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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农古架山，韩宅，一侧堂之内。

　　韩文之妻，竹氏夫人正对两个女儿进行申斥：

　　“一天到晚的不着家，若不是这位鄢公子告诉你们，还不知道你们会疯到几时才肯回家！”

　　母亲威怒下，竹佳亭是轻声说道：“我们知错了，母亲先不要责备我们了，还是先去让人打听一下父亲的情况吧。”

　　竹氏稍平心气地说道：“你父亲现在没事了，现在正在绿竹谷中陪仁教客人呢。不过他已让人带回话来，现在灵教又是猖獗起来了，文水城他们都是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其他地方更是不用说了，所以从现在起，不许你们出门一步！不许在到处乱跑了。”

　　“可吓死了！”竹若亭先是说道：“原来爹爹没有事啊！哪您怎么不早说啊，为什么要先骂我们一顿后才说啊！”

　　竹氏夫人摇头说道：“都是你爹宠的！还先说呢？后说还不是希望你们能留下深刻教训啊，现在看啊，我是白费心机了。”

　　竹佳亭马上说道：“怎么会呢？我们可是一直在学，而且是一直在改的，娘，不要在外人面前老是说女儿的不是。”

　　竹氏夫人无奈地说道：“好，好，好，不要我说你们也行，赶快去厨房准备一下，天下文章能入你父亲眼中而又得普卓禅师赏识应是万里挑一的，这位鄢坤公子我们可是不能待慢的，要不然你父亲可是不能再宠你们了。”

　　姐妹欢笑而去中，鄢坤的脸色已经是通红一片，不知如何，又是甚为尴尬，一见他这份表情，竹氏夫人也是几句话语后先身告退了。

　　屋内只剩那哑巴兄弟后，鄢坤才是几分轻松，对视又为尴尬一笑后鄢坤像为自语，又像为倾诉地轻声说道：“鄢坤入云霄十年，未通云霄任何圣法，未想在云霄偷习的笔墨文章却是让鄢坤在这世上微显一名，读书人？鄢坤可是身负大仇啊！读书人！只习文墨如何一报血海深仇！读书人？我一个读书人去那龙守山又是何用！“

　　那哑巴少年或能感知到鄢坤内心的痛苦与迷惘，但无法言语的他只能以坚定的目光注视鄢坤的双眼。

　　前途漫漫，一世茫然，是搏天高，还是随波逐流？

　　对望星空，两眼闪动，无靠无依，少年呆呆凝望。

　　神家古架山，夜深处，已是神界般安静，应是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鄢坤沉思无绪中一声长箫划长空而起，心神随箫声而动，笛箫并奏，清脆悠扬入耳。

　　《重临曲》的再次入耳，丝丝清爽由心而生。

　　飘飘飞升，无我之神游天地；洒洒漫舞，无烦瞬间，瞬间已是知足。

　　临窗而倚，眼中星辰闪烁银河，耳边神曲，抛烦心于天外！

　　忽然嘴边一笑的鄢坤几分随意地用手摸了摸同样倚窗静候人生的哑巴少年，或是美好心境被人打扰，或是因为其他，那哑巴少年怒色向后一躲，几分怒火在瞪了鄢坤一眼，而后在鄢坤摸不着头脑中那哑巴少年已是转身而去了。鄢坤应该没有看到那转身后的天真之笑、纯真之美。

　　在鄢坤一点茫然中那笛箫并奏的《重临曲》也已是停止了，该休息了，神家古架山又复舒心安静。安静中一处房间却是欢语连连、笑声不断。

　　重把笛、箫说各自收好，原本听从姐姐话，要马上休息的竹若亭却还赖在姐姐的床上不走。

　　“姐姐，你说那个鄢坤是读书人吗？我怎么看他像个落难的。”躺在床上，竹若亭是有意无意在问道：

　　竹佳亭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是休息时间，他是不是读书人，你明天自己再去问一遍，我现在要休息了。”

　　“我要休息！我要休息！”竹若亭几分怪调地说道：“姐姐，你今天可是心事重重的，每天晚上都是我求你合奏的，今日家中有客，我怕扰了客人休息，未想姐姐今天却是……，这应该是天簌之音的作用。”顾为一本正经的竹若亭已被姐姐竹佳亭用被子给蒙住了，但不怀好意的笑声却还是传入竹佳亭的耳中，耳边火热，脸色也是通红。

　　一切恢复平静，姐妹倾心而谈。

　　竹若亭淡淡说道：“姐姐不会是相信岳叔叔酒后的一句胡话吧？那岳叔叔除了会写一些曲子，其他应是都不会的，什么相面、问卜啊，我想都应与他的修真仙法一样，是一点也不着边际的。”

　　竹佳亭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也情愿相信那是句酒后的胡言乱语，不过今日见那鄢公子确有不同寻常之处。”

　　竹若亭一笑后说道：“什么不同寻常啊？那是当事者迷！他不就是一个穷苦的读书人吗，要说不寻常啊，我看跟着他的哪个小哑巴少年才是不同寻常呢，你看他那眼神，好像天底下除了鄢坤谁都想害他似的，还有，他跟鄢坤的那份亲热真是让我受不了。”

　　“还说我那，你也不是观察得挺仔细的吗？”

　　“我……，我……，我是被逼的，我……”

　　……，……！

　　夜更深了，现在应该是寂静一片了，应该是睡得几分安心，睁眼是天光已经大亮。

　　清新气息伴飞鸿之声而来，晨光无限中鸟雀绕身而舞。仙境如幻，凡心却有长存此间之意，重心重担，怎奈前途茫茫无期候我。

　　竹氏夫人与两位小姐都是盛情鄢坤多住几日，以候韩文回府后再议文章，但心事如天的鄢坤却是无意再扰韩家。已知鄢坤去意已定，竹氏夫人是几分叮嘱告诫，尤言世上灵教妖人又现，而鄢坤所要去的龙守山方向更是仁教与灵教争斗的焦点所在，要鄢坤遇事务必要多加小心。而后是取出文银百两赠予鄢坤，鄢坤是万分谢意，并请转告韩文员外，日后鄢坤定会回来一拜韩员外，然后只取十两文银，其余好意谢绝后带着哑巴兄弟出神古架山向北而走。

　　在此鄢坤背影渐渐消失后，竹氏夫人淡淡说道：“他不是读书之命，但应是惊世之人！”然后留下呆望无语的两个女儿回到宅中。

　　惊世之人！

　　应该符合岳小楼叔叔那句醉语的后半段了。

　　真的是他吗？

　　首遇外人，惊世之命吗？

　　呆望中，被妹妹轻轻一晃，已是自知失态，面容忽然一红，不语随怪论怪笑妹妹也是进入宅中。

　　出神农古架山向北而行，虽是风景依然秀美如画，但也只能美好那同行的哑巴少年的心情。

　　几日的独行苦走，鄢坤已无当日亲人墓前的心志了。几日下来，那龙守山应是天边万里之遥！自己当时只想报仇，未想其他，可到了龙守山自己又能真正做些什么呢？不去龙守山，那何方又是归处呢？云霄山是不能回去了，是那越洋洲的陈家？还是……，还是神农古架山的韩家？

　　何处又是自己的归宿？现在应该是报仇吧？但报仇也需要一些本领啊？

　　“化其形，演其路，八转阴阳八卦，浮于空，导乾坤，取阴取阳，达于八荒之外，……”

　　无意中鄢坤又是背起《太极无量心诀》了，默背中忽然狂风吹面，抬眼时，那西北方的乌云已是迅速的压了过来。万里无云有天空，不一会儿就是乌云密布了，暴雨及将来临，鄢坤哪能还想其他，马上拉起那已是几分慌忙的哑巴少年飞快地冲进前面的一个十分简陋的凉篷。

九十一　　　　　世事无常
九十一　　　　　世事无常

　　南方多雨、炎热，所以大路两旁多是有人临时搭起的简易凉篷以供路人躲雨、纳凉而用。

　　风大雨急，所以到此蔽雨的人也就越来越多，这些人都是一些常跑江湖的中年汉子，雨中相会，围火席地而坐，也都是天南地北的无边而论。鄢坤二人年纪尚小，根本不能与这些人说到一起去，随着人的不断增多，二人最后是在角落里无声而坐，倾听世间各种传奇之闻。

　　世上之人此时谈论的自是天下至幻之事，而这至幻之事就首推天下仁教与灵教的无边争斗。

　　“听说没有，现在灵教妖人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可不是吗，原先就是听说越洋洲那边灵教闹得凶，妖人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现在咱们南国洲也不太平了，光天化日之下，那灵教妖人就敢大闹文水城了，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会相信。”

　　“现在灵教妖人又出，真是不知天下之大，什么地方才算安全啊。”

　　“要说安全吗，现在东土之上，要说安全，我看还得是婆箩洲最安全，玉树婆箩之下，管你灵教还是仁教都要给几分薄面的。”

　　“你一说那婆箩山，我到是想起东土的另一处圣山，龙守山，按理说那龙守山灵教妖人也应给些薄面，那玉树之下安全，这榕树之下也应太平，龙守天人四个字就能让那些灵教妖人敬而远之。”

　　“现在龙守山又要创门立派，这龙守山终于肯与天下仁教合力共卫世间了，斩龙真诀，天下无双，四百年前龙守天人一人便将灵教打了个落花流水，现在龙守山广收贤徒，用不了多久就能将灵教全部除掉了。”

　　……

　　虽他人还有他语高论，但鄢坤已是听不见了，因为此时他的脑中是一片空白。

　　龙守山，龙守天人，斩龙真诀，这世间为什么会如此虚幻不定呢？那个灵教女魔头说龙守天人为杀人凶徒；谭绝师兄说《斩龙真诀》为仁教禁书；自己源路而去龙守山准备报仇。但今日听这几人之言，龙守山应属仁教正门之派，龙守天人应为人间先圣之列，而斩龙真诀更应是仁教斩妖圣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去龙守山吗？自己应该去呢？

　　轰的一声巨雷震响，将鄢坤震醒，而抬眼看时，又有三个青年冒雨进入凉篷，三人接着脱下蓑衣，整理衣帽之际，几人容貌已入鄢坤眼中，几分眼熟后是一丝恐惧已上鄢坤心头。

　　三人应是那新民府面馆中的三清弟子，虽只见一面，但自己已结心仇，想那几人对自己也应是万分痛恨。当日有谭绝师兄和茅山弟子，所以三清弟子最后是负气而走，如今自己独身一人，如果让几人认出岂不是没有好后果吗，想到这鄢坤当即转身背对而坐。

　　他这一动，那原本身旁已是几分睡意的哑巴少年忽然睁开了双眼，目光四下寻找后，见鄢坤甚为别扭地面冲里低头坐着，于是就用力拉了两下鄢坤，但鄢坤哪里还敢乱动，更是不敢出声阻止。几下无聊后，哑巴少年也是一笑地学着鄢坤的样子。

　　实际上鄢坤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那三个三清弟子进来后，是看也没看地负手站在凉篷的边上，像为欣赏地观看这电闪雷鸣。

　　稍回头小心细看，见此情形，鄢坤的心中是稍安几分。

　　乌云更低、天更暗，看来一时天气很难见晴，而众人的谈论之语又是响起。

　　“修真之人，重法术修行，更重手中法器是否为玄天之物，就说那龙守天人吧，为什么能摧发通天的斩龙真诀，据说就跟他当时用的法器有很大关系，那可是玄天圣物啊！”

　　“咱们别说那四百年前的事了，就说说现在，你说当今世上什么法器可以称得上是玄天圣器。”

　　“要说法器那咱们可不分仁教、灵教了。”

　　“那是自然。”

　　“以存世的时间来看，当今世上第一玄天之物应是灵教圣羊杨争的海枯指环了，以老话传说理定，这海枯指环为万年前那九龙真圣赠予杨争的，为灵教护法见证，杨争为什么似仙如神般绝冠灵教，据说这海枯指环是有不少功劳的”

　　“我听人说，那时九龙真圣好像给每一个得力干将都是一件玄天之物。”

　　“那录教的事，咱们知道太少，还是说说仁教吧。”

　　“说仁教啊，那当今仁教的修真法器就得首推云霄长门真人的太极烂桑图了。”

　　“听说这太极烂桑图愿为三清教的圣物，你们知道这又是又是怎么一回事吗？”

　　“应该是吧，但跟三清斩妖圣法一样，不知为何现在会在云霄山。”

　　“一说太极烂桑图，我到是想起来了，不知那三清观的烂桑无极剑现在找到没有？此剑可是仁教圣剑啊！如果找到了肯定是仁教第一法器。”

　　“找着什么啊！四百年前被那逃跑的水浪带走后就再未现身世上。”

　　“唉！那水浪也真是的，自己逃了，还将仁教圣剑带走了，怪不得现在三清处于云霄之下呢。”

　　此言一去，天空一声巨雷刚好炸响，一个三清弟子随雷声转身而来，另两个人赶紧将他拦住。

　　“师弟！你这是要干什么！”

　　那人大吼道：“如此诋毁三清，难道三清教没人了吗！”

　　“是非功过，任由世人评说，天下大理！三清只要无愧于天下，自会得天下万众！你这等义气用意，岂不是更添三清骂名吗！”

　　“那……，那……，唉！”不知如何言语，怒气挣脱二人是冲到暴雨之中。

　　“啊！……”仰天长啸！啸天之不公！

　　已是色变的众人自是不敢在乱语片言，纷纷自危反测中，一三清弟子已是过来抱拳施礼说道：“师弟年少少知，适才确为狂言冒犯，我这里替师弟向几位陪礼了，希望几位不要记在心上。”

　　心中稍安的众人连忙摆手说道：“是我们刚才胡言乱语，是我们扰了少侠心情，是我们不对。”

　　各有各的愁云，各有各的烦心。雨过天晴后，又是各有各的归处、各有各的生活。

　　三清弟子已是先他人一步走了，其他人也是各自南北而走，只剩鄢坤二人后，鄢坤才是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而这时那哑巴少年先是上下看了看鄢坤，又怪异地点点头后伸出手，挑起了大母指，向鄢坤拱了拱后，手形一变，手指向下地向鄢坤送了过去，然后是飞身向外跑去。

　　“你敢嘲笑我！”突明其意的鄢坤是大喊一声追了出去。

　　一人无忧，一人多虑地继续向北而走，天光变暗中鄢坤已是开始寻找投宿之所。茫茫古道之上，真是不知下一处集镇、村落还有多远。正在烦心今晚住哪的鄢坤突然间看见前面两个黑影从树上跳下，两个黑衣朦面之人已是自己身前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哈！……哈！”淫威笑声传来，吓得那哑巴少年一下子就躲到鄢坤身后是紧拉鄢坤衣角。

　　虽也是几分胆战心惊，但也应无路可退的鄢坤还是强作振静地大声说道：“你们要干什么？拦路抢劫吗？我们可是两个穷苦孩子，是去外乡投靠远亲的。”

　　虽是苦声哀求，但收效甚微，那两个大汉已是怪笑不断的走了过来。

　　“我们真是苦命的孩子，我们……”鄢坤还没有说完，那其中的一名大汉已是抡起巴掌，啪的一声，重重地打在鄢坤的脸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的鄢坤顿感嘴边已是溢出鲜血。一见鄢坤嘴角的鲜血，那应是无比胆小的哑巴少年眼生火色地冲向那打人的黑衣男子。啪！一巴掌也将哑巴少年打回。

　　两个受伤少年紧靠在一起，几分痛苦，万分狼狈，但那两个黑衣男子好像并无怜悯可怜之心的再前一步。已无他法，鄢坤将怀中的白银十两取出，哀求地说道：“这是好心人给我们的盘缠，你们拿去吧！”

　　那被鄢坤高高举起的银两，两人是看也没看地一掌打飞，然后又是一脚将鄢坤踢出老远。艰难站起，站起后顿感五脏六腑已是移位一样痛苦，而那为自己抗争的哑巴少年又被重打两下。

　　鄢坤这时或许是几分明白了，这两个人不是拦路抢劫，是报复自己的，而自己……，已是明了于心的鄢坤上前一步，高声喊道：“你们这些三清弟子简直无耻透顶，光天化日之下装成强盗以解私怨，这算什么修真圣法，有种的把面纱摘了，让我看看你们是何尊容！”

　　此话一出，那两个黑衣男子先是一愣，相视片刻后，淫威笑声更大之时双眼也带凶光无数地再次逼近鄢坤。一人已是取出钢刀一把，正当他举刀砍杀鄢坤，准备要杀人灭口之际，那哑巴少年微晃的身体忽而一震，一震后是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挥刀男子，抱住那挥刀的胳膊是死不松。

　　愤怒的男子是一阵拳脚相加，却是奈何不了决死之心。鄢坤的反扑被另一个男子一拳击飞，落地后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已是一片恍惚，凭直觉，凭毅力再次起身，起身后只知身上遭受拳脚无数，不知如何疼痛，无知地觉中忽听见一苍老恐怖的老女人的笑声由远传来，而后女人怪异恐怖的声音也是传入耳中。

　　“人界说我灵教恃强凌弱，自为残杀……”

　　而后的鄢坤算是真正的无知无觉了，应是昏死过去了，但昏死之前应该糊涂地感到有一极为苍老的女人来到跟前，而且这女人应该是少了一只胳膊。

　　昏死！昏死也许是件好事，可以暂时不理一切的安睡，所有的烦心的事都是无影无踪了，只剩下随心所欲的魂游千山万水，意志大江南北了。

　　或许有哑巴兄弟的陪伴吃面吧，

　　或许还有同左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