道：“小九，对面有颗灵石，你能把它拿回来吗？”

　　　　说着，他掏出一块上品灵石，对着小九晃晃：“和这个东西差不多的。”

　　　　小九歪着脑袋看他。

　　　　楚空寒回望过去——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关止犹豫了一下，对着小九说道：“你如果不去的话，我们就困在这个山洞里，永远都出不去了。”

　　　　小九偏了一点脑袋，看着关止。

　　　　关止无所谓地摊开手：“反你要是想一直呆着这里，我也无所谓地。”

　　　　小九水蓝色的眼睛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往湖的对岸小跑过去。

　　　　楚空寒疑惑：“小九刚刚是什么意思？”

　　　　“讲条件。”小样的，那眼神，他实在是太熟悉了，上辈子和那群人打交道的时候，没少看这种眼神。

　　　　“……”

　　　　“你说，如果把小九的皮子炼制成衣服，防御能力是不是特强悍，你看它跑在忘川湖上居然一点事情也没有。”

　　　　“……”

　　　　正颠颠跑得乐呵的小九脚步一乱，差点在湖面上摔出个经典的雪球滚血湖来——这愚蠢的人类，居然想拿它高贵的皮毛来做衣服。

　　　　好吧，这件事情，留着以后再说——小九在心里记下一笔。

　　　　它过了湖，顺着浓郁的灵气很快找到了那块极品灵石，它也不耽搁，用两颗尖利的小奶牙咬起灵石就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