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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00骑兵，这也是鞑靼叛军敢于冲击华夏车阵的依仗所在。

　　　　黑压压的牧民缓慢靠近，一个个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渐渐来到车阵500米开外。

第530章　乌尔拉草原上的最后一场战斗（3）（）　
张元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周围都是对着车阵垂涎欲滴的鞑靼骑手，由于最近的日子过得太苦，每个人看向目标的眼神都泛着绿光。

　　　　如果前面那些是战斗力类似的对手，张元一定会挥舞着鹅毛扇装比道：“军心可用。”

　　　　就像很久以前，他在家乡看过的戏剧上，那位流传千古的智者。

　　　　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

　　　　多么潇洒啊。

　　　　可惜，这场景并不适合眼前这伙敌人。

　　　　大概只有1000多人吧？是自己这方的六分之一，或者更少。

　　　　然而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不知道要超过自己这边多少。

　　　　10倍？或者20倍，都有可能，何况他们还有车阵的掩护。

　　　　说起来，凌晨的偷袭失败后，张元就意识到攻克车阵已经变成不可能的事。

　　　　毫无疑问，那支代表“偷袭成功”的响箭，是车队中的汉狗给大家下的套，或者单纯的挑衅。

　　　　可他在队伍中其实没有什么威信，以前的老部下，实际只有几百人。

　　　　其他全是那些不知死活，认为继续在草原上坚持比向东方投降能保留更多好处的年轻贵族。

　　　　鞑靼贵族之间以实力说话，以前张元是万夫长，还有汗王的支持，只有几百户的小贵族自然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但现在，大家在汗王那里都是叛逆，张元却只有几百士兵，连凑齐100户人口都困难。

　　　　他的地位自然下降了，年轻气盛的小贵族们，也没把张元的警告放在心上。

　　　　却反而，强迫张元一起来攻打车阵，一起来送死。

　　　　“张元！”一个嚣张的声音在张元背后响起。

　　　　不用回头去看，汉奸就知道那是乌尔拉人的新汗王（自称的），几个月前还不过是区区上千夫长的多济格。

　　　　一个今年才15岁，却因为在叛军中实力最强，而成为首领的毛头孩子。

　　　　“你带人去冲第一阵！”

　　　　多济格毫不客气的对张元下命令：

　　　　“纳西明安、乌尔都齐、阿尔斯楞、卓力格图、赛罕、满都拉图跟你一起冲！”

　　　　这个狗屁汗王又一口气点出6个名字，全都是叛军中实力稍强，因而对多济格这个小娃娃不怎么恭敬的小贵族。

　　　　“我率领本部和其他人，冲第二阵，告诉小的们，攻进去，银子财货应有尽有！”

　　　　再明显不过的借刀杀人之意。

　　　　连张元这种已经完全不要脸了的三姓家奴，也感到一阵阵恶心——都什么时候了，还净想着内斗！

　　　　就算前面这些人都死光，他多济格还能有什么好下场？直接堕落成大规模盗贼团了都！

　　　　可惜，现在多济格就是做出了这种攘外先安内的决定，他那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就像是催命符一样不断响起。

　　　　张元根本无力对抗。

　　　　“敢后退一步者，斩！全家为奴！”

　　　　“主子，咱们怎么办？”张元的一个薛怯在他身边低声问道。

　　　　“跟着冲！”张元咬着牙下令：“这种时候了，还想那么多作甚？向前冲是九死一生，后退就算是逃得一命，今后也没有落脚的地方，那是必死无疑！”

　　　　那参加过镇远之战的幸存薛怯闻言楞了一下，片刻后，他也想通了。

　　　　“嗻！”

　　　　过了一会，鞑靼骑兵中产生一阵骚动，大约一半数量的牧民在各自台吉的指挥下开始缓缓向前。

　　　　然后逐渐加速。

　　　　“要不要现在给左恒松他们发信号？”秦晴问道。

　　　　“不用着急。”左恒柏回答：“他们还有一半人没有冲过来，现在发信号，那些人有很大机会逃走。”

　　　　“逃走又能怎么样？”秦晴接着问。

　　　　“他们逃走了，我们的就没有一鼓作气全歼他们的机会了。”左恒柏奇怪的看了未婚妻一眼，她这是明知故问。

　　　　“不全歼他们又能怎样？”秦晴冷哼一声：“他们再损失一半人，剩下的能对我们构成什么威胁？”

　　　　“何况，消灭不了他们，是左恒松的错，让他继续追剿就好了，他的人多死一点，对我们没坏处。”

　　　　左恒柏想保的，只是左恒松一个人而已。

　　　　既不是前乌尔拉皇台吉的部众，更不是叶尔登那些新投靠的外蕃。

　　　　华夏人实在没有理由帮助他们吝惜民力，相反，这场战役最好的结果，是左恒松抓住张元，全歼鞑靼叛军，但他自己的部众，以及叶尔登、阿山、博尔拜阿等外蕃鞑靼同时损失惨重，伤亡过半。

　　　　这才是利润最大化的结果，左恒柏一心一最小伤亡全歼敌军的做法，缺乏一点政治觉悟。

　　　　好在左恒柏不傻，他也不是那种不懂变通的纯粹武人，否则他就不会把这个立功的机会给左恒松了。

　　　　“按你说的做吧，发信号，告诉左恒松，尽快赶来。”

　　　　3000多骑兵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朝车阵涌去。

　　　　骑手们尖声怪叫，娴熟的在奔驰的马背上拿出骑弓、标枪、飞斧等武器。

　　　　他们的队形较为分散，因而显得铺天盖地一般。

　　　　没有实战经验的骑手——比如张元，置身于无数士气高昂的骑兵中间，会产生一种己方天下无敌的错觉。

　　　　当然，这只是错觉。

　　　　咻啪

　　　　鞑靼骑手们刚刚进入冲锋状态，张元就看到一枚红色火星拖着白烟飞上半空，随后在最高点炸成一团斑斓的焰火。

　　　　虽说此时已是白天，但毫无疑问，在这空旷的草原上，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清楚的看到这个信号。

　　　　“果然是陷阱！”张元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

　　　　这是当然的，其实，还在大军向战场急进的时候，他曾经见到过几个偷袭失败撤下来的薛怯兵，那时他就知道，偷袭失败后还有人发成功的信号，只能是陷阱。

　　　　他相信，多济格也看出来了，但这个年轻气盛的笨蛋仍然打算行险一搏。

　　　　或许能在敌人的援军到来之前，攻破车阵呢？

　　　　张元咬紧牙关，既然已经开始冲锋，那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冲啊！杀汉狗！”

　　　　曾经的乌尔拉国师，享万夫长待遇的张元，抽出一柄马刀，对着巍然不动的车阵大声嚎叫。

　　　　与周围所有鞑靼人一模一样。

第531章　野心（）　
无数骑手进入200步距离。

　　　　“开火！”

　　　　随着一声令下，团成一个巨大圆圈的车阵突然爆发出无数火舌，800多发子弹扑向四面八方向车阵扑过去的鞑靼骑兵。

　　　　人和马匹的惨叫声瞬间响起，第一轮射击中，就有近百骑手滚落马下，没有受伤的人毫不客气的打马直进，马蹄踏在倒地者的身上，响起一片筋骨折断声。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没有被子弹打死，落马者也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

　　　　“开火！”

　　　　车阵中有爆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白色的销烟逐渐开始笼罩车阵，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清楚。

　　　　不过这没关系，防守者只需要按照命令，向外面开枪即可，无需特别瞄准。

　　　　而进攻者，面对车阵这么大的目标冲锋，怎么也不会跑偏。

　　　　子弹如同愤怒的蜂群，带着慑人的呜呜声在骑兵中间横飞，任何挡在它们面前的生物——不管是人体还是马匹，都会被钻出一个直径12mm的小洞，然后子弹带来的巨大动能，会把受害者的血肉、骨骼、内脏，一起挤压成一团糊糊，最后从身体另一边破开海碗大小的恐怖伤口，横飞出去。

　　　　张元前面的一个鞑靼骑手被击中胸膛，这个强壮的战士穿着一身亮银色的锁子甲，胸前还有一面明亮的护心镜。

　　　　然而这种防御没有任何意义，子弹径直打穿他的护甲，背后飞溅而出的血肉甚至喷了张元满头满脸。

　　　　被强迫作为一名普通骑兵使用的张元被这血雨一浇，沸腾的热血变成冷汗，从全身的毛孔中涌出，他立马怂了，扔掉马刀，双手拼命拉住缰绳，试图在高速冲锋中停住脚步。

　　　　同时对着自己仅存的几个薛怯大喊：“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几个属于张元的鞑靼骑手茫然的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刚刚还像个勇士的主子为啥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高速冲锋中的骑兵想停步也不容易，何况他们后面还有人跟进，一不小心就会撞在一起。

　　　　几个薛怯都冲过了头，好半天才在冲锋的骑兵阵中调转马头，即使各个骑术超人，也还有近一半的战士与其他人撞在一起，为了救援张元，至少有20人被撞击或踩踏而死。

　　　　不过，他们居然在几千骑兵中间顺利掉头！不得不说，这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薛怯们挥舞马刀，拼命把呼啸而过的战友们赶开，给张元撑起一个足以立足的小小圆圈，为此，他们又损失了7、8个人。

　　　　“主子！主子没事吧？”薛怯来队长从马上探过身来，帮骑术不精的张元拉住缰绳。

　　　　“射击！”

　　　　“自由射击！”

　　　　就在此时，车阵中接连响起两声怒吼。

　　　　华军先是对鞑靼人进行第三轮齐射，然后有新式步枪，或者有多把步枪的武装人员开始乒乒乓乓自由射击。

　　　　此时骑兵的先锋已经冲到距离车阵不过30米的距离上，大口径子弹在这个距离具备惊人的杀伤力和准确性。

　　　　瓢泼弹雨像是镰刀收割成熟的麦子一样，一片片扫倒鞑靼骑兵。

　　　　不论有没有铠甲，子弹对自己的目标完全一视同仁，前排鞑靼人齐刷刷摔倒在地，骑兵阵列瞬间被削薄了数层！

　　　　然后就是大量冒险者们用手炮扔过来的小型炸弹，这些小玩意滴溜溜在马匹脚下乱滚，由于采用导火索引信，爆炸率并不高，只在7成左右，但是一旦爆炸，就能把附近半米之内的马腿炸断。

　　　　停在原地的张元眼睁睁看着前方肉盾越来越少，那些回身救他的薛怯来很快就被卷入火网，背后中弹的士兵“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触电一般抽搐着摔在他的马前。

　　　　“主子快走！”

　　　　薛怯来队长也意识到，胜负已分，继续冲锋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带着最后7、8个士兵，牵着张元的马头，向后逃去。

　　　　在远处，多济格脸色阴沉的看向正在围着车阵打转的鞑靼骑兵，这些蠢货在火刺猬一般的车阵面前根本站不住脚，只能茫然的围着车阵转圈，这自然成了对方最好的靶子。

　　　　他甚至看到很多穿着板甲的灰衣兵站在车厢顶上，用重箭优哉游哉的屠杀他的士兵。

　　　　而乌尔拉人的还击显得那么可怜，只有少数幸运儿才能在火网和刺鼻的硝烟中找到机会，向车阵射上一、两箭。

　　　　还击稀稀拉拉，乌尔拉骑手们根本看不到自己是否射中了什么，何况骑弓轻箭，即使射中也很难对板甲士兵造成什么了不起的损害。

　　　　至于躲在车厢后面，甚至车厢里面的汉人，算了吧，这要是能受伤，那运气得差到什么地步啊？

　　　　“打不赢了，我们走。”

　　　　多济格冷冷的下令道。

　　　　“可是，主子他们怎么办？”一个忠于多济格的百夫长指着还在围着车阵瞎转的战友，犹豫的问道：“还得有上千骑，要不要收回他们？”

　　　　“想死，你就留下赔他们吧。”多济格冷哼一声：“不管他们，撤退！”

　　　　“咱们今年冬天该怎么过？”还是有人犹豫不决。

　　　　他们当然不想留下，那么明显的陷阱，这些打老了仗的家伙自然都能看出来，但商队的财货对饥肠辘辘的叛军来说，实在难以舍弃。

　　　　今天就算剩下的人都全身而退，冬天在俄军、乌尔拉本部以及白灾的三重打击下，也得扔掉一半人口。

　　　　“回去把他们的妻女、牛羊、财产都分掉。”多济格指着前方的战场，冷酷的说：“少一半人吃粮，这个冬天不难熬。”

　　　　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多济格虽然是叛军中实力最强的，但那是继承自他爹的遗产，本人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何况他年纪小，很多人都瞧不起他。

　　　　实在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狠辣，一半的人马，说不要就不要了，而且还要把他们的妻女财产都抢走，补贴他自己的本部。

　　　　“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多济格懒得理会身边那些小贵族在想什么，在他看来，只要自己的本部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天，就算当一个特大号马贼，也没什么不好。

　　　　乌尔拉草原，对5万户牧民或许太狭窄了，但对自己手上这800户，却又太辽阔了。

　　　　今年一过，不论是俄军还是本部，想抓住他可没那么容易。

　　　　之后，多济格可以休养生息，抢劫商旅，村镇，以本部兵为核心，重新建立起一支可观的势力。

　　　　做个自由自在飞翔的雄鹰，生活再艰苦，也比让母鸡呼来唤去当狗强！

　　　　“我可以成为鞑靼人的汗王！”

　　　　多济格心想：

　　　　“我就是鞑靼人的汗王！”

第532章　骑战（）　
大约有一半乌尔拉强盗转头向北，试图脱离战场。

　　　　实践证明，向北去闯俄特勒亚的封锁线，比向南跟以前的鞑靼同伴和汉人火枪兵捉迷藏容易一点。

　　　　然而，既然是陷阱，他们又已经踏进来一只脚，追猎者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满足于只吃掉一半猎物。

　　　　队伍刚刚转身，四面八方就传来凄厉的海螺号声。

　　　　多济格很熟悉这个号声，因为仅仅几个月前，他和他的部队，还在这个号声下作战。

　　　　“哼，是那些叛逆！”多济格冷哼一声：“刚刚给汉人当了狗，就迫不及待咬上来了！”

　　　　一阵比多济格来时更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起，巴雅尔率领雅若琪琪格本部在多济格最有可能突围的北方。

　　　　叶尔登在南方、阿山在西方、博尔拜阿从东面过来。

　　　　鞑靼人四面围住战场，不给叛军逃走的机会。

　　　　“冲出去！那些背叛长生天的懦夫拦不住我们！”多济格立在马上，疯狂怒吼。

　　　　他选择的突围方向依然是北方，虽然掌握雅若琪琪格本部的巴雅尔实力最强，但几千骑兵敌前掉头，换个方向突围也不是什么容易的工作，一旦引发混乱，就是大难临头。

　　　　“杀光他们！杀光那些叛贼！”巴雅尔同样高声怒喝。

　　　　只是气势上确实低对方一点，毕竟他们抛弃乌尔拉汗国，也只换来一个给汉人当狗的机会而已。

　　　　这确实挺伤士气的。

　　　　一伙人多一点，一伙士气高一点，势均力敌。

　　　　虽然在华夏人眼里都是菜鸟，但几千骑兵的对冲，还是挺有看头的。

　　　　秦晴乐呵呵的带着酒壶和点心，跑到高高昂起的巢车望斗里，等待欣赏两军碰撞的那一刻。

　　　　随着距离接近，大地震动越来越强烈，如同地震一般，地上的残雪和草屑片片飞舞，仿佛刚刚下了一场大雾。

　　　　冬天里消瘦的兔子被惊出洞穴，慌不择路的在即将碰撞的两军阵前来回乱跑。

　　　　马匹嘶鸣着，骑士怒吼着，马刀和长枪锋刃闪闪发亮。

　　　　太阳几乎顶在双方的正中央，公平公正的把光和热撒给双方。

　　　　两军都没有停下排兵布阵的余暇，现在这局面，所谓的阵型也没什么意义。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两军同出一源，战术完全一致，都是在百步左右向敌人抛射轻箭。

　　　　顷刻间，双方阵营中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叫，各有近百人马衰落马下，随后就被打马直冲的战友们踏在脚下，筋骨尽断。

　　　　骑弓轻箭对后排缺乏铠甲保护的骑手同样具备可观的杀伤力，双方又都是骑射功夫炉火纯青的鞑靼人，自然能造成很大的杀伤。

　　　　骑阵前排的铁甲战士不用畏惧轻箭，他们虽然不是俱甲，好歹马匹的关键部位还能铺上一点铁片、牛皮、毛毡之类的护具，有些人全身都插满羽箭，却依旧没事人一样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声冲锋。

　　　　距离更近了，近到能看清对方眉毛的地步，铁甲骑兵同时抽出挂在腰间的飞斧、阔刃飞剑，向对方甩过去，还有人投出重头标枪。

　　　　对防护力勉强合格的骑兵来说，这些重型冷兵器更具杀伤力，正在急速对冲的第一排，各有一半人惨叫着摔倒。

　　　　他们的命运并不比后排没有铠甲的牧民强出分毫，马蹄也不会因为他们曾经显赫的身份而避让，几百斤重的马，加上百十斤重的人，踩在身上，铁甲都会变成前胸贴后背，薄薄的一片片。

　　　　里面包裹的血肉，像烂泥水一样从甲胄缝隙中流淌出来，流在地上，汇聚成一个个小小的血水洼。

　　　　完成最后的远程打击，距离已经近到双方再也没有别的选择，数千骑兵组成的洪流让骑